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第12部分阅读
红楼小丫鬟 作者:肉书屋
海年纪大了,蒋姑娘也不小了,可不是急?好容易有个好姑娘肯嫁到我们家,我怕夜长梦多!”
张媒婆奇道:“他们家如何就答应了?”
杨奶奶笑容满面,摸了摸怀里的信,并没有说起蒋玉菡戏子身份的事儿,只说道:“昨儿个蒋家小相公就来找我,对大海满意得紧,便应了。”
张媒婆掀了帘子出来,杨奶奶一看,从头到脚打扮一新,她捏着帕子道:“既是应了,好得很,我去了提亲必是能成,也不尴尬。这包袱里是那两张老虎皮?够贵重了,咱们庄稼人提亲,不过两只大雁几样点心罢了。大婶子放心,傍晚我就去!”
杨奶奶拿出杨海的回信,一并递给她,道:“这信你拿给蒋哥儿看,他明白。”
张媒婆虽然好奇,却没多问。
太阳将将靠近西山,抵不过杨奶奶催促,张媒婆忙忙去了蒋家。
路上遇到有人问,张媒婆便说是替杨家去蒋家提亲。
听到人不禁暗暗称奇,待张媒婆一走,顿时便宣扬得阖村俱知,有羡慕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都说杨海命硬,出身也不好,依照蒋家的富贵未必肯答应。
张媒婆对于这些都不知道,若知道必定笑他们自以为是。
蒋玉菡原也等得心焦,又恐杨家反悔,又怕琳琅在府中无法左右自己,正悲喜间,一眼看到张媒婆的身影和提着的大雁,心便放了下来,忙换了衣裳迎出去。
张媒婆见他锦衣华服,俊美风流,心中先赞了一声,坐定后将来意一说,又送上信,蒋玉菡看完信,眼里对杨海多了三分赞赏,笑道:“好得很,婶子回去告诉杨奶奶,我们很愿意结这门亲。”应后,方收了礼物。
张媒婆喜得合不拢嘴,吃过点心茶,不敢多耽搁,回去便告诉了杨奶奶。
杨奶奶早就料到了,忙道:“明日还得请你去问名。”
张媒婆笑道:“这是自然,只是明日就去问名,是不是太快了些?”
杨奶奶想了想,道:“不快,咱们庄稼人娶媳妇还有立即就下聘的呢!”
第二日一早,张媒婆便提着活雁去蒋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先依礼高声笑道:“蒋哥儿,我来为杨家请问蒋姑娘的名字。”
蒋玉菡早就在屋里等着了,忙道:“快请进。”
张媒婆送上活雁,蒋玉菡方说了琳琅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他原本也不记得琳琅的生辰八字,幸琳琅得到了小红的记忆,不但自己的八字记得,也记得蒋玉菡的,是故在这一节上并没有出什么乱子。张媒婆才笑吟吟地回去告诉杨奶奶。
杨奶奶喜之不尽,看得张媒婆笑道:“大婶子该找钱先生去合八字了。”
杨奶奶听了如梦初醒,忙忙地去找钱三业。
合八字的结果很好,说杨海和蒋姑娘是天作之合。
杨奶奶越发喜上眉梢,给了钱三业极厚的红包,又请村里的全福人写了大红庚帖,因要把吉兆告知蒋家,还要送上活雁,谓之纳吉,并商议放定事宜。
等放定时交换礼物并换了庚帖,才算正式定下来。
杨奶奶不免翻箱倒柜,将压箱底的好东西找出来预备着。
到了次日张媒婆过来纳吉,说是得到天作之合的吉兆,提起放定,蒋玉菡心里十分欢喜,笑道:“请杨家挑个好日子罢。”蒋玉菡做事干脆利落,杨奶奶也不含糊,不过三五日的工夫,诸事皆定。这下,满村都知道杨家跟蒋家结亲了。
安家听到这个消息后,杨家与蒋家已经将放定的日子定在四月初六了,是最近的吉日,且蒋玉菡那时得空。气得杨氏险些把碗盘给砸了,倒是安惠折了指甲。
日子一定,蒋玉菡心神略松。
杨家这边忙着预备文定之礼,蒋玉菡那边早从黄叶村回城,多给工钱,催促着木店匠人打家具,又要预备放定的回礼,又要采买嫁妆,忙得不行。幸亏老赵夫妇是娶过儿媳妇的人,又懂得礼数,急急忙忙地帮衬着预备起来。
赵婶却道:“放定得姑娘在家,大爷不如先接姑娘回家,姑娘做事更周全些,放定的回礼还得姑娘亲自动手呢!”
