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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金屋可藏娇第45部分阅读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肉书屋

    楚。”

    “是,是。后来浑邪王和休屠王在乌支山西北设下埋伏,结果居然被那汉人将领看破了,联军就被他打败了。再后来,就是前些日子,那个汉人又来了,他们从小月氏领地进入祁连山,从后面偷袭了我们。”

    “这不可能!”伊稚邪更加暴跳了,“汉人怎么可能通得过那些旷无人烟的大沙漠?他们不知道哪里有水草,哪里有流沙!他们怎么可能通得过?”

    刘姗冷笑着看伊稚邪的反应,这个男人自从来到了漠北就完全没有当初杀死军臣、赶走于单的魄力了,伤心失落之下,还易暴易怒,这样的人,竟然要带领曾经欺压了大汉朝近百年的匈奴。弟弟啊弟弟,这是你的幸事,却是匈奴的大不幸啊。

    但是表面上,她却还是十分贴心地说道:“大单于,汉人的确不可能有这个本领,但是您别忘记,他们是从小月氏那里进入祁连山的,月氏人和匈奴人一样,是大漠草原的子民,说不定月氏人早就和他们有勾结。您别忘记,从冒顿单于开始,月氏人就和我们有仇啊。”

    被刘姗这么一点拨,伊稚邪忽然觉得茅塞顿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错,你说得对,是月氏人干的。”

    “大月氏人都已经惧怕我们匈奴地兵威北逃了。结果这个小月氏,多年来靠的不过是历代单于的怜悯才能存活下来,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我们。”听刘姗这么说,底下亦开始有了窃窃私语声,很多人都开始觉得刘姗所说的非常有道理。

    “大单于,月氏人太不知进退了。请下令让我去讨伐他们吧。”已经开始有人请命了。

    而刘姗只是在背后轻轻笑着,当你们开始讨伐这些依附你们的无辜小国,就意味着两面受敌啊。

    “好。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将那两个守土不利的浑邪王、休屠王拿下。当年冒顿单于说过,地者,国之本业,奈何予之。此二人失我河西走廊,罪责甚大。一定要拿回来问罪。”

    赵信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地看着这场闹剧,目光紧紧锁定在刘姗的身上。刘姗毫不在意的回之以妩媚地一笑。笑容中有着无尽的得意。

    ……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刘姗立刻对下人吩咐道:“你去唤胡猫儿来见我。”

    “是。”

    很快的,胡猫儿便出现在了大帐之内,已经十四岁的他渐渐有了点美男子的雏形,长得越发出挑了。

    “猫儿,”刘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你和休屠部、浑邪部地人,交情如何?”

    胡猫儿略略思索了下,说道:“之前他们部落有几个人在龙城时候。和我感情不错。”

    “那就好。”刘姗露出一丝冷笑,说道。“你去给你那几个朋友传话,就说大单于因为休屠王和浑邪王用兵不力。非常生气,打算对他们下手。”

    胡猫儿望着刘姗精致的面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应道:“是,公主。”

    ……

    在草原上,日间的炎热到了夜间都化作了寒凉,赵信满怀心事地走进王庭边缘处的一个大帐。

    “你来啦?”一个嘶哑的声音欢迎着他的来到。

    “国师!”赵信的声音有些沉沉的,一如他的心情。

    “白天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中行说应道。他转过头,透过些微烛光。望着赵信。这个老者自从迁到了漠北,因为年老体弱极度不能适应这里地恶劣环境,很快就病倒了。如今基本不能离开这个大帐,一开始伊稚邪还会来此向他请教国策,但是时间一久,伊稚邪越发觉得返回漠南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便对国事不再上心,只沉溺于酒色之中。而中行说这边就立刻被冷落,除了那些象征着奢华地蜜烛还在向来访者表示着中行说的显贵地位外,这里已经成了整个部落最荒凉落魄地地方。

    赵信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带兵的人是霍去病和纪稹。”双拳不觉紧紧握住,说道,“虽然早知道这两个人必然不凡,却没想到大汉皇帝竟然会这么快就让他们担当大任,他们才二十岁啊。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攻击,已经使得我们当初布置在河西走廊的那些兵马全废了,今后……”

    中行说嘶哑的笑声打断了赵信的话,烛影摇晃,光线映照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状若疯鬼。

