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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锁心玉第28部分阅读

    宫锁心玉 作者:rouwenwu

    快噎过气去,都开始一抽一抽的。何时她哭成这样?偏是哭成这样不是为了惧死,简直比那文华阁的老迂腐孙守礼都要迂得过份

    “你这一招,是给自己下的死套,算准了太后必会怒急攻心”云曦扳过她的脸,“但你也该知道,若太后开了心结,必要通知朕而不会自行处置你你根本就是逼朕杀你,你要我自绝己心”

    绯心哭得无法自已。不断地摇头。伸手抓着他地肩臂。她没想到这些。她只是因局势所迫。反正都是要被治死。不如临死再为他做件好事她若是想到这般。哪里会如此残忍虽说江山之下众情皆抛。欲做大事必要先狠下心肠。但她明白他心中地情怀她何尝不想与他长伴宫中。一肩为他担下这后宫纷杂°是将来要为这一时温情付出一世孤清。她也无怨无悔她不是到了此时还揪着那“忠”字不放▲是既爱了°该为他着想爱他所爱。恨他所恨。他地理想。她该帮他成全。他地障碍。她要为他铲除

    他捧着她地脸。看她泪如泉涌。忽然道:“我问你一句话。若我顺你地意而为。你是开心。还是伤心?”

    她一时抽噎着看他。许久喃语:“忠心可安。痴心不问”

    他哽咽。点点头抱住她:“如此尽够了”他轻轻抚她地头发“绯心。在这宫中权谋中心之内地人多有双面。一面是权。一面是情你选择快速认罪是看透了太后地心。她亲情恸痛之下无心细查。但别忘记。她除有亲情之外还有另外一面。她是当朝太后”

    “我知道。所以她不会张扬°是再恨。也要顾及皇家脸面。如此。至少短时不会连累家亲”绯心哽哑着嗓子。若她不是太后。何必如此苦苦遮掩?

    “宫中地生活我最是清楚。为了皇家颜面倒在其次。为父报仇更是次之☆主要地其实是她不能容舞权犯天地j人”云曦轻兴下“你承认两罪。其一以妃位为诱。收取林家巨款。借此摆布林雪清。那么在太后眼里。贪就是其次▲营私专权则是主要。其二便是联拢外臣。谋刺当朝重臣▲这个罪在皇家眼里更不可容。不管你杀地是不是太后地生父。干涉朝政。拢络朝臣。这是动摇国基。颠覆朝堂地大罪作为当朝太后。为其父报仇为次▲诛乱国之j贼则为先”

    绯心抬头看着他,似有所悟。他抚着她的眉,笑得格外的动人:“佛语,天地人神鬼为五仙▲与五仙相斗,才是其乐无穷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明白太后一直以此为介。

    我本是想待春围归来,再寻个机会以解开我们母子心结。不过你既已经做了,虽是做的一踏胡涂,但我也不能不接”

    他看她又要掉泪,一时抚她地眼:“当日让你去索钱,只是不想让你左右逢源而已”

    她连连点头:“如今哪还不明白这个?”

    “朕如今接手,你小命暂安。不过这几天你不要闲着,有事吩咐你”他揉揉她的脸,敛了神情道。

    如今称病在此,也不知还能再做什么?”绯心愣了愣

    “在东苑行猎的时候,得了一个浸汤寒的方儿。如今也不管什么江湖偏方大内秘药,反正是个浸汤的方儿,有效固然好,无效就当泡泡也无碍”他说着,“一会子拿给你,你到时试试”

    绯心皱着眼皮看了他半天,忽然“哇”地一下哭的更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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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曦二十三日返朝,二十四日朝中得知,贵妃突患重疾,太后这才急令通知皇上。皇上对贵妃情深意重,弃了春围策马急归。一时间众臣也唏嘘,贵妃随驾南巡归来,正是风光无限之际。结果因劳累而流产,身体一直虚弱,如今又染了重病,可谓红颜命薄。

    因贵妃病势沉重,太后为让贵妃养,令后宫皆不得叨扰。又特令寿春宫地总管莫成勇帮助料理掬慧宫,因贵妃加仪之后,与皇后同等待遇,总管太监以及掌宫宫女包括往下的各司职奴才都该增例。但贵妃宫中一直没有增添规制,如今病重,太后便加制人手,扩添器物,以示恩宠。

    因贵妃突然病重,皇上每天都跟个炮筒一样,熬得双眼血红人见人惧。如此,最近朝上群臣一直非常收敛,不敢再烦恼皇上半分。各部地头目也都小心观色,暂时休战,只管好生料理诸事,以宽圣心。特别是林孝,事事亲力亲为,督察自部下属。再不上窜下跳地招惹旧派地事非,极为的尽责。

