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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香 全第48部分阅读

    御香 全 作者:肉肉屋

    监从殿中拐到一条回廊上,只见廊外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列侍卫,观其服饰都不是低等角色。尤其是其中两个最威武的,还佩戴着腰刀——在宫中佩刀,绝对是一项特权

    舒绿的心脏砰砰直跳,莫非……

    终于,她听见那两个小太监在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门前站定,恭身禀报道:“禀皇上,信安王府凌小姐觐见”

    皇上

    轰隆隆——

    这两个字化为一股强大的泥石流在舒绿脑子里奋力奔涌不休,将她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震惊太过,事到临头她反而镇定下来。

    “让她进来。”

    她听见一把低沉沙哑的男性轻声说了一句。这声音略略带着点微妙的磁性,使初次听到皇帝声音的舒绿,耳朵情不自禁地微微刺痒。

    她小心翼翼地轻移莲步,屏住呼吸,总算走进了这铺满暗黄挑花地毯的宫室。

    幸好前些日子里嬷嬷来教过见驾的礼仪,此时她才不至于出丑。舒绿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伏身于地:“民女凌氏叩见皇上。”

    她家里没有爵位,只能自称民女。若是已婚,可以自称“民妇某凌氏”。

    从她伏拜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围着明黄帷幔的桌子下半部分。似乎是个书桌?那,这儿是皇帝平时起居的小书房之类的?皇帝的书房,应该是叫御书房吧……

    她很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能胡思乱想。但还别说,这么东想西想,她狂跳不止的心脏好歹平静了许多。

    “你就是凌舒绿?给朕抬起头来。”

    “民女不敢。”

    开玩笑,她是很懂礼貌的好吗。平民百姓哪有资格和皇帝对视,就连大臣也没资格。

    “朕让你抬头就抬头”

    皇帝的语气也察觉不出什么不耐烦,但就是充满了上位者特有的威严。使人听了不由自主就得听他的命令……可舒绿还是不敢,再推辞了一次。

    “别怕,朕恕你无罪。你抬起头来吧。”

    舒绿还以为皇帝会大发雷霆呢,结果他居然说了一句有些“软”的话。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舒绿只好微微仰起了小脸。

    兴耀帝看着舒绿逐渐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俏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瑶儿,你又回到我身边了……”他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今天《御香》开始为期三天的重磅推荐,所以这三天都会是三更哦亲们高兴吧……啦啦啦皇上住手呀咩……今天写的礼仪大多数是蔷薇瞎编的,考据党的亲请当笑话看吧哇哈哈哈呃,皇帝和素瑶的故事在番外一啊,蔷薇不厌其烦地提醒大家……)

    我是推书的分割线

    书名:《仙字号》

    作者:沐何

    简介:吃药草矿石,吐仙丹法宝,报仇就全靠这肚子了

    第二百零二章:进宫(三)

    (4月26日第二更)

    舒绿心中委实好奇,大着胆子偷偷看了几眼那御书案后的人影。

    因为有刘海遮挡着,再加上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也只大概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

    这位登基不久的新帝大约是三十多岁,穿着重叠繁琐的龙袍,冠冕俨然,显然是从接受朝贺后就直接来了御书房这边。五爪金龙环绕的袍服与那垂坠着流苏珠帘的皇冠,本身就带着沉重的威压感觉,而配合兴耀帝异于常人的高大体格,那逼人的气势更像是一座大山般朝舒绿涌了过来。

    他的面孔相当英伟,五官如刀削石刻一般突出。舒绿尽管只是匆忙一瞥,便忙不迭地垂下眼帘,但皇帝的面貌已经被烙在了她的眼睛里,持续强烈地冲击着她的心灵。

    她没想到兴耀帝会是这样夺目的一个男子。历朝皇帝的画像她看过一些,长相丑陋的不少,平庸的是大多数。相貌堂堂的也不是没有,但舒绿挺怀疑那些画的真实性,说不定是经过了艺术加工呢?

    可是……这皇帝实在是英俊得过分,气度也着实凌人。

    舒绿以前觉得夏涵和万里都算是长得好的,自己哥哥的长相也不差……但在至尊无上的兴耀帝面前,他们真的……全都弱掉了。起码外形上是这样。

    “噗通、噗通、噗通……”

    舒绿静静地微仰着脸跪在御书房厚厚的地毯上,觉得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凌舒绿,你是受了何人指使”

    皇帝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却把舒绿炸得头晕脑胀。

    这……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从哪儿来的?

