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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4

    风擅长借题发挥,所有的话永远忠诚于主题,尹新雨已经预料到话题的转弯。
    把手机搁远了,尹新雨对着那反光的窄屏打量起自己,无意发现自己下巴处长了个红润的痘,这会那边语速渐落,似乎是哽咽,她才急忙喊了声妈:“你想象力能别这么丰富吗,没什么大事,医生都说了是小手术,没事的。”
    吴荷风说让她回家去住,好把身体养好,因为这场突来的意外,尹新雨暂时又是妈妈的好孩子而非不听劝的不孝女。
    尹新雨没有搬回去,虽然她不是没动摇,但她很快就知道本不该抱有任何幻想。原以为有病在身可以逃过言语的盘剥,可是现实总是颠覆想象。
    “小吴不错啊,什么都和你挺合适的,你这性格,蔫蔫的,就得找个本分的,否则你哪管得住他,你不能只看那些外表的,结婚以后你就会发现一点用都没有,再说了,他是个医生,我们大家庭里还没有个医生呢,以后办什么事都方便。”吴荷风雨不停歇地说了一溜,已经开始盘算这笔似乎只赚不赔的交易。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吴荷风同样说过:“她那脾气太烈,要是不找个老实的,谁能受得了呢。”
    敢情老实是包治百病的远古神药,一切女人该以此为归宿,否则便是命不好。
    尹新雨低头玩着手机,无动于衷而默默腹诽,吴荷风想严厉点又想起她那毛病,话头转向了:”叫你少玩点,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们多大了,还得操心你,是不是该告诉人家一声。”句尾又突然换了一副样子。
    这两者的逻辑她是没指望能懂,再者出自吴荷风口中本该娇俏的“人家”也让她迷惑,她紧急组织措辞:“妈,你能不能——我自己知道处理,你能不能先别管了。”
    他们算是什么关系,上赶着说自己有毛病,然后恳请别人来看望吗,为不存在的关系增添些刺激么。
    尹新雨吐出一口气,鼓着嘴,鼻孔出气,拖长的语调。不知怎么地想起大学图书馆借阅的那本书,盗版似的粗软的纸张,指间略施力就可以灰飞烟灭的脆弱,里面一幅插图,一扇紧实密闭的窗,配字是:他们正密谋她的命运,而她毫不知情。
    “还像个孩子似的,都要嫁人了。”和状似埋汰的语气相反,吴荷风开怀地摸了摸她的头,仿佛预知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吴荷风虽然经常抱怨她的不成熟,似乎又对她的幼稚和依赖乐见其成,这个世界还真矛盾。
    “对了,长在那个地方不会影响生孩子吧?”吴荷风突来一句,语气掩不住的忧虑。
    尹新雨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由表及里的联想能力让她着实叹服。
    迟发的气愤夹杂着无奈后知后觉:我不是比什么怀孕能力更重要吗?
    事实上她嘴上明显比脑子动作慢,吴荷风也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比较的必要,说出口终究有些情绪过甚似的。
    或许可以开个玩笑:“要是我不能生孩子,怎么办?”
    吴荷风大概会怒目而视,觉得她这是自我诅咒,这么想起来,尹新雨突然发现吴荷风竟然从来不开玩笑,她有可能的有限玩笑从小就被打成情商低下。
    “我想睡了。”尹新雨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听着吴荷风的絮语:“多大的人了,脸皮这么薄,做女人就是这命,一辈子没个孩子怎么行。”
    没孩子的人也挺多的,不见得活得不好,至少全心为己。尹新雨想。
    门一关,尹新雨推开被子,大口喘息,睁着失神的眼,清醒下来她知道吴荷风关心的并无矛盾,但她这时候不想理智。
    想到将要的手术,从身体割除某部分,她又不免浮想联翩起来,不过,另一幕却也触发出来了。
    那天,从医院出来,尹新雨慢悠悠地走,很怕突然遇见吴廉,忽而又想起另一个医生,视线流连忘返,等电梯时她才幡然醒悟,同院不同科,任是踏破铁鞋也枉然。
    “叮”,尹新雨走入电梯,一个高高的身影即在眼前。
    电梯宽绰有余,一人各据一侧。尹新雨故作淡定地按了层数,然后站到稍后的位置,又稍退半步,电梯升降的嗡嗡声好像心室的扩音。
    她以极小的步幅顾盼,好似观测一颗百年难遇的星星般寻找最佳方位。
    今天的他没戴口罩,白大褂不是敞开,而是扣到深刻的锁骨上,黑裤笔直,不出意料的是下半脸没有中途叛变,仍旧是顺畅而精美。
    随着电梯门打开,他阔步向外,有人说着话挤了进来,横贯了视野,门将要阖上的那一瞬,他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眼,又仿佛是错觉。
    对于太多的无知,尹新雨总有无休止的好奇心,那个人会有一颗什么样的心?
    允诺忙着筹办婚礼,唉唉叹气:怎么会这么麻烦,电视和小说都是骗人的,我以为我只要美美地出席就好了,结果什么都要来问我。
    尹新雨对婚礼,所谓女人最美的时刻毫无想象,后来聊着聊着,两个人简直要怀疑人生:婚礼是为什么呀?
    一个毋庸置疑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