    “看来我走了这么多年,汉朝也变了不少啊。这个世界,终究是因人成事的,大胆启用这两个人地新任皇帝,咳咳,看来的确不是一个简单地人呢。”中行说一边咳嗽,一边说道:“难怪他会有南宫公主这样的姐姐啊……”

    提到南宫公主,赵信的眉头不觉皱紧,说道:“国师,那个女人如今在部落里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了,大单于现在根本就不顾其他几位氏,就往她的帐篷里走。而且今天她还鼓动大单于去对付小月氏。”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这事情,我们阻止不了。”中行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单于虽然听我们话,迁徙到了这里。可是这边生活艰苦,各贵族多有怨言,再加上和汉人的商贸断绝,习惯了汉人提供的奢华品的他们,私底下早已经对你我二人腹诽不已。由奢入简难,如今他们知道那些小国受了汉人的好处,自然乐得去掠夺。倒也不全是为了复仇。”

    “可是,我们当初试图隔绝西域诸国和汉朝的河西军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效用,一旦我们对他们兵戈相向,只怕他们不会再逆来顺受,而是会倒向汉人啊。”赵信急道,“那个汉人皇帝十多年以前就定下了,联合西域诸国夹攻我匈奴的计划,这么一来,不是让他得逞了吗?”

    “……时不予我,奈何奈何?”中行说叹道,“匈奴强盛得太久了,久到那些贵族都开始骄傲自大了。没有近距离和汉人接触过,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汉人,已经变了。”

    “国师,你自从来了匈奴之后,也不曾再离开过王庭,为什么你能意识到的事情,他们却……”赵信不甘心地问道。

    “呵呵,那是因为,早在几十年前,我就知道汉人终有反击匈奴的一天,你看过一个叫贾谊的汉人写的《治安策》吗?”

    “……没有。小王认识的汉字不多。”

    “是吗?在大单于面前提及小月氏的人,是南宫氏?”中行说问道。

    “是的。”

    “今后,你多派人盯着她。如果我猜得没错,汉人轻易绝漠这件事情,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中行说忽然一阵剧烈咳嗽,说道,“自次王,我老了。时间不多,刘姗这个女人,你一定要多提防。”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长驱千里不可挡(四)

    北地郡

    “吁~~~~~”纪稹拉住马缰,对着身边~有人都在城外扎营,你传令下去,让他们天黑前扎好营寨。”

    亚玄兴奋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将军。”然后跑开去传达纪稹的命令。

    几乎与此同时,霍去病亦对身边的亲兵莫唤嘱咐道:“今日就行到这里吧。”然后驱马向纪的方向走去。

    自从一个月前在祁连山相会之后,两人就带着队伍并行归来,因为带着俘虏,同时还要提防匈奴人的反扑,所以这趟回程竟然比去时费了更多的时间。

    “微之,怎么到了北地郡你还是这个表情?我们已经安全了。”霍去病来到纪稹身边,两人一如过去一个月所做的,甩开了所有的亲卫,不约而同地向安静的地方走去。

    “我只是在想,费了这么多心思,终究还是让休屠王和浑邪王这两条大鱼逃了。有些可惜。”纪应道。

    “的确。”霍去病想到这事情,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本来可以将他们一举成擒的。都是那个可恶的匈奴小孩坏了事情。”

    “呵呵,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镇定自若的指挥亲卫,并且果断的放弃部落视为生命的牧马牧羊,来阻隔我们的去路,那个孩子也很是有一手啊。”纪轻笑道。“看他地衣饰,似乎在匈奴的地位也不低呢,若让他平安长大,怕又是个劲敌啊。”

    “我听到有匈奴人喊他太子,就是不知道是浑邪王的太子还是休屠王的太子了。”霍去病耸了耸肩说道。

    纪稹对他的这番话回之一笑,忽然抬头望着天空,说道:“破了河西走廊,匈奴栓在我们汉人身上最后一根枷锁。也已经粉碎了。朝廷连通西域将再无阻隔。如今财政吃紧,数年间,将不会再有这样的出塞机会了。去病。”说完最后一句,他的视线锁定在霍去病的身上,看着这个在阳光下显得雄姿英发地少年将军。他们认识已经有六年了。