蒋玉菡一拍额头,道:“我竟忙得忘记了。”忙叫老赵备车,又换了衣裳,细细一瞧没有疏漏的地方,急急去荣国府,到了后门。看门的婆子常得琳琅的好处,蒋玉菡嘴甜,说话又极是动听,那婆子听得欢喜,问明了缘故,方亲自去传话。
琳琅往日常去找蒋玉菡,他却并没有来过荣国府,好在两人容貌甚像,婆子也不怀疑。
可巧府里都知道琳琅家里已经说亲了,那些管事无不跌足大叹,赖嬷嬷心里也怪没意思,凤姐并三春正在黛玉房里取笑她,林朗却在一旁陪着宝玉,一听琳琅兄弟来了,不由自主地都笑了起来,不等婆子说,凤姐便道:“依我看,琳琅姐姐的兄弟这是说定了来接她了!”
那婆子笑道:“奶奶竟会神机妙算不成?正是如此呢!”
探春笑道:“这得回太太一声!”
黛玉听了倒有些伤感,虽说与琳琅相处时日不多,但得她好处却不少。
凤姐拉着琳琅道:“走,咱们去老太太太太跟前说去,妹妹们都来,咱们听听去!”
因过了黛玉的生日,二月里便没人过生日,府里不觉有些清净起来,姐妹们正无事可做,听得有热闹,都说去看,唯有贾宝玉跟在后面不住长吁短叹:“好好的女儿家,嫁人做什么?沾染了男人气味终究不好,还不如长长久久地留在我们家!”
众人闻言莞尔,也不理他。
贾母和王夫人在上房正说元春在宫里如何,闻言都笑道:“倒迅速,果然是定了?”
琳琅红着脸不语,凤姐笑嘻嘻地道:“若是没定,她兄弟来接她做什么?传话的婆子说是要放定了他兄弟才来接她家去。只是到底是外男,所以没敢提进来给老太太太太磕头。”
贾母笑问琳琅道:“你兄弟几岁了?”
琳琅红着脸道:“回老太太,我兄弟今年十二岁,已是大人了,故不敢进来。”
贾母爱他懂礼数,叹道:“还是个孩子呢,这样小心!去叫他进来我问问。”
王夫人点了点头,琳琅跟她这么多年,对于琳琅的终身总要问个清楚明白。
鸳鸯听了,忙打发婆子去叫蒋玉菡,又叫外面丫头们回避。
屋里这些奶奶姑娘们听了,忙都进了碧纱橱,大小丫头也都跟着回避,只留几个老嬷嬷和未留头的小丫头服侍贾母和王夫人、宝玉母子,以及鸳鸯片刻不离贾母,没有回避,琳琅作为蒋玉菡的长姐,亦在。
蒋玉菡进来板板正正磕了头,规规矩矩,不敢乱看。
众人见他容貌超群,举止不俗,顿时一怔,别人犹可,唯有宝玉见了如同得了凤凰儿似的,暗道:“天底下竟有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可恨这锦衣绫罗,俱包裹了我一段腐朽陈木,美酒佳肴,也不过填进了粪坑里!”
贾母最爱标致人,见了喜欢得不行,忙问叫什么,几岁了。
蒋玉菡惯会甜嘴蜜舌,并不怯场,一面回答,一面恭维道:“常听姐姐说,府上最是慈善人家,斋僧敬道,怜老惜贫,有个老神仙慈眉善目,还有个观世音普济众生,我原疑惑世间哪
第41章 041章:
这一番话如玉珠坠盘,端的动听,贾母听得心花怒放,王夫人脸上也微微露出笑容。
宝玉越发痴了,只觉得他谈吐有致,比叮咚山泉还悦耳。
贾母因问起琳琅婆家境况,王夫人也道:“不拘家境如何,总要人品好才行。”
蒋玉菡对王夫人感激了三分,道:“说来也是一门好亲。我这位姐夫是穷苦人出身,如今是西山大营里的正七品把总,为人刚直厚道,上山打猎下地种田都是一把好手,家里虽无父母,却有一个祖母,亦是极和蔼可亲的人,也有几十亩地,房子也是新盖的,衣食无缺。”
王夫人先念了一声佛,贾母笑道:“听着很好,你姐姐过去就是正七品的敕命了!我常说,咱们家虽是中等人家,可丫头们娇养得比寻常寒薄人家的小姐还尊重,描龙绣凤,吟诗作画,管家做事,都好,你姐姐也不是配不上这样的人家。”
蒋玉菡顿觉与有荣焉,忙道:“是老太太太太会调理人,水葱儿似的,家常和姐姐走出去,谁不说是千金小姐,我和姐姐心里都感激老太太太太非常呢!”
