第 13 部分阅读
三个儿子中找一个来继承自己的衣钵,他和小孔蒂侯爵几乎是一拍即合,因而他要求亨利释放这位一直被他扣押作为人质的堂弟,他会将他任命为自己的副手,作为交换条件,他会说出一条对亨利来说极其重要的情报。
“我当然要答应亲爱的叔叔,为什么不呢?”亨利对妻子说,“我们现在所缺的不就是情报么,至于小孔蒂,让他去当教士吧,留着他还要浪费我们的粮草,而且,我相信孔代一定会满心欢喜的看到他弟弟披上红袍的那一天。”
亨利无疑是生气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正确的决定,于是回信几个小时之后就送出了,亨利甚至还给小孔蒂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嘱咐他要以最认真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选择。
波旁红衣主教的回信也很利索,而与这一封回信同时到达的,还有夫妻俩盼望已久的,来自于兰斯的情报。相对于这些消息的杀伤力来说,唯一让人觉得幸运的,只是这两方面的消息,只有结合到一起,才能体现出整件事的可怕之处。
兰斯方面的消息是,负责给新国王加冕的兰斯大主教,很有可能软禁了弗朗索瓦三世。大主教本人闭门不出,也没有关于新国王的消息传出来,因而人们只能猜测,他可能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当然,也许他已经被谋害,那就更糟了。
兰斯大主教的行为看起来匪夷所思,但波旁红衣主教却解释了这种行为。红衣主教告诉侄子,这一次站在幕后支持亨利·德·瓦卢亚来抢夺法兰西王位的,不是别人,正是罗马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亨利·德·瓦卢亚在意大利期间是和神职人员们呆在一起,但除了修行之外,他也同样得到了教皇的鼓励和支持。正因为如此,红衣主教才劝说侄子要认清形势,因为教皇之所以插手法兰西的事务,显然不仅仅是为了帮某个人得到王位,他的最终目的,肯定是要打击在法兰西日趋庞大的胡格诺势力。
那么兰斯大主教之所以会扣押新国王,想必也是得到了教皇的授意。亨利真是有点儿傻眼了,他翻来覆去把那两封信看了许久,才勉强笑着问妻子,她是不是也觉得教皇并非是针对他们的。
“教皇的能力所及,不过就是借助一方来打压另一方,”玛格丽特不假思索的回答,“也许波旁红衣主教信里说的不错,但教皇的意志是不是最终能实现,谁也控制不了。”
“我哥哥亨利看起来现在并没有什么势力,他唯一的优势,只是身体里流着瓦卢亚的血液,真正能够在法兰西呼风唤雨的,只有吉兹公爵。亨利,你曾经和吉兹公爵交手过,”玛格丽特问自己的丈夫,“你说说,他这一次会做些什么?”
亨利想了很久,然后他反问妻子,“亲爱的,你觉得亨利·德·吉兹像是愿意久居人下的人么?”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亨利于是又说,“这一次,如果吉兹公爵仍像上一次那样尽心尽力的支持你的亨利哥哥,我要说,他肯定是想要取而代之。”
“现在还没有我的亨利哥哥的消息,”玛格丽特回答,“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状态,更不知道如果他回到法国,会不会出现一呼百应的局面。”
“这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亨利突然笑了一下,“亲爱的,这消息总还是有对我们有利的地方,至少我们能够明目张胆的备战了。”
“那是当然……”玛格丽特迟疑了一下,然后她想到了什么,“亨利,我觉得你的当务之急还不仅仅是备战呢。”
法兰西宗教战争打了几十年,历代教皇还从未像现在这样直接插手。玛格丽特于是建议亨利,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召开一次有这个国家主要的胡格诺领导人参加的联盟会议,这也同样是巩固亨利在法兰胡格诺中的领导权的绝佳契机。
“哦,亲爱的玛格丽特,”亨利在简短的迟疑之后,立刻开心了起来,“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你有这样冷静的思维了,这确实是个绝妙的建议!”
“既然教皇先生想要插手,”亨利又嚷道,“我们就必须让他知道,我们并不畏惧他。”
但玛格丽特仍然在担心,她给亨利的建议,其实依旧在她自己的阅历范围之内,但这一次教皇的插手,却已然超出了这个范畴,事情愈发的不可控了,玛格丽特几乎能够确认,她肯定还有想不到的地方。
这种念头使她在晚上躺到床上之后,依旧辗转反侧。自从为查理九世服丧开始,又被种种的烦心事所打扰,夫妻俩一直是各自就寝的。夜晚静极了,玛格丽特突然听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前厅里是有守夜的侍女的,但玛格丽特却突然无比肯定,这敲门的必定是自己的丈夫,因而她飞快的从床上跳起来,在侍女之前冲到门边,把门打开。
果然是亨利,他穿着睡衣,赤着脚,自己提着一只小油灯,看到妻子,他压低了声音嚷道,“怎么你自己来开门了?”
玛格丽特把丈夫直接拉进卧室,吩咐侍女们把房门锁好,然后她才回答丈夫的问题,“因为我一直都没有睡着。”
“我也没有,”亨利一边回答,一边把那只小油灯放在床头柜上,“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亲爱的,如果不找点儿事情来分分神,我今晚一定没法睡着。”
玛格丽特关切的问丈夫,“亨利,你在担心什么?”
“什么都担心,”她的丈夫已经以一种肆无忌惮的姿势躺到了床上,他嚷着,“亲爱的,快一点儿吧,让那些烦死人的事情都见鬼去吧。”
亨利会在夜深人静时跑来妻子的房间,本来就表示了某种态度,那么这个晚上最好还是顺从他的意愿。但玛格丽特还是绕到了床的另一侧,再慢慢坐到床上。她的丈夫已经坐起来,从背后抱住她了。
“亲爱的,”他问,“你不想么?”
玛格丽特很及时的打了个哈欠,“我确实有些困了。”
“可是……”亨利开始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蹭妻子衣领之上的那一小块肩窝,然后他又低声说,“亲爱的玛格丽特,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睡不着。”
在一阵简短的沉默之后,玛格丽特突然笑了,“亨利,”她问他,“为什么我不能?”
