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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感激殷姬一直锻炼体力,护她的士卒对那父亲稍作阻拦,她就能从容拉着孟妫从市里逃出来上了马车,而不是被暴动的人民堵在市里胖揍一顿。孟妫坐在她身边仍有些失神,女萝和女桑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女桑素来谨慎,不敢开口。女萝却没有那么多顾及,嗔道:“邑君,究竟怎么了,那些人暴动起来真是吓人。”
殷嫱摆了摆手,她冲着孟妫轻声道:“齐公室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山,你要知道,山是会塌的,妤。田氏的影响,想要消除并不难办,这并不是田氏手里的筹码。”
孟妫却双目失神,全然听不见殷嫱的话,她口中喃喃:“他一个贱民,怎敢……竟然、竟然放肆如斯”
殷嫱见状也只得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当然会传到韩信耳中,得知殷嫱无事,接下来,怎么处置闹事之人,就成了商讨的中心。
“大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蒯彻了解了事情始末后,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而殷嫱刚回到宫室中,把孟妫送回她住的地方,才回了寝,刚绕过彩绘漆屏,便见有个陌生女子倚着三足凭几,自斟自饮,宫人仍各司其职,并不管这个不速之客。这女子看见殷嫱的时候还调笑了一声:“伯盈姊姊,今日你印堂发黑,险些有血光之灾啊。”
殷嫱看着她微微皱眉,谁把这么个神棍放进来了
第6章 五、
秦汉之交神棍多,人迷信。殷嫱每天用过朝食,都是女萝查过《日书》看吉凶才能出门。而神棍们,像什么日者相士、建除家、五行家、堪舆家更是正当职业,倍受人们尊敬。
殷嫱可不信这些,不过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个神棍跟殷姬关系匪浅。不然她决不能登堂入室。
“许先生!”
这小女子面嫩,头上插着笄钗,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女萝高兴地跑上去挽着她,就连素来沉稳的女桑看见她却颇有些激动。
殷嫱没有任何反应。女桑见状醒悟,在殷嫱耳边低声提醒道:“许先生尊讳负,字抱阳,是名满天下的相士,汉王也敬她,她去年嫁与裴氏子为妻。”
殷嫱颔首:“裴夫人。”
一时间众人静默,女桑尴尬地在殷嫱耳边道:“邑君幼时,扶贞夫人①的灵柩回巴郡,被人歹人略(掠)卖②到了河内,多亏许先生的大人搭救,两家有了交情,许先生大了,邑君和许先生便常常通信,成了莫逆之交。先生没冠字的时候,邑君直呼负,她冠字后,邑君称她抱阳。”
殷嫱面不改色改口唤道:“抱阳。”
女萝就没她那么生分,先生长先生短的,又好奇地问她:“先生怎么来齐地了”
许负点了点女萝鼻尖,故意拿腔作调道:“做什么来我夜观星象,发现你家邑君命格将有大变动,特来给她指点迷津。”
殷嫱哂笑了一声,并不信她的说法。女萝却煞有介事地点头,拽着许负的衣袖,颇有些紧张地问她:“邑君在赵地受伤,是有变化,这是好是坏”
许负沉吟:“附耳过来。”
女萝小脸绷得死紧,依言行事,没想到许负哈哈大笑道:“我听说伯盈姊姊受了伤,忘记了一些从前的事儿,我又懂得一些医术,所以特地赶来看她。”
女萝气鼓鼓地丢开她衣袖,又撇了撇嘴角,用余光看她:“……有什么法子医治邑君”
许负笑吟吟道:“招魂。”
“招魂是替亡者招的,我做什么要招魂”殷嫱神色淡漠,却不小心在去年的账册上勾错了一笔,她的手顿了顿,拿起小刀将墨迹刮掉。
“许先生说的自有她的道理嘛。”女萝试图说服殷嫱,她想起当时殷嫱勃然变色,差点把许负赶出去,心中埋怨许负说话也太不讲究了。
“我的道理就是不招。”
殷嫱一想起当时许负吐出招魂二字的时候,那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就止不住心悸。
给谁招魂无非是殷姬。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刻刀,好像这样就能暂时平复心绪似的。她究竟在怕什么不过是一个神棍。
“邑君……”
“伯盈不愿,算了。”
女萝劝得口干舌燥,忽然有人打断她,正不满呢,抬头一见是韩信,欲言又止,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唯。”
殷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双颊鼓鼓,像是只生闷气的小河豚。却听韩信又道:“昏礼前招魂也不吉……伯盈,你不高兴”
“头疼。”殷嫱垂下眼睛,她撒谎的时候从不与人对视。
“旧疾发作與,诏侍医来。”韩信皱眉,语气不容置疑,全然不留给殷嫱拒绝的余地。
“邑君,讳疾忌医可不行!大王让奴婢务必监督邑君吃药。过几天就是春社了,邑君届时也要去呢,总得养好了再出门吧。”晏餔(晚饭)后,女萝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追着殷嫱饮下,殷嫱才就寝。
殷嫱猜测原本殷姬要女萝做贴身侍婢,就是因为她单纯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