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之秀第21部分阅读
名门之秀 作者:rouwenwu
得了。”
说着,驰又立刻的变了脸,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换了一种轻讽的语气继续道:“我记得近来我既没有向姬公子下过请帖,也没有收到过姬公子要上门拜访的名贴,还真不知道姬公子什么时候成为了我君府别院的客人?现在这处别院里只有我与堂妹两个主人在,姬公子若是想要找家兄,还请公子前往京城君家的府邸。别院没有长辈尊亲,我们姐妹不便招待公子这样身份的贵客,还请姬公子见谅。”
姬祈月是何等样聪明的人,他当然听得出文秀话里的意思。知道她这话是在讽刺自己不告而入出现在这里的行为,是对君家的一种逾越。更是提醒他这里住的只有君家两个未成年的女孩儿在,他这样的行为就不仅仅只是一种逾越,还更是一种冒犯。
这丫头这算不算是在恶人先告状?看着文秀如此的理直气壮,姬祈月心中不由好笑的升起这样一种想法。
正文 第九十五节 后账
第九十五节 后账
文秀将话说完,便不再理会姬祈月继续向别院的方向回去。看到她还是坚持要离开,姬祈月一个跨步走上前来挡去了文秀的去路。
“姬公子可还有什么想要指教的?”去路被拦的文秀也没有太着恼,而是抬起头看着姬祈月那张俊逸的脸庞淡淡的问道。
听到文秀的问话,姬祈月先是愣了一下。刚才他看到文秀就要从容而去的时候心里忽然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不大高兴,这才没有多想的就直接拦在了她的向前,直觉着就想要将她留下来。只是至于为什么要拦下她,拦下她之后自己又想要如何,他却一时还没有想好。
他向来行事都喜欢谋而后动,像今次这样行动快于想法的事在他的生命里很少会发生。不过他到底是个思维敏捷的人,很快便在心里给自己这样冲动的举动下了个合理的定义。自己这是不舍得让自己难得的兴趣就么离开自己,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早在他探查出雷辰泽近两年来在酒楼饭庄方的生意发展似乎与这位被家族发配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前未婚妻”有关时,他心里便已经对她有了点兴趣。不过那时这种兴趣只有那么一点点,并不怎么强烈。像她君家这样传承古老的世家名门,每一代总会有一两个特别出色的女孩儿,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特别是自己这位“前未婚妻”自幼就有些才名。他之所以会买下山下这处村庄的田地,并且还留在这里就近观察,其实为的想要看看他的对手雷辰泽与这位小姐之间真正的关系是什么。这种“亲近关系”又能对君氏与万俟氏的关系产生多大的影响。因为他初时的判断是认为这君三小姐的存在,根本就只是君氏与万俟氏暗里合作的幌子,所谓的合作双方根本就是君氏与万俟氏。
再不久万俟家的那位武安侯就要挟扫平西北的大功还朝了,到那时万俟世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必将空前的膨胀。势必会对现时的政敌、他们姬家在朝中的利益产生巨大的冲击影响。所以为了能更好应对那一刻的来临,他们必须要尽量弄清万俟世家的现在的同盟都有哪些。特别是君家,虽然君氏近几代已经没落了,但它毕竟是传承最久远的世家名门之一。能历经几百年风雨起落而依然屹立于朝堂之上的世家,怎么可能在暗地里没有留下什么安身立命的特别力量以作底牌?这样的古老世家传承到今日,也只不过有那么两三家,而这君氏就恰好是其中之一。
虽然近些年来随着君氏在朝堂之上的影响日渐衰弱,他们在姬氏与万俟氏之争中奉行的是不偏不倚的中庸之策。但随着万俟氏的强势回归,也不可不防君氏会彻底的倒向万俟氏。毕竟相比起他们姬氏、宋氏这样的新世家来说,向同样传承久远的万俟氏低头对君氏来说要更能够接受。
他会来到这里,初时为的就只是想要就近看看他们这两家在私下里到底在玩弄些什么花样。
可是不久前那次在这小山上的“偶遇”之后,他对这“前未婚妻”的看法便有了些改变。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可能并不正确,第一次有了也许真正与雷辰泽合作的并不是君家,就只是她本人这种怎么看都不合理的想法。这样的发现,让他难得的对一个女孩儿,特别是曾经被他“抛弃”的女孩儿有了想要探究的兴趣。
这样的兴趣让他这次并没有随禛瑶回京,而是选择留在了这里。并且还时不时的来这处属于君家私地的山上走走,为的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再次与她“偶遇”上。可惜却是一直都能未能如愿,直到现在。