    他一这般,固守旧律的老臣也有些愧汗,自是也言语太多,各自办事便是。

    汪成海在边上瞧着心疼的快撞了墙,但此时他也得闲,皇上的事他比较清楚。所以汪成海细细想了想,如今想要翻盘难于登天,虽有时皇上心里想的他也料不着,但当下他知道,要想脱贵妃地罪难的很。但若是想金蝉脱壳也不是没法子

    汪成海这边想着,便是皇上当下不愿意使这个法,先准备准备也是好的,汪成海是居安府地大总管,这些年也身家丰厚,在外置宅子置地,只是没学别的大太监养个老婆或者认个儿子日后给自己持幡。关于这些他看的很开,他已经净了身,这辈子就准备把头系在皇上的裤腰带上了。

    皇上好了,少不得他的好处,日后他若是有幸死在皇上前头,自是少不得有替他引路持幡的。若是没那个福,便一直服侍到皇上到万年之后,那会子再筹谋也不迟。所以他才没那份心思张罗什么假儿子在外给他添事堵心。荣华富贵,他也算是享了无数,太监到他这份上也到头了,如今他只希望皇上也顾着点自己的身体,别整日家火里来冰里去地,皇上万万岁了,他不也跟着长远了么?

    所以,他调动自己的一些宫外的人脉,皇上九五之尊,牵一发而动全身。但他就好的多,加上他底下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没有。他自己也不动,省得授人以柄,打发陈怀德借着出宫之便往他家里捎个口讯准备准备便罢。不管皇上用的着用不着,他得先想着。

    太后于三月二十六日发了懿旨,体恤年长官员的官眷,免了一些年长女眷的诰命,省得她们入宫伺候太过劳累。这当中也有林孝地老婆,众人皆是谢恩不提。

    林孝心里很明白,最近他也着实害怕,但当时太后信都送到府上,他不认也实是无路可退≤不能拆自己女儿的台,更不可能说太后造假吧?

    现在皇上回来了,皇上也不召见,他也闹不清这一对母子如今是个什么意思。几次有心表个态但苦于无机会,皇上如今气不顺,林孝多年官场混下来。当年在阮丹青的手底下吃了多少亏去,哪里不会察言观色,此时哪敢去摸虎尾。

    至三月二十八,皇上突宣左含青入大内,三月三十左含青突然奉旨从京畿营调兵进了四九城,霎时弄得满城大员都人心惶惶。皇上不出京,又无外国使臣来访,何以突然戒备森严起来。眼瞅内四门里不时游走兵马,一头雾水之间浑然都不知什么意思

    至四月初二,现任大司马东临王楚净河突然说自家失了盗,丢了献给皇上的紫玉佛。领了亲随把设于京城别府连同南北两街全封了,当中就有林孝的家宅在里头。

    太后眼见皇上如此,必是要严查了。眼见皇上现在表情吓人地很,而且听说他经常往掬慧宫去,不时里面便传来哭声骂声,摔盘扔盏吓人至极。后来更索性让汪成海调乾元宫的奴才过去,搞得莫成勇天天生不如死,老怕皇上再哪天气撒到他身上太后一边让莫成勇远着点,别再着了皇上地恼,一边又生怕皇上压不住再动了刀兵,云曦强撑着还日日来看太后,轻笑安慰,只要她好生养病,别的不必多想。更引得太后又里又是难受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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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001章 步步筹谋步步情

    后知道,这事细翻牵连的人肯定不少。乐正绯心这若是因她弄得京师血流成河,皇上大事难为°是屠她全族也难解太后心头之恨

    至四月初十,皇上接到左含青和楚净河的密报。在现任两个兵司高官的细访严查之下,加上突然密查让一些心有不安露了马脚。结果又扯出近三十个官员声称贵妃曾致信向他们示意,多是兵司当中的执官,与阮丹青都有着或近或远的关系。有些因惧于贵妃之威,便勉强应付,有些便索性不理当中有书信物证许多,更牵扯人证不少。

    太后在畅心园角殿,听了东临王的话以后险没晕过去,贵妃手伸的长她一向是有耳闻的。但如今扯出这么些人来,让她更有些脑炸头轰

    但这细查当中,最让太后关注的是又牵扯出林家的一些事来,林家与贵妃的走动是最多的。看来并不像是林孝所说的那般简单楚净河使人暗查了林家在直隶的玉坊,道林孝的兄弟林康死了。后来细查,发现其人未死,不过是找了个替身假向官门报丧,因林康的兄弟林孝在京中居于高位,不敢得罪,直接消籍了事。

