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第18部分阅读
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 作者:rouwenwu
住了,不用在这儿陪我,这瓜不错,你给他送几块下去吧。”
知我者安信也,我一下乐了,特痛快地答应一声,捧上几块瓜,一溜烟就钻进了密道里。
可是,等我站到密室门口时,却停住了脚步,刚刚因为要见到二哥而产生的兴奋渐渐退去,终于想起,我可还欠他一个解释呢,也不知我想的应对之法,能不能奏效,心中不由开始忐忑起来。
嘿,早死早超生,总不能躲一辈子……这么想着,我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我进去的时候,二哥正坐在榻上,面前小几上摆着棋盘,他一手支颐,一手拈着一枚棋子,正望着棋盘发呆。旁边扔着几本书,一本翻开着……看着这幅场景,我不由开始反省,这么多天,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不是太过分了。安信事忙,不能总陪他,这些日子,他不知过的有多无聊,无聊到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了。
他闻声抬头,看到我,一愣,然后只是静静望着我。我本来心中就有鬼,被那双明澈的眸子盯着,忍不住开始心里怦怦直跳,连解释的话都忘了说。
我们就这样深情对望了半晌,突然,他微微一笑,随即放下棋子,迎了上来,若无其事地招呼道,“回来了?”
我大吃一惊,我以为,再见到我,他一定会大发脾气,至少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不管是为我当时假公济私吃了玄瑾,还是后来把他一个人仍在这里半个月,他都有足够的理由生气。所以,我已经做好厚着脸皮,赔礼道歉的准备,没想他却是这种反应。
因此,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接着想起西瓜,忙递过去,陪笑道,“西瓜不错,快尝尝。”
他将棋盘收起来,接过西瓜,放在几上,抬头看看我,却什么都没说,又笑了笑,才道,“坐。”
我点点头,坐了下来,他也坐下,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抬头看看我,若有所思……现在的气氛,和我想象中差得很多,意料中的质问没有来到,我准备的都落了空,一时我竟不知说些什么。眼看场面冷得难堪,我连忙又道,“吃瓜,吃瓜。”
他似乎恍然惊觉,看看我,又是一笑,真的拿起一块西瓜,斯斯文文地吃起来。
我心里开始打鼓,这是一个什么状况?老虎改吃素,二哥竟然不损人了?可是,没挨骂,我却一点也不高兴,他这个样子,比前阵子要生分多了,这可不行……好吧,你不说,我说,我倒要看看,说起那件事,你还会不会这么冷静。
于是,我清了一下嗓子,看着他道,“我想,那天和后来的事,安信应该也都告诉你了。不过,关于一件事,我觉得我应该解释一下,嗯,就是,嗯,我和玄瑾那个,那个,真的只是为救他而演的戏,你信我好不好?”开始还是一本正经,后来实在忍不住,涎皮赖脸起来。
我说完了,就一脸真诚地望着他,他也望着我,眸子清亮,却映不出他的心思,好一会儿,他又是微微一笑,道,“我相信。”
怎么还是这样,我慌了,骂我好不好,别这样啊。好吧,好吧,我老实交待好不好,“那个,那个,其实,我承认,我的确也有点,过了,我是说,我是说,或者本来没必要,没必要……不过,我见他没反对,所以就,就……我承认,我是想趁机占点便宜。你相信我,我却做出了那种事,你要骂我就骂吧。”说到这儿,我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看都不敢看他了。
谁料,想象中的瓢泼大雨并未来临,仍然只是沉默。我偷眼看他,却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就见他脸上慢慢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最后,冷笑一声道,“既然他自己都没反对,我又有什么立场骂你。”
我真的急了,再顾不得面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可怜兮兮道,“二哥,二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露出这种无赖嘴脸,愣了一下,就皱眉看着我。我也豁出来了,只是厚着脸皮,抓着他的手撒娇。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拍开我的手,鄙夷地道,“陛下今年贵庚?”他脸上表情变化不大,可我怎么就觉得一瞬间冰雪消融呢。
我开心了,抬手就把他的手捞了回来,紧紧抓住,嬉皮笑脸道,“二哥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
他皱着眉,一边作势要抽出手,一边冷冷道,“请陛下放手,我手上都是西瓜汁,小心脏了陛下的手。
我抓得更紧,笑嘻嘻道,“西瓜汁好,我就喜欢西瓜汁……”说着,笑容转淡,缓缓俯下身,低下头,然后,突然含住了他的手指。轻轻吸吮一下,我抬眼斜睨着他,腻声道,“这西瓜,可真甜……”说着,舌尖慢慢扫过他的指端。
他愣了一下,表情未变,手上力量却骤然加大,随即又突然放松,最后,也是微微一笑,低低道,“是吗?那你就好好尝尝吧。”说着,手腕向前一送,整只手指都伸到了我的口中,关节微微弯曲,指甲轻轻滑过我口腔柔软的内壁。
我一个不防备,麻痒的感觉从口中直传到心里,连心尖子上似乎都痒了起来,身上不由轻颤了一下。
他见状轻笑一声,问道,“怎么样?味道好吗?”