贾母一乐,对王夫人笑道:“难为她服侍你这么些年,别叫她出嫁没嫁妆不好看。”
王夫人忙道:“我已经给她预备着了,就等着她回去时给她。”
琳琅在一旁低头搓弄着衣角,道:“太太已经赏了许多东西,再给,倒让我不敢受了。”
王夫人道:“一点子东西值什么钱?这么些年的情分。好容易你有个好结果,总要体体面面地出嫁。”荣国府历来放出去自行婚配的丫头不多,泰半丫头都想留在府里当个管事娘子比外头体面,尤其是这几年,也不过就琳琅一个外嫁的罢了。
贾母点头笑道:“正是这个话,你太太指缝里漏一点子出来,就够你做嫁妆了。”又不禁叹道:“平素不觉得如何,如今事到临头,倒觉得不舍了。”
王夫人也伤心起来,琳琅不觉红了眼眶。
宝玉恍然回神,急道:“琳琅姐姐这就走了?”
贾母笑道:“她有了好终身,岂不是喜事?怎么,你倒舍不得了?”
宝玉道:“琳琅姐姐走了,谁再费两个月工夫给我做香袋儿?”
说得众人不禁一笑,蒋玉菡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没说话。
一旁王夫人道:“你这孩子,单留意这些小玩意儿,说这话,岂不是让琳琅寒心?难不成你身边还缺了给你做针线的丫头?若缺,我身边金钏儿针线还好,叫他服侍你去!”
贾母忙道:“宝玉身边的丫头针线都好,哪里还要金钏儿去?”
王夫人听了,心中难过,自己的儿子,自己不能看着,如今连丫头都不能给了,说起来宝玉身边从奶妈子到丫头,俱是贾母挑出来的,只对贾母忠心,自己若想知道宝玉房里的事儿,竟半点都没法子。虽说贾母疼宝玉连自己都比不上,到底意难平。
宝玉倒不甚在意,只伏在贾母怀里垂泪道:“打小儿我穿戴的衣裳鞋袜荷包多是琳琅姐姐做的,如今呼喇吧喇要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贾母笑道:“既这么着,就多赏她一点子东西,以后叫她常来走动。”
宝玉坐起身子,问道:“我没见过人出嫁,咱们家女孩儿出嫁,要给什么东西?我那里东西有好些呢,一会子叫琳琅姐姐自己挑能用的带走!”
琳琅唬了一跳,忙道:“二爷的东西怎么能要?当不起,当不起。”
王夫人责怪地看了宝玉一眼,出嫁做嫁妆哪能要他爷们用过的旧东西。
贾母转头对鸳鸯道:“你去拿两匹绸子,两匹缎子给琳琅做衣裳,赏人的首饰里挑三五件给她,嫁过去是七品敕命,不能让人小瞧了,把那个衔珠赤金大凤钗给她,另外把桃花冻石鼎找出来,加上雨过天青官窑联珠瓶,黄杨木盆景儿,这三样倒还雅致,再给五十两银子。”
鸳鸯答应着,笑道:“还不知道放在哪个箱子里,等琳琅姐姐走时,我给她送去。”
贾母道:“你记着便罢了。”又问蒋玉菡定了什么日子。
蒋玉菡回道:“四月初六放定,下聘和请期还早着呢!”
贾母想了想,道:“还有一个多月才放定,倒不急,你且先家去,过二十天再来接你姐姐,在这里主子们并那些姐妹们还得给她饯别呢,来时雇辆车给你姐姐拉东西。”
蒋玉菡只得答应了,贾母又叫琳琅送他出去。
宝玉立即跳起来,道:“我送他出去罢!”
贾母素知宝玉的脾性,便点头笑道:“去罢,丫头们跟着,只不许出门。”
一时出了上房,宝玉立即便问起蒋玉菡的名字、年龄,读和书等等,蒋玉菡常听琳琅说起过宝玉,且在北静王府也见过他,只是当时粉墨重彩,不大显露真容,他自然不会额外提起自己戏子身份,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
半途中,蒋玉菡扭头对琳琅道:“姐姐别忘记做放定时的回礼。”
琳琅一怔,随即点头,道:“我记着了,你一个人在家,可使得?总得回去罢?”
蒋玉菡想了想,笑道:“回去就请假,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七爷必定极体恤,便是不能,还有师兄呢!求求师兄,再跟七爷一说,便有假了,眼前几个月诸府里可都不敢宴乐,横竖也使不上我,纵叫,也不过去一两日。”
忽听他提起秦隽,琳琅道:“秦大哥却是很久没有去过咱们家了,也不知怎么样。”
蒋玉菡叹道:“师兄倒还好,只是憔悴了几分。”
宝玉听得云里雾里,问道:“琳琅姐姐还有什么师兄?我怎么没听过?”
