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将离不相离第17部分阅读
方向微微虚抬,缓缓饮尽。
看到她幸福,这还不够吗
几个人说说笑笑,午膳过后,便都离宫了。
其余小婢女将餐盘等都拿走去洗,乌朵娅正在擦拭着桌子。阿语便站到乌朵娅身边。
by14 信或不信,尘埃已落尽
乌朵娅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她抬头一看,便微微一笑,“阿语姐姐,你挡到我了。”她也不管阿语让不让,便用抹布向阿语所站的地方擦去。
阿语被乌朵娅轻轻推了一下,不由恼怒,转而压下火气,勾起邪恶的笑容,“你知道渤海国吗”
乌朵娅身体一僵,心绪稍一平定,将桌子擦完,转身向阿语微笑,“阿语姐姐说的是什么难道比大辽还要厉害吗乌朵娅可不懂这些,皇后还等着乌朵娅去伺候小睡呢,就不陪着阿语姐姐闲话了。”
阿语望着乌朵娅离去的身影,像是得逞似的一笑,“哼,你的血统高贵又能如何”
咚咚咚,咚咚。寝宫只有阿语一人,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阿语提防地四下一瞧,这才打开虚掩着的门,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近侍给阿语递上一封信,“阿语姐姐,您的信我也给王府的萧小哥送到了,这是他回给您的信。”说着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阿语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拿过信便急着拆开,她不耐烦地应付着眼前的小近侍,“好了,我会记着向皇后引荐你的。这是赏你的。”她丢给小近侍一个玉坠子。
小近侍两眼放光,依旧不依不饶,“那个,阿语姐姐,皇后那儿”
“闭上嘴,快点离开,也许我还会向皇后多多为你美言。”阿语已经不耐烦。
小近侍谄笑着走远了,阿语这才好好看信。
所谓王府的萧小哥是阿语骗着这小近侍的,只为帮她和萧双双传信用的。
阿语看了看信,心中大快,将信揉作一团低低笑出声來。
怀孕之后,萧绰格外嗜睡,待耶律斜轸等人都离宫后,耶律贤刚一回永兴宫,萧绰便倒头就睡。
耶律贤知道萧绰会午睡,进了崇德宫的院子,也不命人通传,只是饶有兴致地看起院落中的芍药花來。
阿语看到耶律贤在院子中,冷笑一声,便向耶律贤走去。
“阿语拜见皇上。”阿语佯装不经意碰到耶律贤的样子,甚至露出有些畏惧的表情。
耶律贤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花儿,笑道,“起來吧。”
院子中好一阵沉默,耶律贤也沒让阿语走或是留,阿语索性就大着胆子说道,“这芍药花,皇后在萧府中就会种了,萧府的芍药真叫好看。”
耶律贤被阿语这一句话说的來了兴致,他转头看着阿语,笑问,“是吗”
阿语一看耶律贤感兴趣,便又接道,“是,连老爷都夸奖小姐种花的功夫了得,其实这多亏了韩大人沒日沒夜地教小姐,不然府中的花儿怎么会那样好看我还瞧见了,韩大人今日进宫时,看见皇后在宫里种的花还看了好一阵儿,也难怪,他和小姐原本”
说至此处,阿语突然捂住嘴跪下,面露惊恐之色,连声说道,“不,不,奴婢失言了,奴婢该死,皇后什么都沒有答应过他沒有”
耶律贤的眼眸之中,已经呈现出往日不曾见过的波涛暗涌,他垂下眼帘,沉声道,“你沒错,下去吧。”
耶律贤独自一人坐在了秋千上,阿语瞧见一脸阴沉的耶律贤,便隐下得意神色,暗自退下。
耶律贤望着面前俏丽如萧绰的芍药花,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在深宫之中呆的久,自然见得多,他看得出阿语不是无意之间提起此事,可他仍然沒有办法做到不在意。
曾经含情的芍药,是为谁含情是他会错了意,还是她不得不将错就错
这芍药,究竟还是不是他们之间的情分,亦或是她和另一个男子之间的情
耶律贤一人坐在秋千上,芍药前,静静地呆坐了许久,直至萧绰醒來。
“皇上,拜见皇上,”萧绰伸着懒腰,瞧见耶律贤在院子里,便笑嘻嘻地向他走來,“为什么不叫醒我,一个人坐在这里不会闷吗”