“这还用问么?”亨利一边回答,一边侧着身体慢慢把妻子按到床上,再俯□吻她。“因为你爱我,”他含混不清的嘟囔着。
亨利一向是这样,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更加的急不可待。但这其实也意味着,夫妻之间在床面上,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他习惯于干脆利落的分开她的双腿,她就会在他进入的时候,趁势用脚腕勾住他的腿。
随后玛格丽特的察觉到了异样,亨利并没有继续,他只是伏在她的身上,又一次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亲爱的,怎么了?”玛格丽特的手指,轻轻掠过丈夫的脊背。
亨利沉默着,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我还是没办法不去想那些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玛格丽特揉了揉亨利的鬈发,“让我看看那些事是否值得你担心。”
亨利不说话,玛格丽特就继续说下去,“我确实也在担心一些事情,也许我们担心的是同一件事呢。”
“别想了,”亨利突然嚷道,不知是说他自己,还是说玛格丽特,但紧接着他就猛烈的动作起来,也许玛格丽特进入状态稍慢一些,但在这深入而切实的冲击之下,她似乎已经比他更迅速的享受到其中的乐趣。
如果这体力活动是能刺激到深层的神经,那么对于眼下其实忧心忡忡的夫妻俩,其实有好处。完全沉浸在夫妻之爱中的两人,在最短时间内忘记了一切烦恼,而他们所体会到的愉悦,除了从内向外的激昂之外,却还有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定——夫妻俩是在一起的,彼此支持,彼此安慰,无论遇上什么艰难险阻。
在这样的激情之中,几乎不太可能停下来,然而,亨利却又突然不动了,这完全是他的主观控制,因为玛格丽特依旧能感觉到,他还在她身体里悸动。
亨利不断吻着玛格丽特,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亲爱的,睡觉吧。”
然后他果然退了出来,玛格丽特又惊讶又疑惑,这使她迟疑了一下,才想起问他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亨利低声说,“要打仗了,所以,我觉得现在最好不要让你怀上孩子。”
玛格丽特最初是觉得好笑,下一瞬间,她就感动不已,像亨利这样的人,能想到并且如此去做,显然已经超越了种种表象,而是真心诚意的为她考虑了。
“哦,亨利,”玛格丽特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你其实不必这么做的。”
“没事的,”亨利再一次吻了吻妻子,“早点儿睡吧。”
亨利吹熄了那盏油灯,夫妻俩很快就彼此倚靠着睡去了。就这个结果来说,不得不承认,体力活动确实是治疗失眠的有效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前面三千字昨天中午之前就写好了,后面的一千字卡了无数次,写了一遍又推翻重写了一遍……所以啊……所以你们要鼓励海带……
051 谁的王冠?
第二天以后,夫妻俩谁都没再提起各自的担心,他们分别陷入了新的繁忙,或者说,两人都利用了这种繁忙,来冲淡内心深处的担心。
胡格诺的主要领袖在随后的一周里陆续而又秘密的汇集到波尔多,因而玛格丽特除了指挥侍女和仆人们收拾行李之外,还必须要陪着亨利接见这些风尘仆仆的人们。
而争论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这恰恰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所有表面上的消息,看起来都与胡格诺们并没有明显的厉害关系。兰斯大主教做出了明确声明,欢迎伟大的亨利二世的第三子,亨利·德·纳瓦尔王子返回法兰西,他期待着把法兰西王冠戴到他头上的那一天。他同时也宣布,弗朗索瓦王子只是被软禁了,他会把他平安无事的交到新国王的手里。
弗朗索瓦也并非没有支持者,蒙莫朗西家的元帅们也已经发出声明,他们将组织军队,前往兰斯搭救弗朗索瓦三世国王,那么他们十有八九还会逼迫兰斯大主教为弗朗索瓦加冕。也正是因为如此,某些胡格诺们持有一种观点,胡格诺方也应该支持一向对他们示好的弗朗索瓦三世,假如这一次他能在胡格诺们的帮助下成功脱困,就像去年的查理九世那样,胡格诺们也就很有可能在从这位新国王手里取得更多实际利益。
但亨利觉得蒙莫朗西家的人并不可靠,事实上,弗朗索瓦已被软禁了半个月,如果他们是全心全意想要解救他,早就应该动手了,而蒙莫朗西家三兄弟一向也并非是齐心协力的。而他们的对手,兰斯大主教,现在既然做出了公开声明,想必也已经得到了武装力量上的支持,很可能吉兹家的军队,也已经进驻兰斯了。
于是另一派胡格诺的观点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他们认为,现在除了作壁上观之外,唯一应该做的就是进一步备战,只要胡格诺一方具备了足够的战斗力,即便新登基的国王乃至罗马教皇会想方设法的打压他们,他们也并不畏惧。
正在胡格诺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人们翘首以待的亨利·德·瓦卢亚王子,终于露面了,他在瓦朗斯落脚,带领着一只他的姑父萨伏伊公爵借给他的,据传有近万人的军队。亨利很快就发表了声明,现在法国有了两个国王,支持亨利三世和尚在举棋不定的人们纷纷涌向小城瓦朗斯朝拜这位国王。
从瓦朗斯的地理位置,可以看出亨利的想法,事实上,萨伏伊距离里昂更近一些,但吉兹公爵在里昂,而瓦朗斯到里昂的距离,比这座小城到胡格诺派控制的蒙托邦的距离,也近不了多少。
在波尔多聚会的胡格诺首脑们,都意识到这一点了,亨利三世在政治斗争上从来都不是傻瓜,他不仅仅不会依靠吉兹公爵,相反的,如果他能争取到胡格诺方面的支持,他的力量还会反超吉兹公爵。
于是就有人向纳瓦尔国王建议,既然他本来就是这位亨利三世的妹夫,有限度的向这位国王示好,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亨利确实也想这么做,就像他对妻子说的那样,他依旧希望战争不要降临到自己的这些领地上。
玛格丽特其实是倾向于让弗朗索瓦继位的,这倒不仅仅是由于她和他之间一直保持着的良好关系,更是由于弗朗索瓦确实是病死的,这和亨利三世被刺杀而死于非命不同,很显然,弗朗索瓦的健康更差,那顶法兰西王冠,就有可能更早的落到她的丈夫头上。