蒋玉菡忙笑道:“是我的师兄,姐姐不过唤一声哥哥罢了。如今已经到后门了,宝二爷且住脚罢。二十天后我来接姐姐。”
琳琅给他理了理衣襟,道:“好弟弟,难为你了。”
蒋玉菡却是一笑,径自出门去了,只剩下宝玉怅然若失,迎风落泪。
琳琅回身看见,又是心酸,又是好笑,道:“二爷掉什么泪珠儿?别站在风口里,仔细吹着肚子!咱们快回去罢,免得老太太太太担忧。”
贾宝玉怔怔地一把拉着琳琅,道:“好姐姐,常听你说起你兄弟,怎么没说竟这样好?”
琳琅笑叹道:“模样儿好也未必是福分,男孩子家,说什么好不好?”
贾宝玉神色迷蒙,被琳琅拉着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叹,又是笑,又是悲,道:“这样好的人,身上有一股寻常须眉男子所缺的清气,该生在咱们家才是!可恨我今儿个才见到,不得不说是相见恨晚!”
回到贾母上房,犹是赞叹不绝。
凤姐并三春黛玉等人都围着贾母说话,听了都瞅着琳琅笑,道:“老太太才说,叫我们也给你添妆。哎哟哟,再没想到,咱们家里竟要出个七品敕命了!”
一时邢夫人来了,听说,倒有些惊奇,心里只说琳琅有福气,出去就是官太太,她素来吝啬,原不打算给,然看到贾母如此高兴,便道:“既然老太太都给你添妆了,少不得我也给一点子。”叫丫头去拿两匹绸子给她。
琳琅也没想过她能给什么好花样好绸子,但毕竟一片心意,好一番道谢。
出去在即,琳琅心里喜悦无限,离别在即,又不禁有些伤感。虽因亲事有些害羞,行事仍是大方稳重,只贾母打发玻璃来服侍林朗,她便将诸事并房里物件等等都移交给她,又将黛玉林朗的诸般喜好细细交代一番,方收拾自己的东西,并不出门。
次日鸳鸯送了东西来,除了贾母说的几样摆设和银子外,还有一枝金镶红宝石的凤头钗,一对赤金八宝镯子,一挂珍珠,那珍珠滴溜圆润,如同小指头大小,十分均匀,虽不罕见,却也难得了,众人见了称赞不绝。
荣国府现今正是荣华正好,未曾经历元春省亲后的捉襟见肘寅吃卯粮,自是出手大方。然而琳琅是谁,一看就知道贾母让鸳鸯从赏人的首饰里挑,她必定给自己挑了其中最好的。
鸳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包儿,打开时道:“这是我给姐姐的。”
唯鸳鸯知她素爱翡翠玉石,故送的是一对雕着并蒂莲的翡翠长簪,一对雕着小莲蓬儿的翡翠耳环,成色匀净,奇巧别致。
琳琅推辞道:“我不缺这些,主子们赏赐已经够了,你何苦破费?给自己留着。”
鸳鸯叹道:“我留着做什么?留着白叫人眼红!我知姐姐喜欢,才给姐姐留着!前儿我家去,我那嫂子竟翻了我的首饰盒,要拿我的首饰给娘家妹子戴,气得我当天就回来了。”
想起鸳鸯兄嫂势利刻薄,琳琅暗暗叹息,安慰好一会方缓过来。
黛玉见状,招手叫雪雁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雪雁连连点头,进了卧室取出一个乌木螺钿梳妆匣子递给琳琅,黛玉笑道:“姐姐服侍了朗儿一场,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常听人说家有乌木极好,因此就送你一个梳妆匣子,别嫌弃。”
琳琅苦笑,道:“我不过是个丫头,偏老太太太太姑娘们如此赏赐,如何当得?姑娘话如此说,可人常说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可见乌木金贵了。”
凤姐打发丰儿送了一匹缎子,一匹纱,一对金珠簪环,李纨听说,也打发素云送了两匹石榴红绫,余者姑娘并丫头们或有一簪,或有一环,或是一画,或是一绢,也有一花,也有一草,独探春送了一件紫檀笔架,惜春送了一串沉香木珠。
每个人给的都不多,但林林总总加起来便堆满了一床。
紫鹃一面帮她收拾装箱,一面笑道:“姑娘说,连这箱子也送你了!”作为王夫人的贴身丫头,又服侍林朗,仍旧是第一等,用来装衣裳东西的两口樟木箱子自是极好的,不然光用包袱皮来包,还真装不下琳琅素日的衣裳妆奁等物。
琳琅正要说话,王夫人打发小丫头来叫,忙跟林朗黛玉说一声,去了王夫人房中。
王夫人拿眼看她形容秀美,端庄娴雅,不觉道:“一晃眼,你跟我都八年多了,那时还没有宝玉呢,如今宝玉都大了。原想能再留你几年,谁知竟不成了!也好,你早点儿走,免得下头还打着你的主意我舍不得。”
琳琅一张俏脸分外忧伤,泣道:“我只不舍得太太。”
前生,因残废之故,她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有老祖母照顾自己长大,今世也是幼年当差,虽然王夫人是主子,可是她身上确实流露出一些母爱于她。
况王夫人膝下寂寞,自己这么一去,谁来陪她说话,给她抄经,解她清冷?
