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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悄无声息地沐浴在条纹的光影之中。我站在噶当基的南窗旁,远远地望着那形同汪洋的拉萨河。不住交替的一明一暗间,似乎时光也被静止了。
我是谁,又如何会来到这里,过去的一切如白雾般模糊。三岁被认定为转世灵童,八岁正式闻习佛法,十五岁受沙弥戒之时,班、禅大师微笑着告诉我,仓央嘉措这个法名将与我相随一生……
在第巴一步步的安排下,我在司西平措坐床,登上无畏宝座,从此成为这雪域的殊胜尊者。所有人都对我顶礼膜拜,歌功颂德,可只有我知道,这袈裟下包裹的是一颗慈悲却冷寂的心。
卷帙浩繁的经书,沉重的课业,每当我无端烦躁时,总会忍不住走来走去。每每如此,皤发皓首的经师总会起身,手执经书地在我身后规劝,几句之后又会搬出第巴的名号。没有人知道,我此时的痛苦正全是源自于他。
面对这个手握大权的人,我用达、赖喇嘛的身份说,我要去哲蚌寺学经。第巴看了我许久,点头说好。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决定,我的一生从此改变……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哲蚌寺的转经道上。她一个人走在弯折的土路边,也不拨经筒,就那么东张西望地四处看着。日光穿过虬曲盘错的唐柳,在她身上留下一连串的阴影。
不清楚自己何时顿住了脚步,忽然见她转了身过来,以为她要逆行,就想上前阻止,走了几步,才发现她的目光正愣愣地落在我身上。下意识地朝她微微颔首,她却有些慌乱地瞥下了眼。
“上师……”从没有人这样叫我,声音很轻,却带着微微的娇嗔,仿佛那是独属于她的称呼。我心不在焉地应着,以为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却早已默许了她语气里的那丝爱恋。
白肤乌发,朱唇皓齿,她的相貌在雪域中并不常见,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弯成两道曲线,不笑的时候会大睁着,纯净得一如拉萨的天空。
她很特别,特别到让我时常头疼,可又没办法不去注意。亲耳听到她向多吉打听我,知道我的身份后又惊讶得差点跳起来。我以为她会就此退却,可没想到再见到多吉时,他告诉我,她想听我讲经。
整整一个时辰的经课,她几乎一直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眼珠子转来又转去,就等着我分神的时候好抬起头来偷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盯着我,故意问她缘由,她的回答倒是老实又直白。
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身上这身袈裟的涵义,但看到那黑乎乎的脑袋在窗台边忽上忽下的,除了觉得好笑之外,竟一点都不想去制止。一连好几天,每次我一走进拉让,准备静虑时,总会有个身影如影随形地蹲到窗边,时不时地往里张望。
那天故意将窗台上的盆栽动了位置,她果然沉不住气得伸手去移了,结果“叮”的一声,当时我实在忍无可忍,所以临时决定要把她揪出来。
可打开门后,看见她傻傻地坐在台阶上,捂着脚腕,头低得快贴到地面了,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柔软。轻手将她抱了起来,她却一脸的难以置信。其实她是明白的吧,所以总是或明或暗地来试探我,意图知道我究竟还有没有红尘心。
“你……有没有碰过女人?”她这样问我。面上虽未做出什么表情,可心里还是有些微的吃惊。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就因为我长得好看?淡淡地告诉她没有,她却立马高兴得摇头晃脑的。我不禁有些迷糊,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之后我总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因为玛吉阿米的出现,她开始对我爱搭不理的。看到我为玛吉阿米摸顶,她僵着腿不肯跟我下跪。见我把自己的念珠送予玛吉阿米,她竟然气得嘟起了嘴。故意看了看她,还莫名挨了一记白眼。那时候我才突然发觉,似乎已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慢慢生根了……
开始没日没夜地念诵经文,心念才慢慢平息下来。我已经闻习佛法多年,这些情绪还是能控制住的。可还没彻底断念,又收到了一张字条,“日央水轮转经筒”,字体很是生涩,我只看了一眼就几乎可以认定是出自她之手。
思索了许久,我还是决定不去赴约。没过多久,她就找上门来了,还气势汹汹的。故意说自己不知道是她写的,所以没去,她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然后,她跟我表白了。
“上师,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当时就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没有抹去。她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气……
我看得于心不忍,却没有办法回应。听到她说马上要离开哲蚌寺了,我怔怔地站在了原地。见她表情怪怪的,我不禁开口询问,可她只是摇头,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在拉让里坐到天黑,还是忍不住为她占卜了一次,结果不是很好。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与我无关,可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出了哲蚌寺。
把她从蒙古人的手中救了下来,她一看到我,泪水就流个不停,还怨我不知道为情所困的感觉。我只能用笑来压抑自己心底的情绪。我不是不懂,而是不能……
为丹增的阿妈诵经超度,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她一个人坐在台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