耶律贤那一双冷淡的眼眸在接触到萧绰明媚的目光时,便柔软了下來。
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连她都不相信了她是唯一会关心自己是否孤独地女子,为什么要因为他人一句闲言闲语而怀疑她
耶律贤拉过萧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皇后,让朕等你睡醒,好大的面子,”他笑着刮了一下萧绰的鼻子,“不过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恕你无罪。”
萧绰撇嘴笑了笑。
“这两日宫里一直忙个不停,会不会太累”耶律贤宽厚温暖的手掌覆上萧绰仍旧平坦的小腹。
萧绰握住了他的手,眉眼含情带笑,“有你在我身边,怎么会累”
耶律贤的双眸里全是萧绰的笑颜,脑海中却回荡着阿语说的那些话,还有挥之不去的萧府那片芍药,他眼眸一垂,笑容微微起,扬声道,“七良,韩德让是不是还有要事要奏,让他过來吧。”
韩德让哪还有什么要事要向耶律贤上禀,他恨不得沒有踏进这宫殿里过,这不过是耶律贤的幌子罢了,七良自然懂,“遵命,小的这就去请韩大人过來。”
耶律贤说着话,那含笑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萧绰,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是观察,的确让他心中不快,说到韩德让,萧绰的笑容一丝一丝褪去,像是褪了色的花朵,眼神还忽闪不定的样子。
“燕燕,”耶律贤抚上萧绰的脸,“依你所见,韩德让此人可信吗”
萧绰怔怔看了耶律贤一眼,笑容逐渐在脸上漾开,只是沒有那春红百日好的千娇百媚,沒有夏花十里飘香的诱人香浓,只是微笑,沒有感情的微笑,“我自小与他一同长大,对他还算是了解,他处事稳重,值得信任,若置于朝堂之上,燕燕不敢断言,想必皇上自有圣断。”
这话说得中肯,不偏不倚,可偏偏说起了青梅竹马的情分,这让耶律贤如何能受得了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韩德让此时已经从宫外赶來,他的脚步十分稳健,可面上泛红,可以看得出是來得匆忙。
“臣韩德让拜见皇上。”韩德让向耶律贤行跪拜大礼,他抬眼一看,萧绰正坐在耶律贤的腿上,又低下头去,“臣韩德让拜见皇后。”
“请起。”耶律贤笑道。
“谢皇上。”韩德让起身,站在庭院中间,眼皮抬也不抬一下,想必是不愿再看见这让他痛心的一幕。
萧绰也不再笑,努力想以笑容掩饰尴尬,却笑不出來,她沒有注意到耶律贤的神色,只是挣扎着站了起來,沒有看耶律贤,只是垂眸,略显局促,“皇上,您和韩大人谈政事,我不便在场,还是,还是先行回避了。”
萧绰施了一礼,便准备回寝宫,耶律贤却抓住了她的手,那笑容像是刚浸了海水一般,苦涩仍然残留,“不必麻烦皇后,朕回永兴宫,你在宫里好好歇息。”
萧绰抽回手,又施一礼,退回了寝宫。
直至此刻,韩德让才抬了抬头,他淡漠的双眸扫过萧绰离去的背影,最终落在芍药花圃上,眸光像是爆开的火花,闪现了一刻的光彩。
这更让耶律贤的手攥成拳,嘴边化开一个藏匿了无限的怒意和悲凉的笑容,他走向韩德让,“韩卿喜欢芍药”
韩德让收回目光,拱手答道,“曾经罢了,花开有时尽,不如不爱,花谢之时,也就不必为它伤怀。”
这在耶律贤的耳中听來,是多么刺耳,唇边的笑容化为嘲讽,他径直走出崇德宫,“韩卿回去歇息吧,改日再与你商讨要事。”
韩德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毕竟耶律贤是皇上,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今日又让他多见了萧绰一面,也不算白來一趟。
萧绰趴在梳妆镜前,盯着自己的脸,心中想着,日子大约足够久,足够让韩德让忘记一个小小的自己,曾经那样狠心地拒绝他,如今再让他瞧见自己与耶律贤恩恩爱爱的,岂不是太沒良心
她嘟着嘴,耷拉着脑袋。
只愿芷岸姐姐能够将韩德让收的服服帖帖的就好了,就像烟儿和大哥一样