    皇帝的语气并不如何严厉,可其中质问的意味却相当明显。

    “皇上的话,民女不懂。”

    她不是装傻,她是真不懂。

    “你不要再装了,你哥哥已经全招了”

    “哥哥?”

    这下舒绿没法淡定了,猛地抬起头来,惊问:“我……民女的哥哥招了什么?哥哥他没事吧?”

    “……哼”

    皇帝的右手突然紧握成拳,嘴唇一抿,旋又缓缓放松下来。

    舒绿这一抬头,他才算是真切看清了她的全貌。她和素瑶,不敢说是像到了十足,也有八成相似。

    她,真的是素瑶的女儿?

    舒绿又惊又恐,皇帝把哥哥怎样了?

    哥哥,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她惊慌的样子落在皇帝的眼里,皇帝反而心中一宽。

    这样喜怒形于色的女子……应该不会是如他所猜测过的那样,是被某些人物选中,送到他身边来潜伏的棋子吧?

    是的,兴耀帝在看到这两兄妹的资料后,曾经起过浓浓的疑心。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小书生,居然敢独力杀死一群江洋大盗,还敢潜入他人府邸将人弄出来毁尸灭迹。又在面对一方知府的追捕时镇定自若,这种表现,让皇帝怎能不怀疑他的出身?

    然后是舒绿。她看起来没有展眉那么高调,可是细细查下来,她做的事情也不少。虽然只是些内宅小事,却已经足够显示出她与众不同的彪悍……

    只不过一个落魄秀才而已,能教育出这样奇特的一对儿孙吗?

    至于展眉跟老王爷说的“镖师的故事”,皇帝压根就不打算相信。

    他在想,这两个人,是不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培养出来,假充为信安王爷的外孙,再一步步接近自己。

    可是仔细一条条排查下来,他的推测又未必能成立。

    第一,他们俩是被临川王妃发现,才被信安王派人接回来的,而不是他们主动出现认亲。

    第二,他们做事并不如何严密,好多事情可以做得更隐秘些的……但是他们没有。比如去救欧阳婉。如果展眉是被人秘密培养出来的、用以对付他或者信安王的利器,不会去干这种如此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情。至于古州的事情就闹得更大了,反而将他们彻底暴露出来。

    如果他们真有潜藏的心思,会这么没计划么?

    还有舒绿也是,一个小女娃儿,在信安王府里这么嚣张。连管家的世子妃也被她顶在墙上下不来,何必呢?只为了一时痛快?那也太肆意了。

    皇帝也不认为有什么人,会知道自己与素瑶之间隐秘到了极点的感情。连他们自己,都不敢面对这件事……他们可是同宗的堂兄妹,即使相隔了好几代,依然是皇室血亲。

    如果不是得知素瑶给儿女起名叫“展眉”、“舒绿”,皇帝甚至不能肯定,素瑶也曾对自己有过……与自己对她一般的感情。

    想到素瑶,他的心又柔软下来。

    “求皇上明示,民女实在没有隐瞒皇上什么。”

    舒绿都快哭出来了,哥哥,哥哥到底被皇帝怎么样了啊

    皇帝沉吟片刻,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来。

    舒绿忙又匍匐在地,垂头不语。她看到一双厚底高靴慢慢行至自己面前,明黄底子用金线绣满了龙纹与祥云的袍服被拖动着在地板上缓慢地移动着。他离她如此之近,这种奇妙的距离感与压迫感让舒绿把头垂得更低。

    一颗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滴落,迅速被地上的地毯吸收得无影无踪。

    她不是在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而是在担忧着哥哥的安危。皇帝莫名其妙的责问让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她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完全可以只因为觉得他们可疑就将他们弄死。

    之前对哥哥分析过的那些纯属自我安慰的话,在这一刻完全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什么让他们进宫是示好,是荣耀之类的,只能在平常的情况下适用。但眼前这人是皇帝啊皇帝可不属于正常生物

    忽然,她感觉皇帝的袍服一抖,他整个人似乎朝她压了下来。下一刻,她只觉得下巴一痛,忍不住“啊”了一声,短促地惊叫起来。

    皇帝用他略带冰冷感觉的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高高地仰起头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见他的眉头微微紧了紧。

