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种田忙第12部分阅读
家长里短种田忙 作者:肉书屋
吧,先养养,明年拿来种黄豆正好,我看小妹家隔壁那豆腐坊生意挺好,也收黄豆,价钱还不错,咱们把这黄豆拿去卖,不比种粮食差!”
水志诚看看那斜坡地:“恩,这样也好!我昨天去看了看麦苗,麦穗出齐了,再等半个月就该收麦子了,咱们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不知那地契什么时候能办下来?”
李氏也有些发愁,“是啊,村长量地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消息啊,咱们要不要去问问?”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九个多月大的云舒变化也挺大,会说的象声词更多了,也能熟练的叫出爹娘,常见的东西只要爹娘教一遍她便能叫出来,虽然发音不准,李氏夫妻还是很惊讶,自家女儿说话本就算早了,没想到连记忆力也这么好!他们当然只会认为云舒天资聪慧,哪会想到此云舒非彼云舒?
而这个假婴儿云舒,过着天天被人宠、天天被人夸的日子,丝毫不觉得再做回婴儿有什么不好,她反而很享受这种被呵护的过程,甚至希望长慢点儿、越慢越好!
下午李氏换了身儿衣服,便抱着云舒去铜锣院子见村长,出门前李氏数了五十个铜钱装进一布囊带在身上。
这次,铜锣院子留在家里的人很多,又是云舒第一次来时那种诡异状况,时不时有人在门口、窗口探头探脑窥探,偶尔遇到几个打招呼的妇人,他们竟是审视的将李氏扫描几遍,问题多是:“志诚媳妇,又找村长啊?”“志诚媳妇,什么事儿啊,跟咱们也说说啊!”
这次云舒会说话了,自然不能让这群三八碍事儿,一看到某人有拉住李氏不放的苗头便大吵着要尿尿!李氏便找准机会抱着云舒敷衍几句往院子边跑,如此这般,很快便通关到了村长院门前。
村长夫人一见李氏,便热情的迎了上来,脸上笑呵呵,嘴里说着好听话,有了上次的教训,李氏自然识趣,将那装有五十个铜钱的布囊掏出塞进村长夫人手里,道:“婶婶,来得急,没去给您买礼物,这点儿小钱婶婶可别嫌弃!”
村长拿着布囊垫了垫,一边塞进怀里一边乐呵呵道:“志诚媳妇,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一家人!”云舒撇撇嘴,这老婆子还真是贪心的主儿!
村长夫人将李氏迎进客厅,村长正坐在上方喝茶,云舒一见便大喊:“爷爷、爷爷”,村长闻声立刻放下茶杯,几步迎上来抱起云舒,掂了掂:“恩,小丫头又长大了些!不错不错、会叫爷爷了!来,给爷爷亲一个!”云舒自然毫无保留的奉上一个大大的香吻,当然还不忘留下些口水!
村长夫人过来给村长擦擦脸,嘀咕着:“这老头子真是的,自家孙女都没见你这么宝贝!”
村长笑道:“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你看这小丫头这么小就知道叫爷爷了,我们家哪个丫头有这么聪明、这么懂事又听话?!”
村长夫人不满的撇撇嘴,“是~、是~~,就你有理!”然后转身去倒茶水。
村长抱着云舒坐下:“志诚媳妇,坐下、坐下,你是为那地契来的吧?”
李氏尴尬的笑笑:“村长,实在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了!”
“呵呵,没什么,不用这么客气,那地契的事儿,上次大虚日子我就派人去问过了,衙门那边……”村长有些犹豫。
李氏见状,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急道:“村长,出了什么事儿?”
“呵呵,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这办地契之事可快可慢,快的几天就能办好,慢的可能拖上一两年!”
“啊!那我们家那地…”
“你们家的地没事儿,只是那地契有点儿麻烦!”
“村长”李氏站了起来,“我们那地都开了一大半了,拿不到地契怎么耕种啊?”
村长本还有些犹豫,经李氏再三追问,村长才叹气道“唉!志诚媳妇,我就跟你直说了吧,那办地契的书吏指着这些文书捞油水,你要想快的话得给他们包个红包!”
李氏犹豫的低下头,村长道:“志诚媳妇,我也知道你家困难,可官府办事都这样,唉!要不你先回去跟志诚商量商量?”
“村长,那…得包多少才够啊?”