但这原因压根儿无法说出口,而从现在的局势看,确实也应该与亨利三世做些接触了。于是玛格丽特对亨利说,考虑到亨利三世与胡格诺派曾经的敌对,在接触的第一步,最好不要由胡格诺派直接出面。
“让我来写这封信吧,”玛格丽特说,“仅仅是以兄妹的名义,而他如果想要我们站到他这一边,也有必要解释一些事情,再做出足够的承诺。”
亨利表示他其实是求之不得,于是玛格丽特花了一下午来草拟这封信,而拿给亨利看了之后,他也就立刻去安排送信的人手了。
按照玛格丽特的建议,这次的送信人,安排了一位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同样还有几名情报人员也被派往瓦朗斯,以便打听出更多有关亨利三世的情报。这是因为,很多人、特别是那些像亨利一样参加过上次的战争的人,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何种力量,能让那么一个颓废而没落的人,重新燃起争权夺利的强烈欲望。
情报比亨利三世的信还要早两天到达,其内容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其实这在瓦朗斯已经不是秘密了,亨利其实依然是那个人,只不过,失去心爱的女性的痛苦把他推向了另一个极端,他本来就有喜好穿女装,喜好梳妆打扮的怪癖,而现在,当他身边出现了能够带给他力量的男性之后,他当然也就不可避免的转向了同性之爱的那一边。
所有人都在谈论国王身边的黑衣修士,却依旧对此人知之甚少,传说他是罗马教廷某个高层人士的私生子,也许正是这一层关系,使王子得到了教皇的关注。而此人现在几近于亨利三世的宰相,国王的所有决定,都与他商量并经过他的同意,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在一个盘子里进餐,在一张床上睡觉。
玛格丽特对这消息本身到是不意外,让她关注的,是这消息可能带来的影响。“如果这消息传播开来的话,可能会有很多人转而支持弗朗索瓦吧,”她对丈夫说,“现在的这位亨利三世,看起来更像是某些人操纵的傀儡。”
“我到宁愿他当着这个国王了,”亨利回答道,“像他这个样子,是生不出来继承人的,而我有把握比他活的长,如果你的弗朗索瓦弟弟失去了对王位的竞争力的话,我到还真有希望等到戴上法国王冠的那一天。”
事实上,相对于这消息,来自亨利三世的那封信还算得上是足够恳切,亨利三世也许并非出于本心,却还是反复强调他和妹妹妹夫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现在已经能够证明,杀死卡特琳娜王太后的那颗子弹是从吉兹公爵的队伍里射出来的,凶手已经被找到,而此人供认自己是查理九世派出的,他当时就被处决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亨利三世在他的信里要求纳瓦尔国王带领胡格诺们支持自己,凡是查理九世曾经给他们的,他依然会那么做,至于新的领土和特权,也同样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
这封信被玛格丽特收进了自己的梳妆盒,胡格诺方面已经决定等待。他们想要看看吉兹公爵将如何支持亨利三世,还要看看法兰西上上下下是否真能接受亨利三世。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里,胡格诺们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这次会议唯一的成果,大约就是纳瓦尔国王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实质上,都确认了自己作为胡格诺派领袖的地位。现在亨利自己有将近四万的兵力,而其他属于各自领主的、愿意接受他调遣的军队,还有将近两万,这已然是极其强大的一支军事力量。
胡格诺们最终还是决定加强备战,这不仅仅为了自保,他们计划着,一旦法兰西的这两个国王打起内战,他们就乘机攻城略地,把纳瓦尔王国的领土扩大,某些胡格诺们,甚至开始展望着建立一个强大的胡格诺国家了。
吉兹公爵十有八九是后悔了,他早已声明过要支持亨利三世,现在似乎骑虎难下了。而蒙莫朗西公爵和他的兄弟们则终于开始了行动,他们围攻了小城兰斯。这方面的消息接连不断的传回来,蒙莫朗西的军队完全是强攻,记录亨利三世的同性恋行为的传单被绑在箭上射进城去,他们坚信兰斯大主教不敢杀害弗朗索瓦王子——瓦卢亚家族只剩这两个男丁了,亨利很可能不会有后代,那么弗朗索瓦还承担着传宗接代的“历史重任”呢。
攻城第三天,兰斯大主教带着几个亲信,趁着夜色穿过包围圈,逃离了城市,于是小城宣告投降。弗朗索瓦三世国王重获自由,随即便由蒙莫朗西家的近亲、夏蒂荣红衣主教主持了新国王的加冕仪式。
由此看来,蒙莫朗西家族大获全胜,他们完全控制了弗朗索瓦三世国王,又有一条消息在加冕仪式之后传遍了全国,弗朗索瓦三世宣布迎娶富瓦家族的坎达尔女伯爵为王后,她是老王室统帅蒙莫朗西的外孙女,名字也叫做玛格丽特。
这消息让亨利在震惊之余,不可避免的后悔起来,他对妻子说,他们之前至少应该发表一个支持弗朗索瓦的声明,现在他一定会责怪他们没有帮助他。
“哦,不,即便是现在,你也没必要急着表态,”玛格丽特回答,“还是让我来给这个弟弟写封信吧,再探探他的口风。”
玛格丽特甚至都想不起这位与自己同名的小姐的模样,很有可能她也从未进过宫廷,那么依照她对他的了解,弗朗索瓦绝不可能心甘情愿缔结这样一门婚事,早晚有一天,他会想方设法的摆脱蒙莫朗西家族的控制,因而,即便现在胡格诺方向他示好,对他也已经是莫大的支持了。
然而这封信送出去之后,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因为法兰西大陆上的局势又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吉兹公爵终于行动了,他带领军队,长途奔袭巴黎,而这座城市一直以来对他的好感,显然大于其对于王室的支持,于是巴黎市民直接打开城门,欢迎他们心目中真正的天主教领袖。
吉兹公爵占据了巴黎,即刻宣布自己监国,他同时宣布将召开三级会议,也由他自己主持,他表示将让三个等级的代表共同来决定法兰西的王冠将要落到谁的头上。
这消息被送到纳瓦尔王后的手上时,玛格丽特几乎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亨利,太好了,”她对丈夫说,“如果吉兹先生支持亨利三世,那么我们还要选择站在哪一方,现在不用了,耐心的等着他把整个儿事情弄乱吧。”
可是亨利没有她这么乐观,他摇着头,“说实话,亲爱的,我看不懂吉兹公爵想要干什么。”
“放心吧,亨利,”玛格丽特嫣然一笑,“我也看不懂,这说明我们还是正常的。”
“亲爱的玛格丽特,”亨利的兴趣立刻来了,“难道你认为那位吉兹公爵是不正常的?”
