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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上京的路上遗失了户籍和路引,家财流落,弟弟为了让他得以重新入学而自卖为奴,却没能拯救他的科考之路。
壶州信阳人,庆和四年癸酉科举人,携弟进京,与那落魄书生字字句句都对得上。
这位幕僚姓舒名琅,在她身边听用三年,并无什么大的建树,最大的功绩是为她主持兴修了黎州乌树卫田庄的水利——她也是因此才注意到这个人在治水、兴工方面的天赋。
只是没等到她将这人荐给夙延川,她就一梦醒了。
如今青水决堤,二州沦陷,却正是治水大匠得以一展所长的年景。
她从不吝于给人机会。
闻音忽然喟了一声,道:“真教姑娘给言中了,走了这么半日,除了流民,还是流民,竟连一个郊县的农人也瞧不见,怕是京里真格的戒严了。”她有些忧心忡忡的,出了一回神,又道:“也不知道能不能顺顺利利地回府去。”
顾瑟道:“我们既然都走到了这里,此刻家里的护卫定然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偏你爱操心。”
闻音呶了呶嘴,道:“姑娘瞧奴婢傻气,只拿话来哄奴婢,奴婢却不信的,家里头怎么晓得我们几时出发,如何行住,走哪条路、哪个门进京呢?”
顾瑟微微一笑,道:“我偏就晓得家里已经晓得了的。”
主仆两个斗了一会嘴,谁也没有再提前头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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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一行人从栖霞门入了城,果真见着顾府的大管事顾德春亲自带着十几个家丁并车马在城门口焦急等候,引得闻音讶然称奇,缠着顾瑟问“姑娘是怎么猜着的”,这却是后话了。
一别三月,帝都还是衣冠上国、九州风物的帝都,除了城门口多了戒备森严的执金吾卫和羽林军之外,城中往来熙攘、富庶繁华之貌,并未有分毫差别。
夙延川的车门始终没有打开,顾瑟也没有与他作别,只是带上了垂纱幂篱,换了自家府中的车。
越惊吾骑着他那匹枣红的马驹,依旧跟在马车边上——说是马驹,但身量却已经与京中寻常农马一般高大,闻音瞧着新鲜,隔着窗看了好几回。
顾瑟道:“这是代马,宣国公麾下与羌人作战鼎鼎有名的细柳骑,骑的就是这种马。”
闻音神往道:“瞧着就威风得不得了,难怪能把羌人打的落花流水。”
却没有再说话了。
顾瑟也沉默下来。
对于他们这一代来说,英宗朝被羌狄攻陷帝都、御驾南奔的故事,已经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
可是庆和七年羌人再度犯边,宣国公府凌氏满门的男丁填在沙场上,最后竟只剩下一个四岁的凌殊,扶祖、父、伯、叔、兄灵柩归乡的场景,至今不过十年,仍每每在长辈口中听闻。
便是当年纵横西北、驻马平明的细柳骑,也在那场战役之后,几乎全军覆没了。
顾瑟微微一喟。
闻藤也叹息道:“宣国公英雄盖世,可惜他老人家去后,却没有再听说哪位将军在平明关驻守了。”
顾瑟道:“十年前那一战,管羌人也一样被打得元气大伤,况且如今朝中可用之将有限……”
也许正是因此,在她的梦里,身为太子的夙延川才会代天亲征,远赴平明关,最终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之下。
主仆几个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越惊吾就护卫在车驾左近,他耳目极锐,细细碎碎的声音落进他耳朵里。
他垂下了眼。
顾瑟也隔着车窗上的帘幕,轻轻地在他身上注目片刻,旋即收了回去。
要解决梦中的危局,她需要许多许多的人手。
不仅仅是工吏、能臣。
更重要的,是将领,是能率兵征伐、驰骋万里的名将。
要既平内忧,亦镇外患。
前者她尚且能凭借梦中的信息梳理一二,而后者也许是因为她长在内宅、只掌持庶务的缘故,并没有些许头绪。
她还要多看一看。
顾瑟的思绪没有飘得太久。这段路程并不长,他们从栖霞门入京,马车上挂了顾家的牌子,一路走大路,没有多久就进了永昌坊。
顾家的宅子临朱雀大街东,占地极阔,沿街自有门户。
一行人轻易就在东角门停了下来。
顾德春叩开了门,顾瑟是归家的小主人,自然不会在门口就下车。就有小厮们搬动门槛,好让车子能驶进去。
越惊吾道:“姑娘既然到了家,某便回去向主上复命了。”
闻藤下了车,向越惊吾拜了一拜,道:“多谢尊主上与小乙哥一路相送。礼数简薄之处,还请小乙哥多多担待。我家姑娘说,路上遇到的那个信阳书生,便是我家姑娘与尊主上的谢礼。”
越惊吾一张漂亮的小|脸上生出些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不解之色,却只是微微颔首,一夹马腹,枣红色的代马驹哒哒地驰远了。
顾瑟已然在一众婢仆的陪伴下进了府。
顾府是一座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