如果说上次的相遇,他还只感觉她能得他的刮目相看,那么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再的再见,又再一次的打破了他对她一些看法。如果说从前还只能感觉到她有些特别想,让他一探究竟。那么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能否能真正弄懂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无可否认,现在他更想要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而且这种兴趣并不再是因为雷辰泽的原因,而只是单纯的发自他自己的内心。
他从来都是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越有挑战的事物他就越是感兴趣。只是现在这世上能让挑起他这样兴趣的事物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却难得的遇到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不想也不愿就此轻易的放过了。
这千般念头在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他脸上露出个很是迷人的笑容,改用一种颇为委屈的语气对她道:“指教不敢,只是我以为在经过刚才之后,我对三小姐来说不再只是令兄的朋友,而已经是三小姐你的特别的朋友了。既然如此,那么于情于理来说三小姐也应该再好好的招待我一顿才是。”
他在提到“你的特别的朋友”以及“于情于理”这几个字的时候,还特别加上了重音来以作强调,让很想要装作没有听懂的其中暗示的文秀心中顿时恼火不已。如果他与自己是亲近的朋友,那这话还可算是调侃。但就算不论两人之间因为从前而存在的尴尬关系,才见过两次的他与自己怎么够不上朋友。他这样的话就已经可算是调戏了!怎么看也都有是失尊重的。
不过文秀也并非是寻常人等,一向自认脸皮不薄的她脸上也依然还是未动声色。甚至直视着姬祈月那双内蕴着流火眼瞳的眼神,也丝毫的波澜不惊。他们两人的身高本就相距甚远,现在两人所站的距离又相隔很近,文秀虽然没有被他身上所传导过来的隐隐压力给压倒,但这样抬着头看人却始终让她有些气短的感觉。于是她又稍稍的后退了两部,感觉头抬着没有那么累了的时候,她才再次冷静的开口道:
“与姬公子成为‘特别的朋友’?我可高攀不起!有着那样的过去,我与姬公子之间别说是做什么‘特别的朋友’了,就是成为普通的朋友也是不可能的。至于姬公子所提到的‘刚才’,还请恕小女子的愚钝,不明白姬公子到底所指到底为何。”
不卑不亢的说完这几句后,文秀又再回头看了看已经西沉的斜,道:“天色已晚,姬公子若是还想要留下,还请自便。小女子就少陪了!”
说完便稍稍向边上让过两步,然后就要从姬祈月的身旁越过。其实她并不想要将从前的旧帐给翻出来,因为在文秀看来那纸短命的婚约是“她”与他之间的事,与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外来关系不大。而且这事翻出来就算能让他不怎么好看,现在顶着“她”身份的自己也同样并不光彩。所以无论是上次还今天,她与他两人都刻意的没有去碰触那个存在。
但是不提及、不碰触并不代表着不曾存在。无论怎么忽视,那件事对她的生活都已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像现在这样“放逐”生活她虽然也算满意,但终究最初并非是出自愿的选择,而是那桩事所造成的结果。而现在,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还敢以如此轻佻的口吻说要与自己“做朋友”,这让心有芥蒂的她如何能够坦然接受?如果不是她很清楚两人之间的身体差距,只怕此时她表达不满的方式不会是用语言,而是换成拳头了。
眼看着她就要与姬祈月擦肩而过的时候,姬祈月发出了一声轻叹,然后别有意味的道:“唉,你果然还要记恨着那件事。也是,听说那件事对你伤害不小,你要记恨也再是合理不过。作为毁婚的一方,也算是我对不起你。你因此而不愿意与我相交,也是正常。不过关于那件事,我还是要说我并不后悔那样做了。现在你也许会因此而恨我,但将来也许你还会感激我那么做也不一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文秀感觉他话里有话,于是在刚刚越过他身后的位置又停了下来皱了皱眉道。
“什么什么意思?”转过身的姬祈月又再次恢复了调侃的语调:“你这么聪明,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如果你想弄明白的话。如果你自己实在是想不明白,也可以去问问你的朋友雷辰泽或是万俟辰宇那个小鬼,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告诉你实话。”
