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国混口饭吃第6部分阅读
在民国混口饭吃 作者:未知
人有没有养好伤。
生命中有太多意外的人和事出现,枪林弹雨中与死神也擦肩而过数次,他忘记了很多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沐心语却像一根生了锈的钉子一样扎进楚沐云的脑海中,在那个记忆的创口上感染、化脓、留下印迹。
从十九岁拒绝父亲包办的婚姻、二十一岁追随在北洋军阀中小有成就的父亲成为军人后,楚沐云身边便不乏抱着各种想法和目的接近他的女人。高兴时与这群女人逢场作戏,厌烦时冷言冷语令她们知难而退。
有美貌的、有个性的、有心机的、有智慧的、各种各样的女人他在北平、上海都见过、来往过,可这些女人的脸他一个都不记得,唯独对床上这个发着烧、胡言乱语的女人印象深刻。
大鱼大肉吃得多了,腻了;清粥小菜平淡无味,烦了;呛口辣椒太火爆,怕了……
是不是应了那句“越是贴过来的越不稀罕,越是要逃离的就越想抓得牢”的话呢?
荀妈很快就拿着灌了热水、包了毛巾的玻璃瓶子进来,小心的放进沐心语的被窝里。
因发烧而呓语了很久的沐心语也许是累了,沉沉的陷入了梦乡。
在前楼的客房洗了一个澡,楚沐云并没有回后院自己的院子,在属于自己的书房里换了一套长衫,他便静静地等待父亲和兄长的到来。
果然,荀妈让人去后院通知楚大海没多久,就见楚大海和楚沐飞、楚沐毅匆匆走进前厅。
“沐云,你怎么先回来了?沐廷呢?”楚大海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二儿子,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刚经历过一场战火的军官,倒像是个大宅里的富家子弟。
放下手中的书,楚沐云站起身朝父兄和弟弟微笑,“沐廷按照计划明天中午会率大部队进城。”
父子四人落座,楚大海打量着又经历过一场战事的儿子,赞赏之意流露于言表。
“只用一个星期的时候就打下翼城,真不亏是我楚大海的儿子!”楚大海得意地狂笑出声。
一旁的楚沐飞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两口慢慢吐出烟雾,透过飘袅的白烟看着一脸倦容的楚沐云。
“比起打饶城来,二弟和三弟拿下翼城可以说是神速啊。”懒洋洋的语调中含着酸意。
楚沐云对于兄长的酸溜溜并不在意,翘起一条腿靠进沙发里道:“与其说是我们拿下翼城,不如说是我们与姚昌年结了同盟。”
“什么!?”楚大海和楚沐飞同时惊呼出声。
“姚昌年是皖系的人,怎么可能与我们结同盟?”楚沐飞不相信的大叫。
楚沐云的眉头微敛,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
楚沐毅了然地用手肘顶了一下楚沐飞的手臂咕哝道:“小点儿声,楼上有病人。”
楚大海和楚沐飞互看了一眼,又同时隐忍的咳了一声,但脸色都不太好。
“啊……我也和沐飞有同样的疑问,姓姚的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怎么可能结盟?这是怎么回事?”楚大海急于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不停的追问着。
楚沐云对于父兄的追问不急不慌,拿起仆人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两口淡淡地道:“明儿等沐廷回来再说吧,别在这里吵了。我也想回院子里好好休息一下了。”
25就业的契机
“什么东西!混蛋!”楚沐飞下了汽车就一路摔摔打打、骂骂咧咧地进门,看到丫头和老妈子也没个好脸色,烦躁的赶人,“去去去!别在我眼前晃,一群没用的东西,烦死了!”
见主人不高兴,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也有人去通知楼上的太太凌思惠。
楚沐飞解开衣服领口的扣子,气呼呼地坐在沙发里想着什么,连自己的妻子凌思惠带着一双儿女下楼都没注意到。
“爸爸!”楚沐飞的儿子和女儿欢快地跑过来,坐到两边扯着他的衣服,“爸爸,爸爸。”
“一边儿玩去,别烦我!”楚沐飞没好气的对儿女斥声,吓得小孩子噤声有哭相的看着母亲。
本是笑盈盈的凌思惠见丈夫又发脾气,便朝儿女招招手让老妈子带下去。
“又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不能拿孩子出气啊。”凌思惠温言软语地问道。
楚沐飞瞥了一眼妻子,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不耐烦地道:“你个妇道人家,说了你也不懂。”
凌思惠朝身后的丫头使了个眼色,聪明伶俐的丫头马上点头退了下去。
“我听说沐云回来了,翼城的仗这么快就打完了?”凑到丈夫身边,凌思惠轻倚着楚沐飞的肩头,“楚家的地盘又扩大了,你该高兴才是啊。”
楚沐飞冷哼一声,“哼,我高兴什么,翼城是沐廷拿下来的,没有我的份儿!”
