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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23部分阅读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在心中苦叹了一声,默默的祈求着三清道尊的帮忙,可千万别让自己跟宋清玉一个样儿啊

    此时,谢道韫一行人的牛车还没有驶出城外,仍是在晋陵的街面上缓缓的走着。他们这队人没有发现,就在此时,一个正在酒楼二楼饮酒的人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们的牛车扬起了嘴角。

    “有些事情,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人穿的一身华贵布料,面容也算得俊秀,只是看向谢道韫牛车旁的郗路时,眸中的厉色大作。

    他向着街角的一个男子打了个手势,那个男子点了点头,跟身旁一个老妇人一起,如同普通行人一般,向着谢道韫牛车必经的方向走去。

    牛车中的谢道韫几人浑然不知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只觉得牛车猛地一停,就听见外面有人凄惨的喊道:“撞死人啦”

    谢道韫眉头一簇,挑起车帘向外面看去。却见一个老妇人倒在自己的牛车前“昏迷不醒”,而那老妇人的边上儿,正有一个男子正在哭号着。

    只是那“昏迷不醒”实在是装的不怎么真实,谢道韫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而随着男子这一句“撞死人了”之后,向这边投来目光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更有人已经驻足观看,对着谢道韫一行人指指点点。

    “碰瓷儿?”谢道韫冷笑一声。但她不得不承认,若是此事闹得大了起来,绝对会对谢府产生不好的影响。

    感受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谢道韫下意识的回望过去,却见酒楼上的一名男子正在对着自己狞笑。而那男子,不正是三个月前,被谢道韫断了三根肋骨的顾祯么?

    看热闹的行人越来越多,若是照此下去,谢道韫一行人必定会被围困在这里。而这种事情,不论日后如何解决,都会对谢府的风评产生不好的影响,尤其是……

    谢道韫看了车中表情震惊的谢玄和罗福一眼,微微蹙眉。

    玄儿也就罢了,毕竟他还要过几年才能参加中正评选,而且以谢家的身份,这点小事情绝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但罗福不同,他今年便要参加品评,而且他只是一个寒门子弟,一旦在地方风评不佳……

    “小娘子,怎么办?”郗路也皱着眉头打马过来,低声询问。

    伸手拦住了要出去看情况的罗福,谢道韫平淡的说了两个字:“打晕。”

    郗路一愣,却是下意识的冲着前面的护卫们打了个手势,而前面的护卫也是心思一怔,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径直的翻身下马,直截了当的一个侧掌,砍在那正在哭号的男子的脖颈上。

    四年多的训练,这一批护卫已经达到了谢道韫想要的境界,那便是绝对的服从命令

    看着被打晕的一老一小,谢道韫又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带走。”

    郗路又打了个一个手势,此时此刻,他也已经猜出了谢道韫的用意。

    既然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将事情闹大,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两个无聊的挡路者清除掉。而这个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已然昏迷的一老一小被七手八脚的扔到了牛车里,而从最开始到现在,那个男子实际上只来得及喊出了一句“撞死人了”,其他的事情,不过是在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解决了个明明白白。

    ——

    (影子费解了,动车竟然还能遭雷击追尾……人类发明火车以来,恐怕这是第一次有记录的火车遭雷击事件了……)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九章 舆论战

    第十九章 舆论战

    哎~木行人童鞋……你让影子我说点啥好……影子我已经从受宠若惊变成受之有愧了,实在是当不起啊啊

    其实大家平时订阅一下,影子就已经很开心了木行人童鞋的心意影子已经收到,并且极为感激,以后就不要再这么破费了啊拜谢拜谢

    ——

    在别人的阴谋下弄断了自己的三根肋骨,能忍下这口气的,怕是只有两种人——圣人和死人。

    很明显,顾祯不是这二者之一,所以他在病榻上躺着的三个月时光中,每天都在恨恨的磨牙,在心中琢磨着报复的方法。

    毕竟是顾家的子弟,叔父顾澹虽然不相信顾祯的“狡辩之词”,却不代表顾家的所有长辈都不相信。

    他们的大伯父顾炎之就信了,而且是对顾祯那添油加醋的叙述,百分百的全盘相信。

    “他们谢家也欺人太甚”顾炎之的性子和他的名字十分相像,分明近五十的人,可偏偏满肚子火气,“祯儿你先好生养伤,这件事情你伯父我必定会帮你找回公道”

