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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何巍然知道这很残忍,十三岁,按年龄来推断也不过是初中生,就要面临至亲双双离世的事实,但必要的询问必不可少,这不是逃避能解决的事情。
    目送褚澜川下楼,何巍然才掏出打火机点烟,隔着朦胧的烟雾,他的心情也愈发沉重,还要过多久才能拨云见日,还被害人家属一个交待。
    确认第一起案中的被害者是A大大四艺术系在读学生后,她的单亲妈妈从C市千里迢迢赶来江城,在他面前重重跪下,几近哭成泪人:“警察同志,我求求你,我五十岁了,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抓到凶手,怕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卓停脚步沉重地跟了过来,开口提醒:“老大,韩局已经知道情况了,决定合并立案,成立专案小组。”
    何巍然对此并不意外:“韩局要了哪些人?”
    “以老大你为中心,老高负责尸体检测,我和鱼仔搜证,还有......褚澜川协助调查。”
    “通知下去,今晚小组全体成员开会。”何巍然的眼里写满了坚定,指着胸前的警徽道:“不到山穷水尽,就不能对不起这个标。”
    医院内消毒水气味浓郁,云昭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她在昏睡的时间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里,养母张呈玲酒气熏天地回来,和平日一样对她没有好脸色,嘴里骂骂咧咧道:“小浪蹄子,今天客人看你一眼,魂儿都快被你勾跑了......”
    “我没有。”她没哭,但睁着秋水似的剪瞳倔强反驳。
    “还敢顶嘴?”张呈玲扬手一个巴掌要落下,她才突然从梦中惊醒。
    云昭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浑身冷汗,抓着床单念念有词:“别,别过来......”
    “醒了?”褚澜川依旧坐姿笔挺,他捏了捏鼻梁,起身探了过来。
    她下意识想躲,犹如受惊之鹿,单薄的身子显得愈发可怜起来。
    “我不动你。”接着,褚澜川用手背轻柔地贴了下她的额头,女孩的体温仍然异常滚烫。
    整个流程如同医生单纯检查病人情况,不带丝毫个人感情。
    可她的心跳偏偏不正常地加速了。
    与她额头的温度相较,男人的手背冰凉一片,指腹有薄薄的一层茧,触感并不柔软。
    云昭一时间屏气凝神,努力把思绪从梦境的可怖拉回到现实。
    不,现实明显更加可怖。
    她没有养父养母了,再次成为孤儿,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眼前又浮现出不久前鲜血满地的场景,云昭脑子一阵昏沉,觉得沾到自己身上的血怎么样都擦不干净。
    女孩靠在病床床头,双臂抱膝,把脸贴在小臂上,按心理学来说,算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
    现在失去了双亲的女孩无依无靠,褚澜川把人送过来后,毅然决然让医生给她做了一个全方位的体检。
    检查结果显示,除了风寒引起的高烧,三十八度七,需要尽快吃退烧药,还有......
    褚澜川半倚在椅背上,目光凉薄如水。
    床头柜放着一杯他刚倒的温开水,褚澜川保持了和她的安全距离,启唇说:“先吃退烧药。”
    云昭没搭理他。
    并不是她想拒绝男人的好意的关心,而是耳朵像灌水一样,不停冒泡,从他薄唇里吐露的话被不断消解。
    半晌,云昭终于肯抬头看他,但眼神里的茫然令褚澜川明白,照顾一个十三岁失去至亲的女孩可比破案还要难上几百倍。
    褚澜川决定用行动说话。
    他把病床的桌子拉起来,退烧药和水都放置于上。
    “喝了药才能不难受。”
    云昭抬手握住杯壁,发现被雨水浇得皱巴巴的裙子换下,她现在穿上了崭新的病号服,蓝白条纹款式。
    十三岁的女孩正是敏/感的年纪,褚澜川为了避免某些多想出来的尴尬,一本正经地进行说明:“护士帮忙换的。”
    喝的太急,再加上心思完全不在喝药上,云昭呛了好几口,捂着心口咳嗽,杯子中的水随着剧烈的晃动溢出,幸好褚澜出眼疾手快,把杯子拿开,又抽了一叠纸过来。
    “谢谢。”云昭咳嗽的面色涨红,这才令她的肤色上有了一丝血色。
    见她魂不守舍的,褚澜川耳边回响起了医生的忠告。
    目睹了凶杀案后的现场,又处在青春期,为了预防PTSD,还是多加心理开导才是。
    另外,女孩的皮肤上有深浅不一的皮外伤,看伤口的愈合程度,肯定不是一日所成。
    没想到他学的那一套心理疏通理论没用上,云昭抠着手心,主动问道:“你是警察吗?”
    这是她醒来之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在此之前,褚澜川一直根据她的各种反应唱独角戏,像牵引一只迷途羔羊,纯粹是承担作为人民警察引路人的责任。
    褚澜川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暂时不是,以后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