王夫人落泪道:“我如何舍得你?只是女孩儿家大了,就该嫁人,有个好终身,便是你嫁出去了,难道就不能来看我了?”
琳琅忙道:“离城并不远,自然能常常来看太太。”
王夫人转悲为喜,道:“你便是嫁出去了,也记得常来,那样,我也不寂寞了。”
琳琅心中一酸。
离别在即,她忽然想起一事来,道:“我记得年下琏二奶奶说过,南方宗族那里又来打饥荒。我心里想了很久,又不好跟二奶奶说,如今我要去了,只好跟太太说说,太太别嫌我多嘴,许能免了那边的饥荒对府里好呢!”
王夫人也知道江南老家宗族那边的事儿,忙道:“你竟有法子免了那边的饥荒?”
琳琅笑道:“我只有笨法子,只是叫二奶奶从官中拿出一笔银子来添置几顷祭田,叫族人们耕种,祭田的收成都用在宗族,祭田多,收成多,那些钱一半用来再添祭田,一半用来接济那些家境贫寒的族人,免得他们游手好闲,年年叠加,循环反复,祭田越来越多,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他们不但感激太太想得周全,也不用从官中账上再另外支银子。”
祭田是祭祀祖宗的,即使抄家也不必入官,子弟回去耕种还能做个地主,按照原著中秦可卿的说法,此后不必担忧衣食不周,贾宝玉更不必落得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的境地。
抄家是宁荣二府整个家族的悲剧,绝不是个人的缘故,她无力改变什么,便是建议他们如何如何,他们也未必肯听自己一个小丫头的话,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王夫人安排一条退步抽身之路。
她原本打算徐徐图之,谁承想走得这么急,只好现在开口。
见王夫人神情略动,琳琅又笑道:“祭田是留给子孙后代的,咱们这样人家又不用似贫苦百姓那般交税,得的全是收成,祭田越多,将来珠大爷和宝二爷兰哥儿分的才多呢!再说,如此一来,太太在宗族里的名声岂不是更好?族人感念太太善心,行事自然亲近太太。”
最后一点对于王夫人极为重要,在宗族中名声越好,好处越大。
这也是为什么人人都敬重宗妇的缘故。
王夫人虽非宗妇,但若名声好,对她自己,对儿女都有极大的好处,笼络的人多,自然尽心办事的人多,将来她想做什么,族人支持越多。
王夫人点了点头,感慨道:“满府里上下,也就你一个人如此为我想了。我记着了,等过些日子就叫凤哥儿去办。”凤姐喜好卖弄才干,这件事交给她去办,必定办得妥妥帖帖,而且能为府里减少支出,亦是她巴不得之事。
第42章 042章:
一时间,虽是将要离别,屋里却是暖意融融,比春光犹胜,一份笑容不自觉地上了眉梢眼角,浮上心头,脸上不约而同地绽放出最亲密最温柔的情意。
金钏儿和玉钏儿忙带着小丫头上来服侍王夫人洗脸。
琳琅亲自绞的手巾,服侍了一场。
待收拾妥当了,王夫人换了家常衣裳,挽着发髻,只颈中挂着一串佛珠,端坐在罗汉榻上,朝琳琅招手,叫她坐在跟前,把旁边一个样式普通小巧的匣子递给她,道:“我想着,你嫁过去就是七品敕命,给你钱,倒不如给点子东西傍身。”
琳琅启匣看时,却是一套镶着祖母绿宝石的赤金累丝头面。一副衔珠孔雀开屏钗,两支压鬓簪,一双镯子、一副耳坠,一对戒指,俱是赤金累丝镶嵌着祖母绿宝石,工艺极尽精巧别致,那孔雀雀翎微颤,好似活了一般。
琳琅登时吃了一惊,忙道:“今天已经得了主子们许多赏赐,怎么能要太太这样贵重的首饰?有钱都没处买去!太太还是留给大奶奶和将来宝二奶奶罢!”
王夫人笑道:“她们能给你什么东西?不过是几匹缎子罢了,还不够你做衣裳呢!我想着你婆家是正七品的把总,虽是武官,地位也不高,到底是官家,你若嫁过去,不多拿点子嫁妆,倒叫人看轻了。况且,你出来进去,戴着这首饰也体面些。”
琳琅感动地落下泪来,道:“我如何当得起太太如此厚爱?”