“别气了。”凌思惠安抚的摩娑着丈夫的手臂轻声道,“现在你们兄弟打下的江山都是公公的,将来他自然会分配给你们兄弟四人,到时候谁打下哪座城并不重要。”
方才出去的丫头端着茶点走进来,放在茶几上后又退了出去。
凌思惠接着道:“沐飞,你性子太急了,又总和沐廷较着劲儿,前两天我去看望婆婆的时候,她让我劝劝你,不要在公公的面前把你和沐廷之间的不合表现得太明显。”
见楚沐飞眉头紧拢,不爱听的又要发脾气,凌思惠忙把茶水端到丈夫面前,“好啦,别气了。你终究是楚家的长子,又有婆婆和我哥哥、弟弟做你的后盾,你有什么可怕的?沐飞,你越是表现得小气量,就越给公公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不好。”
楚沐飞讶然地看着一向温柔不问外事的妻子,不明白是什么契机令她变得如此剔透。
凌思惠回望着丈夫,从他眼中的迷惑猜到了楚沐飞的疑问,不禁掩嘴轻笑道:“这都是婆婆教我的。”
楚沐飞沉思了一会儿,在妻子温柔的注视下重重的点点头,“好!我就听你们一回!”
凌思惠舒心地笑了。
沐心语觉得楚沐云肯定是自己头顶那颗扫帚星!不然怎么一碰到他就没好事情发生?
先是进城差点被马踢,接着兵乱被枪击,现在又是坐个黄包车也被颠得枪伤复发卧床!想不赖在他头上都不行!
退烧后的沐心语满含怨念地瞪着房间的门板,她听到楼下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与前几天的静悄悄截然不同,好像是在庆祝什么。
应该是在为应军打了胜仗而大摆庆功宴吧。
沐心语觉得自己浑身粘乎乎的不舒服,一伸腿还踢中被窝里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吓了一跳。
明明打中的是后肩,为什么胸口却也凑热闹的跟着痛呢?
沐心语捂着胸口慢慢坐起来,用脚勾了两下将被窝里的异物挪到上面来,伸手掏出来一看——竟然是裹着毛巾的玻璃酒瓶子……
充当暖水袋的水瓶?沐心语哑然失笑,司令府也会用这么寒酸的东西取暖啊。
鼻间飘来异味令沐心语微微皱眉,她嗅了几下后怀疑的抬起手臂往自己的腋下一深吸……
恶!好浓的汗臭味儿!沐心语吐吐舌头,她怎么搞得一身臭汗?
再抬手摸摸头发,也感觉湿湿的,看来她昏迷后发了很多的汗啊。
轻轻移动了一下,沐心语觉得自己的身子轻松了不少。
她得洗个澡,不然就该臭得长毛了。而且床单被罩等床上用品也得换一下,她用手一摸都感觉到了湿气。
慢慢的移动身体下了床,沐心语挪到窗前的沙发椅上坐下来,也许荀妈一会儿就会过来看她,到时候再请她帮忙吧。
可只听得楼下人声不断,偶尔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荀妈却一直未出现。
也许今天楚家太忙了,荀妈没工夫照顾她吧,沐心语如是想着。
撑起身子往浴室走,沐心语决定自己先洗澡。
费力的用独臂给自己洗头、冲澡、打香皂,沐心语从来没想到连洗个澡都能让她体会到什么叫“挫败!”
用毛巾擦干自己的身子后,沐心语试了几次都没办法用单手将头发擦干,只好胡乱的用毛巾包住头发了事。
“哎呀?忘了把替换的衣物拿进来。”按着头上毛巾的沐心语懊恼地左右看了看。
浴室里也没有备浴袍,她只能到外面卧室的衣柜里取干净的衣服来穿。
只好又折折腾腾的把睡袍穿上,中空的沐心语心虚的推开浴室的门向外看,她的卧室里仍然空无一人。
松了一口气,沐心语快速的从浴室里走出来,朝衣柜的方向小跑过去。
咔!客房的门毫无预警的被人打开了!