“至少他这一步是绝对的败笔,”玛格丽特看着自己的丈夫,“亨利,你难道不觉得,法兰西的国王,什么时候轮到三级会议来决定了?”
“这到是显而易见,”亨利答道,“吉兹公爵看起来不打算支持你的亨利哥哥了,他想自己做国王。”
“他在想入非非,”玛格丽特轻蔑的笑了,“即便我的兄弟们都死光了,亲爱的亨利,还有你呢,他如果安安分分的割据自己的领地,也许国王也拿他没办法,可是现在,他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只怕这一次是连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了。”
“哦,玛格丽特,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亨利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你不要小看吉兹公爵。”
“我没有小看他,”玛格丽特回答,“所以,亲爱的,我应该现在提醒你做点儿什么了,是么?”
“如果你说的是做出回应的声明,”亨利轻松的斜靠在软榻上,“那么我确实已经想好应该怎么说了。”
他以同样轻快的语调诉说着声明的内容。
“我将以第一宗室亲王的身份发表声明,支持王室的两位王子,以协商之类的和平手段来决定王冠的归属。而亨利·德·吉兹自我任命为监国的行为,是对王权的严重侵犯,必将遭到申讨,因此,全法兰西人民都不应该被他的那个三级会议所欺骗,因为这会议本身和它的任何结果,都是不合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天登不上作者后台,以至于文案上的图图出了问题,海带都木有办法去弄……话说,JJ首页上的公告真是让海带各种不想更新啊……你们要是进到海带的后台看到海带的订阅,就会明白我的这种想法了,有多少童鞋是看了最初的三个V章以后就消失的啊……不过海带的相册终于找回来了,因此一直放在里面的一张图也可以拿给大家看看了,这张不知名的图,首先,确实是本文的时代,其次,海带严重怀疑这是亨利三世的宫廷,因为可以看到,围绕在坐在宝座上的国王周围的,都是年轻男性。
052 基友登门
古老的法兰西终于又一次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传到波尔多的最新消息是,几乎要被大众遗忘的孔代亲王,已经带领着他在德意志募集的军队,回到了自己的勃艮第领地,很显然,他也想乱中取利。
孔代亲王又一次与吉兹公爵结盟了,而后者则开始向全国召集参加三级会议的代表。这份召集令也被送到了波尔多,这使得总督府里的夫妻俩,不得不面临一个严肃的问题。
吉兹公爵从三个等级中获得的支持比反对他的人们想象的要多,在贵族中吉兹家族的支持者本来就不少,而法兰西天主教会几乎已成为他的最坚定的支持者,他们目睹过去两年中胡格诺力量的急速扩张,现在急需一位首领来更有力地支持他们自古以来的信仰,因此,吉斯公爵成为他们的选择。
很长时间以来,吉兹公爵也从未忘记过争取第三等级的支持,殷勤的对待普通市民一直是吉兹家族的传统,而现在,他则最大限度的利用了狂热或者虔诚的天主教徒们对于胡格诺以及纵容胡格诺发展的瓦卢亚王室的不满。这使得越来越多的平民相信,高大英俊而又待人和善的吉兹公爵,比王室那些言行怪诞、身体羸弱的王子们,更具备国王的光彩。
正因为如此,很多胡格诺都认为,他们也应该派出代表参加三级会议,但玛格丽特对此是坚决反对的,这使得她的丈夫又一次陷入了举棋不定的境地。
“这问题其实可以简单化的,”玛格丽特认认真真的看着丈夫,“亨利,你要做胡格诺的纳瓦尔国王,还是法兰西国王?”
夫妻俩面对着一张画在羊皮上的法兰西地图,也许是由于翻看的次数太多,地图上有些文字已经被磨掉了。
“玛格丽特,你是知道的,”亨利的语气里透着疲惫,“我一直两个都想做。”
“因此你会面临现在这样的问题,”玛格丽特把自己的手指按在丈夫的手上,“你是第一宗室亲王,你是法兰西王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从这个角度,你必须要抵制吉兹的一切行动,相反的,假如只是为了维护胡格诺派在法国的现有权益,而不管是谁戴那顶王冠,你确实应该考虑派出代表参加三级会议。”
亨利的手指轻轻划过那张地图,从朗格道克,到吉耶纳,再到阿尔布雷和贝亚恩,最后落在纳瓦尔之上,事实上,只有纳瓦尔,是在法兰西国境之外的。
“亲爱的玛格丽特,”他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把这些地方都占据下来,建立一个胡格诺派的疆域广大的纳瓦尔王国,也并非是不可能吧?”
“是很可能,”玛格丽特低声回答,这不是她想要的,但如果亨利选择了这条路,她也只能接受,“在现在的乱局中,其他人都盯着法兰西王冠,估计不会有人来阻止你。”
“可是即便我们拥有了这块领土,还不到法兰西的四分之一,”亨利叹息了一声,“而且,那样一来,即便你的兄弟们都蒙上帝的召唤而去,法兰西人民也不会接受一个曾经侵占过法兰西领土的外国君主来统治他们吧?”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倒也未尝不能争一争,”玛格丽特笑了一下,“只不过可能性确实很小罢了,尤其你还是胡格诺。”
“哦,亲爱的,你总是这么一针见血,”亨利颓然倒在椅子上,垂下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亲爱的玛格丽特,我想我最终还是个法国人,”他低声说。
“不是纳瓦尔人?”玛格丽特微笑着问。
“不是,”亨利还是犹豫了一下,但回答时也算得上坚决。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玛格丽特又问。
“等着我必须要放弃纳瓦尔王国,甚至放弃我的信仰的那一天的到来,”亨利长叹一声,证明这决定对他来说还是颇为残酷的。
“不要如此悲观,”玛格丽特只好再宽慰丈夫,“事情也许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呢。”
这种认识对亨利来说是有益的,纳瓦尔王国从传统上讲,与西班牙的关系更为密切,只不过是在过去两个世纪之内,因为法国贵族阿尔布雷家族成为了纳瓦尔国王,又与法兰西王室数次联姻,双方才建立了比较紧密的联系。而玛格丽特也知道,在亨利四世登基之后,纳瓦尔王国的一大半,在国民的强烈要求之下,转投入西班牙的统治,亨利也只能接受这一结果,只有包括波城在内的贝亚恩地区,并入了法兰西的领土。
“那么现在怎么办?”隔了一会儿,亨利反过来又问妻子。
“你自己决定吧,”玛格丽特笑道,“你难道忘记了,我一向是不会干扰你的决定。”
“如果我还是默许胡格诺们派出代表呢?”亨利似乎是在试探妻子。
“这其实没什么,”玛格丽特满不在乎的回答,“反正你已经做出过声明了。”
“算了,不提这件事了,”亨利摇着头,似乎要把这些烦恼的事情都甩开似的,“玛格丽特,你哥哥亨利三世的使者已经在旅店里等了几天了?”
