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天下第4部分阅读
吟游天下 作者:肉肉屋
局都是平手,难分胜负,虽不见差别,但是两人实则心中都暗自较劲。
“哗啦”一声落定,未开盅盖,众人已见任利一脸惨淡,面色灰白,松手后颓然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沈燕舞眼见着对手挫败,凭借耳力也可听出对方此次并非三骰并非全是六点,只是他不动声色,暗自凝神,左手轻轻晃动,将手中骰盅掷在了桌面上。
他微笑不语,任利却是脸色坯变,颤巍巍的自椅子上站起,对沈燕舞拱手道:“我输了。”
沈燕舞垂下眼睫,抿嘴笑道:“是任老板谦虚,让着晚辈罢了。”说着,他抬手将两人骰盅掀开,他掷了十八点,而对方是十七点,一点之差,却是满盘皆输。
任利摇头苦笑,无话可说。沈燕舞也不催促,只是站定抱臂看着。
一旁任利的手下抢上扶着任利,个个皆怒目瞪着沈燕舞,蘅芜见了拉着沈燕舞,低声道:“你看着阵仗,还是莫要生事,取了钱咱们便走吧。”沈燕舞冷笑不语。
任利见状,心知对方难缠,此间恐怕难以善了,于是苦笑道:“这……既然我输了,不如咱们移架内堂,讨论交接之事吧。”说罢,阻断了手下人的议论和不平,当先引着沈燕舞向楼上走去。
来到内堂,沈燕舞冷眼看着任利和手下人不同的态度,此时才开口道:“任老板如此得人心,就算此时让贤,恐怕我也无法管理妥善了。”任利听了一愣,急忙道:“我们也不过是得人钱财,为人办事而已,即便亲近也不过是现在罢了。若是……”他不知如何称呼沈燕舞,只得道:“若是公子,大家也是一样尽心。”说着,任利已经取出了印台。
沈燕舞见状,一把按住了对方的手臂,见对方不解回望,他笑道:“任老板客气了,我不过是手痒,和老板玩一玩而已,并没有打算接掌这里。”他见任利将信将疑,接着道:“我说了我家中有幼弟需要照顾,不过是想借此挣得一些钱,说起来还是钱对我比较重要,这赌楼我也无心经营,更加不会经营,要来也是没用。”
任利听他这么说,撇向一旁的蘅芜,见那人脸上没有异色,料想沈燕舞说的便是心里话,不由得心中一阵欢喜,也不推就,放下了印台,道:“还未请教公子大名。”沈燕舞见了也不为意,答道:“我叫沈燕舞。”
任利又问道:“公子手法如此精进,不知道过去是事从何职?”沈燕舞道:“这……说来话长,我对过去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了。”说罢,他自己想想也是无奈,便一笑置之。
任利见沈燕舞此时褪掉了刚刚的傲气和精明,倒显得几分率真可爱,大笑道:“沈公子如此了得,实属不易。”沈燕舞也笑道:“这年头都说‘英雄出少年’,也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是少年。”说着,他捋着自己的头发。
任利见了却转开了头,沈燕舞不甚明了,却也不好过问,只好放下了自己的头发,干笑数声。任利见沈燕舞似乎并不了解个中缘由,又因他喜欢沈燕舞的性格,便向他解释道:“这头发象征了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还有能力,所以通常都不能让人随便碰触观看的。”沈燕舞听了恍然,连声道谢。
任利道:“我很喜欢你啊,看你小小年纪,能力倒是不差。”他扫了眼沈燕舞身后的头发,接着道:“看你的样子,灵力可是数一数二的,我见过的大概也没有几个人可以相比了。”沈燕舞虽然听过很多关于灵力的说法,可是却从未感到自己身上有任何的气流,力量,一知半解的,他便笑着含糊其辞。
蘅芜见任利对沈燕舞态度温和,心想看来这个楼主是不会为难他们两人了,便也上前和两人攀谈。
沈燕舞听着两人说话,多半都不是很明白,觉得无聊,便坐在那里四处观看。
任利,蘅芜两人不见沈燕舞出声,抬头看去,得知对方觉得无聊,两人一笑结束了话题。任利问沈燕舞道:“沈公子,不知道家中幼弟患了什么疾病,可是严重?”沈燕舞一愣,遂想到焰凰是灵兽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他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缺钱买药而已。如今赢了任老板这么一大笔,怎么也够我们度日子的了。”
任利笑道:“沈公子今日赢了我,却也没有要了我这份事业,我本就该感谢沈公子手下留情呢。”沈燕舞摆手道:“哪里,哪里。”
沈燕舞看了眼窗外,悄声向蘅芜询问时间。蘅芜见已到午后,不免言道:“任老板,天色已晚,我们还要回去看看幼弟,为他买药。”任利不舍沈燕舞就此离去,但见沈燕舞面露疲惫担忧之色,便也不再强留,说道:“既然这样,沈公子两位就先回去,只不过我与两位一见如故,不知道可否约出来细细详谈。”
沈燕舞本也喜欢任利豁达的性格,边点头道:“好啊,我现在大概随时都可以吧。”
任利喜道:“那样的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约在风华楼,不见不散。”蘅芜想要推辞,沈燕舞却已经点头笑道:“好,今晚我们不见不散。”任利想了想,又道:“这时间难以约定,况且沈公子也是初次到访,不如沈公子告诉我居所,我派人去接你可好?”