“啊!”睡袍里□的沐心语被吓得尖叫出声,慌乱松开了按着头上毛巾的手环在自己的胸前。
门口站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子,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手边还牵着一个咬着手指头流口水的圆滚小豆丁儿。
是小孩子,沐心语松了一口气。
“小朋友,麻烦你们在外面把门关上好不好?”挤出一个笑容,沐心语轻声央求道。
三个小孩子定定的看着窘态百出的沐心语,既不进来也不出去。
沐心语只好自己来到门口俯视着三个小孩子,“小朋友,阿姨要换衣服,可不可以把门关上啊?”
“阿宝要尿尿。”看样子只有七八岁大、双生子中的的小姑娘怯怯地开口。
阿宝?沐心语在三个孩子的脸上一一看过。
“尿尿。”咬着手指头的胖娃儿从嘴里抽出挂着丰沛唾液的手抓住沐心语的睡袍下摆呀呀道,随即两条小胖腿一屈就蹲在地上。
“不可以!”沐心语大惊,一眼就看出小胖子的意图,连忙拉着小姑娘的手进屋,“快去洗手间!”
嘭的关上门,沐心语拖着小姑娘的手、小姑娘拖着小胖子风一般冲进了卫生间。
好在沐心语有洗完澡后先收拾浴室的习惯,地面已经被她擦过了,不然这么猛的冲进来肯定滑倒。
卫生间是进来了,但小胖子穿的裤子却不是开裆的!
“小妹妹,你!把弟弟裤子扒下来!小弟弟,你!弟弟裤子脱下来后把他抱到便池上去!”一条手臂使不上力的沐心语镇定的指挥着两个双生娃儿。
好在小胖子很给面子,没有直接尿在裤子里,一切准备就绪后,沐心语也帮了一个小忙,在一旁“嘘嘘”吹哨给小胖子催尿。
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的沐心语见三个小孩子不但没离开,还趴在屋里的沙发上看着什么。
用毛巾揉着头发的沐心语轻轻走到小朋友们身后,发现他们正拿着她最近一段时间画的画看,而且他们似乎很喜欢那幅骑着扫帚的老巫婆的画。
“姨,你是教画画的老师吗?”小姑娘发觉沐心语站在他们的身后,兴奋地举着手里的画问道。
“呃,不是。我只是……”她只是学了三年,还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
“姨,你能教我和小山画画吗?”小姑娘跪在沙发上,眨着晶亮的大眼睛期盼的望着沐心语。
“呃,这个……其实我……”她准备身体一健康就跑路的。
“姨,我和姐姐也很喜欢画画,我们让爸爸妈妈请你当我们的老师好不好?”叫小山的男孩子也趴在沙发上盯着沐心语看,“我让爸爸妈妈给你很多很多钱,好不好?”
呃……她是可以考虑一下……沐心语抠抠脸讪笑了两声。
26预定下一枪的位置
“你儿子?”沐心语差点一口牛奶喷射出去,呛得她直咳嗽。
荀妈递过手帕,掩嘴笑着站到一旁。
胡乱擦了两下嘴,沐心语瞪着坐在对面看她吃早餐的楚沐云,心里某一种涌上不知名的酸意,他结婚了,还有儿子了呢。
一身军装的楚沐云微微点头,“士文是我的儿子,今年四岁。”
四岁?沐心语回想着那三个小孩子。
“士山和云苎是我大哥的孩子,是一对儿双生子,今年八岁了。”楚沐云看着左手叉子上举着小笼包,右手握着牛奶杯,中西合壁式吃法的沐心语,嘴角不受控制的微挑。
笑那么好看作什么?沐心语没好气的在心底哼声,然后把左手的小笼包塞进嘴里用力嚼。
“其实我们楚家其他人早就想见见你,只是我一直不想让他们来打扰你静养,现在我的侄子、侄女想跟你学画画,正好也是把你引荐给我家人的机会。”楚沐云倾身将已经空掉的小笼屉挪开,露出下面热腾腾的另一屉小笼包。
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沐心语把香喷喷的小笼包咽下去顺顺气。
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沐心语心中暗忖:说得好像要介绍女朋友给家人似的。
“楚先生,很感谢你们的厚爱,我只想养好伤后离开应城去寻我舅舅一家,没想过做家庭教师。”沐心语故作淡然地道,“所以,您也不必把我向你的家人引荐,真是不好意思。”
楚沐云挑挑眉,他料到沐心语会拒绝,所以并不惊讶。
“沐小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你恢复健康后放你走吧?”
什么意思?沐心语放下叉子、冷冷地看着楚沐云,她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阴险的男人呢?
