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到第17部分阅读
良缘到 作者:rouwenwu
时间怔住。上官钰本想转身离开的,只是瞧她看过来后,便停住了,迟疑了一会,才抬步走过去,看了她一眼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睡不着。”唐芦儿坐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腿,又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我还以为你再不过来了呢。”
“我,很忙。”上官钰避开她的目光道了一句。
“现在不忙了?”她又在栏杆上踢了一脚。
上官钰沉默了一会,叹道:“太晚了,进去休息吧。”他说完,就转身走了,步子依旧不急不缓。
“七哥。”将走到院门口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他脚步不由就是一顿,迟疑良久,终于回头,即见那姑娘在月下笑得一脸灿烂。
“晚安!”她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才转身回了屋。
上官钰站在那良久,冷峻的脸上,慢慢荡开一抹笑,冰冷的眼眸亦跟着浮上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
翌日一早,一辆青灰色的马车停在定南王府的角门处,没一会,换了一身常服的上官钰即从角门出来,坐上那辆马车。
就算定南王府变了天,但这香州盛事却并未因此而停下,特别是民间举办的斗香会,依旧如火如荼的举行着,且眼下,这一年一度的斗香会已近尾声,故各处香行都卯足了劲,绞尽脑汁要在这最后的时刻打响名声。
车才驶出王府大道没多会,就已闻到空气里飘着的淡淡香味,上官钰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只是没一会就放下了车帘。外面繁华热闹的街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却不知那姑娘,怎么每次都能看得那般津津有味。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小巷内停了下来。
上官钰下来车,走到一间民房前,抬手,在那门板上轻轻敲了三下。不多时,就有一鹰钩鼻的中年男子出来开门,对方瞧着上官钰后,神色微变,就要关门,后面却传来一句:“让他进来。”
那人一怔,警戒地看了上官钰一眼,才让开身。
待上官钰进去后,唐老太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却一直没有开口。旁边的鹰钩鼻男人紧紧盯着上官钰的步子,手一直握在腰间的飞刀上,蓄势待怪,只是上官钰下一刻的举动,却让他吃了一惊。
“师侄,上官明德见过师叔。”上官钰走到唐老太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明德,是他师父当年给他取的表字。
唐老太桀桀一笑:“早听说我师兄当年收了位小王爷为徒,哼哼,怎么,你今日是特意过来捉拿我的?”
“师侄不敢。”上官钰说着就从袖中拿聘个小匣子捧上道,“这是血藤花种,因知道师叔在寻这东西,所以特意送来。”
唐老太接过那小匣子,打开看了一眼,便不客气地收起来道:“还算有点诚意,如此你欺负我家丫头的事就算了。”
上官钰一愣,即道:“师侄未曾……”
唐老太眼一瞪:“放屁,我家丫头黄花大闺女一个,却被你带着跟你混了一个月,这还不算欺负她算什么 !”
上官钰马上将话吞了下去,不敢做声。
“行了你滚吧,明儿一早将我家丫头带到码头那,哦,船记得也给我备好。”
“是。”上官钰立马应声,见唐老太再没什么吩咐后,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唐芦儿的邀约
那日下午,飞燕给刚刚午觉醒来的唐芦儿梳头发的时候,面上一直就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唐芦儿那会正想着刚刚上官钰过来告诉她,明天一早就送她去码头的消息,因此也没多留意。
“姑娘……”飞燕到底忍不住了,终还是迟疑地开了口。
“嗯?”唐芦儿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脑子却还在神游太空,飞燕咬了咬牙,就往地上跪了下去道:“求姑娘赏个恩典!”