沈燕舞想着如此甚好,便应了下来。
一路上沈燕舞不见蘅芜开口,问道:“大哥,对我的做法并不赞同?”蘅芜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沈兄弟你曾经的身份定是显赫万分,如今才会事事出人意表。”沈燕舞笑道:“怎么会?我不觉得,只不过运气好了些罢了。”
蘅芜见他这份豁达,毫不在意的态度,笑道:“便是你这种态度也足以让人对你心生亲近之感。”沈燕舞摸摸脸颊,呢喃道:“是么?”他不在意的笑笑,也不多说。
取了“紫藤花”,沈燕舞和蘅芜回到居所。一进门,沈燕舞便迫不及待的去看焰凰,只是却被蘅芜叫住,听他言道:“沈兄弟,天色已晚,我今日便要回去了。”沈燕舞讶道:“大哥要走?”蘅芜道:“是啊,我已出来两日,思全还在家中等我。”
沈燕舞想到百思全,遂点头道:“大哥还是不要让百先生等得太久的好。”说着眼带笑意,看对方微微窘迫的神情,甚是自得。只是他话锋一转,又问道:“大哥不去看看焰凰在走么?”蘅芜思索片刻,点头道:“这样也好,若是思全问起来,我也好回答。”沈燕舞见了抿嘴笑道:“恐怕百先生更加好奇的是大哥今日去了哪里。若是问起焰凰,八成他会追问你这么多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沈燕舞见蘅芜听了,脸色微变,也不再说话,嘴角吸着笑意,当先向屋内走去。
入得内室,沈燕舞见焰凰已经不再如出门时昏昏欲睡,而是精神饱满的坐在床上,心中一喜,急忙赶上去,将焰凰抱在怀里,轻吻面颊,道:“没想到一日下来,你好了许多。”蘅芜跟在他身后进来,见到焰凰脸色红润的坐在沈燕舞怀中,心中欢喜,却也惊讶,便说道:“真是奇怪,他竟然复原的如此之快。”沈燕舞笑道:“还是年轻好。”
蘅芜见焰凰无事,便要告辞。沈燕舞虽有不舍,但自知百思全和蘅芜关系,虽两人都是男人,他却不甚在意,也不强留蘅芜在此,怀抱起焰凰,起身说道:“既然焰凰此时已经无碍,大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蘅芜心中也有不舍,便说道:“沈兄弟,其实既然已经购得了这许多的‘紫藤’,倒不如你和我一同回去吧。”他想着虽然日日入城不甚方便,但是好在距离并不算远,如今既然焰凰已经无事,百思全又甚喜欢他,便劝两人回去。
沈燕舞却摇头道:“大哥,我打算在这里找份工作。”低头看向焰凰,道:“虽然此时这‘紫藤’也够他复用一段日子,只是之后仍旧需要钱财,倒不如在这里找份差事,求药求钱都很方便。”蘅芜细想不错,也不在多劝,只是嘱咐道:“神界不比灵界自在,若是沈兄弟有任何不顺心的,变回来找我和思全。”沈燕舞心中感动,握住蘅芜双手道:“大哥放心,大哥关心小弟自会记在心里。”
送走了蘅芜,沈燕舞看着桌上那一簇簇的‘紫藤’,心想:“也不知这些东西要怎样处理”。转回屋内见到焰凰瞪着一双眼睛,他走过去笑道:“我给你买了这许多的食物,却不知道怎么烹饪,你可知道?”焰凰看着他手里的‘紫藤’,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轻声叫了两声,似在说话。沈燕舞却听不明白,皱眉道:“怎么你现在说的话,我又听不懂了呢?”
