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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全十美第16部分阅读

    九全十美 作者:肉书屋

    去!这身契,夫人这半年多都没拿出来,现在拿出这身契来,木通又哭成这样,所为何事?

    第六十一章 悲伤平王渐渐冷静下来。拧着眉,转过头,看着三爷,“我走后,可有什么事,惹着夫人生气了?”

    三爷不自然的动了动,陪笑道:

    “爷知道,我上个月病了一场,金川府又接连出了几件事,实在没有精力留心这些。”

    平王盯着三爷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扬声吩咐道:

    “叫孙义进来!”

    不大会儿,孙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平王冷冷的盯着他,“爷不在的这阵子,可发生过什么让夫人不高兴的事?”

    孙义嘴角抽了抽,偷眼看了看三爷,上身俯得更低了,小心的回道:

    “回爷的话,好象听说文大爷常到夫人开的厚德居去蹭吃蹭喝的,旁的。倒没听说什么。”

    平王转过头,盯着木通问道:

    “夫人不高兴了?”

    木通抽泣了几声回道:

    “回爷的话,那是文家大爷,一家子的事,夫人不气这个,夫人是气被个奴才欺负了啊!爷啊,求您作主啊!”

    平王捏着身契,盯着三爷看了一会儿,三爷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这两边,一边是现在的王妃,背后站着寒谷寺,可是,却不会再有孩子,一边虽是姨娘,可却是王爷长子和三子的生母,这是王爷的家务,他还是不闻不问的好。

    平王转过身,盯着涕泪满脸的木通看了一会儿,坐回了椅子上,半晌才问道:

    “夫人什么意思?”

    “回爷的话,夫人说,全凭爷作主。夫人被人欺负了啊……爷,您得给夫人作主啊!”

    平王皱着眉头,拎起那张薄薄的身契看了一会儿,三爷在旁有些着急的说道:

    “爷,金……”

    “你闭嘴!”

    平王厉声打断了三爷的话。三爷往后面缩了缩,把话咽了回去。平王看了会儿身契,又盯着木通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趟,停在了木通面前,声音缓和的说道:

    “你回去禀报夫人,杨元峰既然把自己卖给了夫人,就是夫人的奴才。”

    三爷和丁一愕然的看着平王,木通低着头,抽泣着,平王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爷如今要用用这奴才,算是爷跟夫人借的,当然,爷也不能让夫人没个人用,就让丁一替这奴才先去侍候着,夫人有什么事,只管差了丁一去办。如何?”

    木通磕头道:

    “全凭爷吩咐。”

    “嗯,你回去吧,这身契。也带回去,告诉夫人,在韩地,在平阳府,没人敢委屈了她。去吧。”

    木通磕头谢了恩,告退出去了。平王转过头,看着丁一,半晌才厉声吩咐道:

    “没听到爷的话?还不赶紧去庄子侍候夫人去!”

    丁一忙爬起来,倒退着出了屋子。平王平了平气息,转过头,看着三爷,“文家这两年闹得也太不象话,也该有个人管管了,这事,你既然没管,往后就不要再插手!嗯,你去问问,平阳府衙门知不知道这事,还有,告诉杨元峰,从今天起,革了他的俸禄,往后,让他从夫人那里领钱米吧。明天去庄子,给夫人行了奴才礼!敢做就要敢当!”

    三爷忙应了,心里莫名涌过丝不安来。

    李青回到庄子,洗了澡,换了件淡青色紧身宽袖云雁细绵上衣,和同色梅花纹绡纱曳地裙。松松挽了头发,心情阴郁的坐在檐廊下的摇椅上,慢慢摇着,松萝和竹枝拿着团扇,站在李青旁边,小心的赶着蚊虫,这院子里花草多,虽说夹杂着种了不少驱蚊虫的香草,可蚊虫还是有不少,天色渐渐暗下来,秋月笑着过来,微微曲了曲膝,“夫人还是回屋里吧,这天一暗下来,那些小飞虫就看不清楚,万一咬着了,夫人又要痒得夜里睡不好了。竹雨刚打发人来说,几个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让她做好了就送上来,也到吃饭的时辰了。”

    李青笑着站起来,进了屋里,秋月暗暗舒了口气,她最怕夫人这样子发呆了。小时候,只要这样子发起呆来,连人说话都听不见的,硬叫过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胡话,经常吓得她和琉璃不知所措。

    李青进了屋里,有些蔫蔫的靠在东厢榻上,琉璃指挥着丫头婆子摆好饭,用丝帕托了双筷子递过来,李青接了,挑了一点红烩鱼嘴仔细的品了品。又尝了尝另外三样今天在厚德居吃过的菜,微微皱起了眉头,竹雨已经换了衣服进来,紧张的看着李青,李青放下筷子,又转着盘子,仔细的把几样菜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竹雨笑着说道:

    “这做菜真是要讲天份的,竹雨这菜做得就是比厚德居的好!”

