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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闺秀 全 作者:肉书屋
也被娘亲批斗了大半夜。
顾宛娘送走贺家的人,回来也没说话,安然叫她她也不理会。安然知道这次把娘亲气得狠了,赶忙拉了哥哥和玉兰帮自己说好话。
可顾宛娘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整治安然,谁来求情都不行。她也没打,也没骂,就两个字:冷战!她不理人,谁来她都不理。
安然小心讨好地去厨房做了晚饭,又殷勤地给她盛饭,还打算亲自给娘亲布菜,却想不到顾宛娘根本就不接她双手碰过来的饭碗,反而放下筷子默默回房去了。
顾宛娘不吃饭,谁敢吃?安齐和玉兰也只好停下来,焦急地看着安然。
“妹妹,怎么办?”
“要不姑娘你再去给太太认个错吧?”
安然先前也不是没认错啊,可娘亲不是不理她吗?到现在,安然真有些急了。娘亲竟然“绝食”?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以绝食逼迫她呢?
安然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敲门进去,老老实实地跪在娘亲面前,再一次深刻反省道:“娘,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您就是不原谅我,也得吃饭啊!要不,您就罚我不吃饭好不好?您身体不好,不吃饭怎么能行?娘……”
这时,安齐也进来跪在妹妹身边道:“娘,这次确实是妹妹做错了,我先前就骂过她了,妹妹也知道做错了。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您先把饭吃了好不好?吃饱了我们再罚她,再来想办法……”
不料顾宛娘什么都没说,却忽然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安齐和安然两个立即膝行过去,抱住娘亲的腿,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娘,我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您不要不吃饭,不要哭好不好?娘,您原谅然姐儿这次好不好?娘,求您不要这样,女儿心里难受……”安然想不明白,她不就是想要退亲么?怎么娘就这样大的反应?
安齐也忍不住哭出来道:“娘,是儿子不好,儿子身为兄长,却没有教导好妹妹。
您骂儿子吧,您不要这样惩罚你自己,您这样让儿子如何自处?竟然逼得自己的生母禁食垂泪,儿子还有何面目俯仰于天地之间?”
顾宛娘这才开口道:“错的不是你们,是我。是我这个做娘的一直沉浸在失去你们父亲的伤痛里,这几年没有好好教导你们。特别是然姐儿,你聪明能干,我一直很放心。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也有思虑不到的地方。你是你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向来最疼你,连你哥哥都比不上,要是以后你过得不好,你让娘如何有脸去地下见他……”
安然看着娘亲一边哭一边说,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虽然一直在认错在请求原谅,可实际上她心里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想要追求一份自由的婚姻,她有什么错?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反思,她就算要退亲,也还有别的办法,既然贺家已经有这意思了,她何必抹黑自己让娘伤心?
“娘,女儿错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女儿只是想着贺家这些年来一点音信都没有,只怕贺伯父他们已经变了心,女儿害怕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身边的人还不喜欢我…
…我就想着退了亲就能留在娘和哥哥身边了,却没有想过要是退了亲,娘会有多么担心我……娘,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求您不要自责,您不能不吃饭,不能再哭了,娘……”
顾宛娘听安然说出自己的心思,这才点了点头,知道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可事已至此,她还能怎样挽救呢?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办法来。安然不想嫁到贺家那是坚决不能说的,要是说了,人家顺手推舟正好退婚。最后,她只想到一个无赖的办法,不管那贺家的人怎么说,她都一概不答应就是了,等女儿嫁过去,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好了。
顾宛娘心里有了主意,安齐和安然再劝了几句,她就慢慢收了泪水。她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儿,忽然叹道:“这婚事是你爹帮你订的,他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娘相信他不会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吃苦的。至于你说的担心,娘也理解。但是娘更加相信,以你的聪明才貌,只要你有心,不管是你贺伯父贺伯母还是那贺家二公子,你都能让他们喜欢你的。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在贺家过得很好。”
安然低着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娘亲的话。可是,她想要的不是一般夫妻那样的相敬如宾,更不是那种有了尊重就算幸福的婚姻。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她想要嫁的人,她谁都不想嫁,她的身体她的心谁都不想给好不好?如果这个社会有遣嫁令,二十岁前一定要嫁人,她至少也得找一个能完全掌控的,对自己一心一意,并答应她永不收通房小妾的人才行吧?