“打伤柯世发的孟奎在乱党夜袭的那晚逃狱了。”楚沐云坐正身子,双手交握的放在餐桌上,一双锐利的黑眸牢牢的钉住眼神飘移的沐心语,“警察局牢里关着的犯人不少,但只有孟奎父子和霍飞扬逃了出去,这不是挺蹊跷的?如果说孟奎和霍飞扬两个男人身强力壮逃得出去,那孟奎的父亲一直昏迷不醒却也没被抓回来,这又怎么说?”
沐心语没了胃口,大清早的就听到犯堵的事,影响消化。
“楚先生,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去劫的狱吧?”沐心语忿忿地看着楚沐云,“然后自己不逃走等你来抓,再故意中一枪让你软禁?”
楚沐云看着瞬间表情冷若冰霜的沐心语,笑容依旧。
“不,你只是说了谎,帮助逃回家的孟奎父子和霍飞扬再次逃了而已。”
沐心语的心重重的跳了一拍,但她仍强装镇定地迎视着楚沐云的黑眸,“我没有,你在冤枉我!”
楚沐云站起身,看着餐桌上凉掉的小笼包和空掉的玻璃杯,朝荀妈挥挥手道:“荀妈,沐小姐吃饱了,都撤下去吧。”
荀妈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沐心语,默不作声的收拾了一下离开。
荀妈离开后,楚沐云慢慢踱到沐心语的椅子后,猝不及防的双臂一伸将沐心语罩在自己与桌椅之间。
“你!你做什么!”沐心语惊叫出声,却不敢动弹半分。
楚沐云的双手按在桌沿上,身子紧紧贴在沐心语坐着的椅子椅背上,满满的压迫感笼罩在沐心语头顶,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在吹抚头顶的发丝,引得心里小鹿乱撞。
沐心语,你可别发花痴!这个男人是恶魔!有妻有子!你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新新人类,什么大阵仗和世面都见过了,可别被这个比你老上一百来岁的的男人给闪到!
“那天晚上你对我的手下撒谎说当晚乱党夜袭时,之所以我们有所防备是因为你向沐毅告的密。其实那天你只是在我家门口晃了一圈,恰巧碰到沐毅回家,连话都没说上你就跑了。请问,沐小姐……你撒这个谎是为了什么?如果孟家屋里没有鬼,你又何必牵制我的人呢?”楚沐云的声音低低的似耳语,每说一个字气息都会喷洒到沐心语敏感的耳朵上,令她不得不往旁边躲,却直接靠在了楚沐云另一条手臂上。
“你……你乱猜!”沐心语捂着那侧耳朵慌乱的辩解,“我只是……只是怕你的兵弄乱孟大叔家……”
“小骗子……”楚沐云轻笑出声,低沉的笑声直窜进沐心语徒劳捂着的耳朵中,“其实你中的那一枪也是因为直起身子的时间巧合,替我挡了子弹。”
楚沐云越说声音越轻,可沐心语却字字句句听着像打雷,震得心神俱裂,冷汗直冒。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沐心语偏过头看着犹如盯住青蛙的蛇一样邪肆的楚沐云,“为什么还要留我?”
楚沐云表情一敛直起身子,沐心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沐心语还没彻底放松,就被楚沐云一把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扯到自己的怀里。
“啊!你要干什么!?”沐心语没想到楚沐云会突然出手,吓得哇哇大叫,“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小心的压制住沐心语的手臂,楚沐云一只手圈住她因伤而瘦下来的软躯,一只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沐心语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快爆掉了,她仅仅是在睡袍外罩了一件晨褛,挣扎间晨褛已经扯开,因为被楚沐云的手臂勒住,她的浑圆隔着轻薄的布料紧紧的抵着硬质的军装和坚硬的男性胸膛。
“因为我好奇,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柯世发说你既不是应城人,又没见你进过城……我布了这么久的线,百密却有一疏,不应该的。”
说话就说话,有必要搂得这么紧、靠得这么近吗?沐心语有点头晕目眩,无关枪伤,而是现在的这种状况令她无法正常的呼吸。
“既……既然你怀疑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让我留下来教你侄儿和儿子画画?”沐心语困难地挤出这句话,极力闪避着楚沐云的俊颜。
“把你放在身边更便于监视。”楚沐云不加掩饰地道。
沐心语心里又是一阵酸意泛滥,却与之前的“酸意”不同,别是另一番滋味。
“你不怕我对你的侄儿和儿子动手?反正你认为我是个间……啊!”下巴上传来痛楚,沐心语被迫仰起头急促的呼吸。
楚沐云的眼神凛冽,似要看穿沐心语的心,他咬着牙根轻声地问:“你……会吗?”