焰凰嘴巴微微抖动,没有出声,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燕舞。绕是沈燕舞再怎么聪明,也不明白焰凰是个什么意思,见对方仍旧瞅着自己,心忖道:“看他这幅样子,不似很关心食物,到好似想要我搂抱。”想到这里,沈燕舞无奈撤了下嘴角,将手中‘紫藤’放在一旁,伸手将焰凰抱在了怀中。
只见焰凰在他怀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眯起了眼睛。沈燕舞看着暗自好笑,随即又想起和任利的约会,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你说这任利要约我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呢?”他自己思索,却忽然听到焰凰问道:“任利是谁?”
沈燕舞一惊,心思一动,问道:“可是我这样抱着你才能听懂你说的话么?”焰凰眨动着眼睛,嘴巴微微抖动,说道:“不是。”沈燕舞皱眉,委屈道:“那你是不愿意同我说话了?”焰凰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了声“不是”。
沈燕舞又问道:“那我问你这‘紫藤’要怎么处理,你怎么不回答我呢?”焰凰小心观察沈燕舞表情,心中担忧对方是否生气,但见沈燕舞只是询问,全无不快,他也放下了心,低声道:“我不知道。”沈燕舞见他低下了头,有些怯懦,似是怕自己生气,便笑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又有什么的。”转念一想,他不知道,自会有旁人知道,又想起那任利也算是有钱有势之人,恐怕对此也更加清楚一些,便开口说道:“我晚上去问问任利也好。”
焰凰听了,又问道:“任利是谁呢?主人……可不可以告诉我?”
沈燕舞听他叫自己“主人”微微一愣,随即板起脸问道:“你叫我什么?”焰凰见了沈燕舞怒容一惊,这恐怕还是他头一遭见到沈燕舞发怒,登时害怕起来,身子抖动着,颤声道:“主人……”沈燕舞见焰凰如同惊弓之鸟,心下不忍,将对方揽于胸前,道:“还记得我那晚说过的话么?你我都是一个人,我说了认你做弟弟,照顾你,自然是言出必行。”见焰凰几分怔愣,沈燕舞一脸哀泣道:“你却只当我说的全是废话,谎话。”说着竟真的觉得自己所做皆是白费力气,心下委屈,眼底也微微发红。
焰凰心中一急,急忙捧住了沈燕舞的脸,结巴道:“我……我不是……没有……”最后却咬住了自己的唇,难以成句,眼泪却扑扑的落了下来。沈燕舞也是一惊,心道:“自己不过是吓吓他,不愿他与自己生分,怎的却说哭就哭了呢?”转念一想,对方不过是个孩子,自己却又计较这么多,倒是自己傻了。于是笑道:“怎么说说你就哭了?”伸手一边还住焰凰的腰身,一边为他抹泪,言道:“你若是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便不要如此生分,叫我那个……什么……”他不好说出“主人”两字,觉得甚是尴尬,见焰凰低声“唔”了一声,才转颜笑道:“这才乖么。以后叫我哥就好。”
焰凰眨动眼睛,有些不敢开口,沈燕舞见了柔声笑道:“乖,现在就叫一声给哥听听。”焰凰嘴巴微动,却怎么也叫不出来,脸憋得微微发红。沈燕舞见了,也不忍心逼他,心想着果然还是要些时间,彼此磨合才是。只是不免有些失望,于是叹息道:“算了,我也不逼你,只不过千万不要再叫那两个字了,听得我浑身不自在。”说着,他抖了抖身子,做出一脸‘恶心’的样子,看的焰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燕舞见他笑逐颜开,心里便踏实下来,随即想起适才对方问自己的问题,说道:“今天啊,我在什么掷金楼赢了千金回来,可威风了。”焰凰问道:“掷金楼是什么?”沈燕舞得意道:“那是赌楼,专门……唔……”想到焰凰年岁尚小,他急忙住口,见焰凰仍旧好奇的看着自己,尴尬笑道:“就是挣钱的地方。你也知道,‘紫藤’价格不菲,更何况我们要在这里生活,终究要有些钱财的。”
焰凰听了也不明白钱财一事,虽然想过要替沈燕舞分忧,可是此时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小脸上便映出几分懊恼。沈燕舞此时想着该找怎样一份职业,为今后谋算,也未曾留意焰凰。自顾自说道:“做份什么工作好呢?既可以方便照顾焰凰,又可以挣大钱……”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对于自己的过去也是一无所知,一时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脸上一片暗淡。