顾宛娘看安然低着头没有说话,就知道她心里还有疙瘩,便又语重心长地说:“那贺家这些年对我们不闻不问,你当娘心里就舒服吗?可是世态炎凉,就是这样的。谁让你爹不在了呢?可这还远远不到需要退亲的地步。然姐儿,你虽然聪明,可到底还是经历得太少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退了贺家的亲事,人家会怎么说你?心善的或许会可怜你是因为家世没落才被退亲的,可那起子唯恐别人比她过得好的小人却不会这样看。
她们会说,连父亲结义兄弟家都要退婚,可见这姑娘肯定是德行有大亏,不然人家这么多年都过来,有必要在齐哥儿中了秀才之后来退亲么?偏偏你个傻子,还故意装粗鄙抹黑自己。你不知道一旦有了流言,再好的姑娘也能给人说得比泥还低贱,到时候你怎么办?”
安然不服气地说:“等过两年哥哥中了举,家里情况好了,女儿再找人家不行吗?
我就不信我退了亲,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顾宛娘叹道:“我就知道你还没想明白。是,要是你哥哥中了举,肯定也会有不畏流言来求亲的,而且还不少。可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娘告诉你,好人家绝不会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真到了那一步,你还想找个人品好一点的人家,就唯有下嫁了。”
下嫁?下嫁好啊!那男人还不被她吃得死死的?
“娘,难道一定要嫁到高门大户才算幸福吗?就算是家世差一点,只要人品好不就好了吗?”
“你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顾宛娘差点被她气笑了。“你明明能嫁到高门大户,锦衣玉食,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嫁个小门小户?人品好就一定能过好日子吗?你爹人品不好吗?可是娘嫁给他,生了你们兄妹两个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受嫂子的气。幸好你祖母还是个明理的,没怎么刁难过我。要是碰到一个恶婆婆,那样的日子,只靠男人有良心是不行的。再有良心,他能为了你去骂他老娘?”
“是啊,娘,我就是担心嫁去贺家,那贺夫人会刁难我。到时候丈夫又不好,婆婆又刁难,女儿怎么办?”
顾宛娘叹息着摸着女儿的小脸道:“你以为娘亲没想过吗?可这世上有几个婆婆不刁难的?你以为那小门小户的婆婆就一定能对你好?你二堂姐也算是低嫁了吧?不还是被婆婆刁难?相比之下,高门大户里规矩森严,只要你不出错,她抓不到你的把柄就不能刁难你。再说这男人,初嫁时对你好就能一辈子对你好吗?等他以后发达了你却人老珠黄,说不准就要纳妾变心。可高门大户,特别像贺家这样又是官家,他们反而规矩森严受约束,年轻的时候或许会一时糊涂贪花恋色胡闹几年,可至少他还不敢宠妾灭妻!
等年纪大了,自然就会收了心与结发妻子一心一意过日子。更何况你爹当年就打听过了,贺家没有纳妾的传统。所以,你只要用点心思讨好丈夫和婆母,这日子不难过。”
还要她花心思讨好丈夫婆母?安然心里还是不舒服。明明当初有费尽心思讨好她的人,他们不定,非要订一个需要她去讨好的人家。唉!
“娘啊,你听贺家那几个人的意思,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会不会他们二公子在那边已经有了相好的人了,想退婚啊?他要是心里都有人了,还要女儿去讨好他,我可做不到。”
“不会的。”顾宛娘斩钉截铁地说,“以贺家的家世,他们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我理解,可是门当户对的官家千金是不会在婚前与外男见面还发展出私情来的;如果有那小门小户的想靠上去,你贺伯母就会直接把人打发了。”
“可是,要是那个二公子就是不喜欢我呢?”
“然姐儿,你有这样的担心才有些像个孩子。有时候娘都觉得你实在太聪明了,像个大人,好像不需要娘亲了。现在才知道,你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担心,娘相信你,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姑娘了,你生得又不差,学问又不比男子低多少,那二公子越是个才子,就越会喜欢你的。”正是因为知晓贺家二公子才华出众,顾宛娘才越发坚定了女儿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讨那贺家二公子喜欢。
说来说去还是转回了原点。
“可是娘,万一您猜错了呢?”
