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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偏偏就是实话哄起人来,最戳心肝。韩信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她倏忽想起历史上,他曾对刘邦直言,“陛下只能带十万兵,而我多多益善”,刘邦强颜欢笑,问他为何在云梦泽被自己所擒获,他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从前听了都笑,觉得他耿直得太不会做人,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以韩信的傲气,当然不屑于同人虚与委蛇。
    一直没说话的那位突然开口:“亡国之女,以妃妾之身侍奉大王最为合宜,若要安抚齐国宗室,许以美人之位即可,何须立为王后”
    韩信对此人颇为重视,他全神贯注地听了半晌,他稍感为难:“李先生之言,虽无不妥……”
    殷嫱这才想起她不是来齐国当王后,而是来退婚的。既然按正常手段没法说动人,现在逮着个机会闹一闹,让他见一见面目可憎的殷姬。他总该不会一往情深油盐不进。
    “李先生之言大谬。”
    殷嫱瞬间冷了颜色。韩信立时望向她,殷嫱道:“我家中自曾王母起,便立了家训,不得纳妾。自我大父大母起,便是如此。我阿母生我伤了身,我阿翁也没有再娶。”
    “由是我被立为后子,如今也是家中主君,诸位也是清楚的。当初不知韩将军功大,列土封王,我家也不是什么高门贵族,没有要媵侍帮衬的规矩,只以为没有媵妾之忧,这才许嫁。大王要纳妃妾,便请许我退亲,我招赘也好,再嫁也罢,都与大王再不相干。”
    这一番变故让众人瞠目结舌,李先生若有所思,蒯彻则密切关注着韩信神情变化,孔藂和陈贺面面相觑,心道还真不知殷嫱性子竟刚烈至此。
    殷嫱拣了个最过分、最尖锐的说法讲了出来,就静等着韩信恼羞成怒,退还婚书了结婚事。
    “……邑君可知,悍妒乱家犯了七出”李先生李左车忽然问她,殷嫱颔首,她绕过几案,脱簪跪伏于地。
    韩信许久没有说话,他用一种古怪的眼光打量着殷嫱,殷嫱微微忐忑,韩信多年戎马,身上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仪,或许是久经血火的煞气,或许是说一不二的强势。殷嫱在退婚的时候,总觉得没由来地心虚……和难受。
    “你原竟是担心这个”他语气轻快,唇角染上了一丝笑纹。
    殷嫱当然不担心这个,不过她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韩信双手托起她,他虽然瘦削,却也不是殷嫱能挣开的,他将殷嫱圈在怀中:“齐王宫里原先那些姬妾,全都送给汉王。田妫也一起送过去。”
    他颇有些忐忑道:“伯盈,你觉得这样可还好”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殷嫱、孔藂、陈贺、李左车、蒯彻简直不知所措。
    静女其姝,俟我于渝①。爱而不见,搔首踟蹰。文雅娴静的姝女,在巴渝等待着我。她不愿嫁我啊,惹得我搔头又徘徊。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原文是俟我于城隅。
    第5章 四、不稼不穑
    “那位女公子被大王打发过来,向邑君请罪了。”
    殷嫱刚用过朝食,女萝送上一杯金浆,顺口提了那么一句,语中不乏嘲笑:“奴婢回了她去,邑君今日还要去东西市,哪有空理她。”
    “孟妫啊……”
    她一提,殷嫱就想起前些日子韩信一力压下两位最信任的谋士的声音,加紧了迎娶的事宜,婚期在三月上巳节,不免头疼起来。如今韩信占了齐地,楚王项籍和汉王刘邦都有求于他,让他三分,她要敢直接悔婚回巴郡,刘邦不把她绑了打包送过来当筹码,她自个儿都不信。
    “是她,自她阿姊被送到张君侯那儿了,成了送给汉王的美姬之一,她活像是缺了毛的雉鸡,霜打了的冬葵。”女萝眉开眼笑,俚语一句接着一句。
    孟妫是原田齐宗室送来给齐妫当媵女的,殷嫱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史书,也知道春秋战国时,盛行媵妾制,贵族娶妻时,其妻会携同宗之女为媵,而媵妾与主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古风没落,媵侍难见,但残存的旧贵族们抱着从前的荣光,还坚持着送媵妾陪嫁。
    但如今孟妫的主母都成了送给汉王的卑微姬妾,孟妫当然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算了,也不必叫这姑……”殷嫱顿了顿,这时候还不兴姑娘和娘子的叫法,干脆用秦地的叫法,“女子等,抽空见了再去。”
    孟妫被寺人引入陌生的宫室,心中无不痛苦。她比齐妫小,没经历过秦灭齐的痛楚,从小生长在乡里,礼仪教养根本比不上齐妫。在秦法下长大,议论不敢高声。
    可是短短十余年内,秦帝国就在陈涉、吴广的喊杀声里摇摇欲坠、轰然倒塌。山东六国的旧贵族们利用从前的声势,东山再起,田齐宗室便是其中之一,孟妫从秦国黔首变为了齐国公室之女。
    她比齐妫更跋扈,更嚣张,沉醉在了短暂的纸醉金迷里,而经历过亡国之痛的齐妫,远比她清醒。
    “妤拜见邑君,前日是妤不识礼数,冲撞邑君,请邑君见谅。”孟妫妤行的是一个不甚标准的肃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