村长默算了一下,“你家就十亩地,照惯例是要一两银子的,不过我跟那书吏还算熟识,待我跟他好好说说,五百文应该够了。”
李氏见村长说得坦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谢过村长“那行,村长,我回家凑凑钱,叫志诚给您送来!”李氏接过云舒,向村长告辞后匆匆回家。
李氏一回到家,便直冲向床头,一阵翻找,将那个存钱的钱袋掏出来倒在床上,然后开始一个一个的数起来。水志诚闻声跟了进来,见李氏只顾低头数钱,连云舒都不管了,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几步冲到床头,“她娘,出了什么事儿?”
李氏抬头见水志诚一脸焦急样,先安抚他一下,让他坐下,将村长的话跟他说了一遍。李氏叹道:
“唉!你过年那半个月那么辛苦,好不容易攒下二两银子,可除去咱们平时零零碎碎的花用,再加上给村长娘子送礼、给丈量伙计的红包,现在只剩一两零六百五十文了,这次还要包个五百文的红包、官府要收一两银子、还有手续费,这些钱怕是不够用!”
水志诚闻言也皱起眉,他想了想道:“她娘,要不我再进城做工?对了,方大嫂那里这个月底还能拿到八十文,要不我去找她说说,请她帮忙预支一次?”
李氏摇摇头道:“算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八十文也未必够,我还是把我那银簪子先拿去当了吧!”
“不行,她娘,那是娘给你的,不能当!”
李氏笑道:“他爹,你别急,先听我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手续费要多少,如果够的话就不当;如果只差一两百文,我就去找小妹借点儿;若是差得太多的话,咱们借人家的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时间拖长了也不好,那时咱们再去当簪子,你看如何?”
水志诚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李氏什么都想好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握着李氏的手,歉疚的看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水志诚就将李氏准备好的五百文送到了村长家。
第四十六章 地契(二)
感谢“yy738155”、“你太笨了”童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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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云舒坐在屋前空地的毛毯上拿着根竹条子斗鸡,老爹坐在旁边编下次大虚日要拿去卖的筲箕,李氏在厨房洗洗刷刷。
“志诚兄弟、志诚兄弟!”这人未到声先到的是谁?云舒伸长脖子往前看,水志诚也停下手中的活儿站起来,过一会儿,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出现在破草棚边,乐呵呵的往云舒家走来。
水志诚迎了上去,“志刚哥,你怎么有空来啊?快来坐、快来坐!”
这就是水志刚啊?云舒对此人久闻大名,他就是村长的小儿子、水云莲的父亲。村里对他的传闻很多,据说他以前也是个浪荡子,成天跟城里那群花花公子胡混,闹得村长曾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后来此人染了什么病,才歇了心思回家安心过日子,否则作为村长儿子的他,怎么可能娶一无家底二无才貌、还是个药罐子的水云莲她娘肖氏了?
云舒将水志刚打量一番,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这水志刚其实长得还不错的,方脸、浓眉大眼、还挺白!只是他的眼睛怪怪的、大得有些病态,就像某些眼睛大的人戴眼镜戴久了,一摘掉看起来的那模样。云舒奇怪,怎么水志刚一家人的眼睛都这样?
水志刚来到近前的小凳子上坐下,将云舒家打量一番,道:“诚老弟,你家怎么这幅模样?你就没去找你娘要两间像样点儿的房子?”
水志诚摸摸脑袋、嘿嘿傻笑两声,“能住就行、能住就行!”
李氏闻声出来,招呼道:“志刚哥啊!难得看到您,您怎么有空来了?”
“呵呵,志诚媳妇啊,我媳妇跟我唠叨过几次,说要请你带着女儿去我家坐坐了,还说你家闺女乖巧得很,可比我家女儿懂事多了!”
“哪儿的话?志刚嫂子过奖了,有空一定去!你们先聊着啊,我去看看火”李氏说完转身进了厨房,过一会儿端了两碗茶水来。
云舒坐在毯子上继续斗鸡,顺便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突然,她发现那破草棚旁边有个脑袋,仔细一看,又是隔壁那讨厌的水云波!
这死小子,不知又来干什么?准没好事儿!云舒拿着竹条子指着水云波的方向骂道:“讨厌、讨厌!”,水云波冲着云舒挥挥拳头,缩到草棚立柱后。那草棚实际上离水云波家比离自己家近,云舒也没办法赶他,只能巴巴的望着,随时注意他别使坏!