说着他就举步便从文秀身边越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道:“本来你这小丫头占了我这么大的便宜,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但念在你我之间那有些特殊的缘份,今天这笔账就暂且先记下。现在时辰是有些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慢慢的来算好了。你要记着,你今天不但欠了我一笔账,还欠了我一顿好招待啊。”
这句话说完后,他已走出一短不小距离。只留下因为他的刚才的话而满心疑惑文秀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融入越来越浓的夜色之中……
正文 第九十六节 波起(上)
第九十六节 波起(上)
那日在溪湾意外遇到姬祈月之后,文秀就再也没有出过别院半步。
这一来是因为那日她擅自离开别院的后遗症。那日待她从溪湾回到后,才发现春燕她们几个丫头为了寻她已经差不多翻遍了整个别院。为此受了一场虚惊的她们商量了一通过后便再也没有放任她独处过,无论她再如何要求她们三人之中至少会留下一个人紧紧陪在她的身边。
这二来也是因为她也实在是不想再与姬祈月发生什么“偶遇”的事件。那日他留下的那些不明不白的话,她至今也没有能想明白其中隐含的用意。他虽然似是在提示自己三年前毁婚之事好像还另有内情,而且雷辰泽与万俟辰宇还很可能“碰巧”也是知情者之一。但对于追索此事的那所谓之“隐情”,她实在是兴趣不大。
她当时会与他主动提及此事,为的只是想要划清两人的界线,而不是发泄被人抛弃的闺怨。对她来说无论是这总爱故弄玄虚的姬七少,还带累了自己不少的雷辰泽、万俟辰宇那对表里不一的腹黑兄弟,都是她不愿意沾上边儿的麻烦人物。
现在那对腹黑哥俩正在京城忙累得脱不开身,基本上没有工夫来打扰自己。而这目前距离最近的姬祈月,虽然她是认为在那天有了那番对话之后也应该不会再盯着自己。但是这姬祈月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平常人,像他这种完全让人看不透的人她自然也不好以常理而夺之。所以如果真的不想再与他碰面,那么妥当的做法便是安心的留在别院里寸步不出。
毕竟别院不同于外山。虽说别院之外的山面也是属于她君家的私产,但是并没有人在看管。平日里山下齐家庄的佃户农人偶尔也会上来弄点野食山货什么的,君家这边也从未计较过。现在住在齐家庄的姬祈月要上山,她也不好特意让人去阻拦。但是这别院就不同了,就像那时她和姬祈月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拜帖名刺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将之拒于门外。而依他们两人关系,这名刺拜贴他是万万不适合送上来的。
文秀心里尽管对来意不明的姬祈月有些顾忌,可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她还是在别院里稳稳当当的过她从前的一样的日子。每天看看账册,捉摸捉摸食谱菜单,再隔三岔五的去蓝星院关心关心新搬来的堂妹文芷。
如果真要说什么变化,那就是她终于还是敌不过三个丫头的“热情期盼”,硬着头皮开始正儿八经的练起了琴艺。
练琴之初,她是很担心的。毕竟曾经的“她”的琴技应当是出色的,才女之名有一半是以琴技博得的。就算那个“才女”之名有些水份,那也绝非是她自己这个完完全全的古琴小白能够相提并论的。更何况以君家的家教来看,只怕其中未必掺有多少水份。
所以最初她按着琴谱抚弄她的那把蕉叶琴时,面上虽然不显什么可心里却提心吊胆的。可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之所以会开始练琴并不止是因为那三个丫头的热情,她还有着其他的顾虑。尽管现在也不是拾起这门“功课”的好时机,但也确实不好再继续拖下去了。只是没想到这应属无奈之举的作为,却让她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
除了在最初时刚刚辨认熟悉这七要琴弦的时候还有些磕磕巴巴,她没用多久居然就能弹得很是流利了。对于这个意外的惊喜,文秀也有着自己的认知。她虽是古琴小白,但也不至于会天真的认为自己是个绝世天才。这种非人的进步速度就算是天才,那也是不可能有的。她思来想去,能对这种称得上诡异情况的唯一解释,只能是身体记忆。
虽然“她”并没有留下有关于琴技的零星记忆,但是曾经在琴技上面花费了许多功夫的这具身体,却依然还保持着这种习惯的记忆。更直白一点的说法,这种身体记忆也许就是一种后天形成的条件反射。
不过无论这种能力是如何得来的,对文秀来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能够流畅抚出一曲琴曲的她,就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对原本还有些抵触的练琴一事变得有些乐不知疲起来。每天除了练练曲谱上的曲子,有时候也偿试着弹弹在另一个世界听过的一些曲目。所以这日子过得到也充实有趣。