    林康是皇家买办,这边林雪清举报了贵妃,那边几个月的工夫林康便诈死。如此让太后又有些了想法

    除了这些,更让太后有些坐立难安的是,随着这件案子展开的细查,许多过往的事情也浮出了水面。当年阮丹青权势涛天,朝中地方党羽众多,亲随死士不计其数。牵扯出贵妃的同时,也牵扯出许多父亲专横朝堂,弱帝轻君,压折不奏,擅杀政敌的证据这些,皇上都一一为他遮掩,并不曾在阮丹青传书上提及半句。他最后追封清平王,号忠烈大将军清平,忠烈……

    宣平九年,太后撤帘归政。十六岁的云曦哪里敌得过权倾天下的大司马?关于父亲在朝中专横,她也早有耳闻。她也曾经劝过,但父亲总说,圣上尚年幼,当年他得蒙先帝榻前托孤,绝不可有负锦朝,他说,待皇上再年长些,便辞官返籍。但一年又一年,阮丹青依旧如故,时常在朝上与皇上针锋相对△为太后,听说过不少,但哪堪现在如此,越加细查,越见大司马当年历历。的确,阮丹青从无反意,但他却是朝中难容地权臣

    如此看来,皇上当年压而不查,却是为了她这个太后着想她虽是阮丹青的女儿,但更是先帝的皇后,当今的太后她代表的是锦朝地最高尊荣,她要维护的,永远是锦朝的皇权是她没能体会皇上这份心呐

    楚净河看着太后的表情,跪地轻声道:“林雪清腊月向太后密报,要借太后的手除掉贵妃。如今太后一查,林孝便推罪说是被挟迫,但他明明几番与之传递却不奏清,难不成是怕贵妃牵连上他?依臣所见,贵妃贪婪不假。但怕是个中更有玄机”楚净河躬身说着,“上任大司马,武功盖世,万夫莫敌°是年事已高,也不减当年之勇。亲随党徒何止千百,府中护卫重重,死士无数,哪堪随意而入?若只是贵妃买通豪侠,也难成事。倒是林孝,一直受阮大将所压迫,郁不得志。看贵妃贪婪不足,有心怂恿。人已经死了,究竟是哪个所为。贵妃身在宫里哪能知晓?便是林孝找人杀了,贵妃以为自己得计也未可知”

    “如今这事越查越多,实是让哀家心乱如麻”星华浑身直抖,楚净河说的是贵妃和林孝。但那字字句句,太后哪里不明白。亲随党徒何止千百?这根本就是僭越啊府中护卫重重,死士无数,这定成谋逆也不为过啊

    星华眼看着皇上:“哀家早知。这事越发不能细查。但如今人已经死了。贵妃又认了罪。这可如何是好?”

    “联拢诸多外臣已是大罪。又暗刺朝廷大员。岂可轻饶?便是儿臣再爱她。也得给母后报仇出了这口气”云曦微眯了眼“她既如此长袖善舞牵连许多∝有外应。非得揪出来不可如今内宫封锁消息。京城严加守禁。心里有鬼地自然人心惶惶。如今拿不到实据°逼凶自现”

    太后越想越愧。阮丹青已经死了。贵妃之前地证据显然已经无法立住脚跟。如今又牵扯出林孝来。这般已经翻出许多父亲以前地旧账来。难不成要她为了给父亲报这个旧仇。再让父亲死不瞑目☆后落个身败名裂地下场?

    当初皇上已经一再替她遮掩。其实是顾着他们地母子情份是她一时动了气却忘记了理智。此事显然是与皇上无关地。不然。他早就顺着她地意思赐死了贵妃了事。何以要再查来查去最后弄得连他自己提拔上来地林孝都快要牵扯进这桩案子来

    住皇上。这些年。倒是她欠他了许多

    “太后。若是照林孝当初所说。当时无力帮助贵妃。只得给钱了事。但那时阮大将已经身死。林孝继任央集令右丞。他已经有能力帮贵妃这个忙。何不做人情做全套?非要给巨额款项若惹人多心?依臣所见。怕是那林孝才是尽收全利地渔翁”楚净河压根不看太后那直抽抽地表情。继续板着声音道“太后。贵妃处于深宫。太后容易监管。她一日在。那林孝定要一日揣测不安。若是贵妃逝。他就会高枕无忧阮大将为皇亲贵胄。更是太后地亲父。若是有人胆敢图谋。皇上与臣绝不宽怠〃要细查究办”