两人各自心思,正自想着,忽听门外一阵喧闹。沈燕舞登知道是任利派人来了,心想:“不妨问问任利,也好为今后寻求一个去处。”心思一定,登时一阵欢喜,放下焰凰,嘱咐几句,急急迎了出去。
“风华楼果然名不虚传。”沈燕舞一进风华楼便发出感慨,虽然他并不知道风华楼是圣城最大的酒楼,看着架势却也知道价格档次自是不在话下,因此免不了一阵夸奖。
“沈先生真是过奖了,风华楼不过是小本买卖,但求温饱而已。”
听得声音,沈燕舞向楼上望去,只见楼上一名俊雅公子手执珠算,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沈燕舞一愣,不知来人是谁,身旁任利已经说道:“这位便是风华楼的老板缠风。”沈燕舞眉头一挑,心道:“缠风……名字怎么如此女气?”再抬头仔细打量缠风,但觉得对方举手投足之间毫无半分女气,颇为飘逸。他微微拱手,便听对方笑道:“今日沈公子大显身手,我们几个早就等不及想要见见了。沈公子来的如此之慢,该罚才对。”沈燕舞听了又是一愣,转头问任利道:“任老板,还有什么人?”任利笑道:“今日我在沈公子手上一败涂地,我的几位朋友都嚷着要见见沈公子。”沈燕舞摇头道:“那不过是任老板手下留情,加之我运气好一些罢了。赌博之事便是如此。”任利听了摇头道:“沈公子太过谦虚了,这样的运气世间少见,我也不过有幸见过一次。”
沈燕舞道:“哦?”心中念道:“难道还有人同我一般,技巧如此之好,若是如此,改日一定要找那人试上一试。”他心中虽想,却也聪明的没有继续询问。
两人正好来到了楼上雅间门口,沈燕舞向内一看,发现里面大桌上坐了近十人,个个都是风华无双,他眼睛一转,急忙向前拱手道:“小弟沈燕舞。”屋内几人见沈燕舞进来,各自神态不一,互相对望了一眼,便由离门最近的少女起身率先介绍自己。
“我是水盈。”
“奴家叶泗。”
“我叫忧涟。”
“思端。”
“敝人言文。”
“小女苏环。”
“在下流野。”
沈燕舞随着他们介绍一一看去,各自风情不同,自成一派,却都引人眼球,女的美,男的俊,一看便知都是人中龙凤。他心中惊叹,却不知在座之人见了他也各自惊叹,沈燕舞样貌出众,既是此时身着平凡布料,却也比在坐这些人更加艳丽,加上沈燕舞心无牵绊,身上便多了几分潇洒的气质,看起来不似俗世凡人,让这几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暗中夸赞。
列入席间,沈燕舞见桌上有酒有菜,不由得问道:“这……不是说可以不进食么?”桌上旁人听了,皆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沈燕舞自觉问了愚蠢的问题,脸上登时一片红晕,逾显娇艳,几人看的目不转睛。
缠风最是风趣,此时见沈燕舞娇艳神态,忍不住凑近他道:“燕舞多久才吃一顿饭呢?”他温热气息喷在沈燕舞脸颊上,惹得四周射来惊怒眼神,缠风也不在意,作势又向沈燕舞身上靠了几分。
沈燕舞扫了一眼凑在自己脸庞的缠风,倒也不觉得两人姿势暧昧,笑道:“我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缠风见对方不为所动,听对方说起,便问道:“为什么啊?”沈燕舞答道:“有人告诉我说在这里,饭可吃可不吃的。”缠风笑道:“话虽如此,但是该吃饭的时候还是要吃的啊。我们也是日进三餐,吃……是一种享受。”
沈燕舞听了,心里暗骂焰翎。
缠风顺手夹了一筷肉放在沈燕舞面前碟中,道:“尝尝看,我们这里的菜色可是神界数一数二的。”沈燕舞低声道谢,扫了眼仍旧靠在自己身上的缠风,吞下食物,笑道:“缠风大哥人真好。”说着,他学着缠风夹了一筷,却没有放在对方盘内,而是送到了对方嘴边,笑眯了眼睛,道:“缠风大哥也尝尝。”
缠风睁大了眼睛,他本是想要取笑沈燕舞,却不见对方惊慌,反而大方的和自己嬉闹,此时如此暧昧的动作,竟叫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顿时满面通红。桌上人见了纷纷大笑,他气不过,便咽下了沈燕舞送来的食物。抬眼欲瞪沈燕舞,却见对方仍旧温柔浅笑,不似调笑自己,倒是真心以待,一时间又红了脸,退开了身子。
沈燕舞也不在意,毫不忌讳的用对方咬过的筷子进食。
几人一起说说笑笑,倒也轻松自在。只不过沈燕舞惦记着焰凰,又想起今后去处,不由得露出几分担忧神色。一旁的任利见了心中明白,便开口问道:“沈兄弟可是仍旧为了工作一事烦心?”