唐芦儿这才回过神,唬了一跳,忙拉她起来道:“有话好好说,你干什么这是。”
飞燕本想就跪着求的,只是唐芦儿硬是将她拽了起来道:“不用这样,你有什么事好好说,能帮的我一定帮,若是帮不了的,你求我也没用。你也知道我什么身份,什么赏不赏的,我哪有那能力……”只是说到这里后,瞧着飞燕那似要哭了的表情,她只好改口道:“呃,你先说吧,遇到什么难事了,我瞧瞧能不能帮上忙。”
飞燕忐忑地屈身行了一礼,然后才将心里的事道了出来。
原来唐芦儿明儿就要离开的事,她也知道了,故她心理更是清楚,唐芦儿一走,她就没什么用处了。定南王府被抄,府里所有家奴,打的打,卖的卖,杀的杀,如今剩下她,正不知以后该怎么办。且之前王府被抄家的时候,她这些年存的体已也都被搜走了大半,如今想要赎身走动关系什么的,根本不够。所以这些天,她心里一直就为这事煎熬着,也不知自己以后到底会怎么样。
听飞燕说到这,唐芦儿便明白了飞燕的难处,只是她也不知该怎么帮,说白了她现在就是只混饭吃的米虫,屁用没有。
“那你心里,可有什么打算没?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你外头可还有家人?”唐芦儿想了想,便问道。
“我,我父母还在的,他们如今在朱雀街那边的夜市摆面汤营生。”飞燕垂着脸道了一句,然后又抬起头,接着道,“所以我想,想出去帮爹娘照看摊子。正巧这个月月末的这些天,夜市那边是可以摆摊摆通宵的,而且爹娘的年纪大了,要是有个人帮忙,也能轻松些。”
“那很好啊。”唐芦儿赶紧点头,她还以为飞燕无父无母了,现在一听这样,倒是放了心。
“所以,所以求姑娘帮我脱了奴籍,求姑娘帮我在安远王面前说句话,我这辈子都感激姑娘!”飞燕说着就又跪了下去,实际上,她现在不但身上带着奴籍,而且还是罪臣家的奴籍。这要想脱掉,照一般路子,不知要花上多少银子费多少时间,且最后还不一定能成。两日前,她阿娘也悄悄来找过她问这事,只是那会王府刚被抄家,她哪敢提。但眼下不提不行了,唐姑娘明日就要走了,她再不说,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对她来说,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能不能脱掉奴籍,不过是安远王一句话的事。这些天她早也瞧了出来,安远王对唐姑娘看之甚重,只要唐姑娘愿意帮她说句话,她这事就准能成。
“别这样。”唐芦儿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道,“我帮你说一说就是,只是不敢保证这事到底能不能成,到底我也不了解这里面的事。”
“只要姑娘愿意帮我说,就是天大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飞燕含着泪,紧紧抓着唐芦儿的手,如似抓住希望一般。
唐芦儿尴尬的笑了笑,安抚了她几句,然后想起飞燕刚刚说的夜市之事,便问:“对了,这香州城的夜市,都能摆通宵的?”
“不是,是就斗香会最后的这几天能摆通宵。”见唐芦儿应下了,飞燕那颗忐忑的心总算放了下去,于是更加殷勤地解释起来,“因为斗香会的原因,从各地赶来香洲的人较多,可是难得过来一趟,谁都想尝点新鲜的东西,于是朱雀街那边的夜市就成了首选。久而久之,朱雀街那便多了一条特例,即是斗香会的最后几日,夜市可以摆通宵,而且通宵这几日,除了有各种吃的外,还有各种杂耍可看,有时可能还能赶上有人放烟火,可热闹了。”
“哦,那今天的夜市开始了吗?”唐芦儿好奇的问道。
飞燕点了点头道:“今儿就是通宵夜市开始的第一天。”
……
傍晚时分,唐芦儿算着上官钰这会应该得闲了,便出了翠玉轩,往前院的书房那寻了过去。
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但这王府里的萧条冷清却是依旧,空气里还隐约能嗅得到几分焦味,不远处被烧毁的房子还立在那边,无人清理。原本楼宇林立,鲜花遍地的王府,转眼间就残败下去,每次看到,都让人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唏嘘。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前院后,却听说安远王眼下还在书房里跟几位大人商讨着事情,正忙着呢。
唐芦儿只好踢着步子在那附近转了几圈,有几次还走到那书房外面,悄悄往里探了探。当然,她还什么都没探到呢,就被候在附近的随从给客气地请开了。
“王爷他,要一直这么忙下去么?”唐芦儿叹了口气,往书房那瞅了一眼,问了那随从一句。
“王爷的事,我不能过问。”那随从一板一眼地答道。
“总得吃饭吧。”唐芦儿说着又瞅了那名随从一眼,“难道他,王爷不吃饭,你也不吃?”
“主子还未用饭,下属自然不能先用。”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
唐芦儿心里一叹,难怪是跟在他身边的人,连说话都是一个样。
“你跟在王爷身边很久了吗?”唐芦儿不想无功而返,一个人等,又很无聊,便拉着那随从聊了起来。而那随从似乎回答问题惯了,虽然言辞比之前的田七更加无趣,但人家起码是有问必答。于是唐芦儿就放开了话匣子,就在说到桂鱼的第六种做法,且那随从正绞尽脑汁想着附和的词的时候,旁边终于传过来一个天籁般的声音:“找我?”