这样自然充实的日子时间流逝得也特别的快,就这样不自不觉间又过了一个月。
这日午后,对抚琴热度还没有降下来的文秀,又在她所住的银月院书房内燃起了一炉沉香。然后在仪式性的净手之后,便又开始摆弄起她目前的最爱、那张由上好桐木精制的蕉叶琴。这两日来,她一直都在偿试着想要将前世所知不多的几曲古琴曲中的《梅花三弄》给完整的再现抚弄出来。
不想,门外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之后,又传来了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将文秀正高昂着的抚琴兴致给完全的打断了。
“小姐,是永贵带着府里来的一个人。”前去开门的秋月回头看向手指还未离开琴弦的文秀道。
兴致被人这么打断,文秀的心情当然有些不大愉快。但是她心里却也清楚,来人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向她回报,所以也就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回话。”
进门的除了永贵,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衣男子。从青衣男子的装束上可以看出这人是在府里前院当差的随从,而看着他一身的风尘之色也不难猜到他这一路应当是骑快马特地赶过来的。再看到这人一脸严肃的表情,文秀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两人很快正坐在琴桌边的文秀问了安,然后那个名为安仁的随从便恭声向文秀道:“三小姐,成烽少爷会在今天晚些时候到别院来,小的是特地提前来向小姐报讯的。”
听到永贵的话,文秀在琴弦上流连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怎么会突然的就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也怨不得文秀会有此想,她到这别院来“调养”也有三年时间了。这三年来除了来送开支的人以外,那边府里就再也没有来过其他人。就连从前每年还会偶尔携友前来游玩一趟的她的两个兄弟,自她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可君成烽今天突然的就要过来,而且还在来之前还特意使人骑快马来提前报信,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寻常。
听到文秀的问话,安仁也没有多做犹豫就直接到:“是,成烽少爷今天过来正是为了五小姐的事。”
文秀在听到君成烽的来意之后,按在琴弦上的手在微微一颤之后就立刻被收了回去。
“永贵,你去小如那里找小如和润珠,让她们先将手头的事情放下,去将金桂院好好的收拾一下。晚上二哥会住到那里。”文秀先是向一直恭立于一旁的永贵吩咐道,然后才沉声向安仁问道:“是三叔那边的事有了结果,还是三婶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安仁显然没想到文秀的直觉会如此敏锐,一开口便问到了关键。这一次他的回答就没有之前那么爽快了,但在文秀那透着清寒的眼神压力下他也没有犹豫太久:“是两边都出了事!”
安仁的回答让文秀本就有些悬着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都是坏消息?”
“是。”安仁点头答道。
“那情况有多糟?”文秀继续低声追问。
安仁只是低着头,没有回话。
文秀看了他一眼,又再次一字一顿的沉声问道:“我在问你,三叔他们的情况有多糟?”
虽然文秀只是将问题又重述了一遍,声音语调也都没有拔高,但其中的隐含着压力却是倍增。让听着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很是不好,最好不要惹到这时的她。
“三老爷的官司上个月就已经结了,三老爷被判了流刑。而三老爷的判决一下,三夫人就……就宿疾发作。没有能挺过去,当日便没了。”在心底已经决意不触怒文秀的安仁,终于还是回答了文秀这个问题。
他心里在不断的告诉自己,成烽少爷来这一趟本就要鼗这件事告知五小姐,到时也必不会瞒三小姐。自己现在提前说出来,少爷知道了也必不会怪罪自己多嘴。三小姐这些年虽然一直都没有再回过府里,但府里的下人中有关她的传闻却不少。特别是三年前她与二夫人的那场交锋,以及后来老爷在提及有关这个女儿时的特别态度,让府里没有人敢轻看这位小姐。
心里因为这个消息而大感震惊的文秀当然不会去注意他,她只是直觉的抓住了在心头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又问道:“这都是上个月的事?那这些消息都是什么时候送到京城的?”