    “哭什么?不要哭。”

    她仿若梨花带雨的容颜,与他记忆中素瑶的面孔重叠在一起。

    素瑶也是个爱哭的姑娘。不然,他也不会给她起一个“舒绿”的别字。可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大多时候还是笑着的。偶尔见她落泪,他就心疼得不得了,千方百计地想把她哄回来。

    想不到十多年后,他竟又能再次看见她哭泣的泪颜……

    舒绿真的被彻底吓到了,这回哭都不敢哭,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紧盯着自己的皇帝,脑中一片空白。

    好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他才放开了手。看到她白皙的下巴上被自己不自觉捏出了淡红的淤痕,皇帝又皱起了眉头。

    “你哥哥已经出宫了。”

    “真的?”

    舒绿还没来得及收住眼泪,顷刻间笑开了颜。她这含泪带笑的模样,又刺中了皇帝深藏心底的某些情绪,他一甩衣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舒绿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失礼,她只希望皇帝不要是骗她的。哥哥真的已经安全出去了?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朕现在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不知何时,皇帝又回到了书案后面。舒绿忙收拾心情,俯首应是。

    皇帝翻动着手里的卷宗,开始就上面记录的内容问起舒绿过去十三年的许多情况。舒绿虽然接收了宿主的大部分记忆,可是很多内容很模糊,皇帝问的问题,她十个里只能回答出六七个。有一些,实在没印象的,她不敢乱讲,统统回答说“不记得了”。

    刚刚松了口气的舒绿,在回答不出问题时,又开始忐忑不安。皇帝不会又怀疑她什么吧?

    皇帝反倒挺满意。如果舒绿百分百地答对了,那反而显得诡异。因为很多事情,当事人自己未必清楚。如果一个人将自己发生过的事,记得无比清晰,那就很诡异了,极有可能是将这个人的资料完完全全背下来的。古人尽管没有心理学这一门学科,但对心理的研究一点都不少。

    皇帝本人,更是研究心术的高手。不能揣摩人心,又如何掌控人心?

    照舒绿的回答看来,她欺骗自己的可能性,是相当小的。再联想起方才被召过来的展眉的表现,皇帝基本可以肯定——这两个孩子的本事,大有问题;但是出身来历,却应该没有问题。

    “好了。”

    皇帝合上卷宗的时候,舒绿才发现自己背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紧紧地贴在背脊上,好不难受。

    “你退下吧。”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手让她退下。直到坐上了出宫的马车,舒绿才开始后怕。

    刚才,真的很惊险,很惊险……也许哪一步没让皇帝满意,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她紧抱着自己的身子,无力地靠在马车车壁上。希望以后,永远不要再进宫,永远不要再见到皇帝了

    (舒绿的愿望会实现咩?嘿嘿……今晚还有加更哦,在11点左右吧,亲们等着看哈。)

    (蔷薇就是喜欢写美男,即使皇帝是蜀黍,也必须是美大叔亲们同意咩?不能想象一个挨挫胖纸和女主的母亲暧昧啊)

    第二百零三章:展眉的遭遇

    (算是4月26日第三更)

    再跟着那劳公公等人离开皇帝起居的小殿时,舒绿已经基本调整好了情绪。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当她终于从宫门出来,发现宫外已是漫天晚霞。让她惊喜莫名的是,哥哥被一队侍卫守着,就站在宫门前等着她。看她一下车,展眉一个箭步冲过来,几乎就要伸手把她拉到怀里。

    好歹顾忌着周围人多,加上看见妹妹似乎无恙,展眉才强行压制住了自己下一步动作。

    要是舒绿再不回来,他真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杀个回马枪,冲到宫里去抢人了。

    舒绿看见哥哥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跟前,差点又想哭出来。她赶紧把头低下,便听得展眉用很低的声音说:“没事就好。我们回家。”

    “嗯。”

    舒绿脑子太乱,没法说出有条理的话来,索性少说少错。宫里果然准备好了马车送他们回家,可他们在车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周围都是耳目,怎么说,说什么?