那随从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走到上官钰一侧道:“王爷,唐姑娘刚刚过来……”
上官钰点了点头,就示意他退到一边去。
“有事?”上官钰瞧着那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面上的表情不由就放柔和了几分。
“嗯,想跟你说说,飞燕她的奴籍,能不能去了?她想回家帮忙父母摆摊子营生呢。”唐芦儿手里甩着一根柳条,小心地问了一句。
上官钰没有迟疑,听完就点了点头道:“可以,一会我交待一声,顺便将之前从她那搜的东西一起交还回去。”
“哦,那就好。”唐芦儿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又道:“谢谢。”
“还有事吗?”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官钰便问了一句。
“你,很忙?”唐芦儿不答,反问了一句。只是这话才落,一边就走过来一个随从小心道了一句,书房里的某某大人怎么怎么,唐芦儿拧着手里的柳条,满脸怨念地朝那随从瞪过去。可怜那小随从话才说了一半,忽然就撞上这么一双充满怨念的大眼睛,一时间吓得把后面一半话卡在喉咙里。
上官钰只吩咐了一句,让他们先等一会,然后就回过头看着唐芦儿,等着她的话。
“你晚上还要忙?”唐芦儿瞅着他再问。
“有事?”上官钰不解,这姑娘到底什么事这么难以开口。
唐芦儿甩了甩手里的柳条,然后才瞟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了一句:“听说,今晚朱雀街那边有通宵的夜市。”
上官钰微怔,唐芦儿接着道:“听说会有很多好吃的。”
上官钰静静看着她,唐芦儿扯着手里的柳条:“听说会有很多好玩的。”
上官钰已经明白她什么意思,却还是没有开口,唐芦儿又甩着手里的柳条道:“听说会很热闹。”
她说到这,就抬起脸,瞅着他道:“我还从没逛过这边的夜市。”
“很可能这一辈子,就遇上这么一次这边的夜市。”
“我明天就要走了。”她撇了撇嘴,有些沮丧地扔了手里的柳条道,“我找飞燕陪我去吧。”
她说完就默默转身,上官钰叹了口气道:“你等我一会,我处理完眼前的事,就带你骈,现在天还未暗,你先回去换身衣服。”
唐芦儿马上在心里打了个“v”,然后转回脸笑道:“那我过一会再来找你。”
此时夕阳已落,天边最后一抹金光将那姑娘面上的笑烘托得愈加灿烂,上官钰走上前,抬手将落在她发上的柳叶拿下来道:“既然想吃好吃的,那一会就别吃晚饭了,只是今晚可别再贪嘴又吃坏了肚子。”
唐芦儿面上微窘,随即就挠了挠脑门道:“那次不是意外吗,那我走了,一会再过来啊。”
上官钰笑着点了点头,瞧着那姑娘走开后,才慢慢收了笑往书房走去。
候在旁边的两名随从,悄悄将惊愕得差点掉下的下巴,慢慢按了回去。
良缘到 第75章 这是约会吗?
沐着夜色中的细风,唐芦儿随上官钰在东华门那下了马车后,就扯着上官钰的袖子,一脸兴奋的往朱雀大街上走去。一路上但见数不清的各色摊档,点着羊皮纸灯在夜幕中连缀起来,如长龙一般,拥满了热门的街道。
香州城一入夜,最热闹的地方当属这朱雀街。只见当街摆摊的有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生淹水木瓜、甘草冰雪凉水;大点铺子前的红丝水晶脍、滴酥水晶鲙、煎肝脏、煎夹子;还有打着大招牌的鳝鱼包子、胡饼、和菜饼、蛤蜊、螃蟹、胡桃,林林总总,看花了人眼,窜杂的香味也将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直引得口水滴答。
街上行人如涌,摩肩接踵,两人偶尔从油炸果子的摊点前经过,总不时会碰上那摊主忽的将一篮子的面果子倒入油锅内,遂见那整个油锅热门得似要炸开一般,且还有油星子蹦蹦蹦地往外溅,若是跳到皮肤上,就是不起泡,也能汤出个红点来。
上官钰既要顾着帮唐芦儿挡这些油星子,又要照顾她别被行人撞倒,还得防止有登徒子浑水摸鱼。是他将她带到这边来的,故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在这吃了亏,或是让人占了便宜,所以心里是一刻都不带放松的,加上那个个摊位上的熊熊大火,前炸翻炒送出的腾腾热气,一时间倒让他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偏那姑娘好奇心旺盛得紧,无论哪个摊子都要凑上去看一看瞅一瞅,有时还松开他的袖子,上官钰无奈,不得不次次开口,让她拉紧了,别走丢。
唐芦儿正凑到一个摊子前,两眼发光地看着那摊位上的各种串烧,只见花花绿绿,荤的素的都有,好些还是她没见过的玩意,新奇得紧。
“咱们吃这个?”唐芦儿留着口水,回头找上官钰。
上官钰正要喊她呢,冷不丁这姑娘忽然回头,面上带着纯粹的笑,说话间眼波盈盈,表情娇俏,旁边红彤彤的火光将她一双长睫映照得如蝶翼一般,忽闪忽闪。
上官钰本想让她找个有摆桌椅的摊位,坐下好好吃东西。只是话刚要出口,瞧着那一双明若点漆,满是期待的眸子后,他即将那话给吞了回去,乖乖帮她付了钱,任她挑了五六串鲊脯果子等物,且自己还被她硬塞了两串不知是什么肉烧成的片儿,然后继续跟着她在这汹涌的人潮里逛荡。
“七哥七哥,你瞧,这是什么?”