听到文秀的后一个问题,安仁顿时脸色大变。他吞吞吐吐的道:“是,这两桩都是上个月的事。这些消息……消息……是……小的只是在成烽少爷身边当差的了随从,对于这些事也只是听得一点传闻而已。对于具体的内情,小的并不了解。三小姐还是等成烽少爷到了之后,再去问少爷吧!”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推辞之辞,这个叫安仁的随从脑门上已经有些微微见汗了。
果然还有别的事!安仁的反应让文秀立刻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不过在看到这安仁为难成这样之后,从没有勉强下人兴趣的文秀自然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她按现有信息的情况稍做考虑之后,便吩咐秋月除了要寻机偷偷将芹娘给叫过来,再将沈老头也给她请到这书房来。
正文 第九十七节 波起(下)
第九十七节 波起(下)
文秀让秋月将芹娘叫来,是为了事先将这件事告诉她,好让她心里有个底。她是文芷的奶娘,从小看着文芷长大,应该最是了解文芷的个性。对于到时文芷听到这两个都属噩耗的消息会有怎样的想法和反应,她也应该多少知道一点。文秀想着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为的也是希望她到时能更好的照顾文芷。
而请沈老头过来,也同样是出于以防万一的考量。文芷年纪尚小,身体经过这月余的调养虽然也有些长进,但终因为调养的时间太短、原本的底子太薄,目前的成效有限。曾经历经过少年丧母之痛的文秀,非常清楚初闻这等噩耗之时精神会受到多大的冲击。更何况文芷今天将要听到的坏消息还仅仅止是这一件。
她父亲被判以流刑这件事就算及不上丧母,但也绝对好不了多少。特别这两件还是发生在同一时候,这两个坏消息的相加起来以于还是个一个孩子的她来说打击和伤害只会更大。以文芷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否承受得住这两个坏消息,文秀心里十分的没有底。所以她才会想要向沈老头请教。
芹娘那边在听到噩闻之后,表现得就像是天塌了一样的崩溃模样。这让文秀不禁有些怀疑,到时让这样的她在文芷的身边是否是个好选择。她可不想到时她不但无法帮得上忙安慰文芷,甚至还会更进一步将感伤同化影响到文芷。
不过这芹娘能被三婶委以照顾女儿的重任,甚至还能过那位祖母大人的眼,到底也不是寻常妇人。在秋月提醒她五小姐还需要她的照顾之后,她总算是强自镇定了下来。并且还配合着沈老头向文秀建议到时的安排。
待几人商量好如何应对到时可能出现的问题后,心情沉生的文秀就将芹娘与沈老头给送走了。再次坐回琴桌边的文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了弄琴的心情。
将香炉内的沉香换成安神香之后,秋月走回了文秀的身边,面带几分犹豫的问道:“小姐,你真的决定到时不陪在五小姐身边吗?”