    顾祯大为感动的谢过,每日就盼着伤势快些好,在谢道韫面前找回场子。

    顾炎之也不是那种只会付之于口的人,他在应承了自己的侄儿顾祯之后,就已经派人开始向外散播谣言,甚至将此事编成了段子,让晋陵城中的说书人去讲。

    懂得利用舆论攻势,这顾炎之的确不是什么蠢人。而实际上,晋陵城中的这些个说书人,自然也不敢去得罪顾家,都在唯唯应下后,口沫横飞、添油加醋的宣扬了起来。

    话本中的人物指定自然不能太过详细,但却可以说成是一个极远的小城,故事的双方一个是当地的豪绅,另一个是当地的官员。段子的名字起得极好,叫做“俏娘子戏耍憨郎君”。

    话本里自然是将“俏娘子”塑造成了一个妖媚、阴狠的人物,而那个被踢断三根肋骨的“憨郎君”,自然是被说的淳朴无比。

    城中的百姓听得有趣,却也慢慢的听出其中的似有所指来。可这打听来打听去,却也只听说顾家的顾祯郎君在之前行散时莫名其妙的受了伤,而且巧巧是断了三根肋骨。

    这一下子,大家就恍然大悟了,原来话本中的那“憨郎君”指的就是顾祯

    可问题是,顾祯同学平素在晋陵城中称得上是欺男霸女无所不做,实在是是和话本中那“憨郎君”的人物形象差异太大。

    不仅如此,渐渐的还有另一个故事在民众间广为传颂,故事讲的,自然就是谢道韫口中的那个版本。

    恶郎君调戏美娘子,后又发展成,为护主马儿显神通。

    不得不说,相比之下,民众还是更喜欢后者的情节,也更相信后者的情节。

    民众的心理很有意思,其中最为鲜明的一点,就是怜惜弱者。

    晋陵的百姓谁不知道太守府的小娘子将将十一岁,而且自小就有才女之称。大家的心思很一致,这文武毕竟是不能双全的,尤其是才女。既然小娘子惊才绝艳,那必定要弱不胜衣,缠绵病榻才有相应的美感。

    而顾祯顾郎君,在民间的风评本就是恶的,此时这样一个流言传播出来,却要比那话本小说还流传的快了些。

    这一局,明显是顾炎之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谓舆论、流言之类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自行滋生。每一个席卷全城的流言背后都有一只手,而这个流言背后的手,既在太守府中。

    谢奕这么做只是给自家女儿擦擦屁股,手指这么轻轻的点了一下,对方那张牙舞爪、闹得满城风雨的阵势,就瞬间坍塌了。

    这一局顾炎之输得很惨,因为他不知道,比流言传播的更快的,是流言中的流言。

    谢道韫并非没有听过这件事情,毕竟外面是满城风絮,她虽然藏身于深闺,却也会从其他护卫仆从的口中听到些风声。但她并不在意,对于她来说,旁人喜欢说些什么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自躲进小楼成一统就是了。

    谢玄倒是有些愤愤不平,在谢道韫面前念叨了许久,但在听说风言转向之后,便也不再介怀。

    谢道韫没有针对此事去向自己的父亲大人道谢,虽然她极为清楚谢奕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因为她知道,父亲大人对这些虚面儿上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喜好,这种事情,自己记在心中就好。

    但不得不说,今生有这样一个父亲,谢道韫觉得自己的内心都在荡漾着一股暖意。

    一局不胜,但顾家也没有就此收手的道理。顾祯毕竟是年轻人,年轻人都是跳脱的,是有火气的。他不会像自己的大伯父顾炎之那样,选择那些温文尔雅的反击手段。

    若是放在以前,若对方并非士族而是普通庶族,那顾祯必定会选择最暴力、最简单的手法,直接堵到胡同里敲上一闷棍。

    但很可惜,且不说顾祯有些摸不清谢道韫的深浅,就看谢道韫身旁的那些训练有素的护卫,就要比他的那些仆从厉害上许多。更何况还有对方的士族身份,若是真的将对方逼急了,他要迎接的,就是整个谢家的反噬。