“七哥,快过来,咱吃这个。”
“七哥,我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哎哟,你客气什么。”
“七哥,你那个给我咬一口!快点啦!”
“七哥,你渴不渴?那有卖冰镇雪梨水的!”
“七哥……”
“七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又改口了,并且越叫越顺,面上的笑亦不曾停下过,她是真的开心,纯粹的开心。上官钰一开始还有些不大自在,毕竟这等人潮拥挤又吵杂的平价夜市,他以前不曾来过,他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只是料不到的是,她的开心,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他感染。
这样平实的,充满烟火气的人间热闹,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一开始还有些格格不入,只是被她拉着扯着,一声一声“七哥”的叫着,竟让他慢慢溶了进去。
今夜为了来这里,唐芦儿特意换了件淡蓝海水纹镶边的盘扣玉白小衫,腰上束着翠绿绣花小带,下面则是粉绿长裤,裤腿下面同样绣着一圈海水纹饰。上官钰一边接过她递过来的冰镇雪梨汁,一边打量了这姑娘一眼,见她发上梳着还是简单的双螺髻,且髻上就簪了两朵蓝纱花,如是小丫鬟一般,极不起眼的打扮,却让他看得心头一软。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开心的人,说话间总是溢满笑的脸,璨若星辰的眼,再怎么消沉,一顿饭就能将她哄得开心起来,娇嫩单纯得如似一滴清晨里刚凝出的露珠。
“哇,吃得好饱!”唐芦儿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冰镇雪梨汁,就摸了摸自个的胃,满足的叹了一声。
“还想去哪?”上官钰将两人的碗还给摊位老板后,就问了她一句,两人吃吃停停,已逛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走了大半条街。再往南,就多是一些耍杂的戏班子,而朱雀街的尽头,则是香河河岸,这个时间,那里应该有不少寻欢作乐的画舫在河道上。
“吃饱了,咱玩儿去吧。”唐芦儿呵呵一乐,就扯着他的袖子继续往前。只是两人才刚走两步,前面一个似喝多的男人忽然就往他们这趔趔趄趄地撞了过来,因周围的人极多,大家也都在躲。唐芦儿避之不及,眼见就要被撞上了,上官钰手一拉,就将她往自个怀里一带。
她极熟悉的气息,混着淡淡的薄荷清香,独属于他的味道,伴着他身上细软的衣料,嗅觉触觉同时迎面扑来。唐芦儿只来得及低呼一声,那醉汉就从她旁边擦了过去,瞬时就撞翻了人家摊位前的一个大水桶,惹来惊呼谩骂声一片。
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上官钰就推开唐芦儿,然后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离了那。唐芦儿摸了摸鼻子,一脸垂涎地瞅着旁边的男人,那样冷峻的表情,那样有力的手臂,那样安全的怀抱……啊啊啊,她刚刚才沾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推开了,竟没给她装出虚弱害怕的时间,以便于让她多扒着他一会,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在心里恨恨地咬着小手绢,无限怨念!