    云曦微眯了眼睛:“干脆如此,太后今天召那林孝的女人进宫。到时她必往莱茵宫去,看她们如何再定至于乐正绯心,便先留着她,让她与林孝对质。看他们有何话说”

    他见太后一脸地踌躇不安的神情,低声说:“太后,此事既然已经查了°查个清楚也罢,那左含青最是刚直的,当年便是再不得意也不肯说半句阮家的不是。更不屑作那搬弄是非的小人至于净河,他是儿臣地亲兄,也是太后的儿子,哪里会传出半点有损天家尊颜地事?大司马既已经归了尘土,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臣都不会忘记他对儿臣的情意,也都不再计较,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坏大司马地名声。也不会因此,让母后再难过伤怀”

    太后一听,再是忍不住,抱着云曦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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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这些天被贵妃突然染疾的事也弄得人心惶惶,猜测不断。但因太后亲自震慑,根本没人再敢胡传,每日只管照礼行事。雪清心里明白地很,所以这几天她跟她父亲一样,在后宫尽心尽责,小心处事。这事太后接手以后,秘而不宣的处理№面上给贵妃的掬慧宫增添人手,实际上将人尽数全换成寿春宫的。

    她暗叹太后手段高明,本来她只是想捅出那二十万两的事让太后自己去联想,没想到太后要么不动,一动便如风雷。

    不过昨天娘亲入了宫见太后,她才得知京里如今也戒备森严~临王楚净河和左含青不时单独召官问话,连父亲也往王府去过。也不知皇上要做什么,朝上很是紧张。想是太后又拿到什么证据,皇上要彻查。怕是贵妃根本不止贪她这一家

    也是,太后忍贵妃这口气也有许久,二十万两银子的事一出,哪能随便甘休。贵妃以前在宫里就到处拢人,如今手伸到朝上去的,皇上都不能忍了

    母亲果然猜的不错,太后和皇上都不打算将这件事宣扬,一是皇家声誉,二来当然是父亲在朝中举足轻重。

    那么她林雪清当然要识这个趣,只消这阵好好表现,待事情一过』了贵妃,看那静华夫人还如何自处?

    这几天皇上天天都往掬慧宫去,开始雪清有点不解,照理说,贵妃瞒着皇上向外臣拿银子,这种事是丢皇上的脸。现在让人捅出来,皇上纵不气个半死也不该再理会她才是。况且贵妃已经穷途末路,墙倒众人堆,她底下的常福竹灵岂有不为求自保的?指不定捅出多少贵妃以前做的好事。皇上现在还去她那有什么意思?

    不过她后来倒是想通,对外可不是说贵妃犯罪,只是说她病罢了。前一阵皇上恨不能将她捧上天,如今突然变了脸岂不是让后宫揣测?如此一想雪清便不再管其它,只一心操理后宫诸事便罢。入宫两年,她也有了心得。以往是她呆傻,以为浓情蜜意恭顺体贴便是好的。

    其实在这后宫,女人也分三六九等,娇娆多情奔放大胆的,不过是让皇上拿来当个玩艺儿耍索乐罢了。还是要有大家之风能操掌办事,镇的住人的才能长远。虽然她很不喜欢绯心这套虚奉假面,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持久之道。

    皇上拥美无数,各种风情早就不以为新鲜,不过是一时之乐。这种起伏她也经历过,再美的惊心动魄,几日的新鲜劲一过他也就厌了。母亲说的有理,他是皇上,身负天下,要的是长治久安,男女情爱到底是要先让在一边的。

    虽然这样想想,有些许遗憾,但天家就是如此,反正除掉了碍事的贵妃。日后长远相伴,皇上自然了解她的好处。当初那贵妃不也是经营近五载才小有成果吗?如今她进宫不过两年,日子还早的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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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002章 雪清一怒入迷阵

    气渐渐暖了起来,后宫却比往年萧静了许多,只见葱,但却没了往年赏花迎春,许多粉黛相欢之景。雪清领着几个奴才,慢慢在前御园闲逛◎儿刚落了一场春雨,今天阳光格外明媚,将那雨水揉洗过的碧绿嫣红映得金翠灼耀,更透着清新蓬勃的味道。

    如今太后重新过问内宫事宜,雪清不过充作犬马,虽然有些忙碌但并不劳神。

    前几日她是有些惴惴,这种事毕竟要累及家门,生怕倒了贵妃她也一并难安。但眼见太后如此决断,倒也让她放了心来。虽然这件事以后难免让太后拿住以用来制肘林家,但总归这事错在贵妃,林家不过是受诳挨骗的,加上父亲在朝中乃为胘股。只消他日后忠报朝廷,她在后宫安分守己。太后也绝不会随便掀这个旧账出来