    “……回到了长安。还是要你归陈氏,我归卫氏吗?”霍去病说道。

    “那要看你的选择。去病。我们也可以像从前一样的。”纪说道。

    听到这句话,霍去病猛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所谓的和从前一样,是建立在我和卫氏决裂的基础上。纪稹,如果你可以放开陈氏,放开那位昭阳殿中的陈娘娘,我们就和以前一样。”

    “……”纪稹望着霍去病,露出了为难地表情。

    “……不要一味的想得到,而不想失去。总是要求我牺牲,纪稹。你太狡猾了。”霍去病撇过脸去,说道。

    一时间两人都是静默无语。就在此时,莫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将军。两位将军,有长安来的急报啊

    “什么急报?”霍去病和纪稹齐声问道。

    莫唤恭敬地将密封的信纸递了上去。

    纪稹接过信,急忙撕开,一看完上面的内容,脸色猛地一变,然后将它递给霍去病。霍去病看完信件亦是脸色大变。莫唤小心地抬眼观察着二人,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消息能够让这两个大汉新贵同时变容呢。

    “公孙弘。死了。”终究是霍去病先说出了那个答案。

    公孙弘从元光五年入仕以来,一直是外朝第一权利者。地位甚至在兼有内朝身份的张汤之上。公孙弘死了,他留下的权力空白却必须有人去填补,这意味着大汉的朝堂格局又将有一个新的巨大变动了。

    纪稹和霍去病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知道这一次地变动,对于陈氏和卫氏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新提拔地外朝第一人到底会倾向哪一方呢?在陈氏和卫氏的斗争日渐白热化地现在,想要立身朝堂,却置身事外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七十五章

    元狩二年秋,缠绵病榻多时的大汉丞相公孙弘终于去逝,刘彻闻讯后为他赐下谥号为献以表彰他入仕以来的功绩。其子公孙度继承平津侯之位后,刘彻还特令少府协助平津侯府安排公孙弘的葬礼,让他葬在茂陵附近以为陪陵。公孙弘死后哀荣已极,几乎不输于他生前的风光。

    李希沉默地望着一边的烛台,心中想着,公孙弘死去的前后诸事,想着他地死会给这个大汉的朝局带来什么样地变化。

    丞相之位自然需要人去填补,只是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夫君,怎么还不休息?”张萃夜间醒来却发现李希一语不发地坐着。

    “萃萃,”李希低头望着她,脸上浮现一丝温柔的笑,说道,“你管自己休息吧。今天入宫陪了阿娇一天,也累了。”

    “妹妹虽然回了宫,可是性子却没有变,待我也很是尊重,倒没有真受什么罪。”张萃摇了摇头,随即眼睛忧心地望着李希,说道,“公孙先生去了。朝中空缺下来的这个位置,想必有很多人都在窥视吧?”

    “嗯。”李希并不否认,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并不是个无知妇人。

    张萃低眉说道:“如今朝中受到陛下重视的能吏不多,你觉得他到底会挑选谁来坐这个位置呢?”

    李希站起身,披上一件淡青色外衣,走到窗边,说道:“太常绳侯周平不过是继承祖荫,卫尉张失期有罪,自然是略过不提,郎中令李广作战不利,大行令李息不过是一介武人,这二人想必陛下也不会考虑。主爵都尉朱买臣为人过于尖锐,少府赵禹略显平庸,亦担当不起丞相大任。放眼整个朝廷里,有希望的只有三人。

    “哪三人?”

    “右内史汲黯,为官多年,素有清名,且为人老成持重,当得一个稳字。廷尉张汤,主理廷尉府,熟谙律法,雄心勃勃,当得一个锐字。御史大夫李蔡,由武官入仕,善体圣意,又是说一知十的性子,当得一个慎字。”李希淡淡地说道。

    张萃听完之后

    着问道:“夫君怎不说自己?身为尚书令的你,可是信的臣子啊。”

    李希转头看到妻子眼中戏谑的光芒,便知道她这是有意戏耍,回瞪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你啊,若是要提醒我此非争名位之时,大可开口直说。”

    张萃呵呵一笑,将头靠在李希的肩上,柔声说道:“关己则乱,我是怕夫君得失心太重,反而看不清楚,幸而……”

    李希微微用力,将张萃抱到怀中,说道:“小皇子才一岁,日子还长着呢。”

    张萃靠了一会儿,说道:“夫君,你说这三人,谁会成为大汉丞相呢?”

