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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渡北川 作者:清尧
,你们都是别人不要的孽障,爹爹收留你们,给你们一口饭吃,你们要好好孝敬我。”
“咱们这种人,能够混口饭填饱肚子,便是菩萨保佑,你们别成天做些没用的春秋大梦。”
所以,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人有梦想,没有人有未来,他们如行尸走肉般生活,跟着爹爹走街串巷,从一座城市奔赴另一座城市,活着便是人生大幸,何日离世也任由上天主宰、命运决断。
北丢这个名
字,来源寻常又随意,像是一个普通的符号。
北是北边的意思,丢便是丢弃。她是被人丢在城北郊外厕所门口的,爹爹没啥文化,但也知道厕字不雅,女娃叫这个名字未免有些难听,便给她取名北丢。山落呢,是爹爹翻山时在路边捡到的。他总是笑骂山落,说可能是爹爹耽误了你,你大概是你那没脑子的父母翻山时不小心落下的,不如就叫你山落吧。
这里的孩童不用读书,不用写字,每日只需要上街,穿上最简陋的衣服,脸上抹上一层灰,看到谁便重复:“行行好。”
他们是一群乞丐,按照爹爹的话说,这辈子,你们都翻不了身。
所以北丢一直很认命,她乞讨得卖力,总是跟山落炫耀今天乞讨成果丰硕,自然要被爹爹夸上几句。未来,大抵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直到有一日,老天看不过眼,决定收割自己,便随着命运化作尘埃,消失在这个无牵无挂的世界。
她没问过爹爹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不要自己这种蠢问题,尽管大家都在问,但她偏偏不问。她倔强又固执,每每看到别人父母牵着孩童,便咬紧牙关,对山落说:“山落,等我以后有了孩子,我也要把他丢掉。我也要让他吃吃我吃过的苦。”
山落总是哈哈大笑,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头,说:“等你有了孩子的时候,你便不会这么想了。”
这当然是一时气话,孩童负气时,总
会说很多口不对心的胡话。
像是此刻,北丢站在厨房门口,望着陈予森,跺了跺脚,恼道:“陈予森,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陈予森不为所动,冷冷地回了一句:“那再好不过了。”
似有星辰突然陨落,亮了一下,倏地晦暗无光。
山落走出拘留所那天,北丢起了个大早,她去莲花坞旁的摊点买了山落最爱吃的饭团,又要了一杯桂花茶,在拘留所门外等了许久,直到茶凉了,饭团也冷掉了,才看见门打开。山落看着有些无精打采,十五天来他瘦了不少,但他一抬头看到北丢,便立马像打了鸡血,恢复了精神,一路小跑冲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接我。”山落说这话时情绪有些低落。
“喏,这是给你带的饭团还有桂花茶。”北丢把怀里的纸袋掏出来,刚想递过去,又收回手,“算了别吃了,都冷掉了,我们去城里,我再给你买好啦。”
山落一把拽回来,说道:“我就爱吃冷的,我要吃。你都不知道,我现在饿得连头牛都能吞下。”
他们在路边花坛坐下,附近人烟稀少,这里少有访客,森严的铁门内和外面是两个世界。山落一面狼吞虎咽,一面跟北丢吐苦水:“你不知道,我们屋有一个大浑蛋,他特别爱欺负人,有好几日开饭的时候,我的餐盘刚端来,他个王八居然伸脚绊我,你都不知道那一跤摔得我有多痛。”
“你
没跟警察告状?”
“哪敢啊,大家都劝我忍一忍,他不是好惹的,说是亡命之徒,急红了眼,会要我好看。”山落握紧拳头,“北丢,等我长大了,我要练得更加强壮一点,这样谁都欺负不了你,也不让别人欺负我。”
北丢笑道:“你快吃。”语调一转,又有些难过,“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一起进去,让你受了不少苦。”
山落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北丢,我没事,不就几餐饭没吃上嘛,以前要不到钱,被爹爹罚的时候,我没少挨过饿,都习惯啦。就是刚去,他们就给我抽血,也不知道为啥。”
他抬头看北丢。清晨的日光照得她的发色渐变成栗色,似有一圈光晕,他一下子没忍住,脱口而出:“北丢,能看到你真好。”
还以为要死在那里了呢。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那个男人绊倒他的第一次,他冲上前去想要理论,被抡了一巴掌,而后便遭到了长时间的欺凌。每次他想要告诉警察,便被威胁,那人说,你要是敢说出去,等我出去了,有你好看的。山落不怕,他贱命一条,爹爹说得对,怕什么死,总要来的,但是他怕要是那人气血冲头,对北丢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自己便是死一千次,也不足以弥补。他的胳膊和大腿上到处是被掐出的青紫色伤痕,脚踝处还被烟蒂烫出一道伤口,晚上天冷,擦洗身子的时候,水碰到伤口便痛
得要死。十几天来,他看着伤口化脓结痂再化脓,盘算着日子,心想终于要出去了,终于要见到北丢了。
他笑了:“我觉得挺好的,终于看到你了。”
“怎样,在里面习惯吗?她们有没有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山落替你撑腰。”
他嘴里含着饭团,说话有些含糊,北丢看着他傻笑的脸庞,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刚巧正中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