沈燕舞见他点出,也不隐瞒,当即点头道:“如今我的确有心寻一份差事做,但要能照顾幼弟,又可以挣钱才好。”叶泗笑道:“这还不好办么?沈公子赌技超凡,连任大哥的差事都要抢了去,倒不如真的接手了掷金楼。”任利听了苦笑,沈燕舞急忙道:“这怎么可以呢,那是赌局,但若真说起营生,我自是比不上任老板,这个可不是儿戏,若我去做,岂不是误人误己么?”
任利听了心下感动,问道:“那沈公子有何打算呢?”沈燕舞苦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不清楚,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要说起能做什么,或者想做什么,一时间也没有主意。倒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意见?”
叶泗此时一双凤眼,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沈燕舞,笑道:“沈公子可愿意到我那里去工作?”沈燕舞愣了一下,问道:“去做什么?”叶泗抿嘴笑道:“我开的是‘凤流居’,在那里工作只要晚上就好,而且工钱也很丰润的。”沈燕舞心知那‘凤流居’是青楼妓院,自己虽然曾经打算过在那种地方谋生,但此时却颇为犹豫,毕竟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若是以后被人议论,焰凰恐怕也不好过。如此想着,他脸上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叶泗见了,只是抿嘴笑着。一旁缠风此时恰好挡住了两人视线,笑道:“小泗竟胡说,以燕舞这样的样貌,何必去你那里,就是在这里我也可以照顾一二。”沈燕舞笑道:“这……多谢各位了。”缠风笑道:“这有什么的,不过是份工作罢了。你这人是好人,我又喜欢你,便是白养着你,我也乐意。”沈燕舞听了,脸上微微挂不住,撇了下嘴,不再多说。
缠风见了,也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说道:“燕舞别误会,我知道你想靠自己的力量自食其力,但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找,总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他见沈燕舞缓和了脸色,应了一声,接着说道:“这事大家都会帮忙的,只要开口说想做什么,我们都可以帮你安排。”沈燕舞听了,知道他一片好意,抬起头柔柔笑道:“谢谢你。”
缠风见了,怔愣愣的,只觉心底一片欢喜,说不出话来。
过不多时,苏环差人叫上歌舞,众人听得一片叫好。唯有沈燕舞看着,默不作声。一旁缠风见了,凑近问道:“燕舞,这歌舞不和你意?”沈燕舞一愣,随即低头道:“不是。”缠风又道:“那你怎的默不作声?”他皱眉一想,便问道:“可是觉得不好?”沈燕舞见他询问,便也凑过去低声道:“缠风大哥,你可听到那弹琴的女子中间有了破音?”缠风一愣,道:“我倒没有听出来。”
他们说的声音极低,但桌子面积不大,对面苏环已然听到,她眉头一挑,看着沈燕舞问道:“沈公子,我家琴女哪里有错?”沈燕舞见对方水漾双瞳望着自己,似有追问之势,顿觉头脑一大,不知是否该实话实说。他尚未说话,缠风已经说道:“燕舞说小琴弹得有破音。”眼见苏环眼神一变,缠风低头对沈燕舞耳语道:“那小琴是苏环丫头身旁,琴艺最好的姑娘了。”沈燕舞听了,顿觉头痛,他抬眼说道:“恐怕是我听错了。”
苏环略微沉吟,道:“不是,沈公子说的很对,她的确琴中有了破绽。”
沈燕舞咋舌,又听苏环道:“看来沈公子也是同道中人,只是不知道可否献艺一曲呢?”她话语一出,沈燕舞尚未回答,倒是任利瞪向了苏环,怒道:“够了,苏环。”苏环一愣,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担忧的看向沈燕舞。沈燕舞见她为难,心中不忍,便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玩一玩倒是可以。”他说着,列位出席,走到了琴边。
五弦古琴,十七古筝,沈燕舞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他轻抚琴弦,脑海中虽是一片空白却又好似有万千思绪,逐渐凝聚。指下微微用力,“叮”的一声,琴音骤起。
他五指流连琴弦,似流水,似风吹,但闻一股萧索之音。不多时,音色一变,他睁开眼睛,眺望远端,缓缓的,有词自他口中吟唱出来。
“日出处相逢,花开尽无声,清风吹落,幽芬满院解愁肠。
月落归雁鸣,春寒悔蹉跎,回首望,凄凉处,黄昏路。