    在这个国度里,这样一个门阀世家的反噬,是没有人能够经受的起的。

    顾祯毕竟不是傻子,没有两眼一抹黑的就往前愣冲。他想了一个好主意:既然不能派人打你,就找人坏坏你的名声

    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顾祯想到了一个市井中游手好闲之辈常用的讹诈手段——碰瓷儿

    这或许不是一个杀伤力很大的局,但是只要谢道韫陷了进去,就一定会引起路人的围观。而自己若是再在其中添加一把火,那谢家小娘子的牛车在市集中横冲直撞,甚至伤人的段子,就会在晋陵城中传播开来。

    而一旦谢道韫有一丁点的处理不当,比方说不给伤者医药费,不送伤者去医馆之类的,那能够拿来做题材的段子就更多了。

    好不容易想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局,顾祯就急忙让仆从找来了两个经常碰瓷儿的“高手”,威逼利诱的让他们二人去针对谢家小娘子。

    在打听了谢道韫今日要出城后,顾祯便吩咐了这两个人去闹市中守着,而自己就在酒楼的二楼找了个好位置,静静的等待着谢道韫牛车的经过。

    一个手势下去,碰瓷儿的二人十分专业的倒在了牛车前,似乎大事就此可成

    顾祯欣喜莫名,阴狠的目光一直看着牛车中掀起车帘向外查看的谢道韫,可就在此时,他却对上了谢道韫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心中一阵莫名其妙的忐忑,顾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算错了什么。而在对方的迅速反应下,顾祯眼睁睁的看着下面碰瓷儿的一老一少被净利落的打晕,又被迅速的抬上了牛车。

    而谢道韫一行人,就以更快的速度,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顾祯傻眼了,路人眼花了。

    路上甲觉得自己方才似乎听到了一声呼喊,便下意识的回头,却只迷迷糊糊的看到一行牛车停了一下,又有护卫打扮的人,把什么东西抬上了牛车。可是方才那呼号的人呢?怎么就瞧不见了呢?

    看着缓缓驶离的牛车,路人甲诧异莫名的挠了挠头,心想:“刚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呢?”

    去问旁人,旁人也是看的稀里糊涂,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路人甲只好挑着扁担,一边揉眼睛一边离开了。

    直到谢道韫一行人的牛车洒洒然的出了城门,那两个碰瓷儿的一老一少才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

    一睁眼皮就看到高坐在对面,面色平淡的谢道韫,以及一脸怒气的谢玄,那二人都吓得没了胆气,急忙跪地开始叩首哭诉,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顾家郎君吩咐的,自己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谢道韫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无聊,连自己想过把审问的瘾头都不成。

    眼珠一转,谢道韫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浓郁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罗福瞧见谢道韫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小丫头又不知要动什么鬼心思了”

    “你们是晋陵本地人?”谢道韫问。

    “不是小的们是流民,无籍的……”碰瓷儿的男子小心翼翼的答道。

    “顾祯让你们做这件事情,给了你们多少钱?”谢道韫继续问话。

    “瞧您说的,那可是顾家的郎君,他一句话,我们哪里敢不做?又哪里敢要钱啊”男子愁眉苦脸的道。

    “这么可怜。”谢道韫如此的说着,面上却没有什么悲悯的神色,只是笑容愈加纯洁起来,“给你们十贯钱,够你们搬出晋陵的路费了吧。”

    碰瓷儿的母子二人怔了怔,显然是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儿。

    谢道韫向着罗福伸手,罗福心领神会,有些心疼的从怀中摸出十贯钱,交到谢道韫手中。

    “又不是你的钱,心疼个什么劲儿”谢道韫白了罗福一眼,拿着十贯钱在那母子面前晃了晃,道:“你们现在就回城,将这场戏在顾祯面前再演上一遍,这十贯钱就是你们的”

    那碰瓷儿的母子二人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喜之色。十贯钱这的是他们二人碰多少次瓷才能攥得的钱财啊

    他们这时也终于听懂了谢道韫之前那句话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做完事情就离开晋陵,而这十贯钱就当做他们的路费。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二十章 密林深

    第二十章 密林深

    感谢不请自到童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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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石头扔进水里,连点水花儿都没溅起来,甚至连点响儿都没有,那顾祯会气死的。”谢道韫临溪而坐,左手伸入溪水,让那清清凉凉的山水没过皓腕,十分舒服。

