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课老师淡定地携着课本上了讲台。
    他是位年近六十的教授，但思想很开明，吃了个大瓜，还有点意犹未尽，便放了课本，借题发挥了：“我们平时上文学评论，都是探讨作品，今天来探讨下美与丑吧？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两者对立吗？有没有哪位同学起来说一说？”
    台下一片寂静。
    教授连问好几声，没人愿意发言，便拿起了点名册，开始点名：“许清雅？”
    他下了讲台，环视了教室一圈：“没来吗？逃课会扣学分的哦？”
    许清雅：“……”
    她慢吞吞站起来，脸红扑扑的，穿一身淡粉色长裙，亭亭玉立的韵味。
    教授满眼欣赏，笑容慈爱：“哦。是个美丽的姑娘。来，谈谈你对美的认识吧？”
    许清雅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出了声：“我觉得爱美是人的天性。美丽的风景、美丽的事物，甚至美丽的外表，可以极大地愉悦身心。尤其是美丽的外表，在现代社会，就是一柄利器。”
    她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眼冯灵迩的方向，面色郑重，意有所指：“我可以很坦诚地说，我做过微整形，我在追求美、利用美、享受美。可能很肤浅，但对我的现实生活至关重要。”
    “天，许清雅整过容？”
    “我就说嘛，人怎么可以长这么漂亮？”
    “原来是人造美女啊！”
    “啧，还女神？”
    “自揭其短？脑袋秀逗了？”
    ……
    一片窃窃私语声。
    冯灵迩听得皱眉，觉得许清雅为了让她加入整容大军，也是拼了。她忽然不想坐视不管，举起了手，没待老师出声，便站了起来，朗声道：“许清雅同学，恕我直言，你的坦诚要比你的外表更能打动我的心。”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她。
    冯灵迩神色严谨，认可她的诚恳：“你现身说法、以身践美，敢说出自己做过微整，是忠于事实、忠于自己，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勇敢、诚实、智慧，我觉得你的美远远超过了你的外表。”
    “谢谢。”
    “但是——”
    她话音一转，言语凌厉了：“我对你美的言论另有见解。”
    许清雅：“……”
    她能感觉自己要被啪啪打脸了。
    天，她不想跟中文系学霸讨论美丑啊！
    分分钟被秒成渣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非常准确。
    冯灵迩来势汹汹，慷慨激昂：“诚然，爱美是人的天性，但大众以貌取人，分明是对美的一种畸形认知。在我看来，美貌就像是一层面纱，蒙蔽了很多东西。倘或将人的美分出层次，我愿意将其分为外貌、衣着、灵魂、思想。显而易见，外貌是最基础的，并且，最基础的也最脆弱。”
    “为什么说脆弱？”
    教授来了兴趣，眼里闪着精光。
    冯灵迩侧着头，整理措辞：“老师您提到这个问题时，我立刻想到了世界名著《巴黎圣母院》，里面的艾丝美拉达和卡西莫多便是美和丑的代表。先说卡西莫多，一个丑陋的敲钟人，因了外貌，一生下来就被命运背弃，世人对丑陋的他亦厌憎、鄙夷、唾弃，可在他身上，我们却看到了真诚善良、忠实勇敢等美好品质。
    正如别林斯基所言，美都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就像许清雅同学刚刚所表现的忠实、勇敢、诚实。都是美。打动人心的美。至于艾丝美拉达，纯洁、善良、坚贞，美的化身，却被副主教迫害致死。可见，美貌比金银更容易引起歹心、招致罪恶。现实社会里，美貌的女子出意外的频率也是极高的。在我看来，女人的美貌如同男人的智慧，对其拥有者来说，有时候会是致命的……”
    她畅所欲言，表达自己的观点。
    整个教室的人不知不觉听得沉醉其中。
    包括秦川。
    他手托着下巴，仰起头，觉得侃侃而谈的冯灵迩整个人在发光。
    智慧的、美的光。
    不过，他身边的小弟们就不这么认为了：
    “卧槽，不愧是学霸，这等思想高度我们望尘莫及。”
    “但秦哥，你清醒点，她不适合你。”
    “对，我们凡尘俗子还是去撩美女吧？”
    “我宁愿挨美女骂，也不想听丑女谈论文学。”
    ……
    他们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秦川听得烦，眼一瞪，无声两个字：闭嘴！
    小弟们瞬间蔫了。
    课堂上关于美丑的讨论还在继续。
    小弟们昏昏欲睡。
    秦川全程莫名亢奋，等下课了，见冯灵迩收拾书包要走，一把抓住了她：“哎，我们聊聊。”
    冯灵迩也觉得应该聊一聊，便收好书包，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他：“聊什么？”
    “聊聊整容的事吧？”
    “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