水志刚闲聊了几句,才转回正事儿,原来村长让他来通知老爹,地契就要办好了,下个大虚日子就可以取了,村长让问问是云舒家自己去取还是村长派人去取?水志刚道:
“志诚兄弟,你不知道这些衙门里的人难打交道得很,随便办个什么事儿都是几两银子的收,小铜板人家看都不看,哪像我爹那样只做事不收钱?
我跟你说,你要取地契啊,一定要找个有门路的去才行,自己去小心被坑,几两银子填进去也未必拿得出东西来!”
“啊!真的?”水志诚坐直身子,张大嘴望着水志刚。
“哎呀,咱们是兄弟,我还能骗你不成?隔壁村的刘四知道吗?他那二十亩地,取个地契就花了二十两银子了!”
“啊?那…那怎么办?”
水志刚拍拍水志诚的肩膀道“嘿嘿,志诚老弟,别着急,我倒是认识几个衙门的朋友,要是你实在找不到门路,尽管来找我就是!咱们是兄弟,不会多收你钱的!”
水志诚很是犹豫,转头看向李氏,李氏马上堆起笑脸道:“志刚哥,麻烦您来传信,真是太感谢您了,只是…那地契的钱咱们还没凑够,下个大虚日子我正好要进城去看看小妹,还要跟她借些钱,到时候凑到钱再想办法取地契吧!”
水志刚闻言扯扯嘴角,端起粗瓷碗喝水。云舒的位置在他斜下方,见他眼里闪过不屑的神色,这家伙肯定不安好心,切!什么狗屁兄弟,明明是来骗钱的嘛!云舒在心里把这家伙骂了几百遍,果然跟他娘一样贪得无厌,难怪他家女儿也那么讨厌,哼!活该一家子都是药罐子!
水志刚传完话,依然坐着不走,水志诚不明究里,道:“志刚大哥,我们知道了,麻烦您转告村长一下,地契暂时不忙取,我们凑到钱再说,您有事儿尽管去忙吧!”
“呵呵,不忙不忙,我再坐坐!”人家都这么说了,水志诚自然不好赶他,李氏见水志刚神色不对,想了一下,便进了主屋。
过一会儿出来时,李氏手上多了个小荷包,她将荷包塞给水志诚,给他使个颜色,水志诚没看懂,一旁的水志刚面有喜色,装作喝茶,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水志诚手里的荷包。
水志诚拿着荷包道:“她娘,我现在又不进城,不买东西,给我钱干啥?”
李氏无法,只好将他拉进屋里嘀咕几句。水志诚再次出来时,脸上满是尴尬之色,他走到水志刚面前,直愣愣伸手摊开手掌,道:“给!”
云舒看老爹那表情,实在好笑,就像上厕所拉不出来憋得难受似的。水志刚尴尬的笑笑,伸手做推诿状:“志诚兄弟,自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不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水志诚闻言松了口气,正欲收手,水志刚却快速一抓,顺便站起来,将荷包收进怀里,笑道:“志诚兄弟,话带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快些凑钱吧,找不到熟人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保证帮你办好!”水志刚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走了,留下水志诚愣在空地上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李氏见状,拍他一掌道:“你这榆木疙瘩,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
水志诚摸摸头,转过身,“她娘,志刚大哥为什么要收咱们钱了?”
李氏好笑的嗔他一眼,一时半会儿跟他说不清楚,便进屋忙自己的事去了。水志诚站了一会儿,过来抱起云舒,让她站在自己腿上,嘀咕道:“乖女儿,你说志刚大哥不是自家人吗?为什么传个话儿还要给钱了?”
云舒见老爹这呆模样,叹口气:爹爹真纯洁啊!为了安慰老爹那受伤迷茫的心,云舒指着水志刚离去的方向,喊道:“坏人、坏人!”
父女俩就这么在院中沟通了好一阵,水志诚总算心安了些,继续编筲箕。
大虚日子很快就到了,这天李氏夫妻早早起床,带上钱,背着云舒进城。一到城里,水志诚便挑着一大堆竹制品去卖,然后会去帮方寡妇干活,李氏则带着云舒去小姨那里等着。
李氏将进城来的目的跟小姨说了,小姨道:“文书办出来了就好办,我叫孙武去一趟,他跟衙门的人熟,一会儿就能把地契取回来!”
李氏一听心下大喜,“小妹,取地契是不是要很多钱啊?”
小姨想了想道:“不会很多啊,只是进门时有些衙役会拦着问话罢了,最多一两百文打点一下就够了!”