    竹雨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带着丝得意的笑容来,李青笑着上下打量着她,“明天,我让人送你去厚德居,你好好指点指点他们去!”

    竹雨怔住了,半天才笑着回道:

    “夫人又拿我取笑了,我怎么能指点那些大师傅们。”

    “怎么不能?你这菜做得就是比他们好,你回去把这做菜的法子理一理,准备准备,明天我让郑嬷嬷安排几个婆子送你过去。”

    竹雨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青,脸上渐渐红了起来,“夫人,您真的觉得我行?我……”

    李青笑着点点头,拈起筷子,继续吃起鱼嘴来。竹雨脸红红的站在旁边,转头看看琉璃,又看着秋月,秋月和琉璃都冲她鼓励的笑笑,竹雨脸上慢慢漾开了惊喜的笑容。

    李青吃了饭,吩咐秋月,木通回来让他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来回话。

    秋月侍候着李青洗漱完毕,卸了簪环,换了套桃红撒花衣裤,李青斜靠在床上,秋月拿着件针线活,在旁边陪她说着话。

    “夫人,您真的要那个杨元峰给您做奴才?”

    “嗯?”

    李青怔了怔,歪头看着秋月,她避无可避,她们也是,既然如此,有些事,也该教教她们,笑着反问道:

    “你说,在这韩地,除了老太妃和王爷,如果有别的人,要跟我要了你去,做个粗使的丫头,我该怎么办?”

    秋月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李青眼里含着笑意盯着她,继续说道:

    “且不说我舍得不舍得,你是我的贴身大丫头,被人要去做个粗使丫头糟践,偏那人身份还在我之下,你说,我这面子往哪儿放?”

    秋月眉头渐渐皱起来,李青看着她继续说道:

    “就算你犯了饶不得的大错,要罚,要打,要卖,也是我来!委了别人的手,知道的说是因你犯了大错,不知道的,这事就是打了我的脸。”

    秋月眉头舒展了些,又皱在了一起,“夫人的意思是说,王爷不会把杨元峰给夫人了?”

    李青笑着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

    “可是,要是不给呢,我有着那张身契,占着全理,王爷是他的主子,也是我的主子,说法总要给我一个吧。这个其实不是目的,王爷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会想,我为什么这会儿拿出这身契来要人去,我让木通拼命的哭,怎么显得委屈怎么哭,王爷肯定又要多想一步,他就会去查,他不在平阳府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儿,然后,这张身契,还有杨元峰,如何处置,就是他的态度。”

    秋月仔细的听着,眼神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绣花针,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笑着说道: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夫人让木通去,不是去要人,是去讨个说法的!夫人,我觉得,王爷肯定会替夫人出这口气的!”

    “噢?为什么,你倒说说看看。”

    李青眨眨眼睛,考问道,秋月有些羞涩的轻轻扭了扭身子,想了想才说道:

    “夫人您看,厚德庄的事,是文家欺了您,也就是折了王爷的面子,杨元峰的事,王爷又不能把人给您,总不能两样事都让夫人退让吧,两相权衡,王爷肯定会打了文家,保了杨元峰。”

    李青笑着直起上身,“厚德居这事,折的是王爷的面子!这个你说得很对,我们初到韩地,孤单无靠,毫无根基,背后只有个王爷,打了我的脸,背后能连着的就只有王爷的面子,不过,凡事也不能尽往好处想,毕竟,不管王爷怎样处置,我都只能先‘全凭爷作主’着。”

    秋月收了笑容,叹了口气,李青看着她,笑着安慰道:

    “也不要多担心,你只想着王爷为什么肯让我做了这正妃,为什么肯答应我搬到这庄子里来住着,为什么能待我这样客气,就该知道,你家姑娘在他眼里,至少是件可居的奇货,我有做奇货的自觉,他自然也应该当个好主子,必定不会让我被人欺得太过。”

    秋月站起来,倒了杯茶给李青,抱怨道:

    “夫人又乱说了,奴婢们才被主子当货物卖来卖去的,夫人这样尊贵的人,怎么能是什么奇货呢?”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慢慢的笑出了声,最后伏在床上大笑起来,秋月之于她,和她之于平王,又有什么区别?她在这一天里,被悲伤浸透了身心!