    顺山势而下的溪流并不平坦,反而有了些冲劲儿,在敲撞到不远处的一块稍大的岩石后,便飞溅成窸窸窣窣的水珠,折射着绿荫中漫溯下来的光,顺风扑面到人的脸上。就如同那最为棉柔的迷蒙烟雨,温柔的不行。

    “气人比伤人好,”谢道韫微闭着双眸,有些享受穿过林海的风声,“伤人还得赔钱,气人不用。”

    坐在谢道韫对面的小谢玄笑了起来,未来的一代名将又在受着谢道韫思想的荼毒。

    不远处的罗福贼眉鼠眼的从一片密林中走了出来,似乎是在手中捧着什么好东西,笑眯眯的就走到了青杏儿身边。

    “青杏儿姑娘,这山里的野果子也没人摘,你拿一个解解渴?”罗福一脸谄媚的笑容,看向青杏儿的眸子幽深幽深的,语言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青杏儿本和菡萏在一同玩水,嘻嘻哈哈的没个端庄模样。乍一声听到罗福的声音不禁骇了一跳,在对上他那双眸子时,面皮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热起来。

    “你……你就不怕这果子有毒”也不知青杏儿心中是如何想的,竟是下意识的回了这么一句。

    这回轮到罗福发怔,一时间几乎想哭,又有一种将怀中所有的果子都吃下去,以证明没毒的冲动……

    菡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水,在一旁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懂了些什么。

    “我、我……”这个阶段,不论男女都极易患得患失,罗福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了。

    青杏儿也不说话,只是微低了头,不去看他的面色,自顾自的红着脸。

    “咦?有野果子?尝尝。”谢道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从罗福怀中捡了个野果儿,放到嘴里大嚼起来。

    她可不怕什么有毒没毒的,上一世不知做了多少野外生存训练,最熟悉的就是这些野物。这些知识就铭刻在她的灵魂里,谢道韫相信,就算什么都工具不给自己,将自己扔进这片密林中,自己也能开开心心的活上几年。

    不过今生她可没有做人猿泰山的自觉,放着偌大一个家业不去啃,放着弟弟的粗腿不去抱,那也太笨了一些。

    拿了一个野果之后,谢道韫又给谢玄挑了一个,塞到后者的手中。而后也再没多说什么,径直就离开了。

    青杏儿的脸愈加红了起来,踌躇了半晌后,还是轻轻的拿起了一个山梨攥在手里,轻启朱唇道了声“多谢”。

    罗福瞬间觉得有些飘飘然,站在原地挠头憨笑起来。

    “傻样。”谢道韫远远的看着,此时不由得摇头叹息。

    “阿姐,”谢玄被野杨梅酸的倒了牙,悻悻然的捧着山泉喝了几口,这才跑回谢道韫身边,眼睛亮亮的问道:“真要撮合青杏儿姐姐和罗福么?”

    “说不上撮合,”见谢玄被酸的呲牙裂嘴的模样,谢道韫不由得笑了起来,宠溺的揉了揉谢玄的小脑袋,道:“这主要要看青杏儿的意思,她喜欢如何便如何。”

    谢玄眨了眨眼睛,觉得阿姐的话很有道理。

    郗路在溪边领着几名护卫叉鱼,溪水不深,所以鱼也不怎么多,但也是因为同样的缘故,这鱼倒是也好叉些。

    谢道韫来了兴致,负手在一旁观看。谢玄觉得叉鱼这项活动实在是血腥了些,咧了咧嘴后,还是跑到一旁已然铺好的竹席上躺下,慵慵懒懒的享受着听着林间风声。

    虽然有风,但还是觉得有点热,谢玄不由得擦了擦额上的汗。

    红樱见状急忙拿着蒲扇跪坐到了谢玄身边,不住的煽动起来。

    三个月前红樱挨了李兴一巴掌,如今脸上的红肿早已消失不见,只有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每每看向谢玄时,便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愈加迷离起来。

    “红樱姐姐真好”谢玄见红樱在给自己扇风,开心的笑了笑。

    似乎是被“姐姐”二字触动了心房,红樱手中的蒲扇明显顿了顿,脸上也多了一分黯然。但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便复又自然起来。

    “大户人家抬举婢女为妾,这妾的年纪比郎君大些的,倒也不是没有……”红樱这样想着,面色飞红。

    “红樱姐姐快给自己也扇扇风吧”小谢玄咯咯了笑了起来,“脸红成这副模样,肯定很热吧”