    天黑下来之前,他们回到了信安王府。门房里的人一看宫里的马车来了,十几个奴才赶着跑出来迎接。

    下了车,就有家丁来禀报展眉:“凌少爷,老王爷有吩咐,等您二位从宫里回来,就请到外书房去见他。”

    展眉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沉默地从角门往里走。照规矩,舒绿是可以坐轿子进去的,但舒绿摇手拒绝了。

    还是让她多走两步吧。

    “你们都别跟过来。”展眉回头对跟过来伺候的下人们吩咐了一句。

    “是是是。”

    那些正想围过来服侍的下人们,纷纷点头哈腰退开来。态度之恭谨,只能用“狗腿”来形容。

    舒绿顾不上想,怎么自己兄妹进宫一趟,回来以后众人态度起了这般变化。她还是低估了世家豪门中家奴们的八卦网络。老王爷、世子与张氏带着几个小辈回来后,展眉和舒绿分别被皇上、太后单独召见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座王府。

    这会儿,估计已经有向京城中各户权贵人家散播的趋势。

    大家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最后一致认为是太后和皇上关心的不是这两兄妹,而是想问问他们福慧郡主在江城最后那几年过得如何。至于太后与皇上为什么如此关心福慧郡主,府里的下人们就真是不了解了,也没胆子议论下去。

    总而言之,凌家兄妹已经“上达天听”是不争的事实。老王爷本来就宠着他们,这下他们还不更得势了?

    看看周围没有下人跟着,展眉和舒绿才敢开始小声交谈。

    听了展眉刚才的遭遇,舒绿才知道自己在皇帝御书房里遇到的那些真是毛毛雨。

    展眉才没舒绿那么好的待遇,一进去就被四五个彪悍的侍卫死死压制在地上,紧接着,他两个手臂就被卸了下来——试过脱臼的人都知道,那事真是疼得你没话说……

    要是按照展眉平时的战斗力,绝不会一个照面就给人拿下,更不至于被人卸了膀子。

    但反抗的念头在展眉脑中一闪而过,他还是果断放弃了抗争。

    不说别的,他也得顾忌着彼时尚在宫中的舒绿。若是自己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反抗,自己被杀就算了,还会带累舒绿。

    展眉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想到舒绿,他只能选择屈服。

    “他们这样对你?”

    舒绿紧紧捂着嘴巴,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没事的。我这不是出来了嘛。”

    早知道就不跟妹妹说那么清楚了,展眉想。

    之后的逼问情况倒是和舒绿遇到的差不多。展眉听到自己在江城做的事情一桩一件被翻了出来,心里不住苦笑。他还以为自己的功夫没丢下,还是差了。若是换在以前,他不会留下这么多线索让人追查的。

    换了一具身体,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而相对平和的生活,也将他的锐气和灵敏磨去了不少——展眉在那一刻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用尽全力,重回自己的巅峰。无论是体能还是技巧,绝不再让别人掌控自己的一切作为。

    展眉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间御书房里了,谁知皇帝还是让他走了。甚至没有交代他不许把御书房里的事说出去……难道这又是一种试探?

    老王爷听罢展眉与舒绿的转述后,眉头大皱,好半晌也没出声。

    “你们也累了,先回屋去换身衣服,要开饭了。”

    出人意料的,老王爷没发表任何意见,只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今天是初二晚上,还是要举行家宴的。因为老王爷要等这两人回来,家宴就推迟了。

    舒绿听到还得出席家宴,几乎要呻吟一声“救命”。她已经快累死了有没有?好想睡觉求解脱啊

    当书房里只剩下老王爷时,他没有急着到厅上去开席,而是坐在椅中陷入了沉思。

    这一关,两个孩子算是大步迈过。老王爷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虽说他算是看着皇上长大的长辈,但皇上在想什么,有时候他也想不通。比如皇上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召见展眉兄妹,仅仅是因为展眉的行为让人觉得可疑?要为了这点“小事”就专门拨出时间来亲自处理,皇上得累死

    看来在皇上心目中,这两个孩子果然是特别的。

    老王爷绝没有想到,他的素瑶,会是这一切的关键。

    不过老王爷又考虑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隐约知道,皇上正在秘密筹备建立“内通司”,即是一个组织严密的特务组织。这个内通司,并不是现在才出现的,早年皇上就有了一大批密探在手里……没点筹码,他怎么可能在夺嫡大战里胜出。现在他帝位已固,本来见不得光的特务组织,即将要被摊开放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存在了。

    密探啊……

    皇上难道想让展眉加入这个内通司?