    “谁也不会。大汉此后,至少在当今这位在位的期间内,是不会再有真正的丞相了。”李希摇头说道。

    张萃不解地抬头望着李希。

    “经过这些年,其实国策的真正决策者早已经由外朝的丞相及其属吏改为内朝诸参议了。所以当初主父偃能够以太中大夫的身份横行霸道,其实仗的正是内朝顾问的身份。而我的地位能够凌驾很多朝臣,甚至九卿之上,也是因为亲近陛下,备位内朝的关系。”李希悠悠地解释道,“公孙大人入仕后,一直很谨慎地把握着内朝和外朝的关系,而陛下也十分信任他,所以这些年来,才可以相安无事。如今他去了,陛下只会将更多地权力都收归内朝。”

    张萃摇了摇头。说道:“照你这么说,丞相这位置竟然会成为可有可无的摆设吗?”

    “摆设倒也未必。这到底是外朝第一人的位置,还是很多人眼中炙手可热的好位置啊。只是从今以后,这个位置只怕会比针垫更令人感到棘手,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李希说道。

    张萃忽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些什么,猛地抬头说道:“这么说,张汤是绝对不可能当上丞相的?”

    李希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张汤虽然有才,为人亦清廉,可是却是个贪权之人。陛下不会要他这样的丞相的,亦不会希望自己的得力助手就此毁去。”

    ……

    上林苑·鱼鸟观

    “臣不甚惶恐!”李蔡听完刘彻地话,立刻躬身行礼道。

    “乐安侯不必惊慌。”刘彻温言安抚道。“你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是为人谨慎,如今弘卿逝去,朝廷骤失重臣,正是要你来担当大任,度过此危难时机的时候。”

    李蔡仍然有些忧心,虽然满脸的胡子将一切情绪都几乎掩盖住了。对他来说,能做到御史大夫这个职位已经是托了陈卫相争之福了,再往上高升一步,那简直不可想象。

    “陇右李家乃是将门世家。你先祖从秦朝时便为将,还击败过燕国太子丹。你和你那堂兄二人入仕之后一直很得先帝信任。而你也不负他的期望,积功封侯。为官两千石。你那三个侄儿也很是不凡,记得李当户当初还当着朕的面,鞭打过韩嫣呢。”刘彻一边逗弄着鸟笼里的能言鸟(鹦鹉),一边细数着李家过往地功绩,。

    “当户年少轻狂,胆大妄为,还望陛下恕罪。”李蔡规规矩矩地跟在刘彻身边,应和道。

    “呵呵。可惜他虽然有才却寿不长,不然朕倒不介意他再在朕面前胆大妄为一次。”刘彻说道。“听说他还有一个遗腹子是吧?”

    “正是。已经十三岁了。一直由臣的从兄亲自教养。”李蔡说道。

    “你们李家一贯都出虎将,想来这孩子的武艺也一定不差吧。”刘彻说道,“这一提起,朕倒真想看看那胆大妄为的李当户的儿子是什么样了。明儿,你把他送到博望苑去,以后就陪诸皇子们一起读书好了。”

    “是,陛下。”李蔡应道。

    “百官之首不定下,朝中众臣就没有心思做事。明日早朝,朕就宣布任你为相的事,你看如何?”刘彻转头问道。

    “臣遵旨!”李蔡应道。这本就不是他可以拒绝的事情,君王有命,为人臣者又怎么可以拒绝呢。

    “你退下吧。”刘彻看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便说道。

    李蔡顺从着离开之后,刘彻提着鸟笼一路到了鼎湖宫。因着是夏季的关系,陈娇便带着四皇子到了鼎湖宫居住,一住便是两个月。

    “月关月关最可爱!”刚踏入鼎湖宫,远远地看到阿娇抱着四皇子在躺椅上休息,刘彻手中的能言鸟便叫了起来,引得陈娇和小皇子都转过头来,倒让提着鸟笼的刘彻有些不自在了。

    陈娇转过头,看了看刘彻,又低头看了看他手中地鸟笼,笑道:“又是这鹦鹉。”

    刘彻也是一笑,走到了陈娇身边,将鸟笼放在几案上,那鹦鹉正对着小皇子,便开口说道:“月关月关最聪明!”而还不懂事的小皇子也“呀呀”地回着话。

    陈娇扑哧一笑,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教这鹦鹉地,怎么每次见到我们家小四都这么叫呢。干脆把月关当作小四的||乳|名好了。你迟迟取不出名字,连我这个做娘地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好,你想怎么称呼都好。”刘彻笑道。

    陈娇嗔视了他一眼,说道:“葭儿的名字是我起的,所以这孩子的名字想留给你起,结果你居然迟迟想不出个名字来。宗正那头都派人来说过好几次了。”

    “小名就先叫月关吧。正名,等他封王的时候,再起也不迟啊。”刘彻含糊地说道。

    陈娇低下头,对着儿子说道:“月关,小月关,以后这个就是你的小名了。”

    刘彻的眼睛瞥到了一边的信纸,问道:“那是什么?”