云舒心想那水志刚果然是想骗钱!李氏闻之也松了口气,她将一两银子零一百文给了小姨,“小妹,我这里就这么多了,不够的我想跟你借点儿,过段时间还你行吗?”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在这儿等着吧!”
小姨到隔壁院子将钱给了孙武,让他去取地契,小姨家离衙门挺近,几分钟就到。
果然,二十分钟不到,刘安便拿着一个信封进来,李氏欣喜的接过,拆开一看,脸上笑意更盛,她拿着地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对、对,就是这个,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总算有地了!”
小姨撇撇嘴,“三姐,有那么高兴吗?不就是几亩荒地,连水田都没有,天天刨、一年到头也刨不出几两银子,真是的,搞不懂你当初怎么就看上个种地的!”
李氏不理她,谢过刘安,询问一共多少钱,刘安如实报来:“十亩荒地一两银子,手续费二百文,找熟人一百文,一共一两零三百文!”
小姨瞪刘安一眼,“刘安,刚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找我晦气是不是?”
刘安讪笑道:“这…这…三姑奶奶不是问我多少钱吗?我又没说要收银子!”
小姨瞪他一眼,刘安立刻耸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李氏一拿到地契,便满脸笑容的辞别小姨,抱着云舒往方寡妇铺子去。等水志诚干完活,李氏并没告诉他地契的事儿,只是乐呵呵的拉着他往家赶。
一进家门,李氏便掏出那张新拿到的地契给水志诚看,水志诚看来看去,辨认了好一会儿,总算认出那是地契,他一把抓住李氏道:“她娘,这是咱们的地契?”李氏点头。
水志诚不敢相信的拿着那张纸对着亮光看了又看:“她娘,你看,真的是地契,上面还盖着大红印子了!”李氏笑着点头。
水志诚拿着地契在屋里走来走去,脸上时而惊讶时而狂喜,嘴里念叨着:“咱们有地了,总算有地了!”
李氏怕他高兴过头了,便将他拉到床边坐下,待他安静下来,才将小姨取地契之事说了一遍,水志诚闻言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只要两百文?!”
另一边,汤氏家的堂屋中:
汤氏坐在正中,左边坐着水志华一家,右边坐着水志奇一家,小姑则立于汤氏身后。
“你说的是真的?”汤氏厉声道。
“娘,儿子还能骗您吗?他们地契都拿到了!”水志华说完给下首的水云波使个眼色。
水云波立刻跳下椅子,扑进汤氏怀里撒娇一番道:“奶奶,我那天看见村长家那位小叔叔来找二叔,他们还说取地契要多少钱了!”
“哼!难怪这几个月他们天天往后山跑!哦,是了是了,娘,他们不是上山砍了好多柴禾吗?原来不是砍柴是在开荒啊?!真是的,开荒就开荒呗,遮遮掩掩的,好像我们要跟他抢似的!”刘氏添油加醋。
“可不是,娘,您看二弟这样子,不是打您的脸吗?哪有这样当儿子的?唉!”大伯母周氏煽风点火。
周氏、刘氏一唱一和,大伯一脸淡定,叔叔低头不语,小姑满脸焦急,汤氏脸色越来越黑。
突然,汤氏哗的一声站起来:“走,跟我去找老二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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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第四十七章:母子决裂,敬请期待!
第四十七章 母子决裂
现在是下午申时二刻,汤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向云舒家的茅草屋,而屋里正为取到地契欣喜不已的云舒爹娘对此全然不知。
汤氏一行人来到云舒家门前空地、站定,汤氏给小姑使个眼色让她上前敲门,小姑皱着眉苦着脸慢慢的往门前挪着步子,汤氏瞪她一眼,举起巴掌挥了挥,“还不快去!”
小姑无奈,紧跑几步到云舒家主屋门前,“啪啪”拍两声,小声喊了一句“二哥!”,云舒听到动静望向窗外,外面似乎站了不少人,怎么回事?
小姑见前无回应,后有汤氏虎视眈眈,她心一横,加重力道拍了几下,大声喊“二哥、二哥、开门!二哥……”
屋里正高兴的夫妻俩总算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李氏往外一看,隐隐约约能看到好几个人的人影,她立刻跳起,手忙脚乱的将地契塞进信封,然后拿着信封在屋里东看看西看看,不知往哪儿藏好。
而门口的拍门声越来越响,呼唤声越来越急促,站在院中紧盯着房门的汤氏脸色越来越黑,李氏跳到床边,道:“你快去门口守着!”