    红的其实不仅仅是女儿家的脸,还有溪水里漫散开来的血雾。

    “多情却被无情恼啊”谢道韫摇头晃脑的道了这么一句,手中的竹竿毫无预兆的刺出,干脆利索的穿过鱼儿的两腮。

    提起竹竿,带起一片淋漓的水声,以及鱼儿将死之前的最后挣扎。

    血雾在溪水中浓烈的涌出,又如幻雾般散开,直至被溪流一次又一次反复的洗刷,消失无踪。

    这个画面似乎有些诡异,明明是那么稚嫩漂亮的女孩子,手中却做着这样冷静血腥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女孩子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没有对空气中腥甜血味的厌恶,也没有达到目的的快感,只是一味的平静,像是千年都不曾灵动过的深潭。

    “小娘子真是厉害啊”护卫们早已和谢道韫混的熟稔,似乎一个个都有朝捧哏发展的趋势。

    “小娘子作诗作得更厉害小娘子,方才那句是什么意思?小的没听懂啊”明明是一群出手就能取人性命的高手,可他们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高手风范,只是一味的平凡,如同最低级的护卫。

    谢道韫歪着脑袋笑了笑,知道自己训练出的这旁人的确达到了自己的要求。若是将他们扔到人群中,必定如同溪流入海,不会有任何不谐的存在。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叫做合格的特工,在不必要的时候,永远不引人瞩目。

    在田地里,就是佝偻着脊背的老农。在闹市里,就是欲满足温饱的小市民。退可以当端茶倒水的小厮,进可以做挥洒万金的豪客。

    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谢道韫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没有脑子的杀手。只知一味的狠厉肃杀,走在大街上就萧然之气奔泻千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杀手。

    只能说,那样的角色够壮丽,够古风,就是不够实用。那样的人,去做敢死队比较适合,而绝不适合做化身千万、长袖善舞的特工。

    竹竿上的鱼儿已经没了生气,只有尾巴还一颤一颤的,做着最后无力的挣扎。

    郗弓走了过来,向一根笔直的羽箭一般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郗路看了他一眼。

    谢道韫没有看他,只是将竹竿递给身旁的人,道:“郗路、郗弓,陪我去林子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能打打”

    郗路郗弓同时微微躬身,其他的护卫没得到命令,便也不跟去,只是开始在原地生活,准备烤鱼。

    谢道韫不为人知的轻轻动了动右脚脚踝,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触感后,便安下心来。

    郗弓的弓箭一直都背在身后,谢道韫甚至一度怀疑过,自己这位弓箭师父是不是连睡觉都不会让弓箭离身。

    郗路的腰间挂着与众护卫相同的长刀,虽然郗路最厉害的还是近战拳脚功夫,但刀术上也算一流。谢道韫曾经想要学刀,但舞弄了两回之后,觉得自己还是适合贴身的近战,便摇头放弃了。

    所谓刀和剑,似乎寄托着不同的心境。不得不说,剑很美,很优雅,很潇洒,但实际上,但从杀伤力上来论,剑是绝对不如刀的。

    郗路不是诗人,不是文人,不需要剑来装饰自己,他所必备的,只是绝对能够杀人、伤人的武器罢了。

    只是如今,郗路习惯性的摸上了刀柄,似乎准备让自己随时能够暴起杀伐。

    不过是向着密林深处走去罢了,为何这三人要如此紧张?

    林子很深很密,就连阳光都有些懒得穿透那些层层叠叠的叶子,偶尔会有点点的斑驳映照下来,倾泻在有些幽暗的土地上,倒像是勾画着某个部落不知所谓的符号。

    身旁窸窸窣窣的响动,不论多么的细小,谢道韫都会侧耳去听,确定不是什么人声后,才能够安下心来。

    郗路似乎也很紧张,又腰上悬着的刀柄被他捏的紧紧的。

    郗弓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面色有些平静,不像后面两位那样的紧张。

    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间,郗弓停下,头也未回的道:“这附近我清查了三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谢道韫、郗路的脚步也都停下后,一个人影从一株树干后走了出来。

    谢道韫看着那人影微微笑了笑,没有出手。

    来人是一身普通的樵夫打扮,甚至在他身后还背着半人高的干柴。他在看到谢道韫几人后,有些焦急的走了过来,二话不说,跪地叩首,声音中带了些不可抑制的颤抖,道:“小的李兴,给小娘子、路爷见礼了”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二十一章 彼粮帮