对一个好吃者来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一道超级美食就在眼前,结果却只能闻不能吃,偶尔还要被调戏一些,简直就挑战自己对美食的抗拒力。
要再来一个醉汉就好了,唐芦儿满心怨念地想着,再一次的话,她绝不放过机会。
上官钰自是不知自己正在被人家口水滴答的垂涎着,故瞧着那姑娘忽然沉默下去,还当她是介意自己刚刚那一抱,跟着他又想起唐老太之前的那一番警告。于是上官钰迟疑了好一会,才解释道:“刚刚是不得已,你莫放在心上。”
“啊,哦哦……不会不会!”唐芦儿回过神,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忙就摆手摇头傻笑,心里跟着强调,绝对不会。
两人不尴不尬地走了一段,忽然瞧着前方有人摆着个玻璃水箱,里头满满的都是五颜六色的金鱼,唐芦儿有些奇怪,便走过去瞅了眼道:“这还卖金鱼?”
“姑娘,俺这不是卖,是白送,只要你能捞到,就可以拿走哦。”那老板是个干干瘦瘦的中年男子,见有客人上门,马止笑了起来,遂见满脸菊花开。
“哦,有这好事?怎么捞?”唐芦儿被勾起兴趣了,即问道。
“用这个小网捞。”金鱼考核带着一脸菊花,笑眯眯拿起一个汤勺般的小网和一个装着水的小桶递给唐芦儿道,“捞一次,一文钱,只要姑娘能将缸里的金鱼捞出去,就能拿走。姑娘,我这缸里的金鱼,就是最便宜的也得十五文才能买得到,试一试吧,很划算的呐。”
“那我试试。”唐芦儿掳了掳袖子,接过那汤勺小网,瞅准一尾粉金色的大头金鱼,就将手里的小勺网往那一捞。喝,这一出手就一个准,唐芦儿信心大作,忙将小勺网拿起道,“有了有了,快把桶给我。”
金鱼老板一边将小桶递过去,一边笑眯眯道:“姑娘好手气呀。”
只是他话刚落,唐芦儿网里那条金鱼挣扎了两下,就扑通的一声,就落回水里了。
“啊,老板,你这个是破网啊。”唐芦儿一惊,拿起一看,只见那网上已破了个大口子。
金鱼老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姑娘,这网就是这样,捞金鱼,靠得是手要快,您得在这网破开前将鱼劳出来才行呐。”
“我说呢,还有白拿的东西。”
“姑娘刚刚那一下捞得不错呢,要不要再试试,练练手感也不错的,一次才一文钱。”金鱼老板又递过一个小网,笑眯眯地诱惑着。
唐芦儿心里还真有些痒痒的,金鱼她倒不稀罕,就是这游戏确实有些勾人,就是在你快要成功的那一瞬,忽然破功,多让人不甘心啊。
只是,当她整整捞了三十次后,唐芦儿开始有些抓狂了,不甘地瞪着眼前的j商道:“老板,你这是坑人啊,竟没一个网好使的!”
“姑娘,手不快,怨不得人呐,要不要再试试?”金鱼老板面上依旧带着一脸菊花,说着又递上一个小勺网。
“七哥……”唐芦儿瞅了上官钰一眼,上官钰一叹,伸手接过金鱼老板手里的小网,问她道:“想要那一条?”
“都要,行不行?”唐芦儿呵呵笑着,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贪心。”上官钰眼中半含是笑,然后又接过旁边那个小桶。那金鱼老板心里本还暗爽,以为今晚能多赚上一笔了,哪知下一刻,他却惊得差点炈将自个一双眼睛给凸出来!
只见那男子舀着金鱼的动作,快得甚至看不清,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连成一片,直到那一小桶快装满了,他手里的小勺竟都没有丝毫破损!
“七哥,你好帅!”唐芦儿从那视觉震惊中回过神,顿时一声惊呼,恨不能朝他扑上去。
“公,公子,俺这是小本生意……”金鱼老板瞅着自己那已经光光的鱼缸,心痛得快要发病了。
上官钰却没搭理那老板,只是看了唐芦儿一眼,唐芦儿心情大好,便抱着那小桶往鱼缸里一倒:“好啦好啦 ,还给你啦。”
两人才离开那金鱼摊位,唐芦儿正瞅着下一个玩什么时,不想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明德哥哥!?”、
良缘到 第76章 美人如刀
很耳熟的声音,叫着她并不熟悉的名字,但却是很熟悉的人。
唐芦儿随上官钰一块回头,遂见身后婷婷袅袅走来一风姿绝美的粉衣女子,只见她发饰简单,妆容素净,并瞧着唐芦儿和上官钰回头后,马上嫣然一笑,顿时其身后万盏灯火瞬间被夺去光彩,喧闹吵杂的街道上,似有春风乍起,忽的拨动人的心弦。
虽定南王府有无数多美人,然却无一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一位。
容貌能与之相衡者,不及其风姿过人。
风姿能与之相衡者,不及其才情无双。
才情能与之相衡者,不及其身份尊贵。
而身份能与之相衡者,却不及其性情可人……
“果真是明德哥哥,刚刚忽一眼看到,还有些不敢相信呢。”那女子快步上前,对着上官钰含蓄一笑,然后就转向唐芦儿,略带几分惊喜地叹道,“原来你真的没事,当时怎么也不报个信回去,倒是让我担心了好些天!”