我怎甘心让他占了上风,立时斗志昂扬,决心要扳回一城。于是,我轻抬舌尖,顺着他手指的势头,缠了过去。绕着他的手指,轻轻纠缠舔弄,同时配合着口腔的吸吮,吞吐,不时,还缓缓扫过他的指尖。他手上西瓜的清香,很快弥漫了我整个口腔,如醇酒般醉人
不过好像醉了的,不只我一个。只一会儿,我就听到他呼吸渐粗,偷眼瞧去,只见他狭长的凤目半开半合,其中隐隐可见水光潋滟。
呵呵,看谁的手段更高些……我正自得意,却见他的目光和我的一撞,其中的朦胧立时退了几分。
不好,可不能让他清醒过来。我立刻加快了唇舌的动作,同时手也不闲着,大拇指轻轻抚弄他的掌心,小指反挑,划过他的脉门。
非常及时,他眼中的清明很快又消失了,最后,眼睛全闭了起来,头微微扬着,薄唇轻启,两颊也渐渐染上了粉色。终于,在我坏心地猛吸一下之后,他脱口而出一声低吟。
胜利!脑中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我再也忍耐不住,决定技术比拼下次继续,还是干点更有意义的吧。于是,我恋恋不舍松开口,急急忙忙起身,把小几连着上面的西瓜都搬到了一边,然后,迫不及待地扑到了美人身上。
我的美人还没从刚刚的恍惚中恢复过来,眼神迷离,被我没费力气,就压到了身下。
趁热打铁,我一下吻上了美人半张的唇,翻搅扫弄。于是,美人晕得更厉害了,完全忘记了反抗,反而回手抱住了我。我当然不客气,一面在他口中肆虐,一面双手不停,飞快剥光了美人的衣服,顺手解开了自己的中衣。
嗯,不错,我的美人还像从前一样敏感,身上已经火烫,我手上随意的抚弄揉捏,都会引起一阵轻颤。这样就好,倒省了前戏的麻烦,说实话,半个多月都没好好做过一次,我还真是没什么耐心了。于是,我嘴上一路向下,顺着颈子吻上了他胸前的红豆,手上使力,把他的双腿打开,然后,直捣黄龙。
我知道,这次粗暴了些,我一进去,美人就痛得立刻睁大了眼睛,我赶紧安慰地又吻上的他的唇。他使劲地在我背上打了两下,然后,身体慢慢就软了下来,最后,渐渐跟上了我的节奏……室中一片旖旎,只隐约可见两个缠绵的身影,可闻一声声低吟……
事情结束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已筋疲力尽,两个人相依相偎,皆是一动都不愿动了。
迷迷糊糊间,有个问题,我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我觉得玄瑾挺奇怪的,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玄瑛擅用毒药,我们不清楚,难道他还不清楚?上了一次当,后来玄瑛要给他化妆,他就不觉得事情可疑,为什么也不提醒我们?还有,我们救他的时候,他的态度却十分消极……我怎么总觉得,他似乎活够了一样……”
二哥沉默了半晌,低低道,“他这个人,事事力求完美,对自己要求太严,难免会钻牛角尖……虽然我不知起因若何,但听你这样说,倒像有什么事,让他起了自厌之意……”
我笑道,“你是说,他不想活,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这样就好,只要不是因为被我非礼了就好,呵呵……
二哥没说话,却轻叹了一声。
我搂紧了他的腰,轻轻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而且,还会想办法帮他恢复武功,到时候,他就不会无聊得只想着死了……”
二哥声音极低极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我没出声,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怯怯道,“其实,你不该谢我,当初就是我让那边注意你,说你似乎正在暗中谋划什么……”