王夫人拍拍她的手,若是眼前是元春待嫁,她又怎么会只给一套头面?眯了眯眼,叹道:“傻孩子,你服侍我这么些年,我省了多少事,又得了多少益?比女儿还贴心些,如今我给你一件首饰也不算什么!女孩儿家嫁妆多,嫁过去才有底气说话。快收起来罢,我再给你几匹上等料子,做嫁衣,做衣裳,做被面都是好的。”
琳琅素知王夫人梯己丰厚,一套祖母绿首饰于自己是不敢奢想,但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寻常东西,况王夫人赏赐东西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便不再推辞。
王夫人给的料子也都是上用和官用的两种,或绸、或缎、或纱、或绫、或绢,十来匹堆在一处,俩俩成双,颜色花纹各异,华美异常,灿烂无比。
身边的丫头做了七品孺人,对于王夫人而言,是一件十分体面的事情,出手更显阔绰。
王夫人看了一遍,想了想,又叫金钏儿包上一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大氅,和一件大红羽缎貂皮斗篷给她,又拿了两匹大红哆罗呢,笑道:“如今都开春了,粤南那边才送这劳什子哆罗呢来,说今年宫里的贡品都比往年迟了些,我还说白放着,如今倒用上了!”
又说了两句话,却听外面通报道:“宝二爷来了。”
王夫人与琳琅住了嘴,见到宝玉穿着家常衣裳进来,身后小丫头们捧着许多东西,王夫人不禁笑道:“哎哟,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捧到这儿来了?”
宝玉请了安,受了琳琅的礼,侧身半领,才笑道:“我想着琳琅姐姐要走了,她服侍太太这么多年,我也得给她些东西,谁承想收拾出来,不知道能用到什么,送到林妹妹那里,林妹妹说琳琅姐姐到太太这边来了,我索性就叫人拿过来,看有什么能用得上就拿走。”
王夫人和琳琅都觉得好笑,琳琅忙道:“多谢宝二爷一片心意,只是我都用不上。”
宝玉瞪眼道:“姐姐还没看呢,怎么就说用不上?”
便是他肯给,自己也不能大模大样地挑选。琳琅腹诽片刻,苦笑不已。
最后还是王夫人拉着宝玉坐在身边,道:“你这孩子懂什么?嫁妆须得是新的,哪能用旧东西?再说你是爷们,她是女孩儿家,能混用东西?”
宝玉听了,不禁十分沮丧。
王夫人又笑道:“既然你拿来了,也不好都带回去,少不得我给她挑两样,难为你用心了。”招手叫丫头近前,挑了一对汝窑花囊,一个金怀表。
宝玉见母亲挑的古瓷,立即笑道:“我还有一对宣窑瓷盒,也送给琳琅姐姐盛胭脂罢!”
荣国府原是武将出身,当年随着太祖征战时不知道搜刮了多少好东西,宝玉屋里的东西琳琅尽知,随便一样摆设都是古玩,件件精美绝伦,价值连城,素日里打碎的不知凡几,随手拿出几件根本不放在心里,琳琅只得福了福身子道谢。
王夫人打发玉钏儿和几个小丫头与她送过去,琳琅袖着那套祖母绿头面,并未示人,但见到那么些衣料,众人仍不免啧啧称叹,都说是好东西,又赞王夫人厚道大方。
琳琅收拾东西时,许多不好带走的都分给小丫头和婆子们,多是不穿的衣裳等物。
纵然是她不穿的,对于小丫头和婆子们而言,也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好在她本就有自己家,但凡名贵的珠宝首饰金银氅衣等都陆陆续续带回去了,留下的皆是家常穿戴,因此收拾出来的多是各方各院添妆送的东西,也都是人人皆知。众人也有饯别请她吃酒的,也有上门恭喜的,闹得最后琳琅羞得不敢出门,只在屋里做针线。
在给杨海做衣裳荷包以备放定回礼的时候,她也会想,嫁给士兵,是好,还是坏。
毕竟不是后世拥有高科技的太平兵,在封建社会里,每一个士兵的将来都充满了极大的风险,常年累月不回家是小事,可一旦上了战场,家人就得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沙场上能得到平安的将领,多是世家出身,亲兵极多,平民出身的募兵,谁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命运总会眷顾有准备的人,虽不知自己将来如何,她想,努力过,便不会后悔。
作为骨子里仍有现代气息的女子,哪里能容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与其嫁个读书人功成名就后被官场所污,极其苛刻地给予女子各种教条,自己却为了讲究面子纳妾买婢,倒不如嫁给只在战场上大展雄风保家卫国的将士,至少,他们在训练时,在打仗时,只想着如何平安,不会想着谁家的小妾标致,谁家的戏子风流,谁家的花园好,谁家有奇物。