    “是稹儿和葭儿寄回来地家信。”陈娇说道。

    “葭儿写的?”刘彻忙打开来看。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几曾着眼看王侯(一)

    爹娘如晤,葭儿现在跟着缇萦奶奶在外面行医,我们朔方城。缇萦奶奶说,这里是大汉最重要的一个边城之一。从上个月开始,奶奶开始教我怎么识别草药了,她夸奖我学得很快。每天跟着缇萦奶奶虽然很辛苦,可是她教了葭儿好多东西。葭儿过得很好,爹和娘还有小弟弟都不要担心我。对了,缇萦奶奶说,等明年夏天,就带我回家,看看小弟弟。娘一定要记得教小弟弟叫姐姐哦。女儿:刘。”

    刘彻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地看着这通篇的大白话,说道:“这孩子,字写得歪歪扭扭的。”

    陈娇瞪了他一眼,说道:“她才五岁呢。从前也不过是跟着我涂鸦了几天,能写出这样的信,已经不错了。”

    “好啦。朕也没说儿写得不好嘛。”刘彻说完低头逗了逗儿子,说道,“关关你来说,姐姐是不是写得很好啊?”

    “哇哇哇。”小月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从嘴巴里发出了一连窜含糊不清的音节,白胖的手脚不断挥舞着,仿佛在赞同自己父亲的话。

    刘彻摆出一个你看的神色,望着陈娇。

    陈娇则回瞪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丞相的事情,你定下来了?”

    “嗯。”刘彻点了点头,说道,“就定李蔡吧。他为人圆滑,行事慎重。如今地朝廷正需要一个他这样的丞相。”

    “也罢。汲黯虽然比他资历更老些,不过却的确不适合为丞相。”陈娇点了点头,说道。

    汲黯此人什么都好,但是他却是一个刚直激愤之人,容不得他人半点错误,总喜欢当面直言其过,即使面对刘彻也是如此。这样的人,做一个谏臣也便罢了。若要当统领天下百官的丞相却是略有欠缺。因为对于刘彻来说,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配合自己的丞相,而不是一个时时会有反对意见的直臣。如果刘彻地指令连丞相都会质疑,那么他又如何能够统领天下呢。

    “对了,稹儿他们到哪里了?”刘彻问道。

    “再过几日,就到长安了。”陈娇回道。“知道公孙大人的事情,他们也很震惊,正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呢。希望能够赶得上公孙大人的葬礼。毕竟公孙大人一向待他们二人甚厚。”

    “那便好。”刘彻说道。

    “对于公孙大人最后的谏言,你打算怎么处理?”陈娇开口问道。

    公孙弘弥留之际,他们二人都亲临平津侯府去探望他,结果公孙弘在最后留下的遗言,却是“大汉兴兵戈数年矣,而匈奴之害尽去,今民力已乏,不堪驱遣。望陛下下诏,与民休息。重开文景之政。”

    刘彻神色一凝,来回踱了几步。转头问道:“阿娇,你真的觉得够了吗?匈奴也许恢复了元气,就会……”

    “我只知道国库已经空乏了。”陈娇说道,“匈奴兴起于百年之前,压制了我们大汉四位皇帝,难道文帝景帝就不想北击匈奴吗?国力不足,所以他们才将希望放到了后代。若大汉贫弱了,那么即使没有匈奴。朝鲜,南越。东瓯都会成为我们地大敌的,你不能总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啊。”

    刘彻闭上眼睛,想了想,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他走到小月关身边,将他从陈娇怀中抱走,望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眼睛,低低地说了一声,“希望你们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啊。”

    朔方郡

    经过韩墨这四五年来的精心整治,这个边城已经变得相当的繁华了,来来往往的商旅们布满了整个朔方城。韩墨带了他四年前在朔方城外收留的孤儿,在城里行走着,望着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暗暗点头。

    他转头问道:“冠军侯派人送来的那些牛羊,还有多少?”