“四姑娘怎么会在这?”唐芦儿更是诧异,陈府的四姑娘陈嫣红,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呢,眼下居然会出现在这等地方,简直比自己的穿越还要让人吃惊。
陈嫣红抬起柔荑素手,翘起兰花玉指,将垂在耳边的发丝轻轻往后一挽,同时面上露出几分略带羞赧的一笑。面对这样的美人,就是同是女子的唐芦儿看着,也觉得非常的赏心悦目。特别是那个挽发的柔美动作,唐芦儿以前还曾几次臭美的对着镜子学过人家,却每次都被自己给恶寒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是月初时随二哥上京看望太后,离京后,二哥听说香洲这边有斗香会,于是便换了船走水路。今日正好行到香河这边,二哥瞧着这里热闹,便在这暂停一晚,我因在船上待得闷了,就叫小凉陪我上来走走,却没想会在这碰上你,还有明德哥哥。”
陈嫣红说完,就又看了上官钰一眼,再一欠身道:“听说安远太妃年初时染了一场风寒,我却未曾有机会前去探望,心里一直挂念着,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今身子如何了?原想这一趟回去,就去锦园拜访的,不想会在这遇到明德哥哥。”
“多谢四姑娘挂念,祖母身体已然无恙。”上官钰略点了点头,就往她后面看了一眼。陈嫣红即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过去,柔声笑道:“是二哥和赵公子,他们应该是凑完热闹回来了,明德哥哥也有好些年没见过我二哥了吧,前些日子父亲还跟二哥提起过你呢。赵公子是上个月到的柳州,接着又去了星棋岛拜访父亲,后来就随我们一块上京看望太后,所以便也跟着一块回来了。”
不知为何,人家刚刚明明还轻声细语地回过她的话,但唐芦儿却有种被晾着的感觉。她有些不大自在地偷偷扯了扯自个的衣袖,刚刚还以为陈嫣红会问她怎么会跟安远王在一块,却不想陈四姑娘的教养好得让她望尘莫及。对她跟安远王一块游夜市的事,人家明明都撞上了,可不但没问,就连面上一丝对这事的讶异都未曾表现出来。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唐芦儿心里感叹,幸好不问,不然她也不知该怎么说,而且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上官钰垂下眼看了唐芦儿一眼,便对陈嫣红道:“一会代孤向令兄问个好。”
客气到生疏的话,连自称都让对方感觉到距离,且明显是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唐芦儿微怔,不由就看了上官钰一眼,却见他此时面上没什么表情,无惊亦无喜。只是听陈嫣红的话,他们起码是自小就认识的才对?不过陈嫣然是太后的侄孙女,上官钰又是安远王,说起来两人都是皇亲国戚,且积压自住的地方离得也不远,就隔着一道窄窄的海峡,从小就认识也不奇怪。
唐芦儿暗自琢磨着,而上官钰说完就已转身,并示意唐芦儿跟着一块走。
“明德哥哥请留步。”陈嫣红轻移莲步上前,“既然明德哥哥还有要事,那嫣红就不请两位上船叙话了,只是数日后,我与二哥会上锦园拜访安远太妃,不知那会明德哥哥可回了柳州?”