    老王爷想得比展眉要深入。他觉得,皇上对展眉下狠手,未必就没有探究展眉真正身手的意思在里面。若皇上觉得展眉可用,不让展眉去考科举,而让展眉直接进内通司里做事……

    这可就不好了。

    老王爷的眉头越拧越紧。

    平心而论,他可不想让自家人进入特务组织做事。再被皇上委以重任,特务的工作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这种专门替皇上刺探天下各般秘密的工作……所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对于这个外孙子的文才,老王爷寄予厚望。在他看来,展眉考进士才是正途,做官也清贵。他自己就是皇帝近臣,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让展眉沾染上这些东西的。可是皇上的意思……唉……

    见一步走一步吧老王爷无奈地想。

    这一夜,舒绿以为自己会睡得很沉。毕竟,一整天都好累好累,最后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她简直连洗澡都想省了。始终太爱干净,强撑着洗完澡,头发还没擦干就睡着了。

    但睡到半夜,睡在外间的巧英却听见舒绿“啊”的叫了一声。

    巧英忙不迭从炕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往里跑。

    “小姐,您怎么了?”

    巧英打起帐子,看见舒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床上,微微喘着气。

    “……啊……做了个噩梦……”

    舒绿无力地摇摇头。巧英赶紧替她倒了杯热茶过来,舒绿喝了热茶,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又梦见白天时在御书房那一幕了。

    她情不自禁碰了碰自己的下巴。皇帝手指上微微冰冷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上面,带着森森逼人的煞气。

    好可怕啊……

    舒绿闭上眼睛,可依然没法摆脱兴耀帝那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冷很冷,却又像是蕴藏着熊熊的火焰——好矛盾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会有这种感觉。

    像冰又像火,难以捉摸的男人。

    长这么大,舒绿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王者之风。原来真是有这种人的,连话都不必说,就能让你浑身战栗不止。

    “小姐,您额头有些凉呢。”

    在舒绿发呆的时候,巧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嗯……”舒绿也觉得自己头好重。

    或许,又发烧了吧?

    次日,舒绿真的病倒了。这是她来到京城后,头一回生了大病。

    这一病,倒让她躲过了好几天的应酬。府里每天大堆的宴席,人情往来,她都托病推了。张氏和尚兰巴不得见不到这眼中钉,她不出来抢风头,那是最好不过。

    展眉心疼得不得了。舒绿安慰他说,自己这是被吓到了。静养几天,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抱歉抱歉,说好11点左右的,又晚了点哈,不过加更这种事,大家都能理解的……明天还是三更哟今天的小高嘲看得爽吧哇哈哈哈……)

    第二百零四章:小冲突

    (4月27日第一更。昨晚的第三更是半夜12点发的,请查收……)

    这一回舒绿的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初六的时候,她就好得差不多了。

    “小姐,您真要出门?”巧英一边帮舒绿插戴首饰,一边担心地问。

    “嗯。因为我这病,都没能去游王妃那儿拜年,实在不敬。既是好些了,那就不能再拖。”

    再说,她还有事要办,也不能再耽搁下去。

    她知道展眉今天要和国子监的同窗们去给老师拜年,不会过来看她,说不定她偷溜出去的事情可以瞒过哥哥呢。她刚病倒的时候,展眉真是紧张得不得了,一天来看她好几趟。

    他生怕妹妹在宫里被皇帝暗算了,这病起得不寻常。舒绿反复跟他说无妨的,也没法让展眉放心。直到昨晚看舒绿差不多恢复了元气,展眉才松了口气,不然他今天也不肯出门的。

    舒绿不满地往自己脸上补脂粉,狠狠地用粉遮住自己那微黑的眼袋。她不喜欢上妆,尤其是这年月的粉很浮,很不方便。等以后她有空了,自己蒸米汤磨了做妆粉,哼。

    她出门后到的第一站不是临川王府,而是去了欧阳家在京城的别院。

    欧阳婉看舒绿来了,吃了好大一惊。

    “妹妹你怎么过来了?展眉哥哥不是说你病了吗?”