    那孤儿因为无父无母便随了韩墨地姓氏,取名叫韩逊。韩逊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因为过早地在这个边城经历了生死之事,显得十分成熟。只听他应道:“回大人地话,还留有老马伤马十余匹,牛羊千余头。”

    韩墨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这些商旅都来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开始拍卖吧。”

    “是。”韩逊应道。

    对于大汉来说,从匈奴处掠夺来的那些牲畜是一笔巨大地财富,若只是锁入各地的马厩中,未免浪费。所以在韩墨的建议下,这些牲畜会在大军入关时被分入各个边城,让那些商旅来采买,各地得了钱粮再上缴到国库。这样,就使得平民也可从这场战争中获利了,而边城各地则因为这些商旅的往来而得以繁荣起来,边城百姓的生活也可以因此得到改善。

    韩墨安置好事情之后,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开始这趟体察民情之旅。城中有商贸区,有外来商旅的住宿区,有居民区,各区之间有着分明的界限,为了方便控制外来人员,韩墨在这朔方城采取了和辽东城一样的分区方式。而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正确地,这些年来,因为他的严格管理,朔方城地治安一直十分良好。

    又行了一阵,韩墨开口问道:“最近城里可有什么特别的来人?”

    “回大人,也就是些过往的商旅,都是熟客了。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对了,城东的黄家请了一个大夫到城里来,来申请过让那大夫住在他们家,不过我们没允许。”韩逊回答道。

    “黄家……”韩墨皱眉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他们家那位公子病了好些年了,不是说快不行了吗?”

    “是啊,不过黄家请来的那行人倒是相当有办法呢。听说近来那位公子已经好多了,都可以起床走路了。”韩逊说道。

    “看来,黄家请来的人,倒是不凡。”韩墨说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黄家经营的客栈里,大人要去吗?”

    “去看看是何方神圣吧。”韩墨说道。

    黄家客栈并不远,只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便来到了客栈,向掌柜表示了来意之后,知情识趣的掌柜立刻将二人领到了内院。刚要踏入内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清越的斥骂声。

    “葭儿,你怎么又跑出去了?姐姐不是和你说过,朔方城不比别的地方,让你千万别乱跑吗?你再这样不乖,我可要告诉你爹娘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几曾着眼看王侯(二)

    墨抬头一看,见到的是一个淡绿色的背影,漆黑长发形苗条,她一手插腰,口中不住指责着跟前的两个小女孩子。大些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裙,脸上却沾染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尘土,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唯有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让人可以感受到这个孩子的机灵不凡。小些的那个则躲在大些的孩子身后,只露出了半个头,望着自己这个方向。

    韩墨看到眼前这幅训女图,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心道:若是这两个孩子换成邢天和纪稹,那倒是和当年在辽东城时,她训斥他们的情景一样了。不过,这女子的声音,为何有些耳熟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那女子转身提裙,欲向外走去,便对那两个孩子说道:“可说好了。你们不许再乱……”话音在她看到韩墨时戛然而止,在她和韩墨的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徽臣姑娘!”韩墨不禁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韩……公子。”刘徽臣亦是十分惊讶,虽然知道韩墨是朔方郡的太守,不过她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有见面的机会。

    最终还是韩墨先反应了过来,他笑着对刘徽臣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徽臣姑娘,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刘徽臣听到这句话,亦从那种极度震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头对刘和刘细君吩咐道:“你们两个都不准出去,乖乖地去背缇萦夫人交代的汤头歌,知道吗?晚上我要检查。”

    “知道了。”回答她的是整齐的童声。

    韩墨在一边,看着刘徽臣熟练地安抚好两个小女孩之后,将他引入一边的房间里,并且为他沏茶。目光在刘徽臣姣好的容颜上停留了一会儿,记得元朔二年在茂陵邑初见时,这个女子正是十八岁的嘉年华。经过了这些年,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令她变得更具成熟风韵了而已。

    “韩大人,请用茶。”刘徽臣将杯子推到韩墨地跟前,含笑说道。眼睛亦是盯着韩墨,从那一年在茂陵邑分手到现在。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书信联系,如今相见,这个男子却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谦和有礼,人都说公孙丞相之儒雅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其实眼前的这个男子也不遑多让。

    “徽臣姑娘怎么会来这里?”喝了一口茶,韩墨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刘徽臣将茶壶放到了案上,对韩墨笑了笑,说道:“大人。应该知道江都国的事情吧?”