上官钰未开口,只是摇了摇头,面色虽没那般冷,眼神却是极淡。
陈嫣红面上倒没什么失望之色,似刚刚只是随后一问般,瞧着上官钰摇头后,她即朝他欠了欠身,然后就转过脸对唐芦儿道:“你什么时候回星棋岛?上个月就想请你进府一起聊天作画来着,哪想才没几天呢,就听闻你出事的消息,倒是吓了我好一跳,我当时还求着父亲派人出去找了好久。”
“呵呵……多谢四姑娘记挂,我啊,明儿就回。”
“如此,那我回去就准备给你接风洗尘去惊。”陈嫣红一笑,又抬手轻轻挽了挽耳边的发丝,再朝上官钰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婷婷袅袅地走开了。
陈嫣红一走,上官钰便也往前去,唐芦儿忙跟上,不多时,他们几人便各自消失在这人潮汹涌的夜市街道中。
“我还担心她刚刚会问我怎么回事呢。”走了一段路后,唐芦儿呼了一口气,笑道。
“什么怎么回事?”上官钰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跟你走在一块了嘛。”唐芦儿说着就是一叹,“我倒是忘了,这次回去后,怎么跟大家解释?”
“你奶奶几天前已经送消息回去了,说是你当时被附近的渔民所救,后来就被你奶奶找到。”
“那咱们……刚刚四姑娘看到了呢。”唐芦儿松了口气,又道:“我要不要解释什么?”
“要解释什么?”此时他们已走到河岸边,周围的人略少了些,上官钰走到河岸石砌的栏杆那,看了一眼那星星点点的河面,然后就回头,垂下眼,看着她反问。
唐芦儿怔住,他看过来时,因背着光,故她看不清那张冷峻的脸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表情,只觉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深幽。
“哦,也是哦,解释什么……”唐芦儿呆了呆,然后就傻傻地道了一句,表情憨憨的。瞧着她那样,上官钰面上不由就露出几分笑,然后就转过身看着江面轻轻道了一句:“回了星棋岛后,好好照顾自己。”
唐芦儿抬起眼,怔怔的看着那背着她,负手而立的背影。
今夜,他换了一身普通的袍子,身上没有带任何象征身份的东西,出来时也不曾带上随从或是护卫,至少这一路上,她都没有看到有人跟着他们,也没有发觉有谁对他们的态度是特别的。所以今晚她玩得很开心,只是现在,因他这一句明显是离别之前的话,让她铁的就生出几分伤感来。再看他一直背着她负手而立的身影,莫名的,就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寂这感,从他身上弥漫而出。
唐芦儿走上前,抬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上官钰便又转头,垂下眼静静的看着她。
“七哥,谢谢你。”她垂着脸,扯着他的衣袖,良久,才轻轻道了一句。
谢谢你这一路的陪伴和帮助,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纵容和迁就。
周围游玩的人,在唐芦儿没有发觉的情况下,逐一离开。
而藏在不远处的那两位,上官钰的贴身随从,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忽然就抬手,朝比他年轻的那位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掌道:“你看着王爷做什么,给我仔细看着周围。”
“我不就看一眼吗,王爷还从没对谁这般特别过。”赵云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王爷对谁怎样,由得你来胡说的,做事!”赵力又低喝了一声。
赵云不敢吱声了,收敛心神,仔细注意四周。
此时河面上行来数艘画舫,只见那船头船尾都悬着数十盏琉璃宫灯,绚丽的灯火将水面映得磷光万点。轻盈的夜风,把画舫里的丝竹官弦之声,断续送来,亦将那姑娘额前的刘海轻轻吹起。只是因她垂着脸的关系,他未能看清她眼里的神情,唯看得见那被风一次又一次送起的青丝,扰乱了他的视线。
想伸手抚上她的脑袋,拨开她额前乱飞的刘海,只是刚稍一抬起手,却又忍住了。
“七哥,你以后会去看我么?”唐芦儿又问了一句,声音里满是期待。
上官钰沉默好一会,才移开目光,轻轻道:“有机会,我会去的。”
唐芦儿抓着他的衣袖,很久,慢慢松开,然后抬起脸,笑出一脸灿烂:“那我一定会给你备好酒!”
“好。”上官钰也跟着轻轻扬起嘴角。
“好了,那咱们回去吧,太晚了。”唐芦儿说着就伸展了一下双臂,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去。
上官钰在后面看着她,没有动。唐芦儿自己走了一段,直到走了数丈远后才停下,回头喊他:“七哥,走呀!”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灿烂的笑。
前面辉煌的灯火,河面璀璨的星光,都不及其万一。
良缘到 第77章 三 救
“四妹刚刚碰到安远王了!”陈易杰刚回船上,就听到这个令他有些意外的消息,即道,“那为何不请安远王到船上来一坐?”