李氏快速扯了件旧衣服,将信封夹好塞进枕头里,将枕头拍了又拍,直到看上去与另一个无异后,她对门口的水志诚小声道:“开门!”
水志诚得信慢慢的打开门,一见院中站着的这么老多人,愣住了!
刘氏撇撇嘴道:“二哥,这大白天的,太阳还当空了,你们一家人关着门干嘛了?”
“就是,让娘等这么久,连个坐都没有!”伯母周氏道。
水志诚闻声才反应过来,他从屋檐下提了根粗陋凳子,放到汤氏屁股后面,恭敬道:“娘,您坐!”
刘氏嘀咕道:“切~装什么穷啊,地契都有钱办,还没钱置办根像样儿点儿的凳子!”
“就是就是,把咱们娘当叫花子啊!”伯母周氏附和。
水志诚很无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分家时云舒家一件家具没拿到,连李氏的陪嫁都被扣完了的,屋里那个像样点儿的衣柜还是小姨嫁人后清理出来不要的,屋里是有两把椅子,也是从小姨那里拿来的,本身缺了腿儿,老爹手巧,找个根木条接上。
汤氏黑着脸狠狠的瞪周氏、刘氏一眼:“你们给我住口!”,她慢慢坐到那根由几块木头加一块木板组成的粗陋凳子上。屋里的李氏整理一下头发、衣服,抱起云舒出门,刚到门口。
“跪下!”汤氏一声厉呵!
水志诚不明究里,不过他还是顺从的走到汤氏面前跪下,站在门口的李氏见状脸色煞白。
“老二,你是不是在后山开了荒地?”汤氏冷冷的问。
水志诚犹豫一下,点头承认:“是的!”
“地契拿到了?”
“是的?”
“一共花了多少钱?”
水志诚默然一会儿,一旁的李氏不停的给他打眼色,可惜水志诚是背对云舒母女的,他根本看不到。云舒也很不安,看这架势多半要出事儿,她扭着身子探向水志诚的方向,直喊“巴巴、抱抱,巴巴、抱抱!”
水志诚正想回头,汤氏大吼一声“说!”
“大概…二两银子!”
“二…二两银子,二哥,你家真有钱啊!”刘氏惊讶道,她立刻转向汤氏:“娘,你看二哥他们家日子哪里难过了,照我说,您的养老费一年才三百文,实在太少了,二哥一个月就能赚二两银子了,您该多收些才是啊!你说是不是?大嫂!”
这次周氏不附和了,只是笑笑不出声。
汤氏道:“三儿媳妇说得对,你既然是我儿子,就该尊我养我,既然你连地契都办得起,还有精力开荒,那就再给我二两银子养老费吧!”
李氏一听忍不住了,几步冲到水志诚身边,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凭什么给你二两银子,大哥家给了吗?三弟家给了吗?他们不给凭什么我们要给?”
“哎哟,二弟媳妇,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家就靠志华那份差事儿养家,不像二弟有力气可以到处做工。再说我们家有两个孩子了,云波是长孙,还要上学;你看我们家云秋,一年到头也没几身儿衣服,哪儿有什么闲钱啊,别说开荒,就是吃饭都还要省着点儿了!”伯母周氏不阴不阳道。
“是啊是啊,娘,您也知道我一有好东西就给您带回来,哪儿会像二弟这样藏私啊?”大伯水志华上前补充道。
“娘跟我们住一起,我们没收你钱就不错了,还想要我们交养老费?没门儿!”刘氏拉长脸双手叉腰气呼呼道。
“够了!”汤氏大喝一声,“老二,你今天给是不给?”
水志诚为难道:“娘,我真的没钱啊!地契的钱、她娘还跟小妹借了些了!”
“那就是不给了?给不出就把地契交出来!”
“你别想!”李氏白了脸,声音颤抖。
“哼,我跟我儿子说话,轮不到你这贱人插话,老二,地契交是不交?”
水志诚低头不语,汤氏‘嚯’一声站起,冲过来就对水志诚拳打脚踢,“你个孽障,老娘生你养你,你不孝顺还处处跟老娘作对,老娘白生了你这个畜生,今天老娘就打死你……”
旁边几人见状先是一楞,水志华冷眼旁观,周氏、刘氏幸灾乐祸,水志奇想过来劝架,却被刘氏一把拉住,水云波兄妹俩在一旁边唱边跳边拍手:“打得好、打得好,奶奶使劲、奶奶使劲!”,只有小姑冲过来一边拉汤氏一边劝:“娘,别生气,二哥知错了,娘,别打了,二哥出血了!”
