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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统领种勋是皇后的人,从来对所有人都是不假辞色,一律拒绝,连夏侯汜和桓玠都在他这里吃过不少瘪。
一如往常,种勋正要阻拦孙溶儿入内,却见辛夷款款走出,她受了李蕴的命,出来迎接孙溶儿。
种勋收了长戟,神色有些激动,颤声问:“辛姑姑,陛下醒了?”
辛夷点点头,矮身一礼,道:“种统领,陛下让我多谢你,两年来,你忠心护卫太上宫,着实辛苦,如今陛下醒来,你肩上的重担也可卸下,陛下口谕,先赐种统领一旬假期,他日再论功行赏。”
种勋咧开嘴憨笑两声,还是身后的小将提醒,他才跪下谢恩,太上宫外守着的数百卫士,也都不惧雪地,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陛下终于醒了!
柔妃孙溶儿坐在四面围毡的辇车上,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被拦住,便一动不动,没有下车的打算,听见辛夷请她入太上宫,心想:原来陛下醒来并非谣言,看来她今日真是来对了。
孙溶儿想了想,从身后摆放的锦盒摸出来一样东西,打开嗅了嗅,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转瞬之间,便两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了转。
她又将鬓边头发扯松,把衣襟袖角揉皱,才掀开辇车的帘子,慢慢走下来。
孙溶儿身形单薄,披着雪白的狐裘,水绿色的宫装长裙如鱼尾般曳地拖行,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长痕。
此时太上宫内,李蕴已经收拾好了形容,坐在暖炉旁,隔着纱帐,等待孙溶儿。
何秀侍立在侧,已经换了太监服,他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圆而短的杏眼,眼珠子又黑又亮,骨碌碌一转,便显现出他的机灵劲儿来。就算穿了龙袍,脖子一缩,什么气派体统都没了,身形又矮小,看起来就像个没长大的少年。
李蕴上下打量他,对着这个昔日宿敌的狗腿子,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万般话语如鲠在喉,半晌才道:“秀儿啊,你辛苦了。”
何秀立刻笑得不见了眼睛,挠着后脑勺道:“不辛苦不辛苦,反正一个月也上不了几次朝,平时都在御书房看闲书,回了宫还有辛夷给加餐,最麻烦的,还是应付柔妃娘娘……陛下醒了就好了,奴婢终于能功成身退,做回我的内侍总管了!”
李蕴听他这么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何秀这个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滑头,但一个月上不了几次朝的皇帝,那还能叫“皇帝”吗?
想也知道,薛太后仍旧把持朝纲,她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怪不得薛太后知道她身份有异,还让她顶替了假太子。
在薛仪眼里,“李蕴”只不过是个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不论是谁,都不重要。
外头的风雪渐渐大了,吹过长长的甬道,尖锐呼啸,太上宫内却温暖如春,大约是地底下遍布温泉的缘故。
孙溶儿以帕掩面,一张粉面煞白煞白的,兜帽被冷风吹开,发上落了雪粒子,更衬得她弱柳扶风,不胜严寒。
“太子哥哥!”她带着哭腔扑入李蕴怀中,把李蕴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推开,尴尬地笑着说:“溶儿是吧?你先坐。”
孙溶儿似乎有些茫然,鼻尖还冻得通红,楚楚可怜,却还是顺着李蕴的意思,坐到了三尺开外。
李蕴翻了翻炉子上烤着的糖糕,蜂蜜融化,一股甜香弥漫开来,她才醒过来,饿了半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盘冻实了的糖糕。
何秀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糖糕。
孙溶儿偷眼去瞧李蕴,觉得她与中毒昏迷前大有不同,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大约是,从前的陛下,不会这样不成体统吧?
言不成礼,坐不成样,连残羹冷炙都吃得津津有味。
孙溶儿正要开口,李蕴却摆了摆手,道:“朕今日才醒,脑子还有点不清楚,柔妃要是有事,长话短说吧。”
李蕴是生在山野,可不代表她不知礼节,她师父无相子,原来也是世家大族的承嗣嫡子,不过一时变故,才入了道门,寄身报恩寺。不用孙溶儿开口,李蕴就从她的神态和动作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太子哥哥?呵,她以为如此称呼显得亲近,却不知眼前人从来没当过什么太子,就算那个傻太子真与她有过什么来往,跟她也没关系。
孙溶儿咬着下唇,泫然欲泣,蹙着眉头,颇有几分柔弱小白花的模样,若换了男子,恐怕便温情安慰去了——怪不得何秀这么怕她。
“陛下,臣妾一听说陛下醒了,就连忙赶过来了,臣妾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只愿陛下身体康健,大雍海晏河清,也不负家父以身殉道,追随先帝而去……”
她不提起李曜和孙晔还好,一说起这两人,李蕴的神色便有些黯然,即便是孙晔那样风姿特秀的君子,唯一的子嗣也差强人意。
“柔妃有心了,难为你为朕哭得眼底青黑,皮肤都粗糙了不少,辛夷,等会选一匣上等东珠,让柔妃带回去磨了粉,好好保养保养。”
辛夷眸中带了笑意,连忙道“是”。
她就说,陛下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被孙柔妃的拙劣演技欺骗了,女人都在乎自己的脸,陛下可着她的痛脚戳,还不让她自己现形?
果然,孙溶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