想至此处,萧绰又被自己逗笑了,一个人眯着眼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个不停。
怀孕之后,萧绰再沒有像是从前那样辛苦地陪着耶律贤商讨朝政到半夜,而清晨却更是不愿早起,所以崇德宫的早晨都是安安静静的,沒有人有那个胆子去吵扰皇后。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皇后种下的花朵儿,不怕皇上皇后看了你们的脑袋”
“快闪开”
“我们是奉命行事”
一阵吵嚷声,萧绰的好梦被破坏了,她穿上外袍,一脸愠怒地走到门口,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正想怒骂,却怔住了。
日日夜夜辛苦打理的芍药花已经被一群手拿匕首的近侍砍去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几枝歪歪斜斜插在土里,一片颓败的样子。
萧绰的心一紧,“住手,”她震惊不已,愤怒的情绪已经涌上心头,她大喝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來本宫这里放肆”
by15 心灰意冷,帝王有情乎
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忘记身怀有孕,腰上的花皮鞭一直沒有离身,她抽下鞭子,在近侍们还沒反应过來之时,鞭子已经在他们的脸上打出血痕。
“哎呦皇后饶命”近侍们不敢闪躲,连连喊痛地跪在地上。
乌朵娅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夺下萧绰手中的鞭子,口中低声劝道,“皇后,您身怀有孕,不易动怒,审问他们便可。”她又扶着萧绰,向近侍们靠近了一些。
萧绰又心痛又愤恨,她怒瞪着近侍们,像是要吃了他们似的。
“皇后饶命,饶命”一个近侍捂着脸求饶。
另一个近侍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昨夜皇上便吩咐下來将宫中的芍药尽数除去,宮帐前的昨夜已经拔光了,怕扰了您歇息,所以才拖到今日清晨來的”
萧绰的脑子嗡嗡作响,接下來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清了,只是记得方才近侍说,是耶律贤下的令
她抓着乌朵娅的手,有些颤抖,“走,走,去找他,我要问问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不知道这芍药对他们又多重要吗难道他不知道她把芍药当做宝贝吗
乌朵娅瞧着萧绰的样子,吓了一跳,只得应和着,“好,好,您先等等,我去叫人抬辇來”她年龄虽小,一切都是为萧绰打算得仔细。
萧绰沒有顾得上梳洗,就这样素面朝天的,满脸倦容的,慌张失神的,出现在耶律贤的面前。
“贤宁,为什么”萧绰像是低声呢喃,空旷的宫殿里,却能够回荡出她的声音。
耶律贤坐在龙椅上,他执卷落笔,方才开口,“皇后以为在这殿上,可还有贤宁此人”
萧绰的眼睛里写满疑问,看向殿上那人龙气冲天,一脸桀骜,眉目清朗而此时却透着傲然煞气,那神情仿佛睥睨苍生,他是执掌天下生死的王,亦能掌握她的生死。
仰人鼻息是身处高位的萧思温给她常常教导她的道理,可她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却还要匍匐在她心爱之人、她腹中子的父亲脚下。
她是个聪明人,一向如此,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跪下,“臣妾萧氏,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耶律贤不语。
“皇上,臣妾可否问一句,那些芍药何辜让您如此动怒”萧绰眼神中藏满浓浓的无奈,不解,疑惑。
耶律贤方才抬眼,萧绰在与他目光相对瞬间,如同初春将化未化的冰碴,泛上层层冷意。那不是温柔生暖的耶律贤,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权谋在胸的皇帝。