    第二十一章 彼粮帮

    做间不是那么好做的。

    想来这句话,谢道韫前世应当是深有体会。

    李兴当然不是去做间,但从性质上来讲,似乎也差不了太多。他只是被谢道韫扔出去的一块问路石,而到如今为止,这块石头做的极好。

    “在堂口庆功耽误了一些时间,小的又不敢直接将钱存到钱铺,便晚了些日子。”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李兴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被谢道韫扶起后,将身后背着的那担柴放到地上,又像变戏法一样从中取出了一个大包袱,递到郗路手中。

    所谓堂口,便是他们这些军粮贩子自己弄出来的一个管理机构。

    这虽然不是鹿鼎记的世界,但中国古代早就有了类似天地会这样的草莽集合。而这其中诞生最早、最为出名的应该是西汉末年的绿林。

    所谓的“绿林好汉”,指的就是那一批人了。

    那么,什么叫做“绿林”呢?这个东西还要从当时的背景讲起。

    西汉末年一个叫王莽的外戚玩了一把篡政,结果弄了个天下间民不聊生。这人祸加上天灾,自然产生了许多流民、灾民。这些人没有吃的,只好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挖掘野菜吃。

    可是慢慢的,挖野菜的人越来越多,而山上的野菜却越来越少,难民和难民之间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争执。在这样的情况下,难民们围在火堆旁一商量,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推选德高望重的人当头头,每天为这些难民分发野菜

    这种想法也很符合原始社会的进化形态,毕竟政府就是这样慢慢衍生而来的。

    难民所在的山头就是一个小国家,因为他们都害怕外间的战乱,躲藏在密密的林子里,所以外人就开始称呼这里为“绿林”。

    说白了,所谓绿林就是一分野菜协会……

    慢慢的,在这种无政府有秩序的和谐环境下,这个山头所聚集的难民就变得越来越多,而野菜这东西自然也就不够分了。管事儿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咱们这个野菜协会的年轻人也不少,为了大家的安居乐业,倒不如出去做上些无本的买卖。

    这种事情,有第一票就有第二票。于是野菜协会的好汉们,就开始了打家劫舍的活动。劫掠的东西自然不单单是粮食,为了野菜协会的传承,绿林好汉们还不可避免的掳劫一些女子……

    最后绿林形成的势力极大,有文献记载,绿林最盛之时,下面的丁壮便有五六千人。注意,这还不包括他们的家人。

    大家可以想象,一个野菜协会都能发展到如此态势,更不用说日后这些倒卖军粮、私盐的江湖人士了。

    当然了,老毛有一句话说的好,枪杆子里出政权。野菜协会的会员们手中有了枪杆子,自然也想弄点权势玩玩儿。就在那个波澜壮阔的大背景下,绿林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逐鹿中原的波涛中。事实上,他们还和日后的汉光武帝刘秀一同做几天的的战友。这个若是说起来,便又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故事……

    试想,一个野菜协会经过几年的发展壮大,都可以达到如斯程度,更何况是这群倒卖军粮的人?

    谢道韫从郗路那里听说过,这批人的组织叫做粮帮,其形成过程与那绿林十分相近,发展而成的势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粮帮最开始并不是做私卖之事的,实际上,在最初的时候,他们只是一群帮忙运粮的苦力。

    从受人欺压的苦力,到如今富商大族都想从他们这里分一杯羹的有序组织,可想而知,这其中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

    粮帮做的生意很大,倒卖军粮是其中的一方面,当然也是收入最大、风险最大的一方面。应当说,他们的存在把持着整个国家的粮食命脉,每年下来,他们的收益比之国库怕是也不遑多让。

    一个太过庞大的利益集团背后,一定要有相应的靠山。对粮帮来说,这个靠山就是前来与他们分一杯羹的士族巨富。

    士族拥有极多的土地,这使他们不可能不参与到粮食买卖上来。而富商巨贾想要攥更多的钱,亦不可能舍弃掉这块鲜美的肥肉。

    于是乎,粮帮就成了一个不断运行、壮大的利益工具,也就是在这样多方势力不断纠缠、盘旋的境况下,粮帮的发展开始加速、爆棚,甚至到得现在,变得有些畸形。

    如果将粮帮的发展比喻成攀山,那么如今,粮帮就是想要停住脚步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就算它不想走,也有太多的势力需要他继续向上攀爬,继续为他们带来浑厚的利益。