春浅,梦残,红怨,莫道空作相思。
孤烟,苍茫,荒凉,残阳处,相思做梦一场。
萧瑟中凝望,风定落花深,华灯初上,魂梦不堪扰幽怨。
相叹离歌黯,路遥不知雾深,风休住,莫问归何处。
日出处相逢,花开尽无声,清风吹落,幽芬满院解愁肠。
月落归雁鸣,春寒悔蹉跎,回首望,凄凉处,黄昏路。
春浅,梦残,红怨,莫道空作相思。
孤烟,苍茫,荒凉,残阳处,相思做梦一场。
我踏尽千山随浪行,沧海变桑田,惟愿相携,天涯海角。
萧瑟中凝望,风定落花深,华灯初上,魂梦不堪扰幽怨。
相叹离歌黯,路遥不知雾深,风休住,莫问归何处。”
一曲终了,余音不断,众人皆停留在那哀泣的曲调中,片刻后,才听闻苏环叹息道:“我只道自己掌管此间,曲艺已是登顶,此时方知人外尚有高人,沈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沈燕舞道:“哪里……”他虽如此回答,心中却是惊异万分,暗自思忖:“自己这究竟是哪里学来的,明明没有记忆,可是这满心的悲愤却又是从何而来?”他正想着,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平定。
沈燕舞起身,向后看去,只见两个秀丽青年并排从楼下走来。此时见到他的脸,那两人同时定住了脚步,其中一人颤声叫道:“燕舞……”
第五章 故人相见重归本位,华羽珠露戏挑双卫(一)
沈燕舞听到背后脚步声,好奇回头,只见楼梯上两名青年男子沉稳而上,其中一人一身玄衣,样貌刚强俊朗,剑眉星目,气宇非凡。他身旁那人却是一身天青长袍,眉清目秀,眼角微微上挑,眼带笑意,体态轻盈,脚步却很稳健。沈燕舞初见两人不凡样貌,被深深吸引,忍不住多打量两人几眼,抿着唇角“唔”了一声。
这一声却惊动了两人,只见两人抬头望来,那身着天青色长袍的男子见到沈燕舞,顿时大惊失色,嘴巴颤抖着,带笑眼角亦是闪烁不定,沈燕舞大感惊奇,只听他颤声叫住自己,更是“咦”了一声,满脸惊讶。
那男子一声唤过,只见沈燕舞惊讶表情,却无丝毫欢喜之色,顿时愣住,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沈燕舞见了心下不忍,摸了摸头,笑问道:“你……认识我?”他话语方出,便见到那男子似是受了打击一般,身子重重一颤,险些站立不稳,倒是他身旁的玄衣男子扶持,才不致滚下楼梯。
玄衣男子前来,站到沈燕舞面前,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沈燕舞被他看的心惊,只因那人眼神太过复杂,他尴尬的退了两步,问道:“你也认识我?”男子眉头皱的更紧,问道:“你不认识我?”
沈燕舞初听到这人声音,只觉得低哑深沉,富有磁性,甚是好听。他眯了眯眼睛,笑道:“我若是认识你,何必多问?”男子只是眉头深锁,却不在多言,转而望向身后那名青衣男子,眼神闪烁。沈燕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名青衣的男子面容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不断的打量着自己,便点头示意,回以一笑。
见两人还要说话,沈燕舞忽然一拍额头,不好意思的转过头看向屋内,歉然道:“我忘记这里还有人了。”任利等此时却未寒暄,看着他反而站起了身子,毕恭毕敬的弯下腰身。沈燕舞愣了一下,随即明了,转头问玄衣男子道:“你们认识的?”玄衣男子“嗯”了一声,语气平淡,似不愿多说。沈燕舞见自己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也不在意。转身走到任利身旁,低声问道:“任老板,他们是什么人?也是你叫来的?”任利点头道:“是,他们是我们的大老板。”沈燕舞恍然道:“就是大股东了。”
任利不明“股东”为何意,眉头皱起,却也没有多问。沈燕舞见他欲言又止,心下颇为别扭。转头打量起门口那两名男子。
青衫男子见沈燕舞目光,急忙摆手道:“大家随意就好。”说罢,和那玄衣男子一同落座,任利和缠风急忙让座,让两人坐到了沈燕舞身旁。
沈燕舞打量身旁沉默不语的黑衣男子,好奇对方只是默默进食,眼睛也不会四处观看,好似事不关己,可是一桌子却因他显得气氛沉闷,沈燕舞撇撇嘴,忽然转头看向另一旁的青衣男子,道:“我还不知道你俩的名字呢。”
青衫男子浅浅一笑,道:“我叫流羽,他是朝阳。”沈燕舞哂笑道:“你们的名字怎么都那么……诗情画意的。”流羽笑道:“有么?”沈燕舞也笑道:“当然有了,你看,缠风,言文,忧涟,水盈……”他掰着手指细数,“还有流羽,朝阳,听起来便好像小说一样。”他眯起眼睛窃笑,道:“还有你们都是两个字,没有姓么?”他瞟了一眼流羽似笑非笑的眼神,低声问道:“该不会是你姓流?”