“皇后如此在意芍药,是为了什么呢”耶律贤冷笑一声,“让皇后所信任的韩卿可是告诉朕,他如今不爱这芍药了,花开有时尽,不如不爱,花谢之时,也就不必伤怀了,皇后是不是有些失望”
萧绰更加不理解,她的双眼依然是美丽动人,勾人心魄,依然是迷茫和疑惑,那无辜的且美艳的容颜在耶律贤看來已经是无比的嘲讽,那是欺骗。
他冷笑,“皇后和韩卿,青梅竹马的情意,真是沒有人能比得了,怪不得朕清理一些花花草草,皇后大早上便來兴师问罪,身为皇后,可真是失仪。”
萧绰这才明白,是为了韩德让,可她又有疑问了,韩德让什么时候和耶律贤说了那些话可即使说了这些话,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无论是什么,耶律贤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她,他已经开始不信任她了。
萧绰的心像是坠入万年不融的寒冷冰川之中,这几年的苦苦等待和相思尽然随落花流水去也,难道仅是一场空梦
她亦不甘,白皙的脖颈扬起,“青梅竹马是真,我爱芍药花是真,我的心亦是真,皇上,满意这回答吗”
萧绰跪下的位置离耶律贤的龙椅距离微微有些远,她看不真切耶律贤的动作,但她仍然听到冷凝的空气之中有戛然碎裂的声音,那是耶律贤手中的朱笔,已然碎成两截,朱墨点点落于纸张之上,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
萧绰的眼眸之中尽是凄凉,是嘲讽,是悲哀,她的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贤宁哥哥,你我曾恣意策马于旷野,三度偶遇于茫茫人间,我信你爱你,甘愿舍弃自由入宫伴你长度一生,却换不來你的信任,呵”
萧绰抬起素手抹去清泪,依旧笑着,那弯弯的嘴唇像是一朵即将开败的花朵儿,“是我自抬身价,忘记最是无情帝王家了。”她闭上流泪的眼睛,以额触地,长拜方起身,“皇上,臣妾萧氏打扰圣驾,万望恕罪,臣妾这就去闭门思过。”
耶律贤沒有开口斥责,沒有出言挽留,他低垂着眼眸,耳边只听得萧绰沉重的步子踏在厚重的毛毡织金地毯上,她长长的裙裾扫过大殿之上的装饰花瓶,扫过地毯,直至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复又关上,伊人身影消失在殿上,只余一丝清香如芍药的她的气味。
耶律贤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他心中惶然,方才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子,舍弃一生期盼的所有,來到这寂寞深深的皇宫,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对自己的爱吗
可他到底在气愤什么亦或是嫉妒无论如何,又怎能这样对她可是,她的心中,那芍药绽放的莫名
他的唇畔逸出一丝苦笑。
纵是帝王,傲视天下,也有情关难过。
“皇后,皇后您怎么了”乌朵娅瞧见萧绰从永兴宫宫殿中踉踉跄跄地逃离出來,大惊失色地上前扶住她。
萧绰的素颜更显苍白,沒有一丝血色,如同抽离了最妖艳的颜色的花朵,她茫然无助,像是街头走丢了的孩童。
七良站在一旁,上前帮忙也不是,劝说也不是,暗暗叹气着急。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主子沒有发话,他怎么敢擅做主张。
萧绰摆摆手,一双冰凉的手握紧了乌朵娅,借着乌朵娅的力气这才离开了永兴宫。
宫中寂静一片,许多宫人都在当日看见萧皇后从皇上的宫殿之中出來的样子,和那些残败的花草,心中明白,帝后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可这大约已经成为宫中的禁忌,谁也不敢提起随意议论。
崇德宫中,寝宫日日幽闭无声,萧绰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她憔悴的脸色,难掩心中的失落。
乌朵娅整日來劝慰,尽心伺候,每每叹着气出门,偶尔听到萧绰说话,她万分惊喜,只听萧绰淡淡嘱咐着,“别传到宫外去,别让他们担心。”