顾宛娘叹道:“就算有万一,有那规矩在,也至少能保你一生衣食无忧,总好过在小门小户里挣扎求生的好。然姐儿,听娘的话,明天切不可胡来了。”
安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娘亲说服了,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算了,走步看一步吧,暂时还是别让娘伤心了。就算没有爱情,基本原则也决不让步
第六十八章 王氏被休(小修)
第二天一大早,贺家四个人在长房这边用了早饭,吴六家的就打算去找顾宛娘退亲。
来之前,夫人已经把退婚书都写好了,另外还有给那村姑的退亲补偿费,五百两银子。吴六家的见二房那边那穷样儿,决定只给一百两。那赵家大太太昨晚不是说了嘛,在这里,一家人一年也不过才能攒上几两银子。她一次给那村姑一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都够他们家攒上一二十年的了。
不想那车夫吴旺却迟疑道:“六嫂子,要不咱们再问问?昨晚我问了赵家大老爷,他对赵姑娘可是连声夸赞的。说是又聪明又孝顺,是赵家这一代最聪明懂事的一个。还说原本是他们家对不起二房,说这房子本来也应该是二房的,是赵姑娘仁义,因家里人少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才让给他们长房的……”
吴六家的淡淡地瞥了吴旺一眼道:“他说什么你都信?他姓赵,是赵姑娘的大伯,自然要帮着那村呃,赵姑娘说话了。昨晚我都问清楚了,那丫头就是个不敬长辈,嫌贫爱富,自傲轻浮,还爱抛头露面又丑又蠢的村姑!这可是赵家大太太跟我说的,那是她的亲侄女,难道还能冤枉了那丫头不成?”
吴旺想反驳,说好话的大伯不可信,难道背地里说侄女坏话的大伯娘就能信了?可惜吴六家的是夫人跟前的红人,拿的可是一等的仆人的月例,自己不过是个马车夫,是三等奴仆。在吴六家的面前,没他说话的份儿。
而那碧柔却微微蹙眉,小声嘀咕道:“反正我看那位赵姑娘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要家世没家世,要人品没人品,要才华没才华。要是让她嫁了我们二公子,我们二公子也太委屈了。”
侍棋跟着点头道:“就是。我们家公子是什么人?怎么看得上这样的女人?现在退婚也是为了她好,免得将来真的嫁过去了被二公子厌恶休弃,到时候名声也没了,这辈子才真的毁了。”
吴六家的听了,不禁拍掌道:“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夫人也说了,这婚姻啊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才行,要是两个不般配的人非要凑到一块儿,也不会有幸福的。老话说得好啊,强扭的瓜不甜。咱们二公子那就是天上的云,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人啊,还是得有自知之明才好。”
于是,贺家四人意见达成一致,气势汹汹地往安然家走去。
那个时候,正是各家各户的主要劳动力出门干活的时候,看到贺家这四人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自然要相互打听看看。
“哎,哎,那都是谁啊?这么这样拽?”
“瞧那眼睛长在脑门上的样子,到底谁家亲戚?”
“还能是谁家的?赵家的呗!”
“以前怎么没见过?瞧那派头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老爷出巡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是然姐儿未来婆家的人!听说然姐儿未来公公可是个大官!没听过宰相门前七品官呢嘛?”
“多大的官?现在然姐儿她爹又不在了,人家不会看不起她吧?”
“咳咳!”
“哎呀,他大姑你来了……”
“哎哟,王大姐现在可是举人的娘了,是赵家大太太啦!”
“对对对,是大太太,大太太好!”
王氏得意的听着大家的恭维,而后才慢慢爆料道:“你们说对了,刚才那四位,就是然姐儿未来婆家的人。不过嘛……”
“不过怎么了?”
“哎哟,大太太,快说快说嘛!”
“人家现在可是四品知府的公子了,怎么看得上然姐儿这个乡下丫头?人家说了,他们家公子就是那天上的云,我们然姐儿呢,就是那地上的泥,还整日抛头露面的,哪里配得上人家?人家呀,是来退亲的……”
“王、招、娣!”
