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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春色暖西江 作者:红炉醅酒
温水软,烟雨江南”的美誉可不只是戏称。
只见这河岸两旁皆是青砖黛瓦的枕水人家,屋舍俨然间植着几株江南槐,那槐花红的白的交织着缱绻,在温柔的夕辉下像是镀了彩的流苏。
远远可见的是那窄窄的老巷口,深深的是那小巷中的十里人家。
其实在绾凉心里,这才是真正的江南。宋水依依,户皆枕水。
世人皆爱江南,其实爱的是那清丽中的繁华,是那云楼中的公子王孙,是那六朝碧台、长洲苑绿,是那鼓瑟吹笙的薄脂粉。
可是这又如何?即便欢喜的是深巷杏花,却奈何自己本是那鼓瑟吹笙的薄脂粉?
绾凉正沉浸于此,船却停了下来。听得那老艄公道:“到地方啦!”
顾择芝的笑意登时染上眉眼,提着裙摆跳上了岸,复又对夏深和绾凉伸出手道:“上来!”
夏深哪里会让顾择芝搀扶,忙道:“顾小姐扶绾凉姑娘上来吧,奴婢自己来。”。言罢,便也提着裙摆上了岸。
顾择芝仿佛下了决心要拉人上来般,直接握住了绾凉的手:“那我来扶你!”
绾凉好笑地看着眼前明艳如洛阳花般的顾择芝,勾着唇角,扶着她的手跳了上去。
上了岸,顾择芝便指着不远处的座园林,对绾凉道:“你看,就是那里了。走罢!”
绾凉路走着,目光打量着这四周的风景。别业方圆十里触目是浮光跃金的河水与林木花卉,河边道石桥古旧斑驳,三月的杨柳垂垂,似是守候着那灞桥折柳的旧影。
走近了那园林,便见得位棉布素衣的老人家正杵在门边张望着。她身旁的顾择芝见了,立即撩起裙摆,轻步快走地往那老人处跑去。
那老人正是当年顾择芝生母在世时的顾府管家,傅氏死后,他不愿侍奉新夫人,便请辞来了这新荔别业。
“小姐终于是回来了,”老管家用那载着风霜的眸子望着顾择芝,恭敬又慈和,“老奴已扫径迎客时了。”
“陆管家……”顾择芝见了这经年旧人,心下时混沌,不知如何说起,便索性不再言,而是将绾凉拉来,对陆管家道,“啊,这便是绾凉,要来此住上段时日。个中缘由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
陆管家叹息着望了绾凉眼,复而摇摇头,道:“是个可怜孩子啊……这新夫人竟是如此不分是非之人……”
“哎,陆管家,”顾择芝打断他,眼神扫过他身旁的小僮,道,“这等事情,我们还是进屋再说。”
陆管家哈哈笑,道:“择芝到底是长大了。”
顾择芝心里闷——是啊,终究还是长大了。在那光怪陆离的大染缸里头浸的时日久了,世事飞沙走石磨砺地了,即便是回了故地,见了故人,却再也不是旧岁的那份心境。
绾凉素来善于察颜观色,如今见了顾择芝,便觉得与之前神色不再相同,了几分黯然,虽不知是何原因。于是她便走近顾择芝身边,开口道:“先进去吧,老人家得久了,怕是腿脚不舒坦。”
顾择芝听了这话,便轻轻点点头,与绾凉道走了进去。只是刚进了门,便闻见丝丝清甜的香气。
“松子黄千糕!”顾择芝惊喜地喊道。
“哈哈,你到还是记得啊,”陆管家道,“你小时候可最爱吃这松子黄千糕了,里头还要加点薄荷粉。想不到这么年了,你竟还是爱吃。”
“顾府不吃苏菜,点心只有那些花糕百果,每每总是心里馋着却吃不到,这便加爱吃了!”顾择芝笑着说完,又转头对绾凉道,“你尝尝这个,垫垫肚子,等下收拾了屋子,便能用晚饭了。”
绾凉点点头,夹起块送进嘴里,随即便连连点头。
“清甜爽口,甘而不腻。”绾凉认真地评价道。
“喜欢就吃点。吃完就去带你看看住处,逛园子的话——还是明日吧,这天都暗下来了。”顾择芝手撑着下巴,偏过头对绾凉道。
绾凉点点头应下。两人复又吃了些,随即起身让僮仆领着去了住处。
光线虽是昏暗,却犹可见着园林布局的精妙雅致。有着高门的气派,却又不失江南人家的婉约秀丽。亭台楼阁,草木繁花,曲水环绕,随意在处仍只觉得触目便是好风光。
小僮引着她们来到间庭院,道:“这便是绾凉姑娘的住处,逢水阁。里头自有侍女候着,有什么事情吩咐她们便是。”
顾择芝当即便感叹,这陆管家教出来的人到底同顾府那些势利眼的不同,有客人来,便首先为客人带路,不问对方身份地位。顾择芝和善地笑着说:“我们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小僮恭了恭身,便退下了。
顾择芝同绾凉进了去,两旁的侍女为她们斟了果茶,便轻移小步去了外间。
“这儿环境如何,绾凉姑娘可还满意?”顾择芝将梨木桌上的盏茶推到绾凉手边,浅笑着问道。
绾凉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人,雕花高烛的暖辉下,她如玉的面容像是晕染上了浅浅的光,双凤眼浸着笑意,绛红的嘴角弧线美好。绾凉忽然觉得,也许来此之后的日子,会很温暖。
她微微扬起嘴角,双手接过茶盏捧在手里:“顾小姐精心布置,又岂有不满之理。只是绾凉位卑,顾小姐不至于如此费心。”
“我已说过,此事本就是我顾家的错处。并且,”顾择芝对着她眨眨眼,道,“绾凉是个好姑娘啊,岂有位卑之说呢?”
绾凉听她这样说自己,心下竟有些羞赧。也许是今日这境况太过不同,小间里又燃着温暖的烛光,难免气氛有些微妙。
“绾凉姑娘只管拿这里当自己住处,将近日受的委屈并讨拿回来!”顾择芝安抚道,“我再去瞧瞧这地方还缺些什么不缺,你且在此处歇息片刻。”
绾凉低声应了声“好”,便趴在桌上,头伏在臂弯里。
顾择芝检阅好切之后,便欲叫绾凉去用饭。
她进了里间,却见绾凉趴在桌上。缕缕青丝顺服地垂在那人薄荷绿的衣衫上,显得黑如鸦羽。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趴在桌上的人,却不见醒。
“竟是睡着了。好在三月的天不冷。”顾择芝轻笑着,轻步走了出去,再小心地掩上门扉。
顾择芝对门外守着的春去轻声道:“你去叫厨房留些吃食,等绾凉姑娘醒了再送来。记得,是你让他送来,绾凉姑娘估计不会主动要的。”
“是。”春去应了声,便下去吩咐厨房了。
顾择芝安步当车,走在这长长的,记忆深处的小径上。这春日的桃花开了,却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桃花的香气隐隐,守候在这旧岁里,带砺河山。
章五
顾择芝的吩咐到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