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将她从那一滩泥水中带出来的，是程衍让她摆脱了裴慎和裴国公府的威压，是程衍给了她十几年安稳平淡的生活。
    对于前世的程衍来说，季知窈只是一个陌生的再不能陌生的女子，他对季知窈的帮助只是举手之劳。
    他不知道季知窈的名字，不知道她的长相，与她那短短的交谈也是隔着马车的帘幔，可能程衍根本不记得她这个人。
    可是对前世的季知窈来说，程衍是引导她走出黑暗的那道光。
    不管其他人如何评价程衍，对季知窈而言，程衍是她心中的好人。
    没有人不想被别人当做一个好人，可是如今瑞王出现在她面前，他冷冷的告诉季知窈他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程衍，和那些传闻有些不一样，却又有些一样，都是一样的清冷淡漠。
    季知窈仍然注视着程衍，前世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您若不是好人，为何今日两次帮助我？”
    第一次在柳史修咄咄逼问她的时候，程衍现身，柳史修狼狈离去；第二次徐嫣为难她的时候，程衍为她解难，出声称她是福泽绵长之人，不是什么不详的女子。
    帮她？
    对于程衍来说，无意中撞见她和柳史修，最后现身，不过是偿还季知窈之前对他的维护罢了。
    至于程衍在徐嫣面前为她撑腰，那徐嫣叽叽喳喳弄的他头疼，是以他才出了声。
    程衍清冷的道：“ 你应该并不期盼当选花神吧？”
    季知窈一怔，“您为何这样说？”
    程衍薄唇轻启，都说嘴唇薄的男子凉情，果不其然，程衍说出来的话也一样的冷漠。
    “ 你不想在花朝节大出风采，也并不期盼成为花神，本王看出来你的心思，可是本王，仍挑了你当选花神。若不然，徐怀善老头的女儿不会这样为难你，更不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若非本王，你本不必经历这些事情的。”
    程衍冷漠的质问着她，“这样，你还会觉得本王是个好人吗？”
    季知窈眸子瞪圆的看着程衍，“您可以不告诉我这些的。”
    若是程衍不告诉她这些事情，季知窈以为挑中她当花神只是巧合而已，会继续以为程衍是个好人，将他当成恩人。
    程衍探究的看着季知窈，企图在她那好看的眸子中看到一点害怕，亦或是被欺骗、被戏弄后的厌恶和受伤，可惜，那好看的眸子仍闪烁着灿烂的光，不曾有一丝害怕和厌恶。
    程衍莫名的有些烦躁，她为什么这么执拗呢？
    她愿意将他当成好人，那就随她的意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听到他的事迹越多，这个小姑娘便不会这样以为了。
    程衍抬脚准备离去，“松开。”
    季知窈轻轻的松开程衍的袖角，可是很快，她又继续揪上程衍的袖角。
    她要揪着他的袖子，这样程衍才能听她说完接下来的话。
    她仰头看着身姿挺拔的程衍，眸中的眸光坚定，“ 诚然，我确实对当选花神没有什么企图心，也确实因此而招致了徐嫣的敌视和针对。可是能当选花神，我并不抵触，我借此洗刷了旁人对我被退亲的非议，更得到王爷一句“福泽绵长”的肯定，以后不会再有人指责我是个“不详之人”，为自己赢得了一点好声誉。不管您是否故意，我是彻彻底底的受益者。”
    季知窈语气真诚的接着道：“不管其他人如何评价您，也不管您做了什么事，对我而言，您就是好人，王爷，多谢您！”
    程衍没有料到季知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们两人不曾有什么交际，这些话，并不适合季知窈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他可以很轻易的听出来，面前这个女子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不曾有一丝虚情假意。
    程衍心中有些烦躁，又有些莫名的感觉，他看了季知窈一眼，转身离去。
    这次季知窈乖乖的松开了他的袖角，静静的看着程衍离开。
    六皇子程恒早在徐嫣离去的时候便离开了，等他到了停着的马车旁，才发现程衍没有跟着一道过来，“三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过来？”
    “没什么。” 程衍径直上了瑞王府的马车。
    很少有人说他是个好人，许多人提起他，张口闭口便是，“瑞王随了前朝皇帝残暴不仁的性子，暴戾残忍，喜怒无常”，这样的话，那些人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背地里却没少偷偷摸摸的讲出来。
    那些老匹夫怎么看待他，程衍丝毫不以为意。
    可这次回到长安，一个纤细柔弱的姑娘，她那么弱，程衍的大掌只需在她那修长的脖颈上轻轻一使劲，她便会明白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她偏偏，并不害怕他，执拗又真诚的感激他，相信他。
    季知窈静静的看着程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前世在佛龛前为程衍祈福的时候，偶尔她也曾幻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见到了瑞王，该如何当面向他道一声谢。
    可惜，前世没有那个机会，重获一世，她终于当着程衍的面，将埋藏在心中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