一个阴冷愤怒的声音传来,王氏刚刚回头,就迎上一个黝黑的拳头。
“哎哟!”王氏痛呼一声,紧跟着身上又挨了几拳。她一手挡着头,一手推攘着就想跑,可惜是个瘸子跑不快,不但没跑掉,反而被人抓住了头发,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通狠揍……
旁边原本听八卦的男男女女都闪开了,一边叫了“打人了”“打人了”,一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因为打人的也是赵家的人,赵家老三赵世福。
王氏尖叫道:“赵老三,你疯了!竟敢打我,嗷——”
“打的就是你这个臭婆娘!”赵世福也是气急了,哪里还管得了王氏是长嫂。他刚刚出门打算出去整地好种冬小麦,不想又见王氏跟一些女人凑在一起说话。他本来也不想管的,谁知道路过的时候却听到她居然败坏然姐儿的名誉,一下子就将他藏在心底的气勾出来了。
这时,何氏听到声音出门来看,见自家男人竟然在打大嫂,也愣了,慌忙放下孩子就来拉人。
赵世福一把将媳妇儿推开,转身又给了王氏一脚。
赵世荣听到人传话,出来一看,正好看到老三踢了自己婆娘一脚。他忙跑上前去,一把将赵世福掀开,又将王氏护在身后,同时怒吼道:“老三你发什么疯?长嫂如母你不知道?竟然对瘸腿的嫂子动手,你也算男人?”
赵世福被大哥掀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何氏及时拉了他一把才稳住身。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怎么能打大嫂呢?”何氏一边哄着被吓哭的小女儿安媛,一边着急地问丈夫原委。
赵世荣也喘着气怒瞪着赵世福,等着他的解释。而王氏知道等赵世福说出真相自己要糟,立即就想溜走。
赵世福见了,赶紧道:“王招娣,你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跑?”
赵世荣回头一看王氏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这个蠢婆娘干了什么“好事”
惹怒了老三。他暗自叹息一声道:“老三,就算你大嫂得罪了你,看在大哥的面上,你好歹也给她留点面子吧!再怎么说,她也是南哥儿他娘。”
赵世福满脸失望地看着赵世荣道:“大哥,你真是让我失望!你怎么不先问问你这个蠢婆娘又做了什么事?她真要是得罪了我,做兄弟的我也就忍了。可是,她害得二哥一家还不够吗?她现在居然到处败坏然姐儿的名誉!天底下有这样恶毒的伯娘吗?我只可怜我二哥,他生前一心为了振兴赵家,将淑姐儿南哥儿几个当自己亲生的一般看待,为了南哥儿娶亲特意盖了这大宅子,又省吃俭用给淑姐儿办嫁妆。可是他死了,你们是怎么对他二嫂一家的?占了二哥的房子还不够,现在居然还败坏然姐儿的名声,想坏了她的婚事!大哥,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赵世荣听着三弟的质问,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王氏会败坏然姐儿的名誉。女孩子的名誉是跟性命一样重要的,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可是,若不是三弟亲耳听到,应该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打她。
“你,你这个蠢婆娘,你又跟人胡说八道什么了?”赵世荣怒瞪着王氏道。
王氏侧着身子,低着头,小声道:“我,我也没说什么呀……”
这时,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乡亲们站出来道:“大太太说然姐儿的未婚夫家是个大官,看不起然姐儿,说然姐抛头露是地上的泥,这次是来退亲的!”
赵世荣当即怒吼道:“胡说!贺家分明是派人来看望然姐儿和她娘的。谁说是来退亲的?”
赵世福冷笑道:“昨天人家到的时候还好好的,说是来看望然姐儿的,结果在你家住了一晚,今天就要去退亲!我倒要问问大哥,你婆娘昨晚都跟人家说了些什么?”
昨晚,昨晚他陪着那贺家来的人说话,回屋很晚,可是当时王氏都还没回来,说是在陪贵客。当时他没注意,现在想来,天都那么晚了,不是应该让客人早点休息的吗?
怎么说话说这么久?她都跟人家说了什么?
“你说,你昨晚跟人家说了些什么?”赵世荣也怒了,这个女人怎么就这样不让人省心?
王氏连连摇头道:“没,没说什么,都是那吴妈妈在说,我只是听听,听听的……”
赵世福就知道王氏不会认账。他怒气冲冲地对赵世荣道:“我们去二嫂家看看,如果那贺家真是去退婚的,肯定就是这个女人弄出来的!到时候你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就是南哥儿回来了,我也不让这个女人好过!哼!”