    她一边想着一边慢行,拐出浓荫彩石小径,过了芍药汀,近了湖畔之时忽然一怔。眼见汪成海正在一丛海棠花荫那立着,边上是皇上的黄顶伞仪,一帮小太监捧着各式器物侍立在后,但却没瞅着皇上。她顺着汪成海的眼神一看,皇上正在湖心亭外的水台上立着,一身深紫绣金的常服,长发绾束以墨紫雕纹嵌。发尾长长甩出一股,随着微风而动。他负手而立,眼正瞅着水面,金粼浮动,映得他的衣衫点点莹光。

    她好久没见着皇上了,二月二之时,皇上赐宴群妃,宴上说了些体恤的话之后便再没见着。皇上每日向太后请安皆在下朝之后,与她时间相违。一晃已经快两个月,其实打从去年十一月他归朝,便疏离诸宫,有空只与贵妃相聚,眼里再容不下别人。他南巡一去就是半年,加归来的四五个月,让雪清此时遇见,竟有种疏生之感。更因水面波光,映点点龙纹,更有种难近之味油然而生。

    四周守着的执路太监先瞅见她,忙恭身下拜,口称德妃娘娘。汪成海回眼看到,一时原地不动,抖了拂尘跪下行礼。雪清趋了几步,点头让他起身。此时云曦听了岸上的声音,回头向这边瞧来。雪清立在岸上福礼道:“臣妾不知圣驾在此,还请皇上宽恕臣妾冲撞之罪”

    云曦微微牵了唇角:“清儿何时也这般拘礼起来?凭地生份了。既来了,过来便是”

    雪清听他依旧唤她“清儿”,心里一喜v起了身,错开花荫沿阶而下,她今天一身鹅黄宫装,宽袖纱笼,腰两边抰粉紫蝴蝶飞带,头发束三环流云,两侧结小细辫子。一动步子,极是飘逸〖目如画,明眸皓齿,飞花逐月一般的灵珑动人。

    雪清走上水台桥,福身而拜:“臣妾给皇上请安”如今刚是中午时分,皇上居然这么早便从前头回来了,打从三月底那会子贵妃称病,皇上再没逛过园子,每日朝罢便往掬慧宫去探看。想不到今天他竟是有了兴头?想来是时候也差不多,用不着再拘着。雪清这般一想,心里直分欢喜,但饶是经了事,再不肯面上不掩心事。

    所以依旧低垂眼眸,一副恭态。

    “起吧”云曦喉间微喟了一下—身往亭里去。雪清起身随着他而行。所带地奴才眼见主子过去。也都跟汪成海等人一样。皆在岸上远远立着等传。

    一入小亭。雪清一眼便见桌上摆着纸笔。焚着香炉。一时突然想起当年她与皇上在此作画地情景。那时岸上百花齐放。湖畔生光。他有了画性°在湖心作画。那时他们常常相伴。浓情蜜意≥然此时雪清已经明白。他那时不过一时贪鲜心不在此。但再回想起来。也觉得十分惬意美好≥然他只是一时之性。也是她美好回忆。

    雪清一边想着。一边便去瞧桌上地画。口里笑着:“皇上今天不知又画地是……她话出了一半。人已经有些发僵。他对着满园春景。却在画人画上地人着红衣金绣。梳飞凤华髻〖如烟里柳。眼若露浸珠。红唇半启。似笑还嗔。不是乐正绯心还有哪个?他从不绘人像。她曾撒娇般要他画。他只是笑却不肯动笔。只道自己不擅工细。

    云曦不待她近前便随手将画一卷。放到边上地青瓷卷筒里。径自坐在桌边软椅上。伸手拿过桌上地茶慢拨碗盖。半眼也不瞧她。

    雪清被他这种冷落弄得有些讪讪。刚他明明还口称“清儿”。如今却似半句话也懒怠与她说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强抑心中地波涌。慢慢踱过去。低声道:“皇上既然难舍贵妃。臣妾自当令……

    “令什么?令你爹现在去太后处言明。那二十万两与贵妃无干?全是你栽赃嫁祸不成?”云曦微挑了眉毛看着她“当日你不是有凭有据。连信物形状特征都说地半分不差么?你筹备数月。不正是等今天么?”

    雪清听他话里抰刺,扎得她心里揪痛,眼圈一红,突然跪了下来:“她的确向臣妾家里收了二十万两。臣妾若有胡言天诛地灭皇上只肯信她,却不肯信臣妾”

    云曦哼了一声:“你给都给了,何苦现在再旧事重提?当日是你受高位之诱,贪污的有罪,那贿赂的就是干净的了?如何就你委曲?”