    第二天,李青很早就醒了,梦里,她又回到了黎明的高速路上,在欢快的非洲鼓点声中,油门一踩到底,飞翔在空旷的平滑路面上!

    第六十二章 讨债要有原则松萝、松明侍候着她洗漱完毕。秋月挑了件白底锦绣双蝶钿花上衣,一件淡黄底烟笼梅树曳地裙,侍候着李青换上,笑着禀报道:

    “木通已经在二门外等着见夫人了,郑嬷嬷说,昨天木通是和丁一一起回庄子的,因夫人已经歇下了,就没敢惊动。还有,”

    秋月顿了顿,满脸笑容的说道:

    “那个杨元峰一大早就到了,这会儿,也候在外头呢。”

    李青疑惑的皱皱眉头,怔了片刻,吩咐秋月领他们在松间堂候着。

    不大会儿,李青带着秋月和琉璃到了松间堂,杨元峰面如死灰,低垂着头,随着丁一跪在地上,李青目光幽深的看了他片刻,也不叫起,转身走到上首右边坐下。问起木通来:

    “你先说吧。”

    “是,回夫人话,昨天,奴才见了爷,爷吩咐说,杨元峰既写了卖身契,就是夫人的奴才,只是爷要借用一时,夫人这里,差了丁一过来侍候。”

    李青嘴角往上翘起,这份情面好象有些重,李青探究般的盯着丁一,丁一低垂着头,仿佛感觉到了李青的目光,身子微微往下伏了些,李青转过头,笑吟吟的看着杨元峰问道:

    “杨大人,今天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杨元峰嘴角轻轻抽动了两下,伏地磕了几个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奴,奴才杨元峰,来给主子磕头,请主子恕罪!”

    李青垂下眼帘,平王竟然认了那张身契!既然他认了,她就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收下这个奴才!杨元峰是读书人,又是少年得志,自然是骄傲的。现在竟然要入了奴籍,沦为奴才!心底这份意气,如何能够平息?读书人的清高,讨厌而无用,可也最让人头痛,平王要做什么?李青扯了扯嘴角,抬眼看着杨元峰说道:

    “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王爷让你来的?”

    杨元峰垂着头,“回夫人话,是三爷吩咐奴才来的。”

    三爷!李青笑了起来,“我的奴才,倒要三爷吩咐了才行。”

    杨元峰伏在地上,一声不吭,李青看了看他,嘴角往下弯了弯,微微昂起头,用眼角睥睨着他,傲然说道:

    “杨元峰,你也算是读过几本书,该知道点做人的道理!现如今,你先失信。再失礼!就那么几本书,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有你这样的奴才,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李青停了停,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

    “按理说,你这样的奴才,不好好教导教导,我也没脸放你出去!可爷既然不嫌弃,也算你行了运。不过,你总是我的奴才,我不能不教导一二,从今天起,你去把读到狗肚子里的书再读回来!每十天,写了读书心得送过来,我少不得费些功夫教导教导你!去吧!”

    杨元峰紫涨着面皮,浑身发着抖磕了个头,微微有些踉跄的站起来,晕头晕脑的奔了出去。

    秋月小心的换了热茶上来,李青端起来喝了一会儿茶,才放下杯子,笑盈盈的看着丁一说道:

    “丁大爷跟着王爷出去,才刚回来,就要到我这儿来,真是辛苦你了!”

    丁一上身轻轻颤抖了一下,立即伏身在地,磕头不已,李青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紫,渐渐又渗出血来。看着他磕了一会儿头,才转过头,吩咐琉璃道:

    “你去,把我药箱子里那瓶专治磕伤碰伤的药拿来,给丁一敷上。”

    琉璃答应着立即出去了,李青回过头看着丁一,“好了,都起来吧。”

    丁一和木通站起来,垂手躬身小心的侍候在旁边,李青低头喝着茶,慢慢的盘算着今天的变化,王爷要做什么?这份大礼让她心底无法安宁,李青放下了杯子,手腕上的玉镯滑动着,温润的光晕幽然流动,李青怔了怔,微微抬起手,仔细的看着玉镯,文家几乎倾尽所有的陪嫁她,为什么?是文老太爷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这也没有区别,文老太爷一向以王爷的意思为意思,李青嘴角流出浅浅的笑容来。如果真是这样,她就认真的让那个浪荡子吃吃苦头。

    琉璃取了药来,旁边的小丫头端了热水过来,两个婆子给丁一洗了伤口,厚厚的涂了一层药上去,李青眼睛里带着笑看着丁一,“放心,有了我这药,不会让你这脸上留下一丝疤痕,过两天就好了,我们丁大爷还是玉面一张!”