赵世福冷哼一声,大步往村西头安然家去了。
赵世荣怒瞪着王氏道:“等我回来再收拾你!”说着,也追赶赵世福去了。
兄弟两个来到安然家,也没敲门就直接进了院子。远远地就听到顾宛娘的声音激动地叫道:“不,你们不能这样!我不同意!你们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能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我家相公和贺老爷还是八拜之交,是结义兄弟,你们贺家怎么能因他不在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不同意,死都不同意!”
而那吴六家的还在劝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这婚姻本来就要门当户对才好,这般配不上的非要把他们弄一块儿,注定是没有好日子过的。我们可是为了你家姑娘好,要是过了门再被休,以后可就真没人要了……”
“什么叫般配不上?”顾宛娘打断吴六家的话,“我的女儿不是我自夸,她聪明孝顺,也是读书认字的,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至少书画是极出众的,怎么就配不上你们家二公子了?你们若是嫌贫爱富就明说,但要说我女儿不好,配不上你们家的公子,我却是万万不依的!”
“这话怎么说的?赵太太,人我们昨天已经见过了,不是我们看不起人,就赵姑娘那样的,实在是……啧啧,我也知道在娘的心里,自己的儿女总是最好的,可人还贵有自知之明呐!您这样不是为了赵姑娘好,而是害了她。”
赵家兄弟赶紧跑进去,只见顾宛娘和那位吴六家的相对坐在桌前,贺家的三个人站在吴六家的后面。
安齐站在顾宛娘身后,原本一直没有说话,但听了吴六家的话,便再也忍不住站出来怒目而视道:“原来这就是贺家的家风!嫌贫爱富背信弃义的也不是没见过,但像你们这样无耻的倒真真是罕见!罢了罢了,你们这种人家我们赵家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退婚就退婚吧!我还舍不得将妹妹嫁到你们这种无耻的人家里去!”
“不,不能退婚!”顾宛娘抬手就给了安齐一个耳光,怒斥道,“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这婚事是你父亲当年亲自订下的,怎么能说退就退?如果要退,也要让姓贺的亲自来退!我们赵家虽然穷,但我的姑娘那也是我的心肝宝贝,不是他贺家想聘就聘,想退就退的!”
安然和玉兰贴在门后听到这里,扼腕不已。娘亲真是的,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退了不是更好?
这时,赵世福赵世荣两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赵世福看到桌子上有张纸,抓起来一看就怒了,果然是退婚书!他当即扔给赵世荣道:“你看!”
赵世荣接过一看,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他恼怒地三两下就撕了这封退婚书,对着吴六家的质问道:“这婚事当初是我二弟和贺家老爷亲自定下来的,现在我二弟不在了,你们就想悔婚?你们贺家百年世家就是这样嫌贫爱富背信弃义的?”
吴六家的见今天退婚应该是退不掉了,当然不能让自己的主子担上嫌贫爱富背信弃义的罪名,她当即就把责任推到王氏身上道:“我们原本是来探望赵姑娘的。可昨晚赵家大太太亲自跟我说她这个侄女不敬长辈、嫌贫爱富、自傲轻狂、还爱抛头露面,说就是你们当地的书香世家都不会要这样的姑娘当媳妇,既然如此,我们家二公子怎么能要……”
吴六家的将话这么一转那还得了?
顾宛娘当即就要去找王氏拼命。她对着赵世荣哭闹道:“大伯你说,我们一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们?你们要这样欺辱我们孤儿寡母?房子明明是我们拿钱盖的,也让给你们了,南哥儿娶亲、淑姐儿出嫁,都是我们给办的亲事、办的嫁妆。你们收礼,我们出钱,我们说过什么没有?当初南哥儿在县学读书,吃住在我们家,我们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我们齐哥儿做一套衣服,必定也给他做一套,他用的文房用具比齐哥儿都好……大伯你说,我们二房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怎么这样没有良心?然姐儿就是我和她爹的命根子,你们怎么能狠得下心这样诋毁她?女孩子的名誉就是她的命啊!你们怎样这样狠心,竟然要我女儿的命?我的夫君啊,可怜你无辜惨死,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啊……”
赵世荣被顾宛娘质问得满面羞愧,赵世福又接着道:“当初要不是那个蠢女人弄出来的事,我二哥又怎么会得罪卢家?又怎么会死?她害了我二哥,连累爹娘早逝,你还将她当个宝!当初钱家大少爷就没说错,留着这个女人,迟早害了我们赵家家破人亡!