    “是,臣妾承认,当时被她引诱,受那高位之惑°是皇上如今降罪,哪怕赐臣妾一死,臣妾也不敢有半怨言”雪清听着落下泪来,“臣妾原本抵死也是不愿意说地,哪里有人愿意自揭里短?更何况律例严明,臣妾怎么不知这祸累家亲的道理?只是臣妾入得天家,自是知晓忠义之理,所

    不避亲始为大德。家里为了此事,一年多来惴惴不能寐,臣妾父母心内既愧受皇恩,又恐人贪得无厌复往无终。臣妾既不想连累父母,亦不忍心家人再受抰制,所以便索性言明。此事皆因臣妾而起,是臣妾不忠不孝累及家人至此。还请皇上念在往日情份,发落了臣妾便是”

    轻语凝噎,声如铃琅,面容温婉而含凄,话说地入情入理滴水不漏。云曦垂眼看着她,容貌未改,但神韵已经不同。他浅饮了一口茶,一语双关的说:“想来倒是你家里误了你。不过你倒真是有了进宜了”她自有她地天真出尘,却送到这角斗场里,迷了心性失了本真。

    “是臣妾拖累家人。臣妾一直想向太后领罪,但又不想再让她老人家伤怀恸心,今日得见皇上。臣妾只想求皇上能宽恕老父,除此之外,别无所求”雪清一边轻泣一边说着。

    “起来吧。此事就此作罢,不用再提了”云曦放下茶盏,“朕匪,你也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雪清听了头半句心里微是一松,但听他接下来竟要轰她走。

    一时又有些发闷,向前膝趋了一步,半抬着脸说:“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心痛。但臣妾可尝不是呢?皇上对贵妃情深意重,臣妾几曾愿意害她?臣妾与她一直相好,姐妹情深。但是臣妾更知何为轻重,臣妾身受皇恩,不敢有半点辜负”

    云曦眉头微蹙,半眯着眼睛兴笑:“姐妹情深?照你的意思,倒是说拼了累及家人不顾,舍了姐妹情深不究。只管让朕看清朕地贵妃是何等面目?你倒是大大地忠良之人?”

    雪清咬了咬牙,低声道:“臣妾不敢称忠良。只是不想皇上受人蒙骗,被人利用”

    “宫里从来就是被人利用和利用别人,朕不能幸免也不奇怪”云曦冷冷的说,“她什么样子,朕比你清楚你用不着在这里惺惺作态,既然大胜而归就该欢享胜果才是∞不想再听你讲这些大道理,也不想再看见你”说着,他一下站起身来,抬腿就往亭外而去。

    雪清心如刀绞,泪泣不绝。就算贵妃罪行累累,他也视若无睹。眼中除了贵妃再无旁人,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还要装作与她情真意切?她赢了什么了?她明明就输得一踏胡涂她眼瞅他人已经到了亭边,挣扎着站起身来:“皇上既然从未对臣妾动过半点情怀,皇上既然一点也不在乎臣妾为皇上所做地一切,为什么当初还要……”

    云曦回身看着她,一步迈过来看着她说:“你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朕。你现在揭发她,只是因为你恨她。你既恨她为什么还要学她?学得不伦不类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她为人虚伪但从不掩藏自己所求,酷爱声名追求高位就是她想要地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朕给不了你,你就去剥夺朕想要地。你以为你打垮了她朕就能回来守着你?你简直天真到了蠢”云曦越说越怒有几分压制不住,“以前或者还有几分情份,但如今朕和她都不欠你半分”

    他言语如刀,刀刀致命。割得她体无完肤神魂溃倒,她连着退了两步,险没撞在桌上

    原是她猜错了,皇上不是无情,他是把情全给了贵妃了如今他不爱她,不仅不爱甚至恨她。就算她整倒了贵妃一样一无所有她真是傻到了家,竟然还以为,他只是想要一个会筹谋掌控的人留在他的身边。其实不是,完全不是

    她眼泪滚落,她每次都会猜错,她以为他是有情地时候他却是无情的。当她认为他是无情之时,他却偏有了情她完全看不透也猜不着,当她天真烂漫的时候宫里教她要诡算筹谋,当她筹谋的时候,他又开始厌憎她究竟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呀?

    “难道臣妾喜欢皇上也有错么?”雪清失魂落魄地低喃,“臣妾自小就知是要入宫的,臣妾自小就知道,臣妾注定是要进宫地。无论皇上是老是少,是美是丑,臣妾都只能喜欢皇上。难道这样也是错了么?”