汤氏虽年近五十,但村人常年干活,力气也小不到哪儿去,何况她指甲又长又硬,往老爹脸上一抓,立刻便是一条长长的血印,而高壮的水志诚却不避不让,只是低着头任凭汤氏拳打脚踢。
李氏见状着急的大喊:“他爹,你让开啊,志诚,你让开啊!”李氏声音颤抖、眼泪不停往外流,急得抱着云舒直跺脚。可不管怎么喊,水志诚依然没反应,只是站在原地任汤氏拳打脚踢。李氏见水志诚脸上几条长长的血印开始往外冒血珠,急得将云舒往地上一放,便冲了过去。
李氏拼命的拉水志诚,想让他避让一下,可他纹丝不动;她只好转向汤氏,可还没碰到,汤氏一巴掌甩过来就将她打倒在地!
云舒见了,心里悲愤至极,可恨自己身体这么小,连站都站不稳,她着急的大叫着“巴巴、妈妈”往李氏身边爬去!
水志诚见李氏被打倒,总算有了些反应,他抬起头来,直愣愣的望着汤氏,“娘,打够了吗?”
汤氏一愣,本已停下的手又向水志诚抓来,水志诚依然任她打任她抓,直到汤氏打累了,停下来呼呼直喘气。
李氏已从地上站起来,被打过的半边脸肿了老高,此时的云舒正好爬到水志诚脚下,她抬头见老爹满脸是血,悲从中来,脸上挂满鼻涕眼泪,抱着老爹的腿喊:“巴巴、巴巴!”
水志诚低头一看,见这么可怜兮兮的女儿,他弯腰一把抱起云舒,云舒伸手给老爹擦脸,亲眼看到他脸上的伤痕,眼泪更盛!
此刻的云舒恨不得把汤氏碎尸万段,剁了又剁,她愤然的转头面对汤氏,眼神里满是愤恨、怨毒,汤氏对上云舒的眼光,板着脸骂道:“你瞪什么瞪!”
“老巫婆!”云舒冲口而出。
汤氏闻言愣了一下,立刻跳起来,指着云舒鼻子咒骂:“你这个扫把星,养不活的小贱人,几个月大就敢这样骂我,老娘非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着那全是骨头的大巴掌就要扇过来,那速度极快,云舒毕竟是个婴儿,眼见躲不过,只好闭紧眼睛等待接下来的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舒等待着,可那疼痛始终没有出来,她偷偷张开眼睛,见汤氏的巴掌正停留在离自己脸颊一尺处,再往下看,她的手腕被老爹死死的掐住。
汤氏不可置信的望着老爹,她用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老爹:“你…你……”
这时水志华和水志其冲了上来,大吼道:“二弟(二哥),你住手!”
水志华掰开老爹的手一把甩开,骂道:“你这畜牲,怎么能对娘动手?!枉你小时候还念过私塾,娘当年背着你走一百多里才救回你这条小命,你就是这样回报娘的?!”
水志诚面无表情道:“打我可以,打女儿不行!”
水志华和水志奇楞了一下,大伯跳起来指着老爹大骂,幸好他不敢冲上来动手,他那身板肯定不是老爹的对手。
老爹抱着云舒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任凭他们咒骂。有了刚才那一遭,汤氏见水志诚满头满脸是血,连衣服上也有不少,脸上有些唏嘘,不敢再上前厮打,只是站在原地愤恨的瞪着趴在老爹怀里的云舒。
老爹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将李氏拉到自己身后,正对汤氏道:“娘,我们已经分家;家里两个院子、十几间房屋我们一间没要、家具一件没得,水田二十亩一分未取,旱地三十亩只得一亩,如书十几两银子的嫁妆丝毫未带出,这些给您养老够吗?”
汤氏目瞪口呆,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如果不够,原定的三百文养老钱每年正月十五我们会按时奉上,您寿终之时我们依然会带儿女给您叩头送终,其它的一切与你们不再相干”水志诚转身背对众人,道:“你们走吧!”
静寂、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放得慢慢的,众人呆立。
一刻钟后,汤氏突然跳起,骂道:“你个畜牲,老娘没生过你这儿子,老娘就是死也不要你看一眼,呸!谁稀罕你送终!你们给我听好了”
汤氏转身面向另外几兄妹:“我汤定芬从此不再有这个儿子,就算我死也不要他、他们一家踏入我灵堂半步,否则就是对我汤定芬不孝,让我死不瞑目!”