沐心语很想赌气地说“会”,但看到楚沐云那凶狠的眼神和下巴上传来的痛楚,她丧气地咕哝道:“我才不会做那种卑鄙的事。”
“哼!”冷哼一声,楚沐云不温柔的放开了沐心语的下巴,“那个念头连想都不要想,否则下一枪打中的会是……这儿!”
楚沐云的手指点在沐心语心房的上方,没有任何猥亵的感觉,却有一种寒意从那指尖渗透进沐心语的身体里。
这个男人不是恋爱幻想的对象,喜欢上他恐怕会尸骨无存!
27夜马蚤扰
楚沐云再次让沐心语见识到了他的神通广大和在楚家的地位。
复发的枪伤又调养了一阵子后,沐心语才正式与楚家人见面。
本以为像楚家这种既是过去的大财主,又是现在的大军阀,楚家人的眼光一定会挑剔而苛刻,甚至会为难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但那天的见面会非常和谐,基本上就是楚沐云介绍了沐心语是替自己挡了一枪的救命恩人,又会画画,翼城联盟的庆功会上楚沐飞的双生子女看到她作的画,想和沐心语学画画,楚沐云为了报答沐心语想请她在家里教侄子、侄女画画,顺便再熏陶一下四岁的儿子……
楚大海只是对沐心语打量了许久,并没有说任何的话。而楚大海的三房姨太太也都是默不作声,只出眼睛看人。
大少楚沐飞客气地说了几句,无非是希望沐心语能够包容孩子的顽皮,也感谢她肯教自己的双生子女,大少奶奶凌思惠也附和丈夫说了两句。
气氛很是怪异,却也让沐心语免去不少的尴尬,若是大家都拿她当动物园的猴子似的看、问东问西,恐怕她就会吓得落荒而逃了。
当了三个小朋友的老师后,沐心语才真正体会到当老师的不容易,也充分的理解了那句“小孩子既是天使又是恶魔”的评语。
正式开始上课没几分钟就开始小的闹、大的吵,把沐心语搞得几近崩溃,看着满地乱扔的画纸和炭笔她绝望的坐在沙发上按太阳|岤。
倒是荀妈有办法,建议师生四人不如去花园里作画,这样孩子们也能玩,沐心语也可以自己画画。
说做就做!沐心语率领着三个豆丁儿开赴花园“写生”。
看了一眼楚士山递过来的画板,沐心语赞赏的摸摸孩子的头夸道:“小山画得真好,这只小乌龟真可爱。”
“沐老师,我画的是蝴蝶。”楚士山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纠正沐心语的错误。
“哦……蝴蝶啊,也挺像的……”沐心语讪笑着把画板还给楚士山。
孩子们的耐性有限,画完了沐心语交待的自由作画就跑去花园里玩。
沐心语难得有一会儿清静,便坐在凉亭里喝茶,也顺便和荀妈聊聊天。
在楚家,沐心语接触最多的就是荀妈了,却一直没怎么聊过天,今天借这个机会她想从荀妈那里知道更多一些关于楚家的事。
看到楚士山和楚云苎在前面跑,四岁的楚士文屁颠颠的跟在后面追,沐心语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小胖子的来历。
“荀妈?士文小少爷真是二少的儿子吗?”沐心语看向正在做针线活的荀妈。
“当然是了,司令不知道多疼这个宝贝孙子呢。”荀妈慈祥地笑着,“士山小少爷和云苎小小姐都和大少爷、大少奶奶住在外面,不能常回来陪着司令和几位姨太太,士文小少爷由三太太照顾着,能天天看到,自然疼爱多一些。”
“哦……”沐心语又看向楚士文,“可为什么那天介绍我给大家认识时,没见到二少奶奶呢?”