“我也是提了一下,但明德哥哥只让我给二哥问个好的,并未有要上船与二哥叙话的意思。”陈嫣红看着波光点点的江面,幽幽一叹,“只是没想到唐芦儿竟跟在明德哥哥身边,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易杰一时没想起唐芦儿是谁,只是听着妹妹的语气有些落寞,便宽慰道:“男人嘛,总少不了要有几个红粉知己,他又是王爷,身边带着几个姬妾也是正常。再说这一趟上京,太后不是都允了会给你做主的吗,四妹只管放宽心就是。”
“二哥!”陈嫣红面上微赧,微微瞪了陈易杰一眼,他二哥也太口没遮拦了,赵公子还在旁边呢,怎么就提起这事。
陈易杰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马上呵呵一笑,转头对赵品良道:“这一趟回枊州,赵兄的职务该是定下了,恭喜恭喜。”
“不过是个校尉的闲职,又驻于星棋岛,何喜之有。”赵品良淡淡道了一句,眼中隐有阴霾。他本是京城贵胄,又是太后亲外甥,这一生本来是可以平步青云的。偏天有不测风云,摄政王眼见倒台,羽翼日渐丰满的皇帝开始雷厉风行,新旧两党之争愈加激烈,竟连他家都差点遭了殃,幸得有太后求情,免去这一灾。只是他却不得不辞去兵部员外郎之位,暂时离京去那星棋岛当一个小小的校尉。
若是德武年间或是三四十年前,校尉还算是个能拿的上台面的中等军职,而今,校尉不过是低级军官的职位,勉强够个七品,比起他之前在京兵部员外郎的身份,简直是天上地下。
陈易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赵兄何须烦恼,这也是太后一番苦心,先避开这一阵风头要紧。赵兄是个聪明人,眼下不过是韬光养晦,他日自有起来之时。”
赵品良不欲多说此事,敷衍般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别有深意的看了陈嫣红一眼,陈嫣红自是注意到那边传过来的目光,即含蓄地低头避开,忽而又一阵夜风拂过,她即习惯性地抬手将耳鬓边的发丝轻轻往后一勾。因那抬手的动作,使得衣袖微微往下一滑,露出一截凝霜皓腕,腕上戴着一只白玉镯,只见镯上温润的水光衬着雪肤,配上那一番柔美含羞的动作,以及那楚楚动人的风姿,就是不远处画舫上的客人,都往这边注意过来了。
陈嫣红知道不好在船外待太长时间,就要欠身回屋,赵品良却忽然道了一句:“刚刚四姑娘说的唐芦儿,在下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
陈嫣红一怔,便回头看了赵品良一眼,赵品良在他们这一辈的皇亲贵胄里,算得上是年轻才俊,加上其平日里亦得注意自身的着装,衣服腰带发冠等无一不是精搭细配好的。故无论走到哪,他往人群中一站,也是人中龙凤。
只是,同那个人相比,还是差了太多,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及……陈嫣红心头惋惜一叹,然后才开口问:“难道赵公子认识唐姑娘?”
赵品良未应,只是在心里念了两遍那个名字,随后总算想了起来,眉头即轻轻一皱:“那姑娘是不是会西洋画?”
“没错。” 陈嫣红微谄,心头更是不解,“赵公子真认识?”
“曾见过一面。”赵品良摇了摇头,随口一道,“算不上认识,只是刚刚忽然听到那个名字,觉得耳熟罢了。”
“怎么,那个叫唐芦儿的是什么人?”一旁的陈易杰听他们这么说,也有些奇了。
“就是住在旮旯胡同里的那位,父亲最爱喝的百日醉就是她奶奶酿的,她还进过咱府里找过我几次,二哥似乎也见过。”
陈嫣红解释了一句,陈易杰微怔,手里拿着扇子拍了几拍,总算想了起来,便道:“哦,就是那位头上总梳着两个包,长得挺可爱,笑起来很甜的那位小姑娘。”
陈嫣红心里微皱了皱眉,面上则是一笑:“就是她。”
“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那姑娘今年也有十四五了吧,不知许了人没。”陈易杰来了兴趣,又问上一句,只是想了想,即道,“怎么,四妹刚刚就是看到她跟安远王走到一块?”
“嗯。” 陈嫣红微垂下脸。
“这倒是奇怪了,难不成被安远王看中了?”陈易杰沉吟。
“二哥回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陈嫣红轻轻道了一句,就欠了欠身,“晚了,妹妹该进去歇着了,二哥和赵公子请自便。”
……
那一晚,翠玉轩内的烛光一直到下半夜才熄。
翌日一早,唐芦儿痛苦地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