第四十八章 后续
汤氏说完便大步往自家院子冲去,小姑看看老爹,跺一下脚,往汤氏方向追去;水志华对着老爹的背影吐了一口也急匆匆了追了过去;水志其对着老爹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摇着头慢慢往回走,周氏和刘氏互看一眼、撇撇嘴各自回家;剩下的水云波兄妹俩见众人突然散去,不明所以,愣了一会儿,“哦哦哦~~”的蹦跳着跑回了家。
而这边背对众人的水志诚脊背挺得笔直,呆立着一动不动。云舒抬头一看,只见他满是鲜血的脸上何时多出两条泪水冲出的小河沟!云舒呆住了,这是她第二次见老爹流泪,此时的老爹面无表情的站着、机械的抱着云舒,布满鲜血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无神,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般。
云舒一阵心惊,试探着叫“巴巴、巴巴!”,没有回应;她声音越来越大,并努力伸长手想去摸老爹的脸。呆愣中的李氏闻声几步窜过来,她立刻发现老爹有异,便想将云舒从他怀里抱出,可老爹的手死死的抱着云舒,不管李氏如何使劲掰,他始终纹丝不动。
李氏急得围着父女二人转来转去,忙活好一阵后,她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走到水志诚的正前方,温柔的抚摸他的脸,轻声道:“他爹,没事儿了,你还有我了,咱们还有女儿舒舒了,一切都会好的,啊!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她张开双臂隔着云舒抱着父女二人,口中不停的温柔的重复着那几句话。
云舒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一家人就这么站在草棚门前、静静的抱在一起。直到几刻钟后,水志诚总算有了些反应,只是依然表情呆滞、不开口说话,李氏见状像哄孩子一样慢慢的诱导他,他才听话的放开云舒。
李氏先安顿好云舒,又将他牵进屋里,给他擦脸、擦身子、上药、包扎,再让他躺到床上,给他押好被子,坐在一旁静静的守着他,温柔的跟他说着话,没过多久,水志诚便安稳的入睡了。
第二天,老爹一醒来,便看见爬在他身上正睡得流口水的云舒和侧躺在他身边的李氏。忽见李氏高肿的脸颊,他伸手想去摸摸,还没碰到,便发现自己手背上也有几条长长的伤痕。
他愣住了,望着屋顶想了半晌,昨天下午的事儿一一从他眼前飘过,他静默良久,长长的叹口气,小心的将云舒放到李氏身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他一出门,李氏和云舒都睁开了眼,望着他的背影发呆。直到两刻钟后,老爹喜气洋洋的推门进来,喊道:“她娘、女儿,起床了,太阳都照到屁股了!”
李氏见水志诚一脸喜色的端着洗脸盆进来,将盆子放在架子上,欲过来抱起云舒,李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脸,“好,我来吧,你先出去,一会儿就好!”
李氏穿衣梳洗后又给云舒整理一番,母女俩推门出去,一打开门,便见水志诚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道:“她娘,快来吃饭,还热乎着了!”
李氏很是惊讶,抱着云舒进了厨房,见那简易木桌上已经摆好了稀饭咸菜,稀饭是现做的,不过卖相实在不好,不干不稀,还有点儿糊;咸菜是李氏早先泡上的白萝卜,切成的丝,一条萝卜丝几乎有成|人手指粗。
尽管如此,母女俩看到这样的水志诚,心里自然高兴,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始吃这顿味道一般却温馨无比的早饭。
地契一事就此揭过,那天之后大伯一家一看到云舒一家就哼一声、不屑的走开,那水云波更是时不时对着云舒母女扔石头,被水志诚吓了几次才不敢靠近。
刘氏见着了倒是会说几句话,不过句句尖酸刻薄,专门给人添堵儿,极其讨厌!小姑和水志奇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那两位不在场的大姑、二姑每次一来便指桑骂槐好一顿吵闹,顺带教着他们的子女时不时来捣蛋、欺负云舒一下。
这事儿虽事发突然,众多好事者没来得及过来围观,但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没几天便传遍了大半个县城。以至于李氏一进城,小姨张口便问:“你家那死老太婆有没有找你麻烦?”,据说连方寡妇都会问上几句,可见城里的大街小巷早已将此事传了个遍!