    木通低着头闷笑起来。丁一尴尬的站在旁边,不敢接话,李青笑了一会儿,才继续吩咐道:

    “文家大爷这会儿还在厚德居后院里呢,你们两个去把这事办了,我们大爷自然是个好的,都是那些个清客相公ji家不好,才把我们大爷带坏了的,把这些人都交到平阳府衙门去,堂堂的候府大爷都被人教唆引诱得放荡成这样!可见平阳府民风败坏到了什么样子!至于文大爷,只要把该付的帐付清也就是了。”

    木通惊讶的看着李青,眼珠微微转动着,丁一低着头垂手应道:

    “是!”

    木通脸上露出点狡黠的笑来,看着李青问道:

    “夫人,这帐,要怎么算?”

    李青笑着看着木通,微微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帐嘛,也不多,就两笔,一是这些天铺子里被耽误的生意,要赔出来,这个,昨天我问过汤掌柜了,这平阳府生意最好的饭庄是玉林阁,一天大概两三百两银子的收益,我们厚德居自然不是他们能比的,不过都是自家人,也不要多算了,取个整,就依一天五百两银子算吧,刚好二十天,正好一万两银子,二呢,就是这些天的饭钱菜钱酒钱,世上没有白吃的道理,一家人也要明算帐。这个数目,就让汤掌柜算出来给你们好了。”

    丁一微微有些头晕,稳了稳心神,恭敬的答应着:

    “是!”

    木通满眼的笑意,李青歪着头看了看他,继续吩咐道:

    “这些银子,是文大爷修身不正的教训!如果从文府公中拿出来,自然是没有这样的道理!也违了宗族礼法!这银子,只能是文大爷自己拿出来,你们收到的银子,每一两都要知道来历!还有,我们文家历来可都没有过动用媳妇们陪嫁的先例,如今,更丢不起这个人!”

    丁一不敢大意,在心中一一记着,不能是公中的钱,不能是媳妇的陪嫁,每一笔钱要说清楚来历,一时也没心思替文大爷悲哀了,木通上前半步,眼睛亮亮的看着李青问道:

    “万一他说没钱还……”

    李青眯了眯眼睛,“他好象有十二个小妾?”

    木通忙笑嘻嘻的躬身回道:

    “回夫人,现在有十三个了,刚又添了一个。”

    李青顿了顿,这文大爷真是太过可恨!大奶奶也是个可怜人,李青咬着牙吩咐道:

    “他要是没银子还,就卖他的小妾!先从最值钱的卖起,找了全平阳府的人牙子去,谁出得价高就卖给谁!卖够了钱为止!”

    木通眯起眼睛笑着点着头,丁一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李青,立即应道:

    “是!”

    李青想象着文大爷的窘境,笑了起来,挥挥手,“去吧。”

    木通答应着,告了退就要出去,丁一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呆站着没动,李青蹙了眉头,疑惑的看着丁一,“你还有什么事?”

    丁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笑着回道:

    “回夫人话,杨元峰家境贫寒,寡母身子不好,这几年,冬天里总要吃上些红果才熬得过去,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还小,一家人全靠他的俸禄过活,他如今是夫人的奴才,爷从今天起,就停了他的俸禄,求夫人恩典!”

    李青怔怔的看着丁一,王爷用了她的人,竟还要她付工钱!

    丁一和木通出了庄子,正要上马,丁一轻轻拉了拉木通,“这事?”

    木通笑嘻嘻的看着他,“我跟了夫人也有六七年了,夫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我信夫人。”

    说着,翻身上了马,丁一狠狠的跺跺脚,也翻身上马,一行人往城里飞奔而去。

    看着两人出了门,郑嬷嬷笑着上前问道:

    “昨晚厚德居送了好些上好的桂花酿来,说是夫人要的?”

    李青忙点点头,“昨天在饭庄里闻着味道,就觉得这酒好,问了汤掌柜,说是奚地那边刚运过来的千酿桂花酒,就让他送过来些,我也尝尝。”

    郑嬷嬷笑着摇摇头,“夫人喝个一两盅倒无妨,可不能多喝了!那年在别院里,喝醉了酒,胡言乱语,可没把人吓死!”