阿语也时常伺候在侧,只是那一双眼睛,装作不经意地左瞄右瞟,时日一久,她便得意起來,向宫外的萧双双传出信儿去,暗自做着当宫妃的美梦。
耶律贤许久也沒再踏入崇德宫中,他处理公文时,仿佛能听到往日身侧萧绰的嘻嘻笑语,和她头头是道的分析,待唇边添上笑容时,惊觉相思人却是在另一处牢笼之中,不禁怅然良久。
他已是悔恨莫及,他是贤宁之时,可以拉下脸來去向萧绰示好,可他是皇帝,这个身份不容他任意妄为,更何况,在世人眼中,那聪慧无比的萧绰,不仅仅是他的皇后他的妻,更代表的是萧氏一族,那是他的盟友,亦可成为他的威胁。
就是如此,看似风平浪静,日子过去,萧绰渐渐地显怀,更是懒得动弹,无非就是睡够了醒來,现在也无花草可看,最多也就是在小院之中晒晒太阳,听着乌朵娅说着些笑话解闷,绝不出崇德宫半步。
萧绰不言不语,最多点点头表示认同,这让乌朵娅看了无奈,有时越矩,苦着脸,握着萧绰的手,“姐姐,我如此退让而为你,你却偏要如此苦待自己,为何不去争取呢”
听到她那一声姐姐,萧绰才回了神,视之淡淡一笑,“乌朵娅,这并非苦待,我向來听从我的心,我不愿做违心之事。”
乌朵娅这才长叹一口气。
这日,乌朵娅为萧绰捏肩,突然有些怅惘,“您知道渤海国吗”
萧绰沒有反应,只是闭着眼,通常乌朵娅都将此视为默认,于是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听说渤海国遣使以贺封后之名來进贡了,浩浩荡荡入了上京城,都是大批上好的牛羊和马匹,可真是叫那些富贵家的眼红。”
“您听说过渤海国有一句戏言吗三人渤海当一虎,说的就是渤海男子骁勇,我父亲便是那佼佼者,可”讲至此处,乌朵娅低哑了声音。
萧绰难得睁眼转脸瞧她,“怎么不说了”
乌朵娅看到萧绰的眼神,不再是那样呆滞灰暗,心中一喜,又一拍脑门,“皇后,差点忘记和您说正事,听说渤海的使者还沒來向皇上问安,宋王爷便私下会见了使者,暗自克扣了若干马匹,不知是被谁人发现并上报,皇上那里正要下圣裁呢,宋王爷一向不服气,据说这次逃不过一劫了,满门抄斩也是有可能的。”
by16 受困一生,摆局等卿入
“话又说回來,渤海国的男子个个骁勇善战,可朝中大臣却是暗饱私囊,怕是宋王爷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这才敢”
萧绰扶着花藤从秋千上下來,扒着秋千架的手骨节泛白,似有些颤抖,她的眉头再度凑紧。
满门抄斩,满门抄斩,这让她的心一紧,那宋王府与她无关,可萧双双如何能逃脱干系
事情闹得这么大,该如何收场
不对,有关皇室的政事,向來不外传,直至皇帝下了决定之后颁旨才昭告天下,否则会有损皇室声望,可为什么这一次,连乌朵娅这小婢女都得知了这样大的事
“我问你,你是听何人所说”萧绰问道。
乌朵娅略回忆了一下,“是昨夜里,七良大人手下的小近侍们在崇德宫外有所议论,我去瞧值夜的人有沒有守好门,这才听到的。您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七良手下的人,便是耶律贤手下的人,沒有主上的吩咐,谁敢在皇后的宫殿周遭妄自议论
萧绰恍然大悟,宋王喜隐克扣供奉马匹,意欲图谋不轨一事多半是真,被发现上报也是真,可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便不是偶然了,必然是有心所为。
若耶律贤有心赐死喜隐,那么早就颁布旨意,杀他满门,可这事偏偏拖了一夜还沒有处决,偏偏又让乌朵娅听到还讲与她听,她的确要想想來龙去脉了。
耶律贤早就知道萧绰对她的姐姐甚好,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萧双双平白送死,更在二人冷战这么久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萧绰必定要去好声好气地求耶律贤保其姐一命。
这是耶律贤设好的招,摆在明面上的招,正等着萧绰入局,不得不入局。
萧绰的嘴唇抿得发白,她垂下眼帘,微微无奈,唇角似弯非弯,“为我梳妆一下,该去求见圣上了。”
既然他是主宰生死的皇帝,既然他要自己去求他,那便遂了他的愿,又能如何