二哥闻言,猛地睁开了眼,诧异地看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那阵子不对劲。”
二哥目光炯炯,看了我半晌,然后,神色渐渐和缓下来,最后,苦笑一下道,“你不必说抱歉,连你都发现我不对劲,看来我当初实在太大意了,事情会成功才怪。”
什么叫,连我都发现不对劲,我会发现很奇怪吗?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至少他也算说出了不介意。心中最后一个疙瘩解开,我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特别是发现怀里还搂着个大美人的时候,整个人飘飘然地几乎要随风而去,还好这是在地下,没有风,呵呵……
美人还在睡着,看着他完美无瑕的脸蛋,回想刚刚见到的那一身晶莹雪润肌肤,第一个想法,凝碧膏还真管用,下次让他们多上几瓶,第二个想法,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如果再来一次……算了,看美人睡得这么香,今天就这样吧,刚刚也玩得太疯了些,恐怕把他累坏了,看来,我还是很厉害的么,呵呵呵……
心中得意地笑着,我低下头,使劲在美人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被美人象赶蚊子似地一巴掌拍在脸上,我喜滋滋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开始在屋里转悠……肚子不饿,应该还不到吃饭的时候,所以,不着急上去,何况,我也舍不得上去。
于是,我转一圈,看看美人的眼,笑。转两圈,看看美人的鼻,再笑。转三圈,看看美人的嘴……就见美人樱口微启,然后……破口大骂,“你有完没完,喜欢拉磨,外面转去,别这儿扰人清梦!”
“呵呵,”我干笑两声,停住了脚步。看看美人,越看越爱,忍不住凑过去,再亲一口,于是,又挨了一巴掌。我摸着脸,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吵了,你睡吧。”
没理我,美人心情好像不太好啊,我撇撇嘴,不再出声。
怕忍不住,不敢再看他,我转过身,开始欣赏墙上的夜明珠,架子上的古董,还有,那个洞……就是那个被我拔下来的机关了。看着那个洞,我琢磨,如果能把这个修好,那就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送出去了,可是,送出去……算了,总不能真把他在这里藏一辈子,而且,这里修好了,我也可以从这儿去找他,对,我可以去找他么。
主意已定,我轻手轻脚挪了去过去,开始仔细端详那处机关……我左看看,再右看看……没看明白……探手进去摸摸,再拧拧……不知不觉,就折腾到美人起床。
美人起了身,就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到我后面,看我瞎捣鼓。
我连忙解释道,“我看看能不能修好,修好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闻言,美人眼中光芒一闪,但紧接着,就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道,“想不到陛下还有这种特长?”
我干笑两下,继续干,可惜,特长真不是一时半刻能培养出来的,直到晚饭时分,仍是没有结果。
草草吃完饭,我拿着图纸和让安信弄来的工具,又进了密室。
二哥一边吃饭,一边看我的笑话,等他吃完了,机关我仍是连拆都没拆开,他也不再理我,低头看书。
我一直捣鼓到二哥要睡了,才停了手,眼巴巴看二哥铺好被褥,我终于忍不住了,凑过去,嬉皮笑脸道,“二哥,你看天这么晚了,我为了你,忙了半宿,是不是可以,嗯,晚上就在这儿休息了?”