    这是每一个自身没有势力的利益集团的悲哀。

    当然,也许粮帮的帮主仍旧美美的沉浸在这样攀升的过程中,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滋生。

    作为一个历史的旁观者,谢道韫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些所谓江湖人士日后的悲剧,但她并没有什么出手相助的想法。因为第一,这些粮帮的人跟他并不熟,唯一与粮帮有过瓜葛的郗路和郗弓,如今也已经脱离了那个组织。第二,就算是谢道韫想帮,这也是无法做成的事情。因为粮帮背后牵扯到了太多人的利益,而这种隐约的势力,平日里或许看不出来,可是当他们的利益一旦受到外界的冲击,这些势力就会迅速的拧成一股绳,毫不留情的将这冲击绞碎!

    甚至不论这冲击来自何处,不论是谢道韫个人,还是整个谢氏家族。实际上,就算是皇权想要结束这场利益瓜分的盛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更何况……谢道韫从来就不相信,自家与这个粮帮的关系有多么的干净。

    李兴当然不是代表谢家渗入粮帮的,他只说自己是地方商贾的代理人,只是这倒卖军粮的生意实在有些危险,主家不想露面惹上麻烦,所以一切事宜由他全权代理。

    这个做法也是郗路交给他的。毕竟郗路在粮帮呆过一段时日,而且因为他的冲劲儿和郗弓的狠劲儿,他们兄弟两个还一度爬上过不低的位置。

    就像方才所说,前来与粮帮分上一杯羹的势力太多,而各式各样的势力,都是将它们的触角延展到这里,但绝对不会露出他们的真实面目。毕竟他们只需要粮帮为他们带来利益,而不需要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正是因为粮帮的领导者知晓这些人的心理,所以他也不会傻呵呵的要求这些势力的代理人,让自己见什么主家。因为对他们粮帮来说,他们的存在也只是为了利益而已,只要为各方势力带去足够的利益,这些势力自然会在暗中保护着他们。

    这是一张没有白纸黑字的合约,但几十年来,粮帮和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已经达成了这种无需言语的共识,十分微妙的发展着。

    只是最近这些年,这些投资者都有些趋利避害的意思,对于向北面走私这条路,一直都没有太多的势力敢参与。

    为了这件事情,粮帮的帮主不知在暗地里骂了多少次娘,每年看着这方面的钱财就这样流走,他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但他也知道,这些背后的势力大多是衣冠士族,而这些所谓的士族子弟,都在骨子里有一种骄傲,而这种骄傲决不允许他们对异族伸出援助之手,哪怕对自己有利也不行

    实际上,不单单是士族,就连许多商贾的心理也是如此。只要是有几分血性的人,就不可能对山河变色没有触动,对于让自己的国家凋零的异族,能与其做生意的,怕是只有那些毫无道德感的j商。

    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年流向北面的买卖实在不怎么兴盛,就如同涓涓细流一般小打小闹,带不来太多的利益。

    但李兴的到来显然为盐帮带来了新的活水,因为这个看起来憨厚的男子,开口便指明自己要向北面走私军粮。

    粮帮帮主大喜,心想着不知哪方面的势力终于想通了,走起了北面的路子来。

    商量了一番之后,粮帮帮主不免有些失望。因为对方指明了,只做魏国的生意,其他国家却是半点不沾。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尤其是当粮帮帮主看到李兴花钱时的豪爽大方时,就十分精明的看出了对方身后势力的庞大。他当然想象不到,实际上,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领着自家的几个仆从一起捣腾出来的生意罢了。

    从那时到现在,已然三个月的时光过去,而往魏国走私军粮的事情,也已经完成了一票。

    李兴这次冒着危险来见谢道韫,为的就是将得到的利益和账册,交到谢道韫手中。

    “拢共应当是一千三百万贯,全都分开存在不同的钱铺里,都是普通的票子,拿票子就能提钱。”说出那一千三百万贯的数量时,李兴仍是不由自主的声音发颤,总觉得自己快要咬到舌头。

