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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0

    见她穿过旗袍。她叫我从最上层柜子里拿出厚厚一沓纸张,都已泛黄,全是父亲为她画的素描。她微笑抚摸着这些画像,画中的女人眉目妍丽,正是花季好时节。美人迟暮,眨眼已白发苍苍。
    “第二日,我去她房中叫她用早饭,进去后才发现,她全身冰凉,怀抱着那些画躺在床上,安然离世。身上还是那件黑色旗袍,嘴角竟有微笑。一如当年,窗边整妆,风华正茂。”
    二〇〇四年,老画家离开长南,来到江城。那年他五十五岁,从福利院收养一六岁女童,以他之姓,为她取名“陶”。
    甘陶,甘陶。于是,便有了延续,她的人生。
    泪水纵横,她早已不想不顾,喉咙被堵,发不出声。
    老画家年岁已高,腿脚不利索,慢腾腾挪到桌子旁,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瞧着她这模样,不安慰,倒是笑呵呵的。
    “陶陶,爷爷老了,这老年痴呆,时不时犯。记不清人的时候,总有。不知道能陪你多久,这些事,总想意识还清楚的时候说给你听。一家人,以后,也给你留个念想。”
    甘陶擦干了眼泪,缓过心神,鼻音很重:“爷爷,小时候经常看见你在画一个年轻女人,是你的母亲吗?”
    老画家摇头:“不是的。”
    又是一段新的故事,人生漫长,总有不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老画家握住甘陶的手,放了个半手掌大的小瓶在她手心:“陶陶,去长南看看吧,你会找到现在迷茫的出口,身有所归,心有所依。再替我,带点故乡的泥土回来。今生回不去,死后,总要有个依托,找到回家的路。”
    甘陶回到公寓后倒头就睡,这一觉昏昏沉沉,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浮现眼前,醒来后日暮西垂,已然黄昏入夜。
    她请了一天假,买了票,第二天一早动身去长南。
    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她握着冰冷的玻璃小瓶,心口滚烫。
    江城到长南,不过几小时的路程。
    踩上青石小路,她恍若踏过半生。
    (4)
    幸好长南未下雪,泥土倒是好寻。
    小桥流水,古朴明静。难怪以“因河成街”闻名,长南水乡几乎家家有码头,这季节乘船倒是冻彻人心。
    撑船的大叔咧着嘴笑问:“小姑娘一个人来旅游?”
    甘陶冷得鼻尖泛红,默默点头。
    “从哪儿来?”
    “江城。”
    “那挺近啊!”
    “咱们长南,有河有街必有桥,就是这冬天乘船,冷了些。夏天秋天来,都很好。”
    她也注意到了,全镇桥街相连,依河筑房,小船轻摇,却有种返璞归真的雅致。
    就是这个季节,冻了不止一点……
    甘陶把围巾扯上,捂住口鼻,哆嗦想着何时才到。
    撑船大叔眼尖,惊诧地看她:“姑娘以前来过长南?”
    “没……”
    “那这围巾就是定制的了?”
    甘陶低头,睁着泛红的眼抬眸看他:“伯伯看得出这条围巾?”
    “老有名了,镇子上那家‘忆梦坊’,很多人来就是为了它。他们家做的手工都很细,衣服围巾尾端会绣一枝蜡梅,很好认。”
    自然垂下的一截尾部,细看确有一枝绣工精细的蜡梅。
    她竟没有留意到……
    甘陶找到了忆梦坊。
    古色古香的三层阁楼,入门,正中挂着巨幅海报,油墨画金色打底绣花红边旗袍的曼妙女子背影,微露妆容精致的半侧眉眼,长发梳髻,笑颜如花绽。
    海报旁有一行字:夜里幽梦忽还乡,江南烟雨,长南晓梦,为汝归乡。
    店里挂着各式旗袍、绣衣、围巾,还有木头和衣料隐隐的香。
    忆梦坊里的女人内搭都穿着旗袍,妆容清雅精致,温婉动人。
    “妹妹,喝水。”映入眼帘的是红色蔻丹指尖,纤白素手。女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保养极好,气质典雅。
    “谢谢。”甘陶接过,嗅出茉莉花茶的香。
    女人温声询问:“是来长南旅游的?”
    “嗯。”她轻点头。
    女人弯唇:“好事将至了?”
    甘陶微怔,疑惑地看她。就见她指了指甘陶脖子上的围巾,歪头俏皮地道:“这是忆梦坊定制的吧?”
    甘陶咽下一口花茶,唇齿留香,身体渐暖,颔首。
    “男朋友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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