    秋月和琉璃在旁捂着嘴笑,李青有些郝然,她一向酒品不好,喝醉了酒就放肆得很,轻轻咳了两声,李青板起脸吩咐道:

    “嬷嬷派个人到寺里,叫月静过来,我有事找她。”

    郑嬷嬷斜着眼看着她,李青站起来,走过去,摇着郑嬷嬷的手臂,撒娇般说道:

    “我知道啦,记住啦,肯定不会多喝,你去叫了月静来,喝酒没人陪着怎么行?!”

    郑嬷嬷被她摇得晃来晃去,连声答应着: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叫去,这就去!夫人可记着,不能喝多了,免得吓着了奴才们。”

    第六十三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上)丁一顶着一额头黑乎乎的药膏。汗水顺着鬓角慢慢往衣领里流着,正屏声敛气的站在王府外书房里,跟王爷禀报着:

    “……奴才已经把人送到平阳府衙门了,木通让人侍候着文大爷洗了澡换了衣服,准备吃了饭就去文府讨债,奴才来请爷的示下。”

    王爷穿着件银蓝色湖绸长衫,双脚微微分开,腰背挺直的端坐着,幽静温和的银蓝色笼在他身上,竟透出股阴冷的煞气来,王爷看了看丁一额头上糊着的药膏,端起杯子低头喝着茶问道:

    “这一万一千三百二十六两银子,不许从文府公中出,又不许动用媳妇的陪嫁,文国梁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丁一脸上露出古怪尴尬的表情来,腰躬下了些,小心的回道““夫人说,把文大爷那十三个小妾卖了还钱。”

    王爷一口茶含在嘴里,怔住了,突然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旁边侍候着的丁三急忙上前接过王爷手里歪到一边的杯子。拿起绵帕子擦试着,丁四奔进去,取了替换的衣服出来,王爷哈哈大笑着,摆摆手,示意丁四先退下,重重的拍了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走到丁一面前吩咐道:

    “就照夫人吩咐的去做!”

    丁一恭敬的答应着,告了退,急忙出去了。王爷转过头,看着窗外那架开得灿烂绚丽的蔷薇,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午后,文府二门院子里,一溜站着七八个穿戴富丽的婆子,彼此低声打着招呼,眼神暧昧、意味深长的说着话。

    正堂,文老太爷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文国梁,抖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丁一冷着脸坐在左边的第一张椅子上,低头喝着茶,木通坐在丁一下首,一脸憨厚的笑着,眯着眼睛看着文老太爷。文大爷神色委靡,在地上动了动,哀求道:

    “爹。你跟他们说,凭什么要我还钱?就算要还,也得宽限我几天!把宝儿她们卖了,咱们府里的脸面往哪儿放啊?!爹!您说句话呀!”

    文老太爷气得嘴唇发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木通狠狠的说道:

    “木通,你就这样带着人牙子,冲到我府里卖起姨娘来了?就算我们文家没什么脸面,你就不怕打了王爷的脸!好歹,太妃和你们夫人也是从我们府里嫁出去的!”

    没等木通开口,丁一垂着眼皮,冷笑着说道:

    “老太爷这话说得我就听不懂了,夫人处理些个家务,怎么就扯到爷的脸面上去了?话说回来,要不是夫人处处维护着文家,只怕要卖的就不是几个姨娘了!”

    文老太爷怔怔的看着丁一,丁一是爷的贴身小厮,代表着爷!文老太爷的身子和气势慢慢萎了下去,丁一斜着眼睛看了看他,声音缓和了些说道:

    “老太爷,这事。毕竟是大爷的错,算我多说一句,夫人的气可还没消呢。”

    文老太爷垂下眼帘,端起杯子,喝起了茶。文大爷跪在地上,着急的叫了起来:

    “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搬空了我们家库房!我吃点拿点又怎么样?!她算什么东西,我妹妹才……”

    丁一大惊,飞身跃起,伸手摘了文大爷的下巴,木通脸上带着冷意,眯着眼睛盯着文老太爷,文老太爷嘴唇轻轻抖动了几下,挥了挥手。

    一会儿功夫,文大爷十三个小妾就哭着喊着被婆子们拉到了二门院子里,几个人牙子仔细的挑拣了足足半个时辰,有买一个的,有买两个的,十三个小妾全部卖了出去,木通点着手里的银票子,皮笑肉不笑的冲文大爷说道:

    “大爷,一共卖了九千三百两银子,奴才就先收着了,还欠着两千零贰拾六两,这银子没还完,奴才不敢作主,还得请大爷跟奴才回去禀了夫人,请夫人示下。”

    文老太爷一声不吭的挥了挥手,丁一站起来。微微躬了躬上身,和木通一起,挟着文大爷扬长而去。

    申正过后,王爷带人出了府,直奔逸梅庄去了。

    到了逸梅庄大门口,王爷下了马,丁一和木通急急的跑了出来,磕头请安,王爷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脚下并不停留,直奔二门进去了。

    郑嬷嬷带着赵长贵家的,钱显家的等几个婆子从二门口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见王爷进来,忙跪倒请安,王爷脸色微微缓和了些,抬手虚扶了下郑嬷嬷,“嬷嬷请起吧。”

    郑嬷嬷和众婆子忙站起来,“夫人最近身子好些了没有?”