    郗路解开包袱随意的翻了翻,似乎并没有清查的想法。谢道韫随意的看了一眼,从中抽出了一张一万贯的凭据,交到李兴手中,道:“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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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上海疑似七月飞雪,看来真是窦娥冤了~

    影子终于回家啦,很欣慰的是,乘坐的火车木有来了追尾啥米滴~)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二十二章 手中刃

    第二十二章 手中刃

    感谢安然恬淡童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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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郗路跟谢道韫讲述过粮帮的运作后,谢道韫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错误的低估了古人。

    她原本的想法,是从收粮到卖粮全都自己做的。但这事情想着轻松,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且不说这中间需要多少财力、人力的投资,就是如何保证各个环节都不牵扯到自家身上,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还好有这么一个粮帮,让谢道韫有了偷懒赚钱的途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须费事费神呢?

    李兴自然是几次推辞,最终感恩戴德的收下了那一万贯的凭据。

    了解点历史的人都知道,真正的交子是在宋朝时才发明出来。但在交子发明之前,世人也没有背着重重的银钱到处跑的道理,据记载,早在春秋战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银钱兑换业务的存在。只不过此时钱铺开出来的票据没有交子那样全国通用,而且拿在手中倒像是单门单户的存折,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纸币。

    为了这笔银钱,李兴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存到了各个钱铺中,而事后,谢道韫自然也要再拐上百八十个弯,才能把钱纳入谢家的府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为了洗清谢家和走私军粮的关系,这些费事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不知为何,在所有事情都看起来十分圆满的情状下,谢道韫竟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眼角的余光向着两点钟的方向扫了扫。

    在心中冷笑了一下,谢道韫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而是一面与李兴说着林氏、思卿的事情,一面蹲下来,用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厚厚的账册,右手习惯性的摸上了右脚脚踝。

    似乎是察觉到了谢道韫动作的不自然,郗弓面色冰冷的偏了偏头。

    “思卿挺乖的,如今正和思儿一同识字那。”谢道韫淡笑着说着,就想着在跟李兴唠家常。而当她的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已经动了起来。

    她的左脚毫无前兆的蹬地,一直摸着右脚脚踝的手抬了起来,而此时,她的右手已经多出了一道利刃。

    便在此时,郗路和郗弓也动了起来

    郗路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的长刀,飞身向前冲去。郗弓用飞快的速度持弓、搭箭、挽弓,一连串的动作被他做的既漂亮连贯,又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股冷漠。

    不论是谢道韫、郗路俯冲的方向,还是郗弓箭尖所指的方向,都指向一个地方——十米之外的草丛中

    就在此时,那草丛中发出一声怪叫,一道人影从中跳了出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谢道韫比郗路冲的早了些,大约比后者提前了一米的距离。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她的右手手中多出的那道利刃。

    从草丛中跳出的人影的确很机警,他没有傻乎乎的去和谢道韫三人硬拼,而是要将自己的身影藏身于这密林之中。因为他知道,拼是一定拼不过的,因为他认识郗路和郗弓。但他一旦进入密林,就算是最熟悉这片林子的人,也不可能轻易的抓住他

    一切似乎已经成了定局,郗弓的箭被交错的树干阻挡着,无法找到能够准确摄入的角度。郗路虽然紧追不舍,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拉近自己与那人的一丝距离。

    郗路距他有六米,看似极近的六米,却也是无论如何也缩短不了的六米

    看着对方马上就可以一头钻进密林,郗路打心底里很想狠狠的扇自己一个巴掌。这些年来不在刀口上讨生活,竟然连身法都生疏了

    那个藏身于草丛的男子认出了郗路和郗弓,郗路和郗弓自然也通过那飞快的一瞥认出了那个男子他们知道,若是抓不住这个男子,谢家就会有极大的把柄落入旁人的手中,自家的郎主、主母、小娘子、小郎君都会被旁人威胁

    后果很严重,但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解决办法。

    不得不说,那个男子的选择逃入密林,无疑是极为正确的,但是他弄错了两点。第一,即使他逃进了林中,凭着谢道韫前世搜索痕迹的手法,他也绝对不会逃得出去。第二点,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逃入密林,因为谢道韫距离他,只有五米

    五米很近,但似乎不足以近到一伸手就能抓得住。所以谢道韫也没想伸手去抓,但她依旧抬起了右手,右手握着什么金属类的东西,但奇怪?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