    “翁主一直在陈娘娘身边,陛下应该知道此事与翁主无关地。”韩墨说道。对于自己所效忠的君王,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相信他不至于为难一个晚辈,还是个弱质女流。

    “陛下自然是没有为难我。只是江都国的事情过去之后,我已经不想再留在长安了。而且对姑姑来说,我的用处并不大,所以我的离开,可以让人更加放心些。”刘徽臣微笑着说道。

    韩墨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翁主怎么会和缇萦夫人在一起?那两个孩子是?”

    “那两个孩子,一个叫刘葭。一个叫刘细君。”刘徽臣说道,“第一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第二个则是我的侄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刘葭!”韩墨猛地站起身来,这个名字他自然不陌生,五年前的那个夏季,当他得知她诞下的只是个公主时,还为她担忧了许久,及至后来知晓这个小公主极为受宠,又考虑到当时地朝廷形势,方觉得生下的是个公主,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呵呵,大人不必如此惊讶。你早该知道,姑姑她并不同于一般女子。她说不想让儿困在宫中,不知人间疾苦,所以……”刘徽臣说道,对于这个男子,她是极放心地,将刘葭的事情告知这个太守,倒是可以为刘葭增加不少安全系数。

    韩墨闭上眼睛,仿佛在回想阿娇地音容,好一会儿,方睁眼笑道:“她的确,是那样的人。”

    “我原想带着细君寻一处地方隐居的。可是我和缇萦夫人一见如故,便生了跟她行走的念头,姑姑也就托我照管下葭儿了。”刘徽臣说道。

    “原来如此。”韩墨终于弄清楚了这一切,问道,“那你们会在此地停留多久?”

    “那黄家辗转托人才寻到缇萦夫人的,夫人说,要根治黄家公子的病,大约要几个月的时间,所以我们大约还会在这里停留几个月。”刘徽臣笑着说道,“所以,这段时间,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

    漠北王庭

    “胡猫儿,你地意思是,大单于根本不相信我父王已经尽力了,还是打算重重地处罚他吗?”日磾不可置信地望着好友。

    胡猫儿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是我听我家氏亲口说地,绝对不会错。”

    日磾脸色一变,紧咬着双唇,声音由沉静变为激愤,说道:“天上的众神都可以证明我父王以及我休屠族对大匈奴的忠心啊!大单于,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胡猫儿忙捂住他的嘴巴,说道:“小声点,被人听到你就死定了。”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人听到之后,才悄声说道:“你说话要小心一点,大单于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被他听到,你就死定了。”

    “他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莫非想学你阿爹从前说过的那个周厉王吗?”日磾冷笑道。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几曾着眼看王侯(三)

    猫儿望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他想学谁,他我们匈奴的单于,是你们小小的休屠部对付不了的。”

    日磾听到这话,嘴唇不由得咬得更紧了,他转身狠狠地敲了几下身后的树干,不甚粗壮的小树立刻开始落英缤纷,虫子随着落叶洒了两人一身。不过,不管是胡猫儿还是日磾都没有心情理会那些虫子。

    胡猫儿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等到日磾心情平静之后,才问道:“日磾,你打算怎么办?如果让大单于知道你来了王庭,他一定会马上把你抓起来的。”

    “不行!我不能被抓起来。”日磾立刻喊道,“我父王已经病倒了。如果我再被抓起来,那我们休屠部就真的完了。”

    “那……你快走吧。”

    “我们能走到哪里去呢?汉人已经把我们牛羊都抓走的,族里的壮年男子不是死就是伤,连和我们一起逃难的浑邪部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时刻都想着并吞了我们部族。我隐瞒身份,快马加鞭的赶过来,本来是想请大单于看到当初和我父王出生入死的情分上,帮我们挡住别的部族的侵略的。可是……莫非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休屠部可去之处了吗?”日磾感到一阵绝望。父亲的病倒,使得这位休屠部太子迅速成熟了起来,但是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当发现自己竟然处在这样凶恶地环境中时,顿时没了主意。