荀妈缝衣服的手一顿,轻轻的叹了口气没说话。
“难道是过世了?”沐心语听荀妈叹气,猜测道。
荀妈放下针线看着沐心语轻声道:“沐小姐,我看得出来二少对你不一样,其实二少爷是个很好的男人,谁能……”
“荀妈,您误会了吧!”沐心语一听荀妈这话就跳了起来,连忙撇清自己和楚沐云的关系,“我和楚二少只是救命恩人和报恩人的关系,绝对不是您想像的什么不一般的关系!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没见到二少奶奶而已,不是……不是……”
荀妈被沐心语的解释逗得掩嘴笑,“我知道,我知道啦,沐小姐。您可别太激动,身子还没彻底恢复呢,别抻到了。”
沐心语脸红耳热地坐回椅子上,为自己方才过激的举动而不好意思。明明没什么,自己刚才的反应却像真有暧昧似的。
“当年四位少爷都追随在司令身边,除了四少爷在北平读书外,其他三位少爷都进了军队。”荀妈开始讲起楚家的事,沐心语也放下羞涩认真的听着,“后来司令来信说要回老家来,还派人送来钱和图纸翻新旧宅子,太太们都很高兴。隔了半年多司令他们回来了,士文小少爷就是那时候被带回来的,我们谁也没见着过二少奶奶。”
“那也没有人提起过那位二少奶奶的事吗?”沐心语捏着糕饼好奇地问。
“没有,我们做下人的哪敢随便乱问。”荀妈摇摇头,又开始缝起衣服来,“也许是二少爷在北平的时候成过亲吧。”
怎么可能?一个堂堂二少成亲的事自家下人会不知道?不明不白带回来一个孩子也没人好奇?
沐心语突然觉得楚家人真的很奇怪,好像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不去深究,这到底楚家人作事风格就是这样,还是其中有什么更深奥的玄机?
虽然伤愈了,但沐心语还是单独在自己的房间吃饭,这也是她乐见的事,起码不用和楚家人同桌吃饭,那会让她紧张得食不下咽。
荀妈撤走晚饭后,沐心语捧着卧床期间楚沐毅送过来的书看,她也渐渐习惯了民国时期的印刷和那些繁体字,慢慢捉摸和推敲的看书也是一种乐趣。
门板被轻轻敲响,沐心语以为是荀妈,不在意地道:“进来。”
穿着长外套和西装的楚沐云推门而入。
沐心语也没看门口,径自津津有味的看着书,“有什么事吗,荀妈?”
楚沐云回头看了看,挑眉笑着关上门。
门关上了却无人应答,沐心语纳闷地抬起头,一眼看到俊挺的楚沐云靠在门板上望着自己笑,吓得将手中的书一扔,迅速拉起被子盖在身上。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可以半夜三更闯进淑女的房间!”沐心语气恼地朝楚沐云吼着。
楚沐云依门而站也不上前,对沐心语的指责毫无愧色,用手指节在门板上叩了两下后道:“我有敲门,而你也邀请我进来了。”
“谁……谁邀请你进来的啊!我以为是荀妈!”沐心语的脸刷的一下子红透透,为什么楚沐云说的话总会被她自行理解得这么暧昧,还“邀请”他,把她说得像个欲女似的!
不理会沐心语的小女儿心事,楚沐云走到小圆桌旁坐下。
“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了!”见楚沐云不出去反而坐下来,沐心语不快地赶人。
掏出衣襟里的怀表看了一眼又放回去,楚沐云看着窝在床上的沐心语脸色一正。
“沐小姐,既然你现在是司令府的绘画老师,我希望你能遵守我们楚家的规矩。”楚沐云翘起一条腿,一条手肘搭在桌沿上,身体放松地靠坐在椅子里,但气势却不容人小觑,“第一,不要再向荀妈打听楚家的事,如果有问题你可以来问我;第二,不要随便乱发表你对楚家任何一个人的看法,有什么想法你可以来跟我说;第三,不要随便和任何一个楚家人做过多的接触,除了小孩子和我。”
他在说什么?沐心语气得从床上跳起来,也顾不得自己只穿着件睡袍不太合宜。
“楚沐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按照我说的这三点做,你会在我们楚家过得舒坦一些,如果你非要按相反的方向去做,会吃很多苦头。沐心语,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楚沐云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咬牙切齿的沐心语。
他记得她的名字?在沐心语的记忆中,她仅在那个相约的雨夜提过一次自己的名字,随后的向次见面他都礼貌的叫她“沐小姐”……
也许楚沐云说得并没有错,大家族本就有很多规矩和阴暗的一面,况且楚家不但家大业大,还是个大军阀,任何言行上的差错都可能让她连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对了,还有第四。”楚沐云竖起四根手指挑挑眉,四指一握单指指向门道,“记得锁好你卧室的门。”
28别教坏了孩子
画个小人儿扎死你!沐心语用笔尖扎着画纸上一身军装的男人,以此来发泄自己对楚沐云的诸多怨恨。
在画纸上那张英俊的脸上画两撇胡子,再画上乌眼青……
“嘻嘻……”沐心语为自己幼稚的“报仇”而笑起来。
冤家易解不宜结,偏偏楚沐云就喜欢作一些和说一些让沐心语不待见的事和话,最初那点春心浮动的暇想全都被扼杀在萌牙状态了。
前两天晚上,楚沐云成功的泼了沐心语一盆冰水,打消了她心底最后一丝悸动。
“沐老师,这画得是谁啊?真有意思。”楚沐飞的女儿楚云苎抱着画板靠过来,看到沐心语的诅咒画后好奇地问。
将那张画纸一撕,沐心语若无其事地道:“一个讨厌的人,恶魔!”
