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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3

    :那你不会晾一会儿再喝啊,毛病。

    李妙又是快到天亮时才眯了会儿,差点没起来,今天温度又降了一点,她和周母打个招呼就走了,外头光线和屋里一样阴沉,她缩着手推开铁门,一出去才看见看到围墙底下站着的人。

    张子文系着个毛线围巾,套了个黑色长羽绒服,里面是件高领毛衣,脚上穿着一双靴子,手插在口袋里,一双眼睛冻得晶晶闪。

    李妙觉得有点夸张,想问有这么冷吗,可看看他的样子,没问出口。

    他被冻得显得有些可怜。

    他们没说话,一起朝医院走去。

    这条路上住得人都差不多认识,看见李妙都要招呼一句,“妙妙吃早餐没?”“妙妙是不是去看你妈啊?”小镇上,有点什么事都瞒不住,李妙带着笑一一答应了。

    也有人问:“妙妙这是谁啊?”拿眼看着张子文。

    李妙道:“朋友,朋友。”

    人家就夸:“啊呀,好,好,妙妙也是大姑娘了。”

    张子文也是笑。

    不长一段路走得李妙精疲力竭。

    到了医院,周香林问他们昨晚休息得好不好,张子文住得习不习惯。

    李妙借口去打水,赶紧躲了出去,打完水,她也不敢回去,就又坐在上回那个地方耗时间,这回她不知道要坐多久。医院不分什么淡季旺季,一年到头都是人,等床位,等医生,等一点聊胜于无的希望,李妙很不喜欢医院这地方,但是这份不喜欢是纯主观的,她讳疾忌医,打算过,以后老了病了,绝对不进医院,一定要在自己家床上咽气。

    旁边的位置坐下一个人,李妙扭头一看,是张子文,他脸色灰白的,嘴唇因为干燥的天气像起皱的纸,眼下有一圈青色,因为白更显眼,眉毛凌乱,微微陷进去的眼眶子底下,黑漆漆地眼珠子凝在她面上。

    李妙被他看得心慌,刚想问他干什么,他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右手。

    他手势很轻,并没有怎么用力,像随意地一看,李妙忘了挣扎。

    他低着头看着她的手,眼神落在那道疤上,眼睫轻轻颤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妙自己是尽量避免看到拿到疤的,她从来不会仔细去看那个地方,有几年她还用创可贴遮起来,后来醒悟到这样更显眼,她就放弃了,后来发现,其实没人关心这道疤,她慢慢也就视而不见了。

    张子文手心是热得,手指尖却是凉的,她手背贴着他的手心,手腕上搁着他的指尖。

    一半冷一半热,她被这感觉弄得错乱,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勉力装作平常。

    他的手指还在那道疤上,触感并不明显,疤痕已不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它脱离她的皮肤,成了一个遥远的荒岛,很久以来她都无法感受到这荒岛上有任何活着的东西。

    可现在她能感受到他的触摸,就像寒冬里的一阵风,从他的指尖渗进了她的血管了,那条曾经被她割开的血管,那股风流遍她的身体,她心惊胆战,连头发丝都发起痒来。

    张子文却一无所知,他专注于那道疤,好像听到了它的诞生时的哭声。

    后悔

    一个人得下多大决心, 才能把自己的手腕给划开,张子文无从想象。他想问她当时有多痛, 可又不敢。

    盯久了,那道疤好像颤动了一下,他眨眨眼,能看到血色的细线顺着她的手腕流出来。

    这是他不了解的李妙,在遇到他之前, 她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高琪说得是真的吗?她也爱过别人吗?

    在哪个时候,他意识到李妙和他是不一样的呢

    也许是在那条漆黑的小路上, 她带着一点困惑承认爱他的时候,也许是在那条嵌满镜子的走廊上, 她拉着他回去, 背影孤勇, 也许是在那个房间里, 她肿着脸, 狼狈又委屈, 却仍然那么坚定。

    她是不一样的,张子文后来发现,她的确是不一样,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世上的人对他来说, 从来都能很简单的分出来, 这样的做一堆, 那样的再做一堆,他们对他来讲没有什么特别, 他知道他们也是这么对自己的,他确定自己也在那些看不见的分类里,他的父母把他放在“废物”那堆里,他的妻子将他放在“傻瓜”那一堆,他视为朋友的人将他放在“可利用”那堆,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