二哥回头看着我,微微一笑,然后,一巴掌就把我扇出了门外,再后来,门就在我眼前,无情地关上了。
呜,枉费我磨磨蹭蹭拖到这会儿不肯走,原来都白费了。我捧着脸,郁闷地回自己屋里睡去了。
然后,漫长的两天,终于在我忽喜忽悲的情绪跌宕中,汇入了梦乡……
64告状
过了两日,子玉来找我,说是大苑王族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原来,晋荣两次败于大苑,把他老子给的机会白白错失了,虽然晋安有意提拔自己儿子,也不好再为他安排高位,只弄了个京畿守备使之职。御林军驻扎在城北,邻近宫城,主要负责北城和皇城的防备,而京畿守备府在南城,主要负责那一带的防备,职务虽然略低于小金的御林军统领,品级不高,可也算是个要职了。
寄多罗入京后,受封为抚安伯,朝廷为他安排的抚安伯府,就在城南,所有大苑王族都被安置其中。虽名为抚安伯府,也不过是说得好听,实际就是个条件好些的监狱,而狱卒理所应当就是京畿守备府的人了。
什么是冤家路窄,这就是冤家路窄。小纪害晋荣仕途受挫,如今晋荣得了这样一个报复机会,又怎能不好好利用。小纪被我收入宫中,晋荣鞭长莫及,可小纪的亲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这几个月里,不知吃了晋荣多少苦头。
大苑王族所有财物都被充了公,收到了我兜里,不过,朝廷也给了他们足够生活的钱粮,可惜,他们不能出府,这些钱粮自是由看押他们的守备府管理了。开始还好,晋荣不敢太大胆,不过是雁过拔毛,手里多留些,给大苑旧人供的东西差些罢了。后来看看没什么事,就越扣越多,最后索性全吞了,这一个月,竟是粒米未送,直欲把那几百口人生生饿死。好在那些人多少还剩些随身首饰之类,求人当当,也能为生,只是难免三餐不继,愈发困顿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的,更让人难熬的,还是晋荣不停地找麻烦。辱骂责打是家常便饭,最惨的还是王室女眷,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凌辱,常有人晚上被带走,次日早上才被送回来。小纪的王后和几位王妃,更是难逃厄运,不止一次被晋荣召去……
听到这里,我不禁勃然大怒,拍案道,“这个晋荣,怎么能这么无耻,色欲熏心,趁人之危。”话说得特正气凛然,可说完了,却觉得有些不对。
看看子玉,子玉一句话不说,只是一脸诡异地看着我。
我慢慢想了想,不禁有些头顶冒汗,这个……好像……我干的事也不比晋荣好多少,只不过,他强占的是大苑王后,而我干脆把人家的王给留下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干笑了两声,心虚地看着子玉,结结巴巴道,“呵呵,我是说,嗯,晋荣,这个,那个……对了,他胆子也太大了,好歹小纪也是一等伯,他一个三品官怎么能这么做呢,是不是。”总算想出个还像点样的理由,我赶紧抓了出来。
子玉笑看着我,看到我快恼羞成怒了,他才夸张地叹了口气,道,“陛下先别说这些了,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吧。”
我问道,“这有什么麻烦吗?既然晋荣做了这么多坏事,随便拿出一两样,免了他就是,嗯,就说他贪污朝廷给抚安伯的财物,这一条罪就够罢了他了……”说着,我看子玉眉头微皱,没开口,不觉有些奇怪,继续问道,“怎么,证据不好找?”
子玉摇摇头道,“这倒不是,晋荣的副手,苏凯,是安德王的人,一向与他不和,如果从苏凯着手,应该不难拿到证据,只是……”子玉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下,才又道,“晋荣的妻子,是汝阳李鸿的二女儿……”
我更觉诧异,问道,“汝阳李鸿,这是什么人,很厉害吗?”
子玉睁大眼睛看看我,半晌,摇头叹道,“陛下竟然不知道吗?李鸿是前朝翰林,有名的鲜卑大儒,平生只得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晋荣,另一个则是,嫁入了卢家……
“卢家?”我有些明白了,迟疑道,“你是说,李鸿的另一个女婿,就是,就是,先生?”
子玉笑了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的头开始疼,这下可麻烦了,原来晋荣竟是先生的连襟。先生和亡妻感情甚深,不免会爱屋及乌,多加维护。我要动晋荣,无异给我和先生本已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增阻隔,这便如何是好……
一直到最后,我们也没能商量出个好办法,于是,我决定先见见先生,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子玉想了想,叹道,“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
子玉离开后,我传旨,宣卢丞相入宫,有事相商,地点自然又定在了御花园的水榭。然后,我就等在那里,愁眉苦脸地开始编词儿……唉,为什么我和先生最近几次相见,一次比一次让我头疼啊,先生,先生,唉,……
时已近午,天气越发的热起来,连水面上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耳畔蝉鸣不绝,更让人焦躁难安,我的心中也愈加纷乱不堪,结果,直至先生到来,我仍未想到该从何处开口。
可是当我看到先生的时候,我就再没心情想那些了,心中剩下的,便只有心痛……
怎么会这样?不过一个多月不见,先生怎会憔悴了这么多?