文秀怔了一下,然后坚决的点了点头,有些惆然的道:“嗯,有芹娘和沈老头在就行了。”
听到文秀的回答,秋月动了动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不再说话。
秋月脸上那有些不忍落的表情看在了文秀眼里,让文秀低下了头。她轻轻的来回轻抚着蕉叶琴上的一根琴弦,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有沈老头在,她的身体应该出不了事。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其他的我帮不上忙。有些事只能靠她自己,旁人的安慰操心其实是帮不上忙的,甚至还有可能会起到反作用。所以,这样就好。”
秋月听到文秀这番更像是对她自己所说的话,也只能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她。静静的陪在眼神落在琴上,思绪却不知道已经飞去哪里的她的身边。
到了日落时分,已然成长为英挺少年的君成烽带着一辆马车和四个随从模样的人风尘仆仆赶到了别院。因为正赶上晚膳的时间,所以他这一来便被文秀使人带去了金桂院,
他在那里先是简单的洗去这一路的风尘,并且用过特意准备的晚膳之后,连稍稍歇息一下都没有的就匆匆去文秀所在的银月院。
当君成烽被请进她屋里的时候,看到的她正坐在桌边专心的煮着茶。那桌上除了一只正用一只小铜壶烧着水的红泥小炉,以及一只玉瓷茶壶之外,还摆着两只与那只茶壶同款同质的茶杯。显然他这个妹妹对于自己没有直接去蓝星院找堂妹文芷,而是会先到她这里来寻她这件事,并没有感到奇怪,甚至还早早的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见到君成烽进到屋里来,文秀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朝他轻轻的颔首打个招呼,然后就转而继续看向红泥小炉上正烧着的小铜壶上。仿佛对她来说,等着这壶水开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对于文秀这样的态度,君成烽也没有生气。他只是挑了挑眉,便径直走到桌边与文秀相对的另一面坐下。然后看了一眼更靠近他位置的玉瓷茶杯,才缓缓的开口道:
“三年不见,秀儿妹妹不但气色好了许多,还愈发的沉静了。看来在这别院调养的日子妹妹过得还不错。”
文秀闻言再次转头仔细的从这近处看了看三年未见的他,才轻声答道:“还好,托福。虽然几年不见,但看到二哥现在的风采,也知道这三年来二哥过得也定是不错的。”
话才刚说完,小铜壶里的水就正巧烧开了。文秀也顾不得再与君成烽说什么,就从一旁拿起一块白布放到铜壶的提手上,将铜壶提起。接着便用凤凰…头的方式将铜壶内的水注入还敞着壶盖的玉瓷茶壶内。随着壶内蒸腾而出的热气,顿时屋内溢满淡淡的茶香。
“这是什么茶,看来很不错。”君成烽看着文秀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注满,轻轻的啜过一口后问道。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好东西,就是这山上的野茶罢了。”文秀一边轻轻晃着手中的杯盏,一边答道。
君成烽轻嗅了嗅着杯内的茶香,又道:“看来这里果然养人呢,真是个好地方。不知道这样好的地方,妹妹可舍得离开?”
听到君成烽的这话,文秀停住了晃动杯盏的动作,有些不解的问道:“离开?我?”
“正是。”君成烽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这次来不是为了五妹妹的事吗?”文秀喝了一口茶,问道。
君成烽将自己杯中的茶饮尽,然后自己端起茶壶给自己添上之后才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来安排送五妹妹回路原守丧的事。另外,就是给信给你。让你在下个月之前回去京城府里住一段日子。”
“为何是送五妹妹回路原守丧?”文秀问道。
“是,这个时候三婶的棺木应当已经扶回路原祖茔下葬了。所以大伯和父亲便想着尽快送五妹妹回去路原的家庙,为三婶守丧为三叔祈福。”君成烽提起这件事的语气也有些难过。
不想文秀却忽然冷声道:“还尽快?三叔三婶出事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还说尽快?像这种消息的传送根本用不着这么长的时间吧?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能比让子女尽孝更重要,需要拖这么长的时间才安排。甚至连这样重大的消息也要向他们的亲女儿五妹妹隐瞒这么久。千万别说这是为了她好,这样的说法任谁也不会相信。”
听到文秀的问题,君成烽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之后半晌才出声道:“大伯和父亲这样安排,也是不得已的。”