    “……你还记得于单太子吗?”胡猫儿定定地望着好友,说道。

    日磾浑身一震,看着胡猫儿认真的神色,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被汉人俘虏之后,还是被封为涉侯,因为汉人需要这样的,来投诚的匈奴人。”胡猫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天下是很大的,在草原没有了休屠部的地位,不代表在中原没有。”

    日磾不再说话,只是惊讶地望着胡猫儿,随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离开了大约十步远的距离时。他说道:“我倒忘记了,你的阿爹,是汉人。”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我还是感谢你今日,为我休屠部指出地明路。”

    胡猫儿静静地望着好友跃马而去,及至那些被马蹄激起的尘土纷纷安静了下来之后,他才离开了树下。

    日磾,虽然这么做是因为公主的吩咐,可是也是为了你,为了休屠部。草原上不会再有休屠部的栖身之地了,即使单于肯庇护你们。你们又怎么躲得过其他贵族的暗箭呢。去中原吧,终有一日。我也会回去的。

    朔方城·黄家客栈

    “韩叔叔,你看,你看,我和细君这样穿,像不像姐妹啊?”刘葭穿着韩墨刚送来地匈奴少女的服饰,转了一个圈,说道。她的边上是一贯害羞的刘细君,亦穿着同样款式的衣裙在边上。只不过刘葭是红色的,她是黄|色的。

    “像。像。”韩墨转过头来,笑着应道。

    “胡说什么啊,她和细君怎么会是姐妹。”刘徽臣推开韩墨,略带薄怒地瞪了他一眼,心中道,就算对姑姑再痴情,也不能这么宠葭儿啊。这才几天呢,居然就给她买了这么多吃的喝的用的玩地。

    韩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葭儿不是说今天想去看拍卖吗?叔叔带你去看吧。”

    “好啊好啊。”刘开心地扑到韩墨的怀中,应道。

    韩墨将刘葭小小地身子轻轻抱起,对刘徽臣说道:“徽臣姑娘也带着小细君一起来吧。”

    刘徽臣瞥了一眼埋在韩墨怀中的刘葭,心道,这位姑奶奶都和你在一起,我难道可以不跟着吗就可以好好管管她了。

    朔方城有一处地方是韩墨专门留出地拍卖市场,由官府委托民间的几家商行来经营,而太守府则会派出一些属吏在此,作为公证员控制商行拍卖的事物的质量。

    刘葭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各色人等齐聚一堂,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惊叹。她兴奋地对韩墨说道:“韩叔叔,好多人哦。”

    “是啊。等一下,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叔叔给你买下来啊。”韩墨说道。

    不曾想刘葭却是摇了摇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不要啦。韩叔叔已经给葭儿买了很多东西了。太守的俸禄可没那么多哦。”

    韩墨有点哑然,他点了点刘葭的鼻尖。说道:“人小鬼大,这也需要你担心吗?”

    两人又是一阵笑闹,这时场内已经开始了拍卖,最先被人牵上台的是一只洁白地牧羊。

    “各位走南闯北的大哥们,你们地眼力,在下是不怀疑了。这只是霍将军从匈奴人那里劫掠来的。养好了不但能产羊奶,它的皮毛还可以卖给朝廷的官衙,你们买了绝对不会亏的。”拍卖场的主持人伶俐地介绍着牧羊的好处,场下的气氛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

    刘葭毕竟是个孩子,注意力立刻被这新鲜事所吸引。韩墨静静地抱着她,眼眸中含着温暖的笑意。

    这孩子,真的很像她。容貌和那时而从眼眸中闪过的灵动,都非常像。这样宠溺着这个孩子,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辽东城的时候。

    而此时,刘徽臣亦在他的身后望着他。韩墨,你要在这个美梦中沉迷多久呢?你和姑姑根本就没有可能,姑姑她也从未对你动过心。她和叔父的缘分,早在金屋藏娇的那一年,就定下了啊。你迟了一步,便是迟了一生。

    ……

    整个拍卖的最高嘲是对那些马匹的拍卖,虽然已经是病马伤马,但是它们的价值仍然贵重无比。只是……

    “为什么会出现那样一匹完好无缺的马?”刘徽臣先韩墨问出了这个问题。要知道,在大汉是有着严格的马政的,完好的马一般都不会任由其

    间,除非是巨富之家,否则一般都是使用牛车(其实年应该只能用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