“三天,”玛格丽特回答道。亨利三世显然已经认识到,在眼下的局势中,唯一有可能帮上他的忙的,大概也只有这个妹夫了,因而他派了使者到波尔多求见纳瓦尔国王夫妇,但玛格丽特毫不犹豫的让这使者等在旅馆里。
“我们什么时候见他?”亨利又问。
“明天吧,”玛格丽特看了看窗外,夏天里最温和的阳光正笼罩在整个花园上,于是她笑道,“亨利,今天下午我们骑马出去逛逛吧。”
“也好,”她的丈夫回答,“不要带小安托万,就我们两个人。”
如果带上孩子,显然没办法纵马奔驰。而夫妻俩一出城,亨利就对玛格丽特说,他要放马跑上一程,如果她没法跟上他的话,就在路边稍候,他一会儿就回来。
玛格丽特肯定跟不上亨利这在贝亚恩山区里练就的骑术,跟了一阵子,她看到路边有一块开得很茂盛的向日葵田,便停下马,站在田边的树荫下看看风景。
玛格丽特几乎没有听到马蹄声,因而那个人从向日葵田的后面钻出来的时候,她确实被吓了一跳。这是与田野之趣和明媚阳光多么不相称的一个人啊,他高大、魁梧、穿着连兜帽的黑袍,兜帽扣得极低,几乎看不见脸。
那人走了过来,自己把兜帽掀掉,如果说,之前玛格丽特是把他当成了从地狱来的恶魔的话,现在她觉得他更像是天使了。这是俊美到让人窒息的一张脸,吉兹公爵号称是法兰西这一代贵族青年中最英俊的,但在这张脸面前,他的相貌几乎不值一提。
然后玛格丽特就发现,这人即使再英俊,也只是个凡人,因为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不远处,像她施礼,称她为“王后陛下”了。
“你是我哥哥亨利派来的使者么?”玛格丽特冷冰冰的问,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陛下果然如传说的那样睿智,”那人微微一笑,“我叫做潘斐洛,美丽的陛下,亨利三世国王任命我做他的忏悔神甫。”
“很好,先生,”玛格丽特几乎是本能的排斥此人,因为他是在她的认知之外而出现,又显然肯定会参与到以后的事情之中的,因而她冷冰冰的说道,“您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我并不打算现在见到您。”
“纳瓦尔国王会乐于见到我的,陛下,”那人依旧微笑着,“至于陛下您,我是来把这封信还给您的。”
一封皱巴巴的信被递了过来,玛格丽特一看到那信封上的字迹,就立刻把信接过来了。
这正是她之前写给弗朗索瓦的那一封。玛格丽特只能极力装出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个送信人呢?”她问。
“我们没有杀他,”对方回答,“不过陛下下次再派送信人的时候,应该挑个机敏点儿的。”
“谢谢,”玛格丽特也笑了一下,这并不是说明她是高兴的,而只是出于道谢时的习惯,然后她听到了马蹄声。
就听到亨利在嚷,“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玛格丽特转过身去,亨利正从马上跳下来,她迎上前去,把那封信递给他,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亨利便把妻子拉到自己身后,他看着那黑衣人,那人又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自我介绍。
“我不喜欢您这种行为,”亨利一开口,语气就异常不善,“请您现在就离开波尔多,我不想再见到您了。”
“陛下,我是来向陛下献上法兰西的王冠,”那人还是微笑着,“陛下不能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赶我走。”
“我凭什么相信您?”亨利质问道。
“简单点儿说吧,陛下,”那人慢条斯理的回答,“亨利三世国王陛下不会有子嗣的,如果陛下现在支持他,帮助他战胜弗朗索瓦王子以及吉兹公爵,亨利三世承诺他会剥夺弗朗索瓦王子及他的后代的继承权。”
亨利没有立刻回答,玛格丽特便抢着问,“我哥哥亨利还年轻,他怎么可能没有子嗣?”