流羽笑道:“不是,我们没有姓,太过久远都忘记了。”沈燕舞奇道:“太过久远?什么意思?”流羽道:“你看我们像多大年岁的?”沈燕舞抿嘴,摇头笑道:“你知不知道,年纪对于美人来讲可是禁忌。”他说着,打量流羽的头发,不见得比自己的长,扎成辫子,垂在身后。他又看了看朝阳,忽然笑道:“你们的发色也很奇怪,只有他的还算正常。”说着他指了指朝阳黑色的头发。
流羽抿嘴浅笑,却问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了?”沈燕舞偏过头,道:“不记得,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流羽皱眉,问道:“那你记得什么?”沈燕舞道:“名字,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流羽一愣,脸上神态变换几番,才复又笑道:“你是这里几家的大老板,我和朝阳只不过是你的下手罢了。”
沈燕舞一惊,抬眼看向任利,见对方点头,便蹙眉道:“任老板为何不早说?”任利苦笑道:“我等不曾见过几次大老板,初见你的时候只是怀疑,本想让两位老板来认认,只不过沈……老板防人之心甚重,我也来不急通报,只得等到此时才能确定。”沈燕舞一听,顿时明了,他尴尬道:“那种情况,我不是怕你诈我么。”他眼神一变,看着任利认真说道:“任老板,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了,叫那个什么……怪别扭的。”任利不敢应声,只是看向流羽,流羽笑笑,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互相称呼名字也没什么。”
沈燕舞问道:“你以前怎么称呼我?”流羽道:“就叫你的名字。”沈燕舞点点头,心想:“这些人该不会认错了人吧?”但是转念又一想,“他既然叫出我的名字,相信无错,也不至于蒙骗自己,否则这等好事又怎么会落在自己头上?”他扫过一旁沉默的朝阳,那人虽然不言不语,此时却也放下了筷子,专心听着自己和旁人对话,心想:“这些人设局让我前来,如今恐怕是走脱不了,这些人认定了自己,倒不如走一步是一步”。想罢,心中主意已定,他说道:“我都不记得了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如今就算你说与我听,我也毫无感觉。”
流羽见沈燕舞面露忧色,急忙安慰道:“没有关系,现下想不起,以后总会想起来的。”沈燕舞盯着他,但见他忧虑为真,便安心笑道:“既然这样,不如你和我说说,我过去是怎样的?又做些什么?”
流羽抿唇微笑,道:“这个不急,即找到了你,便不会再让你贸然离开,一去多年消息全无。等回去了,我慢慢告诉你。”沈燕舞盯着他瞧了片刻,笑道:“也好。”他瞧得出流羽真心真情,瞅着自己满脸欢心,不似作假。复又想到:“自己孑然一身,这群人实在没有蒙骗自己的必要。”
他正想着,忽然面前银光一闪,盘子中已经多了几样菜色,他诧异抬头看向朝阳,那人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关怀。沈燕舞冲他一笑,低声道:“谢谢。”眼见朝阳脸颊微微一红,他低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有表情呢,看来也是凡人一个。”他说的声音极低,只有流羽,朝阳两人听到。流羽笑道:“是啊,他很少有表情的,不过凶起来也很厉害的,你切莫惹他。”沈燕舞眉毛挑动,心忖道:“他在凶,又能有多凶?不过若是这人当真凶起来,总好过现在这般像个木头”。虽然心底这样想着,他却笑道:“我又不是寿星公上吊。”见众人都是微微一愣,他笑道:“嫌命长么?”他说完,大家皆抿嘴低笑,转眼去看朝阳,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甚微抖动了几下眉毛。沈燕舞看在眼里,心底发笑,想着:“下次定要你有些反应”。
流羽看在眼里,也不戳破沈燕舞的心思,笑道:“燕舞,你快吃吧,这可是朝阳难得的服务呢。”眼见朝阳眉头都是几下轻微的跳动,沈燕舞讶然看向流羽,用眼神说道:“没想到你也不是省油的灯。”流羽眼带笑意,不躲不藏,回视着他。
