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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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下来的时候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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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
    叶海明眉眼展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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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说：“这边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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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干什么？”一边给他的工友介绍：“这是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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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B市读研究生。”
    两位叔叔忙应承：“老叶福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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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这么漂亮还会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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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日子在后头呢。”
    叶海明嗔了一声：“我有福气还用你们说？”
    大家哈哈大笑。
    叶校有点尴尬地收收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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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能理解父亲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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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给你送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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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便看看这边的工作环境。”
    叶海明带叶校走到别墅院子里的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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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吃饭一边说：“脏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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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小姑娘该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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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吃完你赶紧回家去。”
    叶校以手撑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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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叶海明：“我刚看你站在那个脚手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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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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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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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活的时候就别聊天了。”摔下来不得了。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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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女儿的。”叶海明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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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献宝似的跟叶校说：“这个工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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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拿到好几千呢。”
    叶校想说她现在赚钱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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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可以负担家里人的生活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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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海明真不用大过年的还在工地干活。
    但这种拉扯的话说多了纯属浪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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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说服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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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那不错啊。”
    叶海明：“爸爸把钱都给你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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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毕业就能租个好点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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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谈谈朋友了。”
    他并非对大城市的生活压力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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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很多担心只能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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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办法对女儿宣之于口。如果不是做父母的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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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也不用活这么累。
    叶校再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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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无言。
    *
    隔天是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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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要回乡下陪叶校的奶奶吃年夜饭。
    叶校对那个村子里的生活没有丝毫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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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厌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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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在那里过了一个非常压抑痛苦的童年。
    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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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海明和段云先拎着年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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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校在家里磨磨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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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去。
    奶奶的房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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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二伯一大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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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堂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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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子皮吐了一地。叶校去了都没地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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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坐在院子里看风景。
    前面便是一片果园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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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没什么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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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里全是杂草。
    她抱着膝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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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有人喊道：“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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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上桌了。”
    叶校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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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伯母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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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屑道：“当了大学生真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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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的。”
    叶晓峰让自己的妈赶紧把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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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叶校是什么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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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还想大过年的吵架？
    叶晓峰的儿子已经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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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他：“小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啊？”
    想起自己被叶校痛扁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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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晓峰说：“反正你少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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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挨揍。”
    叶校走进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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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着段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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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从房间里出来。
    她的爷爷在十几年前得癌症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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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今年快八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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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齿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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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力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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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十分强势而顽固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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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一点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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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校的性格是随她的。
    老太太讲了讲一堆感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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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时间过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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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年纪都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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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是吃一顿少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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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见阎王去了。
    大家都在安慰她身体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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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能活到一百岁。
    只有叶校懒得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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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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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她和奶奶互相不待见。
    吃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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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如她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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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开始了言语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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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晓峰早早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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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递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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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也经营着一家修车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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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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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给老叶家长脸；不像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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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赔钱货还挺光荣的。
    老人的重男轻女思想是根深蒂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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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在她眼里除了能生孩子就没别的用。
    叶校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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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就是不接茬。
    奶奶见她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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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脆指名道姓：“叶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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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开始挣钱了吗？”
    叶校看向她：“你缺钱吗？”
    奶奶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叶校：“也没见你赚大钱减轻你爸妈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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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丫头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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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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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白养。”
    叶海明不想反驳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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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想大过年的说不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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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听了这话很不好受：“校校给我们寄了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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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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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娘你别再说这些话。”
    奶奶说：“给家里寄钱不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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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这么多年白搭粮食吗？”
    叶海明和段云没法在这样的场合和老人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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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不小心给气咽气儿了；只能劝叶校：“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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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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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计较。”
    叶校从小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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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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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她怎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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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可能入奶奶的眼。
    她说：“你觉得骂人痛快你就随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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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积德是你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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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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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你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奶奶被她气得干瞪眼：“从小就伶牙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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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顶嘴还会干什么？”
    叶校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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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无其事地吃饭。
    饭桌上的人谁都不敢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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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安静到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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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什么心情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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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她一顿饭吃得很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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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奶奶被二伯哄着去堂屋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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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要跟孩子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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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事。
    叶校只能用冷嗤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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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准备看会春晚再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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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校不好直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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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嫂抓了一把糖果过来找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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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把奶奶的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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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叶校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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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自己压根不会在意。
    她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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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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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有人在放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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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叶校和表嫂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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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在外套兜里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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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