“美丽的陛下,”那人再次展露出一个笑容,“那是因为我不会让他有子嗣的。”
玛格丽特现在无比厌恶此人的笑容了,而亨利立刻大声呵斥道,“先生,我不允许您在我妻子面前说这种话。”
“我说的都是事实,陛下,”那人回答,“请您考虑一下。”
“我不打算考虑,”亨利生硬的回答,“您刚才所说的那些,就像您本人一样,都是不值得相信的。”
那人还是微笑着,但玛格丽特觉得,那笑容中似乎突然透露出一丝古怪,“陛下需要证明么?”那人又问。
“不,我不需要,”亨利大声说。
“陛下会看到您想要的证明的。”那人就像没听到亨利在说什么似的,依旧坚持道,“我住在城里的丽星旅店,必要的时候,陛下可以派人来找我。”
那人说完,鞠了一躬就走开了。一直等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玛格丽特才有点儿紧张的问道,“他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亨利猛的坐到草地上,“真见鬼!”他嚷道,“亲爱的,以后出门要带上护卫们。”
“派些人到丽星旅店周围守着吧,”玛格丽特想了想,“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把他赶出波尔多。”
“他似乎肯定我们会去找他的,”亨利懊恼的嚷着,“真该死!我还以为我的波尔多是绝对安全的呢。”
夫妻俩游玩的兴致全没了,只得匆匆回城,把人手都派出去,玛格丽特又重写了那封给弗朗索瓦的信,这次多抄了一份,派两个信使分别送出去。
一连过了十来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夫妻俩的那一点儿警惕,都被消磨殆尽了。几个省参加三级会议的代表都已经出发了,其中当然有相当数量的胡格诺,但主要都是第三等级的,只有两个朗格道克的领主算是第一等级,至于第二等级,很显然这次的三级会议是以天主教徒为首的,因而没有一个胡格诺神职人员参加。
然而又过了几天之后,从波城送来了一份急件,这事情是如此的可怕,以至于夫妻俩在一开始,压根儿没想出它与亨利三世国王和他的使者有什么关系。
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的军队,突然越过了比利牛斯山,出现在纳瓦尔王国的领土上,并且已经攻占了一些村庄和小镇。
正是腓力二世的父亲查理五世,在1521年夺取了纳瓦尔王国原有领土的一大半。亨利已经没办法保持镇定了,他怒火滔天把送来的情报扔在地上,大喊着要立刻调动军队,回到纳瓦尔去赶走侵略者。
只有玛格丽特能够劝说他了,而她也已经想到了,这当然还是缘于她的记忆,在1591年王位争夺最混乱的时候,腓力二世军队也曾经开进巴黎,那么现在,既然罗马教皇支持的是亨利三世,响应教皇号召,又想插手法国事务的外国君主,似乎不会只有萨伏伊公爵一个。
于是玛格丽特只能反复劝说丈夫要冷静,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而当亨利已经镇定下来之后,他终于承认,也许这就是那人所说的“证明”了。
“德穆伊,带上几百个人,去丽星旅店把那意大利神甫抓回来,”亨利大声嚷着,“我要审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的海带标题党了,哦哦(^o^)/~个人觉得法国不出帅哥,而吉兹公爵是个特例,因为洛林家有德意志血统,吉兹本人也应该是有日耳曼人血统的,所以他是金发碧眼……在欧洲,意大利的地中海式美男子一直颇受称赞,不过,南欧人很多都是喜欢德国帅哥的……
053 惹是生非
纳瓦尔国王的士兵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躲在丽星旅店里的那意大利神甫抓住了,因为对方压根儿就没有反抗,他只是要求士兵们不要捆绑他,他会跟他们去见国王。
等到了亨利面前,这个潘斐洛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亨利三世和西班牙国王之间的联盟关系。如果纳瓦尔国王答应加入这个盟约,西班牙军队就只是借道通过他的领土,腓力二世已然承诺他不会侵占任何一寸纳瓦尔的领土,否则的话——反正西班牙国王出兵帮助亨利三世,本来就不是无偿的,如果他们只想要纳瓦尔而不需要法国领土,亨利三世就更加乐见其成了。
亨利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德穆伊带着好几个年轻军官,吵吵嚷嚷的要立刻处死此人,这却使得玛格丽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悄悄的告诉丈夫,先把此人押入牢房,严加看管起来。
夫妻两人回到房间里,玛格丽特才对亨利说,她知道他肯定是不愿就这样受制于人的,那么,他肯定打算带兵赶赴纳瓦尔,与西班牙军队决一死战。
“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亲爱的,”亨利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们的军队早就在备战了,我现在立刻能调动将近两万人,拉努的军队一个星期就能赶回来,我有把握去把西班牙人赶回比利牛斯山那边去,因此没必要勉强把自己放到亨利三世的战车上。”
“那么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杀掉这个讨厌的意大利人?”玛格丽特微微一笑。
“杀他?”亨利起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很快就露出了然的笑容,“玛格丽特,你想毁了你那位哥哥么?”
“他本来就已经被这些人毁掉了,”玛格丽特叹息一声,“我只是觉得,如果亨利退出对王位的竞争,对谁都有好处,而那些侵入纳瓦尔的西班牙军队,也许会不战而退的。”
“那倒未必,”亨利摇着头,“我觉得西班牙人这次出兵,不仅仅只是帮助你哥哥那么简单,他们肯定还有更加明确的目的,也许就是纳瓦尔和胡格诺们,所以我必须战胜!”
“至于那个意大利人,先关他一段时间吧,”亨利最后说,“虽然我也很想要了他的性命,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先看看你哥哥的反应吧。”
亨利一向是谨慎小心的,至于玛格丽特,她除了接受这安排之外,也不得不反思自己,她想要杀掉此人,究竟是真正觉得这行为会对己方有利,还仅仅是由于这个人的存在,给她所带来那种极不确定的感觉。
事实上,这对夫妻所面临的,是又一次的分别。亨利随即开始调动在吉耶纳和贝亚恩地区的驻军,玛格丽特则在亲自安排包括总督府在内的整个波尔多城的防务,她必须要熟悉这一点,当亨利离开之后,她有必要为自己和整个城市的安全负责。
很快一切就准备就绪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从上一次至今,夫妻俩一直都没有像样儿的夫妻生活,眼下分别在即,又再一次忍受着战争的压力,当躺到同一张床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无法控制住自己了。
干柴遭遇烈火的结果就只有猛烈的燃烧,其实亨利的自控能力还要强一些,因而他还是会在最重要的关头咬紧牙关问妻子,“亲爱的,如果有了孩子怎么办?”