    舒绿莞尔一笑:“啊,我那哥哥常过来看婉儿姐姐吧?婉儿姐姐对我的情形好清楚呢。”

    欧阳婉脸皮薄,舒绿这一打趣,她立刻害羞起来,但脸上的甜笑又泄露了内心的欢喜。

    哼哼,可恨的哥哥。舒绿看欧阳婉这样,说不定已经被哥哥偷亲过了呢,哥哥也不是个老实人

    “你住王府里,我又不好随便去看你。唉……真是怪想你的。”欧阳婉有些惆怅。王府门第高,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尽管展眉对她信誓旦旦,说绝不会背弃这一门亲事,肯定会娶她进门。可是,老王爷真会让孙子娶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吗?

    何况,展眉将来还要走仕途的,老王爷对他的期望应该更高吧。

    欧阳婉在江城时从不知何为自卑,因为欧阳家在江城可不是一般的富商能比,况且她哥哥还是个举人。但进了京城,随便哪条街上走着的都有可能是个六七品的官老爷。尤其今年又是大比之年,待考的举人满街爬,你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举人,实在太普通了

    在江城可以呼风唤雨的欧阳家,到了京城却变得什么都不是。香药局那边的事情毫无进展。过年前,她大哥欧阳润知带着重礼去给人家香药局的掌事、副掌事拜年,人家都拒不收礼。明摆着,就是让他们死心了。

    谁知舒绿这回来,就是要跟她商量破局之法的。

    “这……这法子能行?”

    欧阳婉听完舒绿的计划,美丽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檀口惊讶地微张着合不拢。“也太劳烦妹妹你了吧,况且王妃娘娘那边……”

    “只要姐姐配合,我再去说服王妃娘娘,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舒绿笑着给欧阳婉打气。

    思索半响,欧阳婉下了决心。

    反正事情也不会再糟了,不是吗?那就搏一搏吧

    她也是常年替自家生意做主的人,本身也挺有主见,只是外表上看起来柔弱罢了。关键时刻,欧阳婉并不缺乏果敢与勇气。

    舒绿再和欧阳婉商议了一阵细节问题,看看天色不早,忙先向她告辞。离开欧阳家时,她恰好在通向外院的路上巧遇欧阳润知。

    “大哥。”

    舒绿很自然地给欧阳润知拜年。欧阳润知含笑对她点头,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欧阳润知便说不耽误舒绿了,让人好好将她送了出去。

    目送着舒绿离开,欧阳润知苦笑了一下,随即努力抚平自己心中的波澜。

    很好,继续保持这样的心境吧。总有一天,他能够完全平静的面对她。

    欧阳润知想起母亲之前跟自己略略提过的几家千金。或许,这次的事情解决后,他也该听从母命,好好娶一个妻子回来过日子。

    他始终还是一个过于理智的人,想要娶舒绿为妻而刻意制造的那次意外,或许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冲动。他黯然地笑了,或许舒绿就是看清了自己这精明的商贾本质,才会觉得自己并非她的良人吧……

    她值得更好的男子来匹配,欧阳润知默默地想。而他,终究会在她的生活中逐渐淡出,变成一个纯粹的“亲戚”。

    欧阳家在京城的别院离临川王府挺远,不过舒绿算了算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她一大早起来,虽说没怎么劳累,但病后的身子还是有点虚弱。趁着有点时间,她闭上眼睛,靠在车座边的软枕上养神。

    略略颠簸的马车带着她的身子轻轻摇动,舒绿被摇得半睡半醒。突然间,摇动骤然停止,她身子猛地晃了一下。

    “呃,到了?”

    舒绿眉尖一蹙,怎么这么快?

    巧英撩起帘子朝外头看了看,说:“似乎是有别家的车驾和咱家的马车并行……刚好挤在一块了。”

    “哦,那就让人家先走嘛。”

    舒绿并不在意。

    这时,从马车外传来了一个让她感到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们这马车是怎么搞的?赶紧让开”

    唔,这人是谁?这种粗粗的声音,但说话人年纪似乎又不大……好耳熟,想不起来。

    她听到自家车夫辩解道:“这位小爷,我们本来在前头走得好端端的,您家马车非要从后头赶超,这才会造成两车卡在一块的结果……呀”

    车夫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惨叫了一声,其中似乎还间杂着马鞭破风的刷刷声。

    “啊呸一个车夫也敢跟小爷我顶嘴看我不抽死你”