一顿饭下来,沈燕舞认识了这许多朋友,虽说都是故人,自己却全无印象,心底有些愧疚,但终究是欢喜多于惭愧。虽然沈燕舞畅所欲言,但是心底仍旧挂念着独自一人的焰凰,到了末了,流羽要沈燕舞同他一起反转之时,沈燕舞言道:“我还有个弟弟一起……”流羽奇道:“弟弟?”眼见沈燕舞抿唇不语,抱定了主意,他便轻笑道:“既是你的弟弟,不妨一起带来,我们也好照顾。”
沈燕舞料想他方人多势众,自然可以照顾备至,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是将人认错,若是如此,以后便也不好脱身,于是几分犹豫。流羽也不急于催促,只是站在一旁耐心等候,沈燕舞瞧着,反倒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也点头答应。
流羽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接……一同回去。”沈燕舞笑道:“我弟弟叫焰凰。”流羽眉头微微一动,问道:“是灵兽?”沈燕舞笑道:“你怎么知道?”流羽摇头不语。沈燕舞想到焰翎的名字,便以明了,名字相似恐是来历也相仿。随即想到自己的名字,不由疑惑自己起自己的身世来。想着,便看向流羽,心道:“这种事情还是过一段时日再问好了”。
沈燕舞不肯假手他人,一路辛苦的抱着焰凰来到他们新的住处。站在门口看着富丽堂皇的府第,沈燕舞咋舌不已,道:“真没想到,我要住在这种地方。”流羽在一旁笑道:“这地方是好,还是不好?”沈燕舞谄媚笑道:“自然是这里好了,好得不得了。”流羽笑道:“以前见你日日住在这里也不觉得半分是好。”沈燕舞听了,片刻犹豫看向流羽,只见那人脸上似在怀念,又好似欣慰,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讪讪笑着。
进到大厅,沈燕舞见到一片金碧辉煌,又是一阵称赞。抱着焰凰转了一圈,低头道:“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你说好不好?”焰凰目不斜视,直直的盯着沈燕舞,不言不语的靠近了他几分。沈燕舞不觉什么,倒是流羽在一旁看的清楚,知道这小小灵兽明白沈燕舞身份之尊贵,心下自是惴惴。但转念一想:“燕舞即对你这样好,我等也不会亏待与你。”便上前伸手摸了摸焰凰的额头,笑道:“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家,不用担心。”焰凰不曾抬头,沈燕舞微微点头向流羽道谢。
放下焰凰,沈燕舞跟着流羽回到自己的房间。左绕右绕,他细细记着路径,一边蹙眉问道:“这里和焰凰住的地方不是很近啊……”流羽脚下一顿,转头笑道:“那边的房间没有收拾停当,等明儿我就叫人将焰凰搬过去。”沈燕舞听了点点头,只是看了流羽几眼,便不再多说。
沈燕舞跟着流羽进到自己的房间,四处观望,啧啧称奇道:“这里还真是奢侈至极了。”流羽抿嘴笑道:“这里也不过一般而已,离宫比起这里要富丽堂皇许多。”沈燕舞问道:“离宫又是什么地方?”流羽道:“离宫是神界之王的住处,便在圣城中心。”沈燕舞听了,撇嘴想着:“我的住处自是不能和神界之王相提并论,但是若是和普通人比,恐怕这里就是天堂了。”随即,又仔细打量四周。
他见桌上灯架上光源光线柔和,好奇上前,见到是颗硕大的珠子在发光发亮,说道:“这是夜明珠?”说着,他将珠子拿下,捧在手上。流羽见了,上前道:“是啊,质地天然,光线也很合适。”见沈燕舞转动手中珠子,急忙道:“小心一些,若是砸了碎了,恐怕会扎伤你。”沈燕舞笑道:“你也太紧张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会连个珠子也捧不住?”只是怕流羽担心,便顺从的将珠子放回了灯架上。
四处观看片刻,他不经意的问道:“朝阳呢?好像从回来就没有见到他了。”
流羽道:“他有事情要做,回来就离开了。”沈燕舞惊道:“我都不知道。”流羽听了,叹息着轻轻摇头。沈燕舞见了,上前问道:“怎么了?他……不会是生气了吧?”流羽哂道:“不会的。他对你一向包容。”沈燕舞见他似有千言万语,心下顿时明了这人这话不是对着此时的自己所说,便撇嘴道:“我也不是故意不记得的。”
流羽心下一惊,急忙道:“我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燕舞见流羽焦急,心想着:“你说旁人,自己还不是一般。”便笑着拉流羽在身旁坐下,言道:“我虽然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