    云曦轻轻的兴笑:“喜欢本身自是无错,但喜欢地有时也不见得就是你的”林雪清的家里从小按宫妃标准教导她,但却没教会她如何在宫廷里生存,或者也是教了,不过她没学会罢了。

    雪清连皇上什么时候走地都不知道,她眼前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清楚。她从来没看清楚过皇上,亦看不清贵妃,甚至看不清这宫帷。她无法分辨真假,也不知何谓错对,原来是一直稀里胡涂的迷失在这里。她不争是错,第一个孩子或者也是唯一地孩子就葬送在她的天真里。她争也是错,因她伤核皇上最爱地女人,他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等她慢慢回过神的时候,日头已经西垂,斜阳的光抖进亭里正落在那画筒上。她突然轻兴笑,至少她赢了一个人号称宫中最会做人,最小心谨慎的贵妃她得不到皇上,但贵妃也同样得不到。至少她还会在这里继续下去,但贵妃却没什么机会了

    她想着,忽然伸手抄起画卷,慢慢展开看那画中的人。好个光彩明艳,仪雅无双,终日算计别人,如今也倒在算计之中。宫里原来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地方,这里的土攘,根本开不出情意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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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003章 连环计内绯有真

    成勇在掬慧宫殿外前园里指挥奴才,这些天皇上常太后也警告过他。况且如今这宫里也不光都是寿春宫的人,最近因着要收拾火笼,拆换窗纱,将一众大毛衣服并夹衣都规整收好。又因三月底的时候懿旨令给掬慧宫加制,所以一应器物都得赶着续摆装陈,弄得掬慧宫极是忙。

    前一阵子,皇上令陈怀德引了一众太监宫女过来携理。莫成勇也不傻不呆,皇上最近恐怖至极,每每来了掬慧宫里头就砸倒一片,吓得莫成勇天天都盼着回寿春宫。

    所以眼见乾元宫来了人,赶紧的就把内殿几处全让了陈怀德≡己就在外头管管奴才和体面上的事。

    他这边正忙着,突然外头小太监报德妃没设仪辇,只是带了几个人往这边来。莫成勇心奇,太后一早有令,不得各宫来探,如今她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他心里想着,但却也不敢怠慢v引着人出去迎,眼前德妃已经近了殿门口。他忙着跪下请安,雪清睨了一眼他:“起吧贵妃姐姐在么?本宫找她说说话”

    “回娘娘,贵妃娘娘今儿格外不好,怕是不能再劳神了”莫成勇应着,“如今这掬慧宫药气连天的,怕再染了娘娘,实是不敢接驾”如今在宫外,不时有人走动,莫成勇自是场面话到底。他心里好笑,这德妃今还跟贵妃有什么好说的?当日不就是她来密报的么?外头看笑话还不够,还真想瞧着咽气怎么的?

    “本宫一直与贵妃情深,如今本宫也心如火烧一般的。这不,刚才可巧遇着皇上,皇上往启元殿议事,不得闲来。让本宫替皇上瞧瞧贵妃,再捎一幅皇上御笔给贵妃解闷子。许是贵妃心里舒服便能好些”雪清说着,边上的太监把东西一亮。

    莫成勇一听把皇上端出来了,他也不能死拦着德妃那边再找人去问皇上。只得身体一侧道:“既是如此,娘娘少叙片刻也好”

    雪清来之前已经让人打听了,皇上往启元殿去见臣工,当时殿外跪着好几口子人,没个一时半刻他也来不了。况且画在这里,的确是御笔亲书,她并未诳言°是见了太后皇上,她也有的应对。她是在前御园让皇上一番言语刺得她一身是伤痛,如此才动了往贵妃这里的念头。倒不是想把贵妃怎么样,如今这般守卫重重耳目众多她也做不得什么。不过是见见手下败将心里也舒服些

    她眼见莫成勇让路,领着几个奴才便进了掬慧宫。金壁辉煌依旧甚至更胜从前,也是,如今这里等同驻心宫一般,排场都比往日要大了许多。

    一时她进去,转过正殿便是中间园子,围着几间抱厦,绯心正坐在一丛牡丹花荫边上的一张贵妃椅上。

    今天她穿了一件彩锦地华衣u去年雪清所见地更加华丽十分。这匹质料与去年地颜色不同∵地是端彩紫云地渐层。水印一般地渐浸。小小地半月领。八字兜身修裁≡腰开始慢慢撒开大摆。下摆全是空地蝶旋。宽袖打出层层地荷叶边。绕着金丝坠穗。乌黑地发松松挽着。全是星星点点地星扣宝石〖眼自是明媚如初▲且不但没有半分憔悴。人好似比之前还略圆润了些许。实是让雪清大大地意外

