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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

    段烨看到了我的动作,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咔的一下,我都没什么感觉呢,就被他安上了。我还记得忍痛冲他笑了笑。一定挺阴森的。因为他眼神晃了晃,刚刚那种冰冷散去了些,可还是郁结的,好像欲言又止。
    瞧呀,才半日的功夫,我就能让杀人不眨眼的段烨露出这种表情了。
    “说吧,侯府的密道开在了哪里?”段烨领着人往我侯府的方向走去。我自己走不动,他手下一个兵背起了我,旁边跟着的是那个会读唇语的。我张嘴试了下,硬要说话也是可以,但我是实在没有力气了,于是就拍了拍那个小兵的肩,示意他看我。
    他先是疑惑,然后认认真真地开始读。“少帅,她说‘现在告诉你们也没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地方,得让我自己去找’。”
    说完话,我就去看段烨的反应。他勾起唇角象征性地笑了下,但笑意不达眼底——他像是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笑一笑——哪怕是嘲笑、或者说他习惯性地要笑一笑,但是没有心情。好像他的各种情绪被困在了一个笼子里,无法表达。
    是啊,段烨不该是这样子的。哪怕他的确冷血无情,那也应该是肆意的,而不是如今这样像一只困兽、这样不安而烦躁。
    我轻轻笑一笑,闭上了眼睛。想这些做什么呢。
    我只知道,我能活下来了——哪怕段烨最后为了灭口还是要杀我,我也能找个机会对他说,别急,你先让我看见韩广川和韩瑜死了的。然后当我在奈何桥边见到我的亲人时,还可以告诉他们,我把敌国将军放进了城,他会替我们杀了那个狗皇帝,给我们报仇。
    我咬着牙,哧哧地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
    背着我的士兵僵了一下,步幅稍缓,我抹了抹眼泪,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他犹豫了一下,也轻轻地对我说:“节哀。”
    这是第一个对我说“节哀”的人。这次我忍住了眼泪,告诉自己我要强大,用气音说着:“哥哥,你们消息比我灵通,能告诉我我父亲怎么样了吗。”
    他看了一眼段烨,然后满含怜悯地说:“长平侯在被收押的一个时辰后,吊死在了牢房。姑娘,节哀。”
    我狠狠地掐住了自己。忍住了眼泪却忍不住呛咳,咳出了几口血来。内脏早就受了伤,此刻更是烧着一般的疼。炮火停了一阵儿,这会儿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但是也没有人阻止我。
    我想我的评价错了,这群人还是有点人情味儿的。
    很快侯府就到了。如今的长平侯府空空如也,值点钱的都被他们搬空了,这时候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他们翻过院墙进了府,静悄悄的,没惊动任何人。我想起两天前,这样是还会引来侯府守卫的。痛的有一点麻木了。
    段烨看着我,无声的发问。
    我的嗓子发声恢复了一些,“先一直往东,我说停再停。”段烨没有马上动,大概是还在疑虑我这么快就能做出放外敌入城的事。我咳嗽了两下,对他说:“我是认真的。只要能让那些人不得好死,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的声音很冰冷:“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在叛国。”他一字一顿。
    后来想,我当时真的没有意识到“叛国”是怎么回事、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好像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应该守住底线——爱自己的国家、为保卫国家而奋斗。
    可当我再听到有人义愤填膺地讨伐叛国者时,总是忍不住想去问问他们,你试一试,你在那么绝望的时候试一试。
    “我当然知道。”那时我只是冷笑着坚定地答。
    段烨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答:“那走吧,抓紧时间。”我不知道他怎么看我,但其实也不重要。
    侯府的路我很熟,密道的入口更是背了千八百遍。我不爱背书,但这种保命的东西却被要求着记得很牢,通向不同方向的我都能分清——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真的用上。
    “再偏一点,快到了。在厨房的小院里。”其实上次父亲也是想把我直接送出城,可是当时情况太紧急,张伯带人护着我离厨房尚远时就被追上,只能从附近的密道逃进了城里。这回倒是用上了。
    到了地方,我在地上忍痛摸索了半天,才翻到了秘道口。正充满了自知之明地要开口探路,段烨却直接吩咐:“小双带半队人走,速去速归。找安副将,让他带人从密道进城。你简单说,他能明白的。”
    “是。”那个会读唇语的士兵应了一声,带着五个人迅速从秘道口消失了。
    段烨看着他们离开,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仍是褪不去的阴沉。不像是在为战局忧心,好像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我翻滚着靠上灶台,一点点让自己借力坐了起来,有一点大事将成的茫然,想找点话说:“你就不怕我一直是在做戏,里面其实有埋伏,或者根本是死路?”我一直是个胆子大的要死的人,此刻真的死期将近,连在段烨面前也什么都敢说了。
    他惫懒的笑了下,目光中带了分浅浅的矜傲,亮的惊人,有种舍我其谁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