对于这事儿孰是孰非,众人各持己见:有的谴责、有的同情、有的旁观、有的支持,不管怎样,云舒一家的日子却是好过多了,至少他们做什么都不必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了,云舒觉得李氏连说话声音都大了些、笑脸都扯得开了些。
日子很快便到了四月底,该收麦子了,一般的农家收完麦子就要忙着插秧,然后是栽甘薯,其间还有个端午节,所以这段时间最是忙碌。而云舒家因为没水田,麦地又少,并没有多少活儿,李氏夫妻只花了几天时便就把麦子收好、麦杆子搬回家晾晒、麦地也重新翻了一遍。
这天是李氏夫妻第二次翻地,这次翻了就该栽甘薯了,李氏道:“他爹,大后天就是端午节了,咱们的活儿就要干完了,明天去我大哥那儿插几天秧好吗?”
“好啊,大舅哥借我们那么多粮食还没还了,咱们快把这地翻完,明天一起去吧!”
李氏笑道:“还早了,不着急,他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水志诚停下锄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有事儿就说呗!”
“我上次进城听小妹说:我娘家院子李贤宾家的母猪下了十几只小猪仔,现在差不多该卖了,我想这次去捉两只回来养!”
“好事儿啊,那就捉吧,有什么好商量的?”
“只是…李贤宾娘子那里,你二姐会不会……?”
水志诚愣了一下,对了,李贤宾的娘子张惠兰正是二姑相公的妹妹,二姑正怨恨着云舒一家了,李氏去张惠兰家买小猪仔,要让二姑知道了,照她那性格,定会将张惠兰臭骂一顿,说不定连张惠兰她娘都会受白眼,这可怎么办?
水志诚想了一会儿,皱眉道:“那…那我们进城买好了!”
李氏也皱眉,“唉!要不到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再进城买!”
其实买小猪仔并不难,只是这古代医疗技术落后,牲畜一旦染病,很难医治,这里的兽医更是少得可怜。如果直接死了也就罢了,就怕牲畜染的是传染病,那可是要遭村人白眼的,人家遭了灾,也会耐在你身上,为此弄得倾家荡产的农家也不是没有。
所以大家都喜欢到知根知底的人家那里买,一是信誉有个保障,二是熟人之间可以赊账,云舒家现在还欠着小姨的钱了,一头猪仔至少也得两三百文,看来不赊账也不行了。
一家人第二人早早便出发去了外婆家,到外婆家门口时,见大姨、大姨父、二姨父和舅舅夫妻正准备出门,小姨父孙武在城里守店没能来,二姨和小姨因怀孕自然不能下田,留在家中做饭,李氏夫妻将云舒托付给两位姨姨照看,便跟着下田去了。
无所事事的二姨和小姨坐着闲聊,聊来聊去又转到云舒家的事情上。
二姨往门外看看,拉着小姨神秘兮兮道:“哎,小妹,三妹夫真的跟他娘闹翻了?”
“自然是,你不是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哎!我是奇怪当时到底是个什么场景啊,三妹夫那么老实那么孝顺的人居然也会跟她娘闹翻!真是意外啊!”二姨说着摇摇头,表情明显却是早该如此、何必拖到现在了?
“这个……我问过三姐,可她什么都不说啊。我知道的也是别人传的,据说那天三姐夫被打得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了,吓死人了!真是的,他那老娘,要是我早就不耐烦她了!自己亲生儿子都下得了狠手,平时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三姐了!”小姨说着看看云舒,摸摸她的小脸,逗她道:“小舒舒,是不是?你奶奶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娘?”
云舒不好回答,只是咯咯咯的傻笑。
李氏夫妻帮舅舅家插了两天秧,人多力量大,终于赶在端午前插完了,一大家子欢欢喜喜的过了个热闹的端午节。
下午李氏跟外婆郑氏提起汤氏打水志诚又放狠话的事儿,郑氏闻之很是震惊,她沉默一阵,道:“唉,那老婆子多半是一时糊涂,她不可能真的不认志诚的!你凡事让着她点儿,只要她不欺上门来,就别去搭理她!”
李氏又提起想到李贤宾家捉小猪仔的事儿,将自己的担心也说了一遍,郑氏道:“她张惠兰嫁到我李家就是我李家的人,她敢怎样?这事儿我去说,他们不敢说什么!”
郑氏说完站起来就要去李贤宾家,一旁的二姨赶紧拉住她,“娘,你着什么急啊,人家现在正在田里插秧了,要说也要等人家回来啊!来坐下、坐下!”
几人闲扯几句后,二姨道“娘,三妹的担心也有道理,你就说是?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