“恶魔是什么?”楚云苎眨着大眼睛问。
“就是长得很漂亮,却心肠很坏的家伙!”沐心语将揉成团的画纸扔到地上使劲的踩,“对待恶魔就应该这样!”
小姑娘咯咯笑着跳到地上也一起踩,这让沐心语凤心大悦,朝在不远处玩泥巴的楚士山和楚士文招手喊道:“小山、小文,到老师这儿来!”
两个脏兮兮的小子马上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今天老师画小人儿,你们往上填东西好不好?”沐心语开心地道。
“填什么?”楚士山感兴趣地问。
“胡子啦、黑眼圈啦、眼镜啦……什么都可以!”
“哇!好啊!”稍大些的双生子拍手叫好,不明所以的四岁楚士文也跟着拍着小肥爪子咯咯笑。
沐心语快速的画了三幅军人画像,特意在那画像的额头上写了个“二”字,然后分给孩子们胡搞。
看着孩子们随心所欲的在“楚沐云”脸上乱画,沐心语得意地笑起来。
我天天咒你,就不怕你不破相!
渐渐的,沐心语对楚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楚家公事私事处理很分明,家事全在后院解决,而军事上的公事都在前厅欧式小楼解决,沐心语住在前面,所以与楚家女眷碰面的机会不多,甚至连那些在后院工作的下人也基本不到前厅来。
荀妈说这是因为前厅大多接待的都是些不拘小节的军人,楚司令认为不适合女眷们居住和常留。但沐心语是客人,所以才会住在这里。
这也算是封建思想的残余吧,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妾抛头露面,所以将她们安置在深深庭院之内。
楚沐飞和楚沐廷夫妇会经常回来吃个午饭或晚饭,向各位太太请安。
听荀妈说家中内务都由二太太柯氏负责,大少爷楚沐飞和大小姐楚仪芙都是柯氏所生。
三少爷楚沐廷和四少爷楚沐毅、二小姐楚仪婉都是三太太所出,而楚沐云则是楚大海正室所生,因母亲早逝便由三太太抚养。
别看楚沐云娘亲过世得早,但他在楚家的地位不亚于过去皇宫中的嫡出东宫太子,难怪性格那么恶劣!
晚风习习,沐心语坐在花园里看着夜景。
今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傍晚时分就陆陆续续有军官来到楚家,钻进大会议室后就一直没出来过。虽然他们并不吵,但沐心语还是觉得自己卧房下有一批军人在讨论战争方面的事挺别扭,于是她便悄悄的下楼躲到花园寻个清静。
每当夜深人静时沐心语都会回想在二十一世纪时的种种,亲人、朋友、同事、发生过的事,以前每天庸庸碌碌时觉得什么事都无所谓、都有些不耐烦,可现在回想起来任何一个细节都值得回味。
她答应大学好友旅游回来时带纪念品、手边还有一份文件没有作完、与同事搭伙拼的午饭钱她好像还欠着二十几块……
以前不以为意的事,现在下都变成了“遗憾”。
刚到民国的时候她曾千思百转的想过很多生存方式,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却发展到让她无法控制。
然而现在的她也并非没有任何收获。
以前觉得活着累,一天一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生活,甚至有时候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就好了。可现在她却觉得活下去成了唯一的目标,白白的死于战乱是那么的不甘心。
胡思乱想中,沐心语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瘦高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当她听到脚步声时对方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戒备的站起身,沐心语抬头望进了一双如星的眼眸中。
“楚沐云?”沐心语讶然地看着一身军装的楚沐云,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在花园里透气。
楚沐云没说话,径直走到沐心语坐的长椅旁坐下来,看着不远处灯光下的花坛。
“我们开会吵到你了?”楚沐云淡淡地开口。
“没有。”沐心语小有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坐下,“只是关在房间里太闷,出来透透气。”
“哦。”
接下来无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远处发呆。
他是来找自己的吗?沐心语偷偷的瞥了一眼双手撑在长椅两侧放松身体的楚沐云,微弱的光线投射在他俊逸的脸上,明暗交错间使她有种他正在为什么事烦恼的错觉。
“你……”沐心语犹豫地开口,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的闭上嘴。
楚沐云转过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沐心语,挑挑眉抿嘴微笑,“什么事?”