与文人的花天酒地相比,武官的应酬太少太少,偏生就是这份少,而容易让人放心。只需要在婚后让他无论如何为祖母,为妻子,为儿女保住性命,便够了。
如此一想,琳琅也便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段亲事了。
转眼间二十日便过去了,到了离去的这一日,蒋玉菡来接,已是不得不走了。
琳琅给贾母和王夫人等磕了头,又与奶奶姑娘们行了礼,方一步一回头地出去。
早有鸳鸯和紫鹃、玉钏儿等人带着丫头婆子帮着搬运东西,送至后门处,倒是蒋玉菡和老赵唬得连连避到车后头,惹得众人咯咯直笑。
笑完了,鸳鸯方扯着琳琅的手,含泪道:“好姐姐,得闲了,记得常来看看。”
琳琅忙道:“傻妹妹,这里算是我半个娘家,姐妹们都在这里,我如何能不来?只是明儿我来了,你们别把我拒之门外。”
鸳鸯破涕为笑,道:“姐姐若成亲前来便罢了,若是成亲后,那便是正经官太太,谁敢把姐姐拒之门外?”因见箱笼包袱等物都装上车了,遂指着一口红木箱子道:“这个箱子姐姐回去再打开看罢,原是我们给你的东西装在一处了!”直送她上了车,方站在后门处挥手。
琳琅只道是丫头们送的寻常之物,也不在意,上了车,仍旧不断透着帘子往后看。
她确确实实从荣国府出来了,从今往后,不再为奴作婢。
忽然之间,她喜极而泣。
红楼一梦,荣国府于她而言,亦是一场梦。
从此以后,浮华尽,不再是锦绣绫罗堆里的大丫鬟,即便再上荣国府,她也不是以丫头的身份了,而是良民。
回到家,赵婶已打扫好屋子,烧了热水,琳琅彻彻底底洗了一遍澡。
从头到脚全身上下,俱是焕然一新。
老赵在前院卸了东西,问道:“姑娘,这些东西都放在何处?”
琳琅出来看了看,他们添妆的时候不显,拿出来便显得多了,道:“都收在我旁边的耳房里。”那耳房平时都是放一些绸缎布匹衣裳箱子等物,干干净净,并不杂乱。
好容易收拾妥当,赵婶笑道:“光这些东西,就够给姑娘做嫁妆了。”暗赞荣国府大方。
蒋玉菡进来瞧了瞧,道:“这哪够?姐姐出嫁,还得做衣裳鞋袜,还得做被褥锦帐,还有椅披锦垫、枕套窗帘门帘,哪一样不都得预备齐全了?我那里姐姐给我收在库房里还有二十来匹绸缎呢,都拿过来给姐姐添上。”
琳琅瞅了他一眼,道:“那是给你存着留作聘礼娶媳妇的,给我做什么?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寻常百姓罢了,何苦赫赫扬扬弄一大笔嫁妆?没的叫人眼红。”
蒋玉菡嘻嘻一笑,道:“有了嫁妆底气才足,免得别人小瞧了姐姐。再说,素日里吃用住都是姐姐的,偌大一份家业都是姐姐挣下的,我竟没出过什么力气,好容易我大了,如今也该我养姐姐了!姐姐,放定的回礼你做好了没有?”
琳琅脸上登时一红,恨恨瞪了他一眼,自顾自打开鸳鸯说的红木箱子,不由得微微一怔,里头放的东西也颇杂乱,十来个匣子堆在箱子里。
一一把匣子拿出来,底下半箱子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鞋袜,各样颜色都有。
蒋玉菡在旁边打开匣子,笑道:“那府里倒有趣,给什么东西不当面给,还凑在一起装个箱子。这里装的是一匣子手绢,那个装了荷包,还有装的是大手巾、小手巾,还有一匣梳子篦子,都是些小物件。哟,谁这么大方,给这个?”说着捧起一个匣子给琳琅看。
琳琅一怔,道:“这是老太太房里的象牙玉梳,怎么也放进来了?必是鸳鸯捣的鬼!那些荷包手绢衣裳我认得,针法不一,绣工各异,都是那些姐妹们做的。大约我来的前二十天里头她们赶制出来的,叫我怎么说她们的好?”说着不禁眼眶一红。
蒋玉菡忙笑道:“都是她们一片心意,姐姐记在心里便是。”
琳琅点点头,方拭了泪,将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细细一数,许多东西竟是不用置办了。
琳琅拿着探春送的笔架放到书房的书案上,端详一番,倒也匹配。
蒋玉菡跟过来,笑道:“我倒记起来了,咱们这位姑爷也会写诗,你瞧瞧。”说着把杨海的回信拿给琳琅看,当初张媒婆提亲后并没有拿回去,蒋玉菡顺势就收起来了。
琳琅粗略一看,字迹粗犷拙劣,但用笔极重,一看就知不懂书法架构。
蒋玉菡道:“哦,对了,杨家提亲时除了活雁,还有两张虎皮作礼。”
琳琅一呆,虎是百兽之王,凶猛异常,其皮极为罕见,连荣国府这样富贵,虽也有虎皮,却也没有几件,杨家看似普通,一出手竟然便是如此名贵的虎皮!