    舒绿听得眉头大皱,这是谁家的男子,如此粗鲁无礼?巧英和巧珍两个都紧张起来,频频朝外头看去。

    “我……我们是信安王府的人”车夫应该是没被马鞭打中,气愤地叫嚷起来。所谓豪门家奴七品官,信安王府的家风又不见得如何低调,这车夫平时也不是省油的灯。

    “哼小爷我也是临川王府的公子爷你当我怕了你”

    啊……

    是他

    一张平庸的面孔浮上舒绿的心头,原来是牧若飞的庶弟,牧若豪

    她只见过他一次,他又不是那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所以舒绿刚才一直没想起是谁。现在他自报家门,舒绿才能确定他的身份。

    “豪儿别闹。”

    这回说话的人舒绿听出来了,是关侧妃。

    估计是关侧妃听到了“信安王府”四个字,才出来阻止儿子的。这位关侧妃能把临川王爷笼络在手里,果然不是蠢人,只是怎么把儿子养成这个德行?

    舒绿也让巧英去传话,让车夫给对方让路。

    车夫其实听到对方是临川王府的人时,也不敢再闹。两方门第相当是不假,但他自己只是个下人,对方可是个爷。

    舒绿这边一退,那边的人没有多做纠缠,扬长而去。如果今天不是信安王府,而是寻常人家的人“挡”了牧若豪的路,他才没这么“好商量”呢。

    头疼……自己也是要去临川王府的,偏偏半路上就和这府里的人起了冲突。尽管舒绿认为责任并不在己方,可终究是个麻烦。

    不管了,反正她要找的正主是游王妃。牧若豪之类的,无视吧。

    马车继续缓缓向前驶去。被这么一闹,舒绿反而没了倦意。再过了小半个时辰,车子来到了临川王府前。巧英两个先下车,将舒绿扶了下来。

    舒绿还没站稳,身前突然晃来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摔了。

    幸亏两个丫鬟眼明手快,将她稳稳扶住。舒绿惊魂甫定,才抬头正视那拦在自己跟前的人。

    又是牧若豪

    “哎呀,原来刚才那马车上坐的是凌家妹妹?你早出声嘛我若早知是妹妹你在车上,绝不会和那车夫置气的。”

    牧若豪嬉皮笑脸地拦着舒绿。

    他刚才随母亲回府,刚从马上下来,站在府门一侧等待父亲访客归来——这是他叮嘱他的。关侧妃知道王爷很快就要回府,让儿子在这儿候着,又能讨好父亲一把。

    还别说,关侧妃教的这些小手段都还挺好用。起码,临川王爷就是吃这一套。

    牧若豪没等到父亲,却等来了方才和自己起冲突的马车。他见到舒绿从车上下来,马上想起了舒绿是谁,二话不说就跑了过来。

    舒绿觉得这人真的很猥琐啊。妹妹?妹妹也是他叫得的?

    “请二爷让一让,我要进去给王妃娘娘拜年。”她轻轻点出自己的来意,也有告诫牧若豪的意思。

    牧若豪果然有所顾忌,退开了两步,嘴里却还在讨着便宜。

    “呵呵,几天不见,妹妹又更漂亮了……”

    他这话也不算乱拍马屁。即将十四岁的舒绿,看起来的确如同含苞待放的春花一般娇美动人,也无怪贪好女色的牧若豪对她起了贼心。

    “牧若豪,你在干什么”

    舒绿只听得一声爆喝,紧接着,牧若豪就被人拎着衣领扔到了一边。

    “世子?”

    (小胖暴走了)

    第二百零五章:心悸

    (4月27日第二更)

    和身材瘦弱的牧若豪比起来,牧若飞真是太强壮了。

    他一把拎着牧若豪的领子,将牧若豪用力一拽,生生拖到了一边。

    “世子,不要冲动”

    舒绿急了。

    这人能不能别这么毛躁?

    “哼”

    好歹是听了舒绿的话,牧若飞生生止住了脚步,对着牧若豪冷哼一声。

    他反感这弟弟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才不过十四岁,屋里就收了四五个通房,还有老是对着别房的丫头动手动脚。

    现在对着客人竟也如此无礼,牧若飞真想立刻给他个教训

    舒绿不想在大门这儿多坐停留,担心地看了一眼牧若飞,低声说:“世子,请带我去见王妃娘娘好吗?”