无非是相见两不欢罢了,还能如何
皇后的凤辇招摇地从崇德宫抬至永兴宫,令旁人不得不多思揣度。
七良远远看见那凤辇前來,先跑进永兴宫殿里向耶律贤禀报,“秉皇上,皇后前來问安了。”
七良喜形于色,想着近日闷闷不乐的耶律贤听到皇后会來的消息,定会开怀,而耶律贤默默不语,仍是端坐在书案前,面色越发凝重,七良低下头去。
“來了,”那两个字恍若从天际而來,飘渺游荡入了七良的耳,“不要拦她便可。”
耶律贤不喜不笑,往日春风含情的笑容,此刻却已冻结成冬日冰凌,寒冷刺骨,难以亲近。
情之所以难,伤人必会先伤己。
“皇后,您与皇上多日不见,定要好好与皇上聊聊,才不至于心生嫌隙。”乌朵娅扶着萧绰站在宫殿门前,不忘仔细嘱咐着萧绰。
萧绰扶着自己的后腰,云淡风轻地瞥了乌朵娅一眼,“越來越像管家婆了,我可要趁早把你嫁出去。”
乌朵娅正低头嗔笑,却又听到萧绰细弱游蚊的声音,嘲讽之意十分明显,“嫌隙早就暗生,我如何能解不过是欺人与自欺罢了。”再一抬头,萧绰已经撇下她,独自进了宫殿。
殿内熏香袅袅弥漫,阳光照耀之下,一丝一缕的白烟打着旋儿地扩散在静谧的空气之中,好像是时空流转时,好像是隔世再见时。
数日不见,于他人二人而言,却是恍如隔世。
萧绰被烟熏得睁不开眼,她揉了揉眼,长舒了口气,心绪一定,便迈着步子向殿前走去。
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便是从这里走了出去,而这次为了她的姐姐,她再度走进來,这一次,又会是以怎样的姿态走出去
大殿之上,白雾缭绕之间,萧绰远望着殿上的天子,曾经那么亲近,如今殿上与殿下的距离,像是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如何迈得过去,与他相偎依
他的眉头沒有皱起,却添上了一丝难言的忧和愁,他的眼目仍是那般清朗,却透着一股子冷和落寞,他的唇角沒有因见到自己而微微弯出弧度,只见到唇边有些许胡渣,显得憔悴。
萧绰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她不愿瞧见这样的耶律贤,他不是还有力气责怪自己与别人牵扯不清吗为什么沒有好好照顾自己,他不是个皇帝吗,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姿态
闻着呛鼻的熏香,萧绰的眼睛湿润,是被熏香刺痛还是为眼前憔悴的耶律贤而痛,唯有她心自知。
萧绰一甩袖袍,小心翼翼扶腰跪下,以礼敬之,“臣妾萧氏,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听到这细软却透着不服输的声音,耶律贤的眼睫微微一眨,沉声,“起身,你坐。”
他知道她的身子重,多日不曾相见,她的肚子像是又大了一圈,那里面是他和她鲜血相溶的联系,是他们的孩子。
萧绰化了精致的妆容,无上威严,正是人中之凤的做派,正是大国国母应有的风范,脂粉之下,沒有人能看得出,她的心碎,她的忧愁,她的不甘。
萧绰坐在一旁,向耶律贤遥遥点头,微微一笑。
久违的笑容,让耶律贤深觉一扫近日阴霾,恍然之间,他几乎忘记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差点上去拥住她,可下一秒萧绰的声音响起,他便再不想笑出來。
“皇上,杀宋王满门,必不是明君所为,若您只是想让我低头求您,这有何难何苦如此”
那张绝色倾国的脸上,写满了嘲讽,绝美的笑容也都化成利箭,穿云破空地向耶律贤的心去。
耶律贤微微低头,阴影之下尽是心痛欲绝的神色,复抬头时,他淡淡笑开,“皇后才情无限,若让皇后代朕上朝处理此事,可敢”
皇后上朝,本朝除却那萧氏太后述律平,还有哪个大胆的皇后再敢从后宫之中走向前朝
上朝,这代表了野心。
萧绰也不惊讶,剪水双瞳笑对耶律贤,却散发着浓浓的凉意,“若这是皇上心中所愿,妾不敢不遵。”
耶律贤早就知道萧绰不会退让,她不心狠,可是下决定却果断,这还是初见之时,他给她上的第一课。
耶律贤自嘲地笑了笑,抬起熠熠生光的眸子,透出一份狠色,扬声道,“七良,命众位大臣上殿。”
萧绰的唇角再度扬起,她扶着桌子边缓缓起身,微微有些吃力时便皱了皱眉,咬着牙站稳,她背过身去,留给耶律贤一个孤冷高傲的背影。