“我们是夫妻,亨利……”玛格丽特一边收紧自己的身体,一边含混不清的回答,“当然是生下来。”
那么亨利肯定是要沦陷了。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纳瓦尔国王的军队的第一份战报甚至还没有被送到波尔多,玛格丽特就发现,她好像似乎很有可能是再一次怀孕了。
这发现其实只是基于月事的猜测,眼下她甚至无暇顾及这一点。玛格丽特的那位越来越妖孽的哥哥亨利三世,则干出了另外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请自来的驾临了波尔多——当然不是为了看望妹妹,他自己和爱人分别太久,理所当然会担心爱人的安危,于是便找上门来。
不得不说,这种担心是有意义的,因为在玛格丽特的授意下,大牢里的那位意大利神甫过得并不好,每天送给他的只有清水、仅供充饥的面包和少量的盐。而现在,抉择的权利似乎又落到了玛格丽特手上了。
她那位伟大的母亲卡特琳娜·德·美第奇经常干这样的事情,现在挡在她的丈夫面前的那条通向王冠之路上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已经落入她可控的范围之内了。她的哥哥轻车简从,他的卫队只有一百来人,那么无论是下毒还是直接派一支部队去把这位亨利三世杀掉,其实都是件不错的事情。
这其实只是玛格丽特个人的愿望而已,她了解亨利,她的丈夫虽然从不避讳自己对于法兰西王冠的渴望,却一直拒绝用暗杀之类的手段——他爱惜自己的名声,从这个角度,如果当年的亨利三世不用非常手段干掉了吉兹公爵,最终登上王位的,还不知是谁呢。
亨利三世已经到了波尔多城外,玛格丽特必须立刻做出决定。她万分不想就此放过这个把她的丈夫拖入战争之中的人,在想出其他办法之前,她已经干脆利落的下令紧闭城门。
效果出奇的好,因为亨利三世当时就被吓坏了,他在城门外一次次的喊话,要求玛格丽特出来当面和他说话。
负责整个波尔多城防卫的,正是拉莫尔伯爵,这年轻人经过去年在战场上的一番历练,已经变得不像玛格丽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玛格丽特确实乐于看到这种变化,因而她并不介意再给这年轻人增加更多的历练。
玛格丽特让拉莫尔去和亨利三世喊话,这命令本身就已经让年轻的伯爵颇为惶恐了,更重要的却是喊话的内容,王后指示说,必须要让城门外的那位国王明白,由于他与西班牙的联盟关系,既然纳瓦尔王国已然与西班牙军队开战,那么他和纳瓦尔王国就是敌对关系,纳瓦尔王后当然可以囚禁敌方的重要人物,甚至可以随时杀掉潘斐洛神甫,她也理应把敌方的国王拒之门外。
玛格丽特鼓励了几句,她告诉拉莫尔,城墙下的亨利三世现在还算不上法兰西国王,而且他因为战败放弃了自己的继承权,其实也算不上一位王子。在这样的鼓励之下,拉莫尔终于勇敢的去履行他的使命了。
这一番喊话的结果就是,亨利三世立刻彻底的狂化了。他立刻就叫喊着要攻城,这几乎是不可能依靠他的那一百来人能实现的。而拉莫尔向王后汇报说,在他看来,国王的手下对他也很有点儿阳奉阴违,至少是对于攻城的命令,似乎根本没有人理睬。
幸好亨利三世残存的理智还在,他终于冷静下来,想起了自己妹妹,他对拉莫尔说,他不能与这种身份低微的士兵说话,他要立刻见到纳瓦尔王后。
时间是下午三点半,正好天阴了,玛格丽特就对拉莫尔说,今天已经很晚,让他去请国王陛下在城外对付着住上一晚,明天她一定满足他的要求。
当天晚上,守城的几位主要军官和留守的几位大臣,都被王后召集起来商量对策。这些都是对纳瓦尔国王最忠实的臣子,因而绝大多数明眼人都在第一时间认定了他们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那少部分思考速度较慢的,也很快就在同僚们的教导之下,明白了眼下的良机对于他们的国王来说,是如此的重要。
于是玛格丽特也只能苦笑着问这些人,他们是否真的认为,纳瓦尔国王会赞同这样的做法。
“陛下现在赞同么?”有个军官大声问。
“我觉得我一定是我们中间比较早的想到这一点的人之一,”玛格丽特认真的回答,“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亨利三世挡在城门外。”
“那么我们不要考虑王上的意见了,”好几个人都这样建议着。
于是玛格丽特反过来得说服这些斗志昂扬的家伙,他们甚至要比她的丈夫难以说服的多。幸好没说了几句话,守卫城墙的士兵就来报告说,他们发现了一名奸细。
拉莫尔亲自去询问,很快就回来了,那奸细自称是萨伏伊公爵派来的,有一封公爵的亲笔信要面呈王后。
奸细于是被请了进来,而参加召见的诸人都退到外面去等候,只有拉莫尔在一旁负责护卫王后。那封信看来真是来自玛格丽特的这位姑父,火漆和印鉴都不像是伪造的。
而信的内容当然肯定不会是平常的拉家常,玛格丽特是觉得,萨伏伊公爵在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后悔给亨利三世提供帮助的意味,他说他从未想到亨利的作风会败坏到如此的程度,而在他与教皇的通信中,陛下甚至也对此颇有微词。
萨伏伊公爵肯定是想要补救的,毕竟他是出兵帮助亨利的那个人,他同样认为,亲爱的侄女玛格丽特也同样乐于帮助她的哥哥,因而他向她提议,两方共同出手,杀掉这个在亨利身边指手划脚又严重败坏了他的名声的意大利神甫。
“哦,在亲爱的姑姑出嫁之后,我就没见过萨伏伊的姑父了,”玛格丽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真的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那个奸细,现在应该被称作萨伏伊公爵的使者了,在毕恭毕敬的自我介绍之后,又向纳瓦尔王后禀报道,他们有一个计划,现在只是需要她帮一个小忙。
波尔多城外亨利三世的那些属下们,至少有一半,都是来自于萨伏伊的骑士们,这些人当然是服从公爵甚于国王。因而这位使者请求纳瓦尔王后开恩释放潘斐洛神甫,再派一队军队,埋伏在亨利三世归途中的某个地方,做出袭击的样子,那些萨伏伊的骑士们,就会抓住时机乘乱动手——萨伏伊人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意大利神甫的武艺稀松平常,仅是防身就很成问题。
很显然的,萨伏伊公爵想要通过一个意外来除去这个大麻烦,他还指望着亨利三世在失去了爱人之后重整旗鼓,在他的帮助下成为真正的法兰西国王。玛格丽特微笑着听完了这位使者的侃侃而谈,然后微笑着向他指出了一个现实问题。
“先生,我想您忽视了一点,”她说,“亨利三世现在与我方是交战关系,因而萨伏伊公爵先生也同样是我的敌人。”
