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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跪了一地,宫人们都知道陛下极怒,便都低头跪着,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能隐隐听到陛下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昭台宫内传来,狂风较之不及。
刘询没来得及脱下沾着大片雪花的大氅,昭台宫地处冷湿之地,如今刘询已在昭台宫内有一刻钟,但大氅上雪依旧未融,此处之冷湿可见一斑。他冷冷的看着面前慢条斯理合上书页的人,还没看完她装模作样的行礼,便忍不住冷笑道:“看你为日逐王归顺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我应如何奖赏?”
对面的女人听了他的话顿了一下,还是行了完整的礼:“陛下长乐未央。”一抬头,那双清冽的双眸如寒冰一般,她面无表情,但脸上身体无处不显露这她的孤傲冷清。这让他熟悉,也让他心寒。
在空荡冷湿的昭台宫,他和她隔着半个宫殿,他立在门口的位置不往前迈一步,却无比期待着面前的人走过来跟他解释,哪怕是说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哪怕是再一次装模作样的行礼。
刘询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又换了场景,但还是同样一个人,同样的明艳,同样的貌美,只不过暗黑凄冷的昭台宫换成了华贵无比的椒房殿。刘询暗暗地想着,似乎这样的背景更加适合面前的这位明丽美人。
刘询心中一直有一个女性标杆,是他的结发妻子许平君。那个女子似水温柔,好像永远只会用信任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可惜他失去她好多年了。而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女人,她不似平君温柔娴静,甚至有些任性骄纵,她明丽到张扬,却还自有冷清孤傲气质,他从不在她面前说什么,但她却通透的很,不多说什么她便都知道,也正因如此,他就更不对她说什么了。
而现在,他正在椒房殿门外看着那个明艳到张扬却意外的非常懂他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在经历过全族灭门之后,正等着自己的废后圣旨,她依旧锦衣华服,眼神却意外地空洞无依。这是刘询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措、如此无奈、如此认命的表情。
刘询没让宫人们跟着,自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他在椒房殿外透着窗户看着霍成君,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一样。原本是最近心情莫名烦躁,看到她却更加心乱如麻。
她让宫人都出去,自己却仍端坐在殿上。
依旧明艳动人,优雅得体,朗声道:“我霍成君,此生遇人不淑,痴情错付,今生今世愿与刘询恩断义绝,不复相见!”
刘询在窗外,看着稀疏竹林与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松柏,不发一言。
一时恍惚,场景又变幻,刘询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在长安城最繁华的歌舞坊流云坊中,鲜衣怒马的少年与英姿飒爽的少女正面冲突,当着全流云坊王公贵族的面,两人怒目而视,互不退让。
彼时,一身玄衣女扮男装的少女嫉恶如仇,面前这个心机叵测的少年,脑中飞快的思考少年是否已经得知她的真实身份。而少年却微挑剑眉,露出一个淘气而恶劣的笑容,当着所有人的面,编排着霍七小姐的传言,惹着扮着男装的少女脸色一变,众人也纷纷议论。
少年原本无所谓的一笑,就此罢了。却不想这少女却冷笑一声,也当众朗声说道:“次卿公子,此话可否当真?”把问题挑明了交还给少年,想玩就玩个大的!要不要得罪霍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你看着办!
谋略过人却无权无势的少年微微震惊,看着原本小瞧的玄衣少女满脸藏不住的得意,让人不得不感慨她的勇气可嘉,不得不称赞她嚣张的可爱。那是他们头一次以真实身份见面的场景,少女遮不住嘴角的笑意,一身玄色男装,却意外的明丽动人,明明是仗势欺人,却还想佩服她无惧勇气。
突然之间,刘询又好像到了长安城外,混着泥土和新生的绿叶的味道,隐约可以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音,旁边的小树林浓郁神秘。
一个穿着玄色骑装的公子下了马,走到那个打扮成马童背着包袱的小姑娘面前。他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微蹙柳眉,还是仰起头来说道:“不敢苟同公子所言,意外这种事情,只要有了完全的准备,足够的银两,完善的安排,是不可能发生的。”
而那玄衣公子却玩心大发,一个箭步便控住这个小姑娘,一笑:“你看,现在你受我所制,生杀予夺由我决定,而你什么都做不到不是吗?所谓意外不就是眼前这种不可控制的事情吗?”
马童装扮的小姑娘被他捂着嘴,只能哼哼唧唧的表达着自己的愤怒。杏目圆睁,玄衣公子眼睛微微一动,心想道,这双眸倒是妩媚的很。
背景忽然又翻天覆地的转换,好像终没有尽头。好像所有的场景都搅合在一起,好像寒冬与暖阳交替重复,好像萧条的竹林与初雪夏莲池同时出现……
是对弈。
刘询与霍光对弈,正到快要死局之时,突然偏头看见一个蓝衫姑娘正盯着他看,看到他忽然转头发现了她的偷看,忙不迭的侧身嗅新生的青梅。
是莲池。
突然出现初夏莲池,一个十多岁姑娘笑着说道:“当轴何其糊涂!”他借喻抒臆,她亦凭喻作答,明眸皓齿,嬉笑着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