当初要不是你拦着,娘早就把她休了,我们三兄弟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贺家四人也听得惊骇莫名。这赵家长房也太无耻了吧?
安然今天早上看到贺家的人来退亲,原本高兴得很。但为了不惹怒娘亲,她还是躲在房里回避。谁知娘亲这回竟然如此彪悍,怎么都不肯答应,不管贺家的人好说歹说,她都一再说自己的女儿如何聪明懂事,如何配得上贺家的二公子……总之,她怎么都不答应退婚。
现在更好,还哭闹起来了。现在大伯和三叔也来了,她估计今天这事彻底没戏了。
现在,看娘亲哭成这个样子,她不得不出来安慰她道:“好了娘,别哭了,您忘了大夫说的,你的眼睛不能哭的……现在您应该放心了,这婚事肯定退不成了。您应该高兴啊!”唉,该哭的是她好不好?
却说贺家的人听到安然的话,不由抬头一看——咦,怎么今天的村姑跟昨天看到的不太一样?昨天的让人看着就讨厌的村姑怎么今天看起来顺眼多了?连碧柔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单看容貌,这个村姑也勉强够格给自家二公子当贴身丫头了。
这时,赵世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忽然对着顾宛娘深深鞠了一躬道:“是大哥糊涂,害了二弟,害了二老,现在还差点害了侄女儿。我这就回去休了那个女人,再也不让她祸害我们赵家了!”
接着,赵世华又对贺家的人道:“我那婆娘说的话你们万万不能信。那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见不得别人好的蠢婆娘。我们家然姐儿聪明能干又孝顺,是天底下再也没有的好姑娘了。还请几位回禀贺大人,赵家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希望贺家也不是。”
随后,赵世荣就大步走了出去。
赵世福见了,忙道:“我去看看!”便跟了上去。
贺家四人面面相觑,吴六家的当即起身道:“既然都是误会,先前的话就当我们没说过,还请二太太不要放在心上。既然已经看过大姑娘了,我们就回去向老爷夫人复命了。”
顾宛娘本想再留她们住一天,自己好准备些回礼什么的让他们带回去,可留下人家又没地方住,她又担心夜长梦多,便匆匆收拾了几件安然和玉兰的绣品,全都充作是安然的,当作了回礼。
赵世荣回到家的时候,并没有找到王氏,听说那女人回娘家去了。赵世荣想,正好,倒也省得他将她弄回娘家去麻烦。
他找出南哥儿留下的文房四宝,很快写好一封休书,亲自到了王家,与王家二老说明情况,留下休书就走了。
王家二老和兄弟本想闹腾的,可自家女儿(姐妹)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们到现在才明白当初赵家为什么被抓去坐大牢,闹了半天竟然也是王氏弄出来的。如今她又搬弄是非,诋毁侄女儿名誉,差点害得人家被退亲。这样的女人要是他们家媳妇儿,估计早就被打出去了,人家赵家能忍这么久,也实在难得了。
王氏毕竟给赵家生了儿女的,王家也不怕她回来吃白食,现在南哥儿可是举人了,就算王氏被休,他也不会不管她的。相反,留着王氏在王家,他们也好时不时地去找南哥儿要点生活费什么的……
可王家不闹,不等于王氏不闹啊!在赵家,她是举人的娘,是大太太,马上儿子回来,她就有丫头伺候了,这日子能跟王家的一样吗?
但这一次赵世荣好像是铁了心,不管她怎么闹,不管安柔安惠怎么求情,他都不为所动。王氏几次想回来,赵世荣见一次打一次,打得她知道痛了,慢慢的便不敢再回来了。
安淑得到消息赶回来,原本是想劝解二老的,可是听了自己娘亲做的“好事”,她也无话可说,反而觉得自己没脸见二婶和然姐儿,匆匆地赶过去道了谦就回王家了。
赵世福想不到这次大哥竟然真的将王氏休了,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却说贺家的人离开后,安然和安齐一起将娘亲劝到屋里,净了脸躺下休息,而后两人才出去悄悄说话。
安然道:“哥哥也看到了,贺家就是这样看我的,我要是真嫁去贺家,这日子能过得好吗?”