他说着,便看到了文秀在听到他所说的话后脸上所显露出的不认同表情。于是继续补充道:“你一直住在这消息不通的偏僻地方,有许多事你还并不清楚。这些事我一时半会的也不好与你解释,而且就算我给你解释了,你也未必能明白其中的关节利害。更加勿论改变这样的状况了。所以这些并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你只要一会儿好好安抚五妹妹就好了。”
对于君成烽的这话,文秀无至可否。她是很不待见他们将三叔出事、特别是三婶过世的消息隐瞒文芷这么久的。可是她这便宜二哥有一点说得对,那就是无论她是如何做想,以她的力量都无法对现实做出任何的改变。对此,她确是再无活可说。
“为什么非要我在下个月之前回去京城?是有什么事吗?”心情更加沮丧的文秀有些烦躁的改变了话题。尽管她本来还打算要问问三叔和三婶那边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但是有了刚才那样的想法,她也就没有再问。
“大哥会在下个月初迎娶他的表妹、杜家的四小姐。还有……”
“娶亲?在这个时候?”君成烽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文秀给打断了。
文秀的言下之意君成烽当然明白,他解释道:“这门亲事是当年杜家四小姐落地时就订下的,今年这杜四小姐已经十六了,成亲的日子也是三个月定好的。三婶到底是叔婶,所以父亲也安排了婚事从简。另外……”
说到这另外的时候,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四妹妹参加的这次宫选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四妹妹被选给了十皇子梁郡王为妃。而婚期按照宫里梁郡王的母妃云德妃的意思,也定在了下个月。只不过不是月初而是月中。父亲的意思是无论是做为大哥的亲妹妹,还是四妹妹的近亲堂姐,这两桩婚事妹妹都得回京城参加。”
“十皇子?梁郡王?难不成正是那个叫钟禛瑶的梁郡王?”对这个意外的消息着实大吃了一惊的文秀不由失声问道。
“当然,今上的十皇子、御封梁郡王的名讳正是钟禛瑶。”君成烽十分肯定的点头答道。
正文 第九十八节 联姻
第九十八节 联姻
听到君成烽的肯定,文秀因为吃惊而半张着的小嘴愣是半天也没有能合上。
老天,那个梁郡王钟禛瑶!文秀此刻满脑子里都是那天看到过的那个张扬中带着几分妖冶的红衣少年。那天无意间听到他向姬祈月所做的禁忌表白、那句“我喜欢你”更是在耳边反复回响。
因为那次偶遇时她亲耳偷听到的话,以及她亲眼所见他对待姬祈月时的态度表情,她一点也不怀疑那个艳若烈火的红衣少年对姬祈月的禁忌感情的真实性。可现在,现在她又听说那个爱着自己表哥的红衣少年,居然在下个月就要迎娶自己的那个堂妹做王妃了。这样突然的巨变,实在让她感觉脑子有些转过弯来。
文秀对待这个消息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了,和她之前那一派轻如轻风的镇定表情相差实在太大,让坐在她对面一直都在留意她的君成烽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文怡那个丫头能攀上这门亲事有些奇怪?”
“呃,也不是。虽然我与四妹妹已经三年未见了,但是也能想像得出她是如何的出色。三年前她在众家姐妹中就已经十分出众了,以她的资质完全配得上郡王妃的位置。只是觉得文怡她年纪还小尚未及笄,那位梁郡王年纪也不大,宫里的那位怎么会这么着急着就要将亲事给办了?对这个感觉有些奇怪罢了。”文秀似是困惑的道。
这些话里虽然有部分内容确实也是她吃惊的原因,但却非是主要的。只是她总不能真的告诉眼前的君成烽,说自己会吃惊到如此失态的原因,是因为她恰好知道了那位梁郡王隐藏着的那个禁忌秘密。知道那位梁郡王另有着真心所爱的对象,那个对象不是个女人,而是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甚至还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前年退了与自己那门亲事的姬家七少、姬祈月。
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才会虽然早就知道钟禛瑶的年纪也符合这次宫选选妃,却没有想过他真的会在其中挑选一位做妻子。而且挑的还是她的堂妹君文怡。当然,她会有如此想法也并非是天真的认为以钟禛瑶这样的身份,能够为了这份不能见光的感情而不娶妃。只是直觉应该不会如此的快,以他现在的年纪完全可以再拖个几年,等到了及冠之后再议亲。但是却偏偏的他就非但没有如此,还紧赶紧的挑了王妃的人选,甚至还着急着操办婚事,这让她怎么想都有种诡异的感觉。难道……
想着想着,她似乎感觉好像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抓到事情的重点了。