    王爷一边往里走,一边温和的问着郑嬷嬷,郑嬷嬷忙陪笑道:

    “回爷的话,前一阵子好了些,这两天又不太好。多谢爷牵挂着。”

    平王脚下顿了顿,往前走了几步,才又问道:

    “嗯,夫人这会儿在做什么?”

    郑嬷嬷窒了窒,眼里闪过丝焦急来,脸上却带着恭敬的笑容回道:

    “回爷的话,下午月静师父来了,这会儿,正陪着夫人吃饭说话呢。”

    王爷点点头,既然月静和夫人在一起,还是等一会儿。待月静离开了再去疏梅居的好,脚步停了停,转身吩咐道:

    “让厨房给我做些吃的,送到松间堂吧。你先下去吧,让丁三侍候着就行了。”

    郑嬷嬷恭敬的曲膝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王爷带着丁三,信步往松间堂走去,夏日傍晚的庄子里,绿树成荫,花木繁盛,鸟儿们愉快的在浓阴中上下跳动着,鸣叫着,静谧而灵动,王爷脸上放松的带出些愉悦来,后湖的荷花这时候应该开得正好,王爷心中动了动,转身往后湖方向去了。

    后湖里,粉红、粉白、深红、粉紫、粉绿各色大小不一的荷花如仙子般矜持的立在片片碧绿之中,随着风轻柔的摇动着,风中淡淡的荷花清香似有似无,王爷面容舒展开来,欣赏着这夏日的静谧妖娆,慢慢的沿着湖边往前走去。

    转了个弯,走了不远,前面传来女子的笑声说话声,王爷停下了脚步,仔细的听了听,这笑声在微薰的夏风中似有似无,如荷花的清香般令人愉悦。王爷嘴角露出丝笑意,转过座高耸的假山石,悄悄的站在颗粗大的柳树后,远远的看着湖边的水榭。水榭中,四五个丫头侍立着,李青穿着淡紫色的素雪绢紧身广袖短衫,紫色云雾烟罗曳地裙,松松挽着坠马髻,连支簪子也没戴。正斜靠在水榭的栏杆上,一只手拎着只小小的百花壶,一只手举着酒杯,笑颜如花,和旁边坐着的月静说着话:

    “静儿,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我才不想听,你的歌都怪里怪气的,听不懂!”

    李青把手里的壶递给秋月,举起酒杯一饮而进,把杯子扔给琉璃,脚步有些浮飘的走了两步,口齿含糊,声音甜糯柔软得仿佛有水滴出来,“要不,你唱给我听!喝了酒就要唱歌,不唱歌怎么行呢?我以前喝了酒是一定要唱歌的!”

    “我可不会唱!喝了酒为什么要唱歌?青青就是怪道理多。”

    李青嗤嗤的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带着些神秘的说道:

    “你不懂,你不唱,我要唱啦,我唱的,都是……仙乐!仙乐你知道吗?让你听,是你的福气!”

    月静哈哈大笑起来,“青青想唱就唱吧,不过声音轻些,别吵着我!”

    李青也笑得弯下了腰,半晌方直起身子,轻轻咳了两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栏杆上,指着满湖的荷花,含含糊糊的说道:

    “我唱荷花歌给你听。”

    月静笑着挥挥手:

    “唱吧,唱吧!”

    李青站直了身子,拎着裙子转了半圈,温柔婉转的唱了起来: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 ……啦啦啦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 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王爷呆呆的站在树后,远远看着水榭中脚步散乱,却舞得如凌波仙子的紫衣女子,这断断续续的歌声真的是仙乐!如风般吹到他身边,包裹着他,流进了他的心底,一丝丝温柔的缠上心头。

    她是他荷塘里的鱼儿,在水里远远的游动着,他看着她,却抓不到。

    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爷恼怒异常的转过头,却看到郑嬷嬷脚步匆忙的奔向水榭,焦急异常的低声喊道:

    “夫人,你果然又喝多了!快!快回去!王爷来了!快回去!让王爷看见了可就不得了了!”