安齐这回也不得不点头赞同:“想不到那贺家居然真是这样嫌贫爱富背信弃义的小人。这婚事,我觉得也是退了的好!我的妹妹,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绝不给人这样糟践。”
安然扑哧一笑,调笑道:“哥哥现在心疼了吧?昨晚不是还训我吗?”
但安齐随即又蹙眉道:“可是我看娘这里不好说通。她总觉得爹爹订下的婚事不能退,又觉得退了贺家,你就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她就不相信我能中举人,能中进士。
等我中了举人,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应该不难。”
安然现在却不怎么担心了,既然两家都想退婚,只娘亲一个人如何阻拦得住?既然贺家过来退婚不成,那就他们赵家去江阳贺家退婚好了!
“哥哥,不如你找个机会再去一趟江阳贺家。你是赵家唯一的男丁,我的婚事,你也能做主的。咱们瞒着娘亲,先把婚事退了……”
安齐一听,不由抚掌叫好:“还是妹妹有主意!对!就是要退婚,也是我们退了他贺家,轮不到他们贺家到我们赵家来耀武扬威。咱们好好想想,找个什么由头去贺家。”
“这个也容易。哥哥你之前去贺家,贺家的老夫人太夫人不是对你很好吗?你就跟娘说要去江阳找老夫人和太夫人告状,保准娘亲就允了。”
安齐不禁双眼一亮,但随即又迟疑道:“妹妹,你说等我办成了事回来,娘亲不会恨死我吧?”
“不会不会,”安然笑道,“咱们暂且不告诉她就是。等哥哥中举以后再说。再说了,娘虽然疼我,但也疼你啊,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子,娘亲就算恼你一阵,但疼爱的心却半分也不会少的。”
兄妹两个议定,这才回房去,看书的看书,绣花的绣花。
五日后,安南带着家眷回来了。
三年不见,已经二十岁的赵安南看起来成熟了很多,倒是钱颖没多大变化。他们的儿子叫赵宁瑞,有八个月大了,白白胖胖的,可爱得很。
安南及冠后,钱鹏阳给他取了字,叫子杰。因此,现在的赵安南,也叫赵子杰。他刚刚下了马车,还没进门,忽然就被一阵哭声吓了一大跳。这声音怎么这样像他娘?可为什么娘不在家等着他,反而在外面?
“儿啊,南哥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可要给娘做主啊!”
赵世荣听到了,皱眉道:“你先进去吧!我去把她赶走。”
安南和钱颖一听,不由面色一变。
“爹,那好像是我娘?”
“嗯,”赵世荣点点头道,“我把她休了!”
“什么?爹,您,您怎么会……”安南忍不住想,之前娘做错那样的事爹都没有休她,难道这几个月里,娘又做了什么“好事”不成?
赵世荣出去赶人去了,估计又少不了一顿好打。
赵世福见安南想出去看,便拉着他解释道:“你没发现你二婶和齐哥儿然姐儿他们没来?这回你娘可是把你二婶得罪死了!”
安南一听,急了:“三叔,您说我娘又去欺负我二婶了?”
赵世福叹道:“前几天贺家来人看望然姐儿,头天还好好的,结果在你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要跟然姐儿退亲。人家说了,都是你娘晚上说了很多然姐儿的坏话,把然姐儿糟践得,说什么不敬长辈啊,轻浮啊,抛头露面啊什么的,还说就是在咱们这儿,然姐儿都没是人要的姑娘,人家贺家的人听了还不跟然姐儿退婚?你娘还到处跟人说然姐儿配不上人家知府家的公子,说人家知府公子是云,然姐儿是泥,怎么都般配不上,已经被退亲了。三叔当时没忍住,还打了她……”
听到这里,安南要不是王氏的亲生儿子,他都想赞一声打得好了,哪里还坐得住。
他也不急着进屋了,让钱颖带着孩子和下人先进屋安置,他则急匆匆地赶去二婶家。
安然家里。安然还在劝顾宛娘:“娘,我们真的不去啊?大伯娘不好,大伯不是都将她休了吗?再说了,大伯娘做的事也不能怪到大哥身上去啊!”
顾宛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婚事没退成,你很遗憾是不是?”