就见他本来匀称的身形,如今已显得有些单薄,不久前正合身的官服,似乎宽大了很多。从前健康的蜜色肌肤,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连嘴唇也是只余淡淡血色,眼眶下更是微微发青。唯有神情举止一如往昔,从容平和,沉稳优雅。
先生越走越近,我心中痛惜愈深,当他走到水榭之中,欲向我行礼的时候,我急忙拦住了他,他一抬头,阳光下,几缕白发赫然现于鬓边。
“先生……”我再也忍耐不住,低低叫了出来,一只手已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鬓边。
先生愣了一下,本能要躲,却被我拉住了手,没躲开。
这时,我的手已经从鬓边,滑到了他的眼眶下面,又顺着脸颊,抚上了他的唇,心中一阵酸楚,脱口问道,“先生,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怎么……”
先生看着我,淡淡一笑道,“谢谢陛下关心,臣没事,不过因为天热,最近晚上睡得不太好。”
我收回了手,蹙眉问道,“是吗?只是因为这个?先生瘦了很多呢!”
先生仍然只是温文一笑道,“天热,胃口不太好,不妨事。”
我半信半疑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微微垂首,任我打量,最后,我低叹一声道,“先生辛苦了,我一点忙也帮不上,真是……”说着,猛然想起一事,连忙从颈下掏出随身配带的墨玉珠,摘下,递给先生,道,“先生,这枚玉珠据说产自南海,有宁神静心之效,或者能让你晚上睡得好些。”
先生一怔,随即跪下谢恩。
我扶起他,亲手将玉珠挂在了他的颈上,然后,抬头,对他微微一笑。
先生的右手,不自觉抚上玉珠,望着我,眸光流转,半晌,也是一笑,神色温煦和暖。
看到先生笑容那一刻,我终于想到了应对之法。小纪的事要解决,但不能因此让先生太过为难。如果放到朝堂上,或让有司处理,事情就再无转圜余地,不如直接交给先生,让他拿捏分寸为好。先生是君子,断容不得晋荣如此胡作非为,自会找到两全之法。
想到这儿,我吞吞吐吐道,“先生,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先生肃容道,“陛下请讲……”
我犹豫了一下,才把小纪和晋荣之间的恩怨瓜葛,以及晋荣所作所为讲了一遍,只是晋荣的恶行说得极其简略,只说他找了大苑旧人不少麻烦——有些东西,还是让先生自己查到好些。最后,我总结道,“晋大人对抚安伯有些成见,这也是难免的,不过,如果因此影响到他对大苑诸人的态度,就不太合适了。”
才说到一半,先生已是眉峰微蹙,等我说完,他当即俯身跪下,正色道,“陛下,晋荣与抚安伯不睦,臣安置大苑诸人之时竟未顾及这点,是臣的失误……陛下放心,这件事,臣必会妥善处理。”
我连忙扶起他,道,“先生做事,我自然放心。
事情丢给了先生,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他忙,又和他闲聊了一会儿,虽然不舍,仍是不得不让他走了。
临别之时,先生行过礼,却未曾抬步。迟疑片刻,然后,望向我,轻声道,“陛下,谢谢……臣……臣……”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先生已低下了头,我只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一刻,先生的表情未变,可我总觉得他脸上、身上似乎都透着疲惫黯然。我心中又是一酸,虽然先生话没说完,可我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晋荣做出了这种事,我却没有依法惩处,先生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他,他那声谢谢就是为了我对他的顾念。可是,先生是正人君子,这样的事,亲情法理总难两全,又怎能不让他愧疚神伤。这愧疚既是对大苑诸人,也是对我,在他看来,这次因他让我为难了;或者,还是对他自己,因为他不得不再次违背他的良心……
念及此处,我也不由暗叹了一声,心中柔肠百转,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却都只为了眼前这人。可是,我也知道,总有些事情,是自己躲不过,别人也帮不了的,我能做的,只余安慰而已。
“先生别想太多,思虑太甚,最伤身体……先生事务繁忙,更要注意身体……先生……”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无力感,这样的安慰,又有什么用呢?看着先生鬓边微现的银丝,我终于没忍住,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先生,你,放心……”