    秋月和琉璃唬得跳了起来,琉璃指挥着小丫头急忙收拾着水榭里的东西,秋月急急的抱怨道:

    “嬷嬷怎么不早些来说!”

    郑嬷嬷跺着脚,“夫人可是答应了在院子里不出来的!我叫了小丫头子过去,竟然没找到人,王爷就在庄子里,我哪敢声张!只好自己拼命找!王爷这会儿在松间堂!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这可是要命的事!快,快,快扶了夫人回去!”

    秋月急忙上前扶着还在转着圈、拼命的想着歌词,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的李青,拖着她奔了回去。两个小丫头也急忙拖着月静往无色堂方向去了。

    王爷满脸的笑容,忍着笑,提着口气,纵身跳回到假山后,躲了起来。丁三早就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的躲在了假山后,夫人的醉态不是他可以看到的。

    第六十四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下)王爷慢慢踱回松间堂。慢慢吃了饭,吩咐丁三要了热水到松间堂,慢慢沐浴更衣后,沿着抄手游廊,去了疏梅居,疏梅居里只有几个小丫头和婆子侍候着,仿佛有些冷清,王爷嘴角露出丝笑意,郑嬷嬷、秋月一定侍候着夫人躲在哪里醒酒呢,他总要给她留着些面子。

    王爷脱了外面的长衫,穿着套月白色的轻罗衣裤,面色轻松的靠在东厢的榻上,慢慢的翻着本书,一本书差不多翻完了,院子里还是没有动静,王爷微微皱起了眉头,叫了外头侍候的婆子进来问道:

    “你去问问,夫人怎么还没回来!”

    婆子怔了怔,忙回道:

    “回爷的话,夫人日常起居不在这里,夫人一直住在桃花源的。”

    “桃花源?”

    “回爷。就是桃源小居,夫人给改了名叫桃花源。”

    王爷呆了片刻,心底涌上股羞愤来,面色也红涨起来,“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半拖着鞋子,冲了出去。

    王爷大步流星的赶到桃花源,院门已经关上了,王爷铁青着脸,看着紧闭的院门,嘴角轻轻抽动了几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两步跨到院门前,抬脚狠狠的踢着门。

    院子里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门从里面开了条缝,王爷一脚把门踹开,门后的小丫头被撞得趔趄着退了几步,摔倒在地。王爷大步冲了进去,秋月听到动静,正提着个小小的琉璃盏,穿过穿堂,往前院查看动静,迎面看见王爷只穿着身轻罗衣裤,满身煞气的冲了进来。秋月急忙避到一边,返身小跑着跟在王爷身后,声音颤抖着央求道:

    “爷,夫人,夫人不,不舒服,已经睡下了,爷!”

    王爷猛的停下了脚步,秋月急忙收住脚,琉璃盏里的烛火在剧烈的晃动中熄灭了,王爷转过身,盯着秋月,冷冷的“哼”了一声,背过手大步进了正屋,琉璃已经曲膝低头候在门口花架旁了,她一向比秋月警醒,今天夫人醉了酒,是她在外面的暖阁里值夜,王爷停了脚步,冷着脸吩咐道:

    “你们下去吧,今天外面不用人值夜!”

    秋月和琉璃满眼不安的互相看了看。王爷顿了顿,大步进了西厢,秋月和琉璃互相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才悄悄的出去,掩上了门,两人下了台阶,垂头丧气的相对而立,站了片刻,秋月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

    “我在这儿看着,你去告诉郑嬷嬷,万一……”

    琉璃点点头,到了外院,叫了婆子起来,取了灯笼,开了门,去找郑嬷嬷了。

    王爷在外间站了片刻,才转过百宝阁,掀起绡纱帘子,进了内室,内室很阔大疏朗,窗前挂着的纱帘,随风轻轻拂动着,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正中靠北面些放着张比正常尺寸大上不少的架子床,架子之间却没有围子,只垂着些轻纱,烟雾般笼着床,王爷走到床前。掀起纱帘,低头看着安静的蜷在夹被里的李青,皮肤白皙中透着红晕,嘴角带着笑,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

    王爷看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摸着李青散乱在枕上的头发,手指慢慢滑到了李青脸上。

    李青从晕睡中惊醒过来,茫然不知身在何处,轻轻晃了两下沉重到不好控制的头,睁开眼睛,床前站着的人一身晃眼的白色,李青头晕眼晃的转了转头,往上看去,是个帅哥啊,李青笑容满面,伸出手,晃了几下才拉到王爷的手,王爷被李青拉着顺势坐到了床上,又躺到了她身边,李青微微仰着头。满眼迷茫的看着王爷,轻轻笑着,“我好象在做梦呢。”