    如今落日已经尽。廊间已经掌了灯。她往这里一坐。生是让这里光彩了起来。绯心手里捧着热茶。此时听了声响转过头。眼见雪清正站在沿阶上看着她。

    两人四目一对。竟是都有些怔了。过了一会。绯心站起身来:“既是来了。往花厅里坐坐吧?”她说着°将手里地杯递给迎过来地陈怀德≡己慢慢地往后殿里走。

    雪清跟着她。见她步履如昔〕影依旧。浑然没有半分将死之枯干苦楚之感。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见她之前心里所想地一番话竟都去了大半。不仅如此。竟自又带了悲意想来。贵妃是虚伪贪婪成性。但实是没对自己有什么太过地损害。如今这般。倒像是欠了她一般。见她竟有些懦懦起来

    两人进了花厅。奴才奉上茶来。绯心便让陈怀德领了人闭门出去了。这里只得一方榻。摆着靠枕并小几。围得几展屏雕。墙上悬着江河图绘。地上紫金铜炉袅着淡淡地香芬。绯心往榻边坐了。见雪清地表情。轻轻兴笑:“今日怎么得了闲来瞧我?”

    “你可恨我么?”雪清抿了抿唇。终是没她能压得住。前行了两步。踱到她地身侧垂眼看着她:“瞧你这样子。过地不错”

    “在这宫里,只有成败”绯心微倚着枕看着她,“我并不恨你”绯心轻顿了一下,继续说:“以往我也从未真心待过你,以后也不会有人真心待你。如今此局已

    你所控,你要保重”

    这话触了雪清的痛处,她咬了咬唇:“你不曾真心待过我,如今你终于承认了?也是,我们嫁给同一个男人,所以注定不可能是朋友。至于以后有没有人真心待我,不消你来操心”

    “其实真心或者假意,不需要刻意去分辨。有时只消你看开一些,日子并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样煎熬”绯心看着她,眼眸亮亮的,倒有着不同与往的粹灿,“宫里不同于宫外,不真心待人并不代表就准备害人。不过是生存始然,人人自硒已。我并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这些话,其实倒是我的真心话”

    “这个时候倒说真心话,真不知你这个究竟是怎么样的”雪清听了,心下越发的难受。一时间眼圈又红了。

    “其实我很羡慕你地个性,你自有你天真出尘的地方”绯心笑笑,“我与你不同,自小父母关怀都是要与人争地。你家里待你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所以你不会尔虞我诈,如今想来,倒是你家里误了你”

    雪清一听,忽然眼有些发怔。这句话,似是在哪里听过她忽然觉得脑中电闪一过,中午在花园里,皇上居然也这样说过但那时,他们明明说的是二十万两的事呀

    “我家里如何误我?”雪清一时不由自主的开口,身子微沉,不觉间竟坐在她的身边。

    “你父亲是朝中重臣,母亲出身名门。世居京城,家世显赫”绯心淡淡地说,“你是正出的女儿,同母兄弟个个出类拔粹,自小你地环境总是比别人优越许多≥有其他兄弟姐妹,总归不能与你比。任何东西你都不需要争,自有人放在你的面前。从小你就照规行矩,父母悉心栽培,有天人之资,灵珑剔透。更出落得闭月羞花,红颜绝色。可谓集万千宠爱在一身,旁人只有艳慕地份,绝无资格与你相论。所以你对人从不设防,因根本不需要。你自是比他们都优秀,一切所有都是顺理成章。入宫,封位,受宠,甚至于母仪天下,在你看来都该是手到擒来,毫不需要费力。其实不然,入宫不单是嫁人,宫里不同于任何一门一户▲你要做的,也不仅仅是让皇上喜爱”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不是从未真心待过我么?”雪清听她说着,突然开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我临终赠言好了”绯心轻轻地一笑,“我已经退下火线,以后不需要再争斗。但你不一样,你若想长存不倒,便要先有觉悟。我未曾真心待过你,的确曾经利用过你。不过如今,我与你也就两不亏欠”她突然微微眯了眼睛,“我若是你,今日根本不会来。赢都赢了,何苦还要自寻烦恼”

    雪清怔了一会,忽然落下泪来。她一把伸手揪住绯心的袖子:“你何必与我说这些,虚伪至极惺惺作态,说什么真心话,你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真心”

    绯心听着眼也有些潮,她抿着唇无声的兴笑,开口道:“的确,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今天与你说这些,是知道你是真心爱他的。

    但你想在他身边立的住,光有真心还不够在宫里,竖敌并不是好方法。要懂得以静制动,随机而发,减少锋芒?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