“原来让你吃惊的是个原因啊,我还以为是……”君成烽说到这里时,又轻咳了一下,然后才道:“虽然文怡与梁郡王,一个未开笄、一个未及冠,但也并不是就不能成亲。其实在我朝像在他们这个年纪就成婚的人虽然是少数,但是在世家豪门中也不是没有。让他们早些成婚,不但是宫里那位娘娘的意思,也同样是大伯和父亲的意思。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成亲太早会对文怡不好,因为宫里那位娘娘也表示过会等文怡正式及笄之后,才让他们做真夫妻的。”
君成烽这些话说得虽然有点儿含糊,但是文秀却还是听明白了。这桩亲事依然还是一桩政治联姻,成亲的时间如此赶显然也是为了某种政治目的的需要。只有如此,她心里的那些疑惑便全都说得通了。在这桩亲事里,似乎所有人都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钟禛瑶能得到一个名份上的王妃,以此来掩藏他的真爱。君家能再次与皇家结亲,并且还能借助这桩姻缘,与钟禛瑶背后的包括正显赫着的姬家在内的势力达成某种程度的合作,而那些人也能够借此拉拢君氏这个古老的世家,还有一些其他她所猜测不到的以此桩婚事为基础的交易隐在其后……
总之,说来说去在这门亲事里,除了文怡之外谁都是利益的获得者。只有文怡,可以想象得出,完全沦为了政治利益工具的她在这桩看似荣华似锦的婚事里能够“收获”到的,除了一个梁郡王妃的头衔之外就只有未来漫长空虚的岁月了。
“文怡她自己对这门亲事怎么看?”心里为自己所想到的答案而心寒的文秀,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到文秀所问的问题,君成烽笑着道:“她欣喜还来不急呢,怎么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位年少的梁郡王不但是个美貌少年,还深得今上的宠爱。参加此次宫选的任何一家的女孩儿谁不盼望能成为他的王妃?如今她们那些人又谁不羡慕我家四妹妹文怡?”
说完,他似是看到文秀的脸色并不太好,于是又轻声安慰道:“梁郡王虽然是上佳的夫婿人选,但是除了他之外京城的各大名门世家中也还有不少不逊色他多少的大好男儿。像是曾经与你同路进京的武安侯家的嫡、万俟世家的五少爷万俟辰宇,在各个方面就都不并逊色于他。
甚至除了王爵之位不如他之外,在其他方面甚至还要远胜于他。而且武安侯这次平定西北班师回朝之后,万俟世家的声势还会猛涨。他们万俟氏将会成为当之无愧的当朝第一世家。那万俟辰宇又是万俟世家当代家主、武安侯万俟郗的嫡子,将来要继承武安侯爵位、以及整个万俟世家的人。从某些方面来看,将来梁郡王若是无法坐上那张椅子,未来若是论权势只怕还比不得他。
若是将来你能够……那你的将来一定会比今天的文怡要更风光的。”
听到君成烽前面的话,文秀心里很是不以为然。所有名门千金们羡慕的对象?在文秀看来应该是同情的对象才是。对于文怡她的感觉说不上好不好,但无可否认的是对于三年前那个在自己被“发配”离开路原时,特意带着文芷送了个荷包给自己当作离别礼物的小女孩儿她的印象很是深刻。无论是她明艳的容貌,还是她的早熟聪慧,都给她留下了清晰的印象。再加上她与自己之间那实际存在的血缘,对于她可预见的未来此刻文秀心里有的不仅仅是对她的同情,更有着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从君成烽话里,文秀不难想象文怡此刻雀跃欢欣的激动心情。现在的她正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里,并不知道她未来的道路可能会有何等的艰辛,等待着她的真实未来又会可能是何等的残酷。
这让文秀之前还想着要在所有与自己无关的事中独善其身的想法生出了一点动摇,让她开始考虑是否要将自己的这些想法隐晦的提点一下她。只是让她矛盾的是,她心里也同样清楚,就算自己将这些告诉了她,也依然未必能改变她将来的命运。一但让人知道了这些事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那她自己现在本就不明朗的将来也必定增加不少不必要的变数,从而变得会更加的不可预测、无可自控了。
就在她还没有左右衡量好得失,想出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时,又听到了君成烽后面的那些话。而且还越听越不对味。
她一头雾水的听着君成烽对万俟辰宇光明未来的分析,想着明明还在说着文怡与钟禛瑶的这门婚事,怎么又会攀扯到万俟辰宇那个腹黑小鬼。却没想到最后会石破天惊的听到那样一个结论,她与万俟辰宇那个腹黑小鬼?!。
他们是怎么会想到自己与万俟辰宇那个腹黑小鬼未来的可能性的?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让文秀再也没心思去多想要如何提点文怡,关于钟禛瑶和姬祈月之间的那点儿破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