    “不是做梦,是我,来看你了。”

    王爷带着丝怜惜,温和的说道,李青迷惑的皱起了眉头,这是在哪里?她喝了酒,唱了歌,她一向只喝酒唱歌,不放纵的。她和她们比,有区别,可是,他是谁?喝了酒不要说话!谁在告诫她?李青傻傻的笑着,眼光迷离的盯着王爷,伸出手指划着他的眉毛眼睛,喃喃的感叹着:

    “真好看!”

    王爷身子僵了僵,她那微带着凉意的手指仿佛划进了他心底,划出丝奇异的涟漪来,她竟说他‘好看’!

    王爷忍不住笑了起来,李青盯着他,叹了口气,“你笑起来,象太阳出来一样,真好看!”

    李青的手指滑下来,划过他的鼻梁,划到唇上,又往下划着他的下巴,王爷搂着她,手指仿佛无意识的缠着她的头发,低头看着她,任她用手指在他脸上划来划去,李青有些痴痴的看着他,用手指摁着他的嘴唇,柔柔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王爷怔了怔,随即笑起来,张开嘴,咬着她的手指,含糊的说道:

    “叫我长生吧。”

    “长生,长生,”

    李青喃喃的叫了几声,轻轻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头却晕得更厉害了,嗯,这名字真是淳朴!李青把头往枕头上埋了埋,笑了起来。王爷笑吟吟的看着她笑得有些抖动的双肩,轻轻理着她的头发,李青笑着问道:

    “你是牛郎吗?”

    王爷怔住了,皱起了眉头,用手指托起李青的下巴,盯着李青的眼睛,声音中已经带出了浓浓的冷冽,厉声问道:

    “牛郎是谁?”

    李青笑起来,越笑越厉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手抓着王爷的衣服,把头埋进了他怀里,王爷愕然的看着她,李青笑够了,眼角挂着滴笑出来的眼泪,仰头看着他,“你不知道牛郎是谁吗?牛郎就是……”

    李青又笑了起来,额头抵到了王爷的胸前,王爷嘴唇紧紧抿着,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李青抬起头,边笑边说:

    “牛郎就是……就是织女的……夫君啊!”

    “那织女是谁?”

    王爷紧问道,李青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眼前的人影有些晃动,李青抬起手,摇晃着拍了拍王爷的脸颊,“可怜的孩子,竟然不知道织女是谁?”

    “织女是谁?”

    王爷紧盯着李青问道,李青把胳膊搭在王爷的脖子上,闭上了眼睛,头晕得不那么厉害了,李青动了动,靠在王爷胸前,慢慢说着:

    “织女就是织女啊,天上那些变来变去,漂亮的云,都是织女织出来的,牛郎一来,织女就不织云了,就去陪牛郎了,王母就发火了,把牛郎赶到了天河那一边,一年只准他和织女见一次面。你听说过‘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没有?就是说这个的啊。”

    王爷微微皱着眉头,低头看着又要笑起来的李青,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的看着她,李青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王爷,嘻嘻笑着,手指摇晃着伸到王爷额头上,抚着他皱起的眉头,“宝贝,不要皱眉,你笑起来多好看,我最喜欢看你笑了。”

    王爷愕然而笑,李青痴痴的看了一会儿,手臂滑下来,滑到王爷的脖子上,伸出另一只手臂圈住了王爷的脖子,轻轻吻了过去。

    王爷怔了怔,一股热流从心底喷涌出来,紧紧的把李青搂在怀里,低下头,狠狠的吻了回去……李青紧紧的缠在王爷身上,王爷已经晕然如醉酒的李青,除了怀里的人儿,仿佛天地也已经不存在了。

    秋月和琉璃半躺在东边厢房的炕上,似醒似睡的眯着眼睛,郑嬷嬷侍立在正屋台阶下,焦急的等着传唤,这都快半夜了!

    屋里传来王爷低哑慵懒的声音:

    “来人!”

    郑嬷嬷回头叫了秋月、琉璃,急忙推开房门,恭敬的应道:

    “爷,可让奴婢进去侍候?”

    “嗯。”

    郑嬷嬷回过身,秋月和琉璃端着热水,拿了绵帕子,托着衣服,小心翼翼的进了内室,王爷盖着一半被子,光着上身,正斜靠在床头上,低着头仔细的给李青裹着被子,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