蒋玉菡淡淡地道:“咱们这位姑爷打猎可是好手,别说虎皮,他们家熊皮都有。”
又笑道:“姐姐放心,虽说当兵太过艰险,但如今太平盛世,上战场的次数比不得前几年,杨奶奶也说了,等成了家,便叫咱们这位姑爷小心为上,万事以保住性命要紧,必然不会叫姐姐担心。”
琳琅触动心思,便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宝玉的话来。他说,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不如不死的好!朝有昏君,文人方谏,只顾虚名,拼得一死,却又不知弃君名于何地。国有动乱,武人方战,又只顾图汗马功名,拼得马革裹尸,也不知又弃国于何地!”
蒋玉菡闻言暗暗纳罕,问道:“这有什么缘故?难不成文死谏,武死战,竟非忠臣良将?”
琳琅笑道:“我倒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我与宝玉所想亦不大相同。文臣之死,不过是沽名钓誉,图那个忠烈之名,可是一死百了,于国于家又有何益处?难不成那昏君能被他一言惊醒就此改过?倒白死了。还不如活着,尽心尽力地为国为民造福一方百姓。那武官也一样,疏谋少略,自己无能,送了性命,难道也是不得已?行军打仗岂单能靠匹夫之勇?若学得诸葛孔明空城计退兵,又怎么会送了性命。纵是武官,也该智勇双全才是。”
忽听窗外有人击掌,只听来人笑道:“好见解,只不知是哪个说的?”
第43章 043章:
琳琅与蒋玉菡闻声一喜,相继出了书房,瞅着来人,琳琅笑道:“秦大哥来了?”
又对老赵嗔道:“秦相公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儿?”
老赵还未说话,秦隽便先笑道:“我常来这里,跟自家一样,有什么好通报的?是我不叫他说的。”只见他身穿一件银白素缎八团绣花衫子,笑吟吟地站在当地,手里擎着一枝御衣黄的牡丹花,越发显得风流秀丽,飘逸如仙。
他神态虽然依旧稍嫌落寞,但眉宇间却较之往常略有一丝松快之色。
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容色极清秀的小厮,每人都是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朱红金漆匣子。
蒋玉菡笑道:“姐姐在那府里惯了,越发留意这些细枝末节来!”
说着,朝琳琅吐了吐舌头。
琳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理他,请秦隽去了书房,转身亲自扇风炉烹茶。
秦隽笑着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将牡丹花儿插进旁边小几的花瓶里,看着琳琅笑道:“听玉菡说妹妹大喜了,算算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今儿特地来给妹妹贺喜,略备了几件薄礼给妹妹添妆,别嫌弃!小甲,小乙,把东西拿上来。”
两个小厮答应了一声,快步上来将匣子放在书案上,打开后,迅速退了出去。
琳琅沏好茶奉到秦隽跟前,侧身便瞥见匣子里的东西,不禁神色一怔,一个匣子里装着一个沉香木雕莲花如意,寓意和和美美,另一个匣子里却装着两个画轴。
琳琅随手打开画轴,吃惊道:“这是仇英的仕女图,黄公望的山居图。这是从哪来的?”
纵然秦隽背后那人不凡,也不该出手如此阔绰。
书画之尊,甚于珠宝金银无数倍。
秦隽淡淡一笑,道:“我从三爷书房里随手拿了两幅,也没仔细看是谁画的,横竖他也不在意,妹妹只管收着作嫁妆。倒是那个如意,柄上有三爷赏玩之手迹,留着罢!”
琳琅何等聪明,听这话便即明白了。
所谓三爷,自是指当朝之三皇子正亲王,他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儿子,出身之尊贵,仅次于原先的废太子,现今的义亲王。常听蒋玉菡说些朝堂事,琳琅也知道了一点子,曾赏过她东西的当今皇后乃是继后,并非元后,而废太子却是元后之子。
如今正亲王地位便水涨船高起来。
按说,正亲王该锋芒毕露才是,可是据琳琅所知,这位正亲王为人极是平凡普通,只在府里吃斋念佛,除却办理老圣人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