先生本来一直在微笑着,点着头,听到我最后一句,却抬起了眼,静静望了我半晌,最后,展颜一笑。
于是,我心里终于一轻。
先生离开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思潮澎湃。我想我明白先生因何憔悴,就如我一直明白他的矛盾挣扎,顾虑担忧。先生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无论如何,不管是作为主君,还是作为弟子,我总不会负他……不过,有一点,先生,你可能不知道。那枚玉珠,并不是宫中的宝物,而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从母亲死后,伴我至今……
先生的办事效率就是高,次日朝中就传来消息,说京畿守备使晋荣因为旧伤复发,请求回家养病,卢丞相已经同意,守备府事务暂由副使苏凯掌理。
这样很好,让晋荣自己请辞,给足了晋家面子。先叫晋荣在家思过,让他记住这个教训,过一阵再给他安排个别的职务,也算顾及了姻戚之情。当然,经过这件事,应该也没人再找大苑旧人的麻烦了……先生考虑的就是周详啊。
事情完满解决,我乐颠颠跑到霞云宫表功。小纪自然千恩万谢,我自然谦辞不受,最后自然聊一聊,拖一拖就晚了。于是,顺理成章,我就留下来了。呵呵……偶尔换换胃口也是不错的,只是有些对不起小棠,不过,反正人我早吃过了,再来一次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我现在只要人,再多也不敢奢求,小棠,你要有本事,就祝你好运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偶尔占点便宜,你应该也不介意吧,呵呵……
65擒猫(上)
小纪的麻烦解决后,我只逍遥了没几天,新的事情又来了。只是,这次与之前不同,这件事的发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或者说,是由我一手促成的——子玉传信,说玄瑛有急事,求陛下允他入宫晋见。
闻言,我笑道,“噢,这回他不要我出宫去见他了?他不是喜欢摆架子吗,上次见他一面,费了我多大力气,怎么这回这么乖,自己求着来见我了?”语声中是藏不住的洋洋自得。
子玉一挑眉,看着我,笑问,“怎么陛下?这好像在陛下意料之中啊?”
我哈哈一笑道,“没错,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了,果然……”
子玉兴味盎然地凑过来问道,“我看他急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能不能透点口风,让臣也有个准备。”
我诡异地一笑,“不告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子玉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好好,陛下不说就算了,那臣该如何回复呢?”
我毫不犹豫地道,“好。”
“好?”子玉愣了一下。
我点头道,“没错,你就跟他说,我说,好。”
这回子玉愣了半天,才又问道,“可是,他是庶民,不能随便入宫,而且,如果太后知道他和我们来往,也不太好,我们要不要……”
“让他自己想办法,”我打断了子玉的话,回得很干脆。
子玉微微皱起了眉,道,“不太好吧,陛下上次好不容易才得了他的效忠,若对他如此轻慢,让他萌生悔意,又转投太后那边,或是,让他心生不满,把玄瑾的事,添油加醋和太后说了,于我们都是麻烦。”
我笑道,“放心,不会。”
子玉诧异地问道,“噢,为什么?”
我笑嘻嘻道,“不知道。”
子玉一脑门黑线,半天看着我没说出话来。
我扑嗤一笑,解释道,“我是说,有人会想办法,让他不能再转投太后,也没法在玄瑾的事情上,把自己摘干净,所以,不必担心他会给我们找麻烦……不过,具体那人会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子玉一脸莫名其妙,象看疯子似地看着我,可我这次偏就闭紧了嘴,再不解释。咱难得高深一把,哪能这么快就说破了呢,呵呵……
最后,子玉长叹一声,终于不再追问,领命离开了。
结果,当天下午,子玉就再次入宫,这回他看了我半天,才开口问道,“陛下,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他态度变了这么多?”
我笑问,“怎么了?”