哎哟!楚二少!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沐心语差点从长椅上惊跳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此时此刻的楚沐云温柔无比?特别是那抹微笑,配上俊脸和星眸煞是迷人!
楚沐云伸手拉住沐心语的手臂失笑地道:“再躲下去你就坐地上了。”
触了电似的甩开楚沐云的手,沐心语三窜两跳的闪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楚沐云被沐心语怪异的举动弄得一愣。
沐心语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打量了一番楚沐云,然后迟疑地问:“你是楚沐云?”
被沐心语搞怪的模样逗得又抿嘴一笑,楚沐云好气又好笑地反问:“那你觉得我是谁?”
“我觉得你是被狐狸精附体了的楚沐云,不然怎么会变性子的这么温柔,还笑得花枝招展!”沐心语在心里嘀咕,却没胆子说出来。
摩挲着手臂坐在远处的长椅上,沐心语防备地看着始终笑得如沐春风般的楚沐云。
“楚沐云,你……你找我有事?”
楚沐云看着沐心语,突然站起身朝她走过去。
哎?他过来做什么?沐心语又吓得跳起来,但不等她逃开就被楚沐云的大手给抓住了手臂。
“楚沐云!呜……”沐心语的尖叫被楚沐云的大手给按回到肚子里,下一秒钟她已经被楚沐云给钳制在怀中。
这是神马情况?莫非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又要套用在她的身上?男雇主狼性大发非礼家庭教师,然后女教师悲惨的人生就此拉开序幕……
“沐小姐,我是请你到我家来教孩子们学画画,不是教他们调皮捣蛋。”楚沐云脸上的微笑依旧迷惑人,而且说话的嗓音也格外的低沉醉人,隐约带着回音的磁性声音听得人心醉。
沐心语可没心情欣赏楚沐云的魅惑,她已经被自己的浮想连翩吓坏了,瞪大眼睛连连摇头,她有哪有教小孩子们学坏!
楚沐云嗤笑了一声松开捂着沐心语嘴的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已经皱皱巴巴的纸,“这是我回来后士文的奶娘拿给我的画纸,上面画了些什么,你该清楚吧?”
淡淡的酒气喷洒在沐心语的鼻端,她的视线从那张皱纸缓缓移向楚沐云的双眼……
他不会是喝醉了吧?刚才不是还在开会吗?
29巫婆发威
“我跟你说啊!楚沐云!你别想借酒装疯!酒后乱性!清醒后不认帐什么的!”沐心语抬手拍开楚沐云递到自己鼻子前的画纸。
她当然知道上面画着什么,明眼人就能看出来那脑门上写着“二”字的军官头像是影射谁,但她可没傻到要承认这是自己的杰作。
沐心语的狡辩让楚沐云失笑,但他手上的劲道可是没放松,反倒往自己怀中带了一下沐心语。
莫名的燥热涌遍全身,沐心语又羞又恼,也顾不得右肩还不能用力,双手握拳用力捶着楚沐云的肩膀,“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快放开我!”
楚沐云手一挥,单手就抓住了沐心语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扣着她的纤腰一使劲。
沐心语来不及尖叫就紧紧拥靠在楚沐云的胸膛上。
楚沐云的唇抵在沐心语的耳朵上,这次不但呼吸喷洒而至,连嘴唇一开一合都碰到了沐心语的耳廓。
“酒后乱性?”他的低语中满是笑意。
鸡皮疙瘩迅速爬满全身,沐心语气恼地张嘴就朝楚沐云的大手上咬去。
臭流氓!恶霸!以为是有钱人、有权人就可以调戏女人!
楚沐云反应可比沐心语预料的快,快速的收回手往旁闪了一步。
沐心语突然失去重心身子向前一扑,眼看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
楚沐云伸手抓住沐心语的手臂轻轻一带,稳住她的身子,使她免于五体投地的出丑。
沐心语捂着乱跳的心定了定神,然后狠狠的甩开楚沐云的手跳到一旁瞪着那个匹着军装的狼!
“楚沐云,你……”沐心语抖着手怒视楚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