    她这是婉转地给两人解围。牧若飞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紧紧抿着嘴,二话不说就带走往角门里走。

    牧若豪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这可恨的牧若飞……

    不过比自己大了三个多月而已,只因他是正妃,便名正言顺封了世子。他觉得自己哪都不比牧若飞差,就是差在出身上了。甚至父亲都更喜欢自己

    牧若豪对自己的庶出身份深深地怨恨,还常对母亲出气:“母亲都是您的身份,连累了孩儿”

    关侧妃本来就很介意自己是侧室,觉得对不住儿子,所以对他的教育就偏于宠溺。

    牧若豪得了父母宠爱,更加无法无天,心里更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念头。

    要是,没有牧若飞就好了父亲就一个嫡子,除了他,府里就数自己最大大梁朝,又不是没有庶子封世子的前例。当然,也不是什么庶子都可以,必须是正式在册的侧妃所出的儿子才可以继承王爵。其他妾室和丫鬟生的都不算,私生子就更不算。

    “世子,您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脾气。”

    走在王府通往内院的小径上,舒绿忍不住对牧若飞说。

    牧若飞脖子一梗,很想反驳舒绿几句。最终他咬了咬牙,还是什么都没说。

    舒绿知道这是头倔驴子,只能顺毛撸,便笑了几声说:“你和他们计较那么多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点好不好。”

    “我就是见不得他对你舔着脸”牧若飞差点把这话脱口说出来,幸好他还没冲动到底,生生又把话吞了回去。

    他一低头,恰好看见舒绿巧笑倩兮的侧脸。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又让她见到自己暴躁戾气的一面。

    如果是万少远那老狐狸,应该不会像自己这样沉不住气吧。

    牧若飞情不自禁和万里比较起来。一想到万里,他就什么反驳的心情都没有了。

    嗯,要成熟,再成熟一点……不能让舒绿觉得自己孩子气

    “好吧,本世子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故作大方地挥了挥手。

    舒绿抬袖掩面而笑,觉得他刚才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一时十分纠结一时故作坦然的,真是挺有趣。她觉得牧若飞就是这点好——能让她一眼就看得清他的心情,挺单纯的孩子。

    也许是前世见过太多老谋深算的商场对手,她对于那种心思特别重的人,总怀着戒备之心。当然人家未必是要害她,只是……个人偏好吧。

    她自己太喜欢动脑筋,反而就不想亲近脑筋动得太厉害的人了。比如那位一看就腹黑到极点的兴耀帝,她是死都不想再见第二次

    到了游王妃这边,她先是给游王妃行大礼拜了年,又送上了一些礼物。让她略感诧异的是,游王妃脸上涂了不少脂粉,和她平时的装扮不太一样。开始时舒绿只以为是过年的缘故,游王妃需要打扮得隆重些。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游王妃上重粉是为了掩饰憔悴的脸色。

    舒绿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游王妃这个年特别不好过,家里这些妾室儿女什么的又在闹来闹去?

    游王妃倒是很高兴看见舒绿,发自真心地笑着跟她说话,又问她去见太后的情形。舒绿哪里敢说实情,随便编造了几句。

    游王妃没有怀疑,确认也没有怀疑的理由。她又带着点责怪口吻地对舒绿说,怎么到了初六才来看她?她都在家里等了好几天呢。

    舒绿歉然道:“前些日子似乎受了风,头晕晕沉沉的,不好出门。”

    “是吗?怪道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好。我这正配着几副补气血的丸药,你带些回去吃。每天吃一颗,吃上一个月,应该会好些的……是宫里的老太医给开的药,我也准备吃点来补补元气。不知怎的,最近老是心悸……”

    “心悸?没大碍吧?”

    舒绿立刻担心起来。她紧张的表情惹得游王妃一阵轻笑:“没事的,老太医说我可能是累着了。我多歇歇,吃了他配的丸药,应该会好的。”

    “那娘娘您可真得好好歇息”

    看到游王妃这样,舒绿突然就不敢开口跟她说自己那个计划了。唉,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可游王妃看着慈和厚道,人却不傻,不然能稳坐正妃之位这么多年,还把嫡子平平安安的养大?

    “舒绿,你这趟来,还有别的事吧?可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好了。你知道,我素来当你亲女一般看待……”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