子玉疑惑地道,“我对玄瑛说,陛下同意见他,不过怎么入宫,恐怕要他自己想办法了。没想到,听了这话,他一点也不介意,立刻就同意了,还说,今晚就设法来见陛下,只求陛下定个地点……言辞谦卑恳切,可比上次好多了……”
我接口道,“这就对了……想投奔我,还跟我端架子,耍心机,哼,小样,看我怎么把你这毛病扳过来……子玉,你跟他说,今晚我在明晖宫等他……再把明晖宫的守卫减一些,当然,留下的,务必是信得过的,我们见面的事,我不想太后那边知道……至少说些了什么,那边不能知道。”
子玉点头道,“陛下放心,臣会安排好,不过……”子玉犹豫了一下,问道,“万一有什么事,玄瑛武功了得,臣担心……”
我笑道,“没事,你知道我胆子有多小,我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子玉听了这话,终于眉头一舒,笑道,“那就好……陛下,没想到你也学会故弄玄虚了……这回你可真把我的兴趣钩起来了,我倒要看看晚上会有什么故事发生。”
我笑得更开心了,回道,“你放心,这故事,一准儿有趣。”
当天晚上,太阳一落山,我就来到了明晖宫,捡了一间大殿,布置好后,就屏退所有下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等玄瑛出现。可是,直到午夜,仍是不见他的踪影。
明晖宫临近御花园,从这里可以听到园中的蛙鸣虫唱,开始觉得颇有野趣,可是听了这么久,就不免让人有些烦躁起来。
正在这时,我面前案上,烛芯突然一爆,啪的一声,烛光随之一暗,等光线再亮起来的时候,屋中已多了一个人。
虽然也有准备,可冷不丁眼前冒出个人,还是让我吓了一跳
然后,那人一撩衣襟,就在我前面跪下了,低低叫道,“陛下……”声音柔润动听,正是玄瑛。
看来,虽然他武功高强,可要混到这里,也费了不少力气。因为,他不但是一身太监打扮,而且面容完全变了,若不是他的声音,恐怕我真认不出他。
于是我愣了一下,才笑道,“噢,是茗雨啊,你来了?快起来吧。”
玄瑛却跪在那里没动,只瞟了我一眼,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眸光如水,倒是颇为可人。只听他轻声道,“属下该死,让陛下久等了。”声音低柔婉转,听得人烦热尽消。
我哈哈一笑道,“茗雨言重了,朕在这里逍遥快活,一点儿也不觉得时间长啊。”说着,手上用力,将怀里的美人搂紧了些。
没错,我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我的怀中,还依偎着一个大美人,乌发如云,寒眸若星,冰肌雪肤,姿容绝世,正是武林第一大帮派,玄冥教的现教主,玄瑾,玄大美人了。
玄瑛闻言,这才一笑起身,眼光有意无意地,向我怀里扫了一眼,正和玄瑾的视线对上。结果,玄瑾的眼神立刻又冷了几分,而玄瑛眼中却浮上了笑意。
我轻咳一声,打断了这两个人的目光纠缠,招呼道,“来,茗雨,这边坐。”说着,拍了拍我旁边的位置。
玄瑛犹豫了一下,真的走了过来,坐到了我的身边。
因为贪凉,今天我是让他们在地上铺了一块席子,前面放有矮几,我就坐在席上。这不像围桌而坐,两个人各坐一把椅子,总不能挨得太近,席地而坐,邻近的两个人,就可以完全没有阻隔。所以,我可以把玄瑾搂在怀里,所以,我可以在玄瑛坐下后,状似无意地,半个身子斜过去,几乎贴到了他的身上……这种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已经近似于左拥右抱了,呵呵……
不过……我看着玄瑛蜡黄平板的面皮,皱眉道,“茗雨啊,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易容去掉了啊?”
玄瑛低笑一声,答了句好。右手在脸上一抹,一张薄薄的面具随之而下,左手在鬓边抚弄几下,向后一掀,将帽子连着黑色的假发都摘了下来,于是,就露出了一张如玉娇颜,一头如银秀发。然后,他把手中东西放下,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向我浅浅一笑,姿态娴雅,风致嫣然。
这还差不多,我也笑了,亲自给他斟了杯酒,递了过去。
他却迟疑了一下,没有立时去接。
我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收回了手,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端着那杯残酒,就往怀中冰美人的唇边送去。
理所当然被拒绝了,美人冷冷瞟了我一眼,唇闭得紧紧的。
我一笑,抬手自己又喝了一口,却没咽下,头一低,就往美人的唇上吻去。美人一下睁大了眼睛,想挣扎,却只能微微侧了侧头。我伸手钳住了他两颊,手上使力,迫得他张开嘴来,让我将口中的酒水一滴不剩都度了过去,我的舌也趁势钻了进去,夹着酒水,在他口中肆意蹂躏,直逼得他一阵猛咳,一口酒全咽了下去,我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开去。这时,也不知是呛的,还是气的,美人雪白的脸上,已是微显霞色。
我得意地一笑,叹道,“这又是何必,刚刚痛痛快快喝了,不就没事了,非逼我来这招……还是说,你就喜欢这样?