“至于您,先生,”玛格丽特轻松愉快的笑着,“我不得不拒绝您的请求,而且,由于您是作为奸细被抓住的,很遗憾,今晚我不能放您出城去。”
她不等那使者回答,就转向了拉莫尔,“伯爵,请您带这位先生去兵营里,给他安排个可以住一夜的地方吧……”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累了,所以您出去的时候,顺便就把这位使者先生的情况告诉在外面等着的那些先生们,请他们各自回家吧。”
玛格丽特相信有人会听得懂她的暗示,于是安心去睡了。果然,第二天一大早,那群大臣们中最年长的一位,就又来拜见王后了。
“陛下今天会释放那位潘斐洛神甫吧?”那老臣毕恭毕敬的禀报着,“今天早上拉莫尔伯爵已经把那位萨伏伊使者送出城去了。”
“哦?”玛格丽特笑了笑,“您也见过那位萨伏伊使者了。”
“是的,陛下,”那老臣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皮袋,从里面倒出几颗闪亮的宝石,“这是那萨伏伊使者进献给陛下的。”
玛格丽特瞄了一眼,“那么那个萨伏伊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朗格道克省中部匪盗横行,萨伏伊使者想请我们的军队护送他和他的一些贵重物品,”老臣回答,“拉莫尔伯爵会挑选一百五十个最精锐的士兵,今天中午出发,预计明晚能够返回。”
“让他小心一点儿,”玛格丽特轻描淡写的说,“最好不要有人员伤亡。”
“一切将如陛下所愿,”那老臣又补充道,“那个萨伏伊使者还承诺,如果他能平安返回都灵,就再支付我们两万利弗尔。”
“那么他的货物一定相当贵重,”玛格丽特回答,“先生,麻烦你转告拉莫尔先生,如果他能带回这两万利弗尔,我也会赏赐他和他的士兵们。”
老臣鞠了一躬,玛格丽特请她顺便去安排释放意大利神甫的事项。等到中午,她听到回报,城墙外面的亨利三世见到了心爱的人,自然是把城里的亲妹妹抛到了脑后,他的队伍迅速拔营起寨,像一阵风一般离开了。
又过了一小时,另一支队伍也离开了波尔多城,向着同一方向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海带又要考试了……这一次交了近一千块的考试费……所以未来6周也许都只能周更……暂定为周五晚上,如果海带彻底消失了,等到12月下旬也就会再次出现!
054 消灭一个!
波尔多城里又恢复了平静,到第三天夜里,队伍才回来。因此一直到第四天的早上,玛格丽特才听到另一位军官的汇报,随队返回的只有九十来人,但这并非是战斗减员,拉莫尔伯爵带着十几个人,要随那位萨伏伊使者去都灵取回他们的报酬。
玛格丽特只能无奈的笑笑。事实上,她始终认为,如果此行的目的能够达成,那笔钱要不要都无关紧要。但队伍的首领们始终也没告诉士兵们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因而现在那位军官也无法告诉王后一个确定的答案,他说有不少人看到亨利三世成功逃脱了,至于那意大利神甫,似乎没人注意到他。
那么就只有等拉莫尔回来了,这就又过去了十来天,不过伯爵的速度总还是快于派出去的情报人员,而且,他从萨伏伊人手里,除了带回金币进献给王后之外,还带回了第一手的情报,潘斐洛神甫确实已经死在乱军之中,出手的应该就是亨利三世队伍里的萨伏伊人。
“好吧,拉莫尔先生,”玛格丽特温柔的笑了笑,“看在您带回了好消息的份儿上,我就不惩罚您那铤而走险的行为了,我只要你带回金币的一半,至于另一半,我建议你留下一半,再把剩余的分给士兵们。”
拉莫尔的脸红了一下,才规规矩矩的感谢了王后的赏赐。而在他退下之后,玛格丽特立刻安排人手,再去打探亨利三世那边的最新情况。
没过两天,新消息就来了,这一次是玛格丽特的姑姑,萨伏伊公爵夫人写了一封信来向侄女道谢,感谢她对于公爵的使者的种种照顾。在这个任何信件都并非绝对安全的时代,公爵夫人理所当然的把信的绝大部分篇幅留出来叙述亨利三世的最新情况。
这又一次失去爱人的年轻人似乎已经彻底崩溃了,萨伏伊公爵已经赶赴瓦朗斯,试图说服或者安抚他,但公爵夫妇都觉得希望渺茫。几个月前从法国各地赶来投奔亨利三世国王的人中,有不少都已经离开了,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数那位兰斯大主教了,他自从抛弃了他的教堂之后,辗转赶到瓦朗斯,而现在,服侍过大主教的一位修士告诉萨伏伊公爵,大主教这一次的目的地,也许是巴黎。
在玛格丽特看来,萨伏伊公爵夫人的这封信,更像是在表达她的丈夫的某种考虑——萨伏伊也许会是最后一个放弃亨利三世的支持者,但这一天不会太遥远了。
于是玛格丽特在给亨利的信里,需要花大量的篇幅来诉说事情的发展。这其中包括了亨利三世到波尔多来索要囚犯,她释放了意大利神甫,以及正好出现并给他们带来一笔不错的收入的萨伏伊使者,还有萨伏伊公爵夫人的来信。当然,玛格丽特相信亨利关注的反而肯定是信结尾处的一小段话,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一件大事,很可能再过九个月,夫妻俩将要迎来他们第二个孩子。
果然,亨利在回信里,热情洋溢的感谢妻子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他甚至用又有一位王子即将出世的消息来鼓舞军心,这对于一直都在努力与西班牙军队周旋,至今没有打出一场像样儿的胜仗,还损失了一批物资的纳瓦尔王军来说,算得上是这一个月以来唯一的喜讯了。
但亨利并没有泄气,他说他并不惧怕西班牙军队,而且是在与他们对垒了一个来月之后,更加毫无畏惧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取胜,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因此他反反复复强调玛格丽特一定要自己保重身体,因为夫妻俩可能会很有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了。
收到亨利的回信的时候,法兰西的主要势力和贵族们正不遗余力的关注着小小的瓦朗斯,各种消息正沸沸扬扬的传播着。送到玛格丽特手里的情报显示,亨利三世已经彻底抛弃了可能属于他的王冠和他的支持者们,他的态度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坚决,这表现在,他几乎拒绝了所有忠心耿耿的侍从们的追随——他们现在轮流看守着他,因为他一旦独处,就有可能自杀或者独自离开去流浪。
没有人再抱怨这两次失去心爱之人的可怜的年轻人了,但他曾经是君主,那么他的错误就必须有人来承担。?</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