安然赶紧低头装乖巧。是的,她很遗憾,可是这话她可不敢当着娘亲的面说。
安南进门,红着眼睛叫了一声二婶,妹妹,便后退一步跪下咚地一声对着顾宛娘磕了一个头道:“二婶,侄儿代我娘给您磕头了!都是我娘不好,险些害了妹妹。侄儿对不起你们。”
顾宛娘也没有之前看到安南的温和慈爱,反而冷淡地说道:“如果你想求我原谅你娘,那你就不用费心思了。我这辈子死都不会原谅她的!你现在是举人老爷了,不必给我磕头,我也担不起。不想让我折寿就起来吧!”
赵安南听到顾宛娘的话,心里难受得很。二婶原本对他多好啊!就跟亲娘一样。他有时候想,为什么二婶不是自己的娘呢?如果二婶是自己的娘,那该多好啊!可惜,没有如果。
“侄儿确实是代我娘给二婶和妹妹道歉的,但并没有奢望二婶和妹妹能原谅她。我娘她有今天,那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只是身为人子,母亲做错了事,他心中有愧。
顾宛娘冷哼一声道:“好了,头也磕了,道歉也道了,你回去吧!”
安然看娘亲脸色不好,知道她还在迁怒大伯一家人,便给安齐使了个眼色道:“哥,你送大哥回去吧!”
安齐点点头,拉着安南出去了。
从安然家出去,安南便直接去了外公家看望娘亲。自己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清楚,为了以后不给别人惹麻烦,他自己就得把这个麻烦接过来。
王氏本就是王家村的人,离赵家很近。安南到外公家的是很,王氏刚刚一瘸一拐地回来,脸上还有被打未散的淤青。
安南见了,又是恨她,又是心疼。
“娘,您好好过您的日子不好吗?您为什么要搬弄是非害人害己?现在好了,你被我爹休了,不但让我们兄妹几个无脸见人,就是您自己,又得了什么好?”
王氏撇撇嘴,委屈道:“我就是听贺家人说他们家公子怎么怎么好,言下之意就是看不起然姐儿,想退婚,所以就附和了几句罢了。谁知贺家的人如此可恶,竟然说是我调唆的。”
赵安南抚额叹息道:“谁让您去附和她们了?人家说然姐儿不好,你就要说然姐儿什么都好,配得上她们家公子,这样才对啊!娘啊,您是然姐儿的亲人,不是贺家的!
您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自家人不好?”所以,被人冤枉也是自找的啊。安南发觉自己一点都不同情她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娘呢?
“南哥儿,你是来接娘回去的吧?你不知道,现在你爹本事了,不但把娘休出门,还见了我就打,你看看娘脸上的伤,身上还有呢!”
在王氏满脸的期待中,安南却摇了摇头道:“忤逆父亲是为不孝。儿子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儿子会给您买个小丫头伺候您的,以后每个月也给您几两银子花用。但赵家,你以后就不要去了,也不要再出去胡乱说话了。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儿子以后可就真不管你了。”
王氏本以为儿子回来了,就能给自己撑腰,就能让自己回赵家,没想到儿子这次居然也不帮她了。或许是被赵世荣打怕了,又想着好歹有丫头伺候,有银子拿,王氏想着除了少个男人,与以前的日子似乎也差距不大,便答应下来。
这天晚上,赵世荣与儿子长谈了一番,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原来,赵世荣也是那天被老三的话触动了。他想起之前钱锐说过的话,王氏留在赵家,迟早要出事。要是以后南哥儿当了官,她要是再弄出什么事情来,不是连儿子也要给毁了?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了当初母亲非要他休了王氏的原因。因此,他才下定决心,一定要休了这个女人,绝不给他机会祸害自己的儿子。
你说王氏这样的人,她要是能改好,也就不会落得被休弃的下场了,可回了王家,她身边还有丫头伺候着,整日无所事事,不出去跟那些乡亲们说说话,不去显摆一下这日子怎么过?
于是,大半个月后,赵家二房的然姐儿被退婚的消息就传开了。
要说王氏其实还真不清楚贺家退婚的内幕。她只知道贺家想退婚,而且那天也去顾宛娘家。后来自己被打、被休这不都说明这桩婚事退成了吗?要不然她能被休?她觉得自己只是将事情的真相传扬开去,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不但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大了。
不过王氏虽然爱显摆,爱说人?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