美人寒眸如刀,狠狠剜了我一眼,就闭上眼睛,再不看我。
我又是一笑,抬起头,随意地扫了旁边一眼,就见玄瑛眼都不带眨地,望着这边,见我看他,才恍然惊觉,慌忙垂下了眼。可一会儿又偷眼瞧了瞧玄瑾,脸上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其他。然后,想起什么似地,抬头望向我,问道,“陛下,这些天他没给您找麻烦吧。”
我故作惊讶道,“麻烦?什么麻烦,他可乖得很呢……这还多亏了你,那药还真管用,至今他仍是一动也动不了。”
他闻言笑笑,接着,犹豫了一下,又吞吞吐吐道,“其实,嗯,属下是想问问陛下,嗯,人,人审得怎么样了。”
我扑嗤一笑道,“很好,很好,如今我日也审,夜也审,审得很开心啊,谢谢你了。”
玄瑛似乎没想到我说得这么直率而无耻,愣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话锋一转,问道,“那,犯人可招了?”
我摇摇头,“没有,所以朕正想跟你说,要把人留下多审几天呢。”
他呆了一下,半晌没吱声,最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跪在席上,望着我,可怜兮兮道,“陛下,属下此番前来,就是想和您商量这件事……陛下,您能不能,能不能把人还给属下,让属下接着审啊?”
我当即沉下脸,断然拒绝,“不行,这你就别想了,人既然到了朕这里,又怎能再随便给别人?”
听我翻脸不认账,玄瑛一下就急了,却又不敢发作,只结结巴巴道,“可上次,您答应,过两天就把人还给属下的。”
我特理直气壮地道,“朕改主意了,不行吗?”
玄瑛傻了,呆望我半晌,脸上才重新有了表情,神情却更可怜了,一双宝石眸子雾气升腾,只见他泫然欲泣道,“陛下,您可不能这样,这两日我若再拿不出人,太后就要问我的罪了,私放重犯,这可是死罪啊,陛下……”
“怎么会这样?”我故作惊讶,打断了他,问道,“朕不是给你写了个条子吗?太后要提人,也应该来找朕,为什么要治你的罪呢?”
如果说他刚刚要哭的样子,还有大半是装出来的,只为博我同情,那现在,他就是真的要哭了,他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委屈,“那条子,没了。”
“啊?”我装作大吃一惊,呆呆看着他。
他一脸的气愤难平,委屈莫名,一口气道,“那天,宫里来人,说太后让他来提审人犯。因为那人我见过,的确是太后身边的,我就把您的条子递了上去。他看了,当时倒也没为难我,只说会把这个交与太后,再由太后定夺。”
“谁知,过了两天,卢谦却叫我去见他,又问我要人,我把事情说了,他却死活不信,还说,太后让他处理这件事,他根本没叫人找过我。无论我怎么分辩,他都听不进去,只说我是因遗失钦犯,为逃罪责,而胡说八道。最后,我没忍住和他吵了起来,他干脆说我是故意放跑人犯,要治我同谋之罪……”
听到这儿,我心里已经乐翻了,这个卢谦,我就透了那么点消息,他倒还真会利用,把玄瑛整成这样。只是,我脸上仍要作出惊怒之色,接口道,“这个卢谦,不辨是非,真是个糊涂蛋。”
玄瑛摇头道,“我看卢谦不是糊涂,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上次那个人,应该就是他派来的,他拿了陛下的谕旨,就转起了坏心眼儿,装作不知情,来对付我。”
这个傻东西,终于明白了。可惜还差那么一点,卢谦不是看到了我的条子,临时兴起,才想用这种方式整他,而是从他知道玄瑾在我这儿之后,就开始设套了。看来,我这招借刀杀人,还是蛮成功的么,呵呵……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一脸震怒,拍案道,“岂有此理,这个卢谦好大的胆子。”
然后,转向玄瑛,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你别怕,他想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