“皇上,当日我真是天真,究竟是你命有我,你逃不掉,还是我命有你,我注定要受困一生”
耶律贤的思绪飘回到那大草原上,那个勇敢的女子,那个拼命救他的女子,那个为他哭为他笑的女子
而这女子就站在自己眼前,怎么变得如此陌生
是他自己亲自将这女子,扶上了皇后的位子,是他自己亲手将她囚锁在深宫之中,又是他,用猜疑和恨妒,把她的梦狠狠摔碎。
自作孽,何人來恕
而现下,他又在逼她。
众臣上殿,山呼万岁,站定之后,瞧见怀有身孕的萧绰正笑着站在御前,不由讶异。
“众卿不必见怪,皇后睿智聪慧,对政事见解独到,朕特地请皇后前來,代朕解决一件棘手之事。”
众臣之中,传开一阵唏嘘低声,颇有微词。契丹是男子马背上打來的土地,女子如何能有所作为
萧思温掩下见到女儿的喜色,正色上谏,“皇上,皇后一介女流,不宜过问朝政,何况她身怀皇嗣,如何能操劳臣以为不妥。”
“萧卿多虑”耶律贤出言劝阻,却被打断。
萧绰微笑走到殿前,“萧大人不必忧心,皇上有心让本宫历练历练,今后才能更好侍奉皇上,若能得到众卿提点,也不枉本宫來此一行,何况圣上英明神武,任谁也不敢造次,我萧绰必会长伴圣上左右,朝野并非本宫的天地,请诸位放心。”
一番言语,说的诚恳动情,她不会篡权,也篡不了权,明里暗里,为耶律贤长足了面子,也说明了來意。
萧思温退回朝臣之列,众臣也沒有再反对,耶律贤缓缓开口,“渤海国來使送來供奉,宋王从中克扣马匹一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晓,此案,朕全权交由皇后审理,皇后必定会不偏不倚,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交代。”
不偏不倚,公平的交代,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案子。
宋王喜隐是皇帝的臣弟,又是曾经想争皇位的王爷,对于草原民族而言,马匹弥足珍贵,是行军打仗必不可少的坐骑,此时克扣马匹,无疑是蓄谋造反。而宋王妃萧双双是皇后萧绰的胞姐,是当朝大臣萧思温和燕国公主萧夫人的二千金。
这两个人的身份牵扯太多,人谁來审理此案,都会有些隐忧,皇家案件,还是由皇室來审理最佳。
本以为耶律贤只是为了让自己前來求和,当萧绰站在大殿之上时,她幡然醒悟,这样一个烫手山芋却抛向了自己,而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by17 甚合君意,若南柯一梦
萧绰在大殿之上踱着步子,不惊不怒,素净姣好的面容透着凌厉的气息,像是冰封三尺的寒冬时节,那阳光溶溶生暖,却高悬于天不可亲近。
踱了几步后,她淡然一笑,又如冬夜里绽放华光的雪梅,身处严寒绝美如斯。
她扭头看向殿上的耶律贤,“皇上,臣妾见识粗浅,万望海涵。”一点头便转身面向众臣。
“私自克扣渤海国的贡奉,应属大逆不道,以权谋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本宫所言,可有错处”
萧绰的眸光闪闪含笑,可眼神却似针锋,叫人惊骇,可又一定神,眼前这个皇后,不过是十六年华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可惧怕的有些官员刻意挺直了腰板,像是不服气萧绰所言。
高勋惯是墙头草,即使和萧思温有过节,可他不愿和身为皇后的萧绰有什么不对盘的地方,他讨好一笑,“皇后说的极是。”
萧绰也沒有理会他,又道,“大辽国土已然划分城镇牧区,马匹不宜进城,应放养在牧区草原,若再如同未开化之时,单凭武力和马匹來决定谁人称王,那么百姓的生死岂不是又要在战火之中飘摇无定即使宋王想反,现下大辽的形势已不容他再凭蛮力反叛。”
有些臣子蹙眉,神色古怪地瞅着萧绰,她莫不是明着在位喜隐开脱罪责说的头头是道,可喜隐的行为可是摆在众人眼前,想瞒都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一阵沉默,萧绰等众臣反应片刻方轻启朱唇,“喜隐私会他国使者,隐瞒不报,又借故克扣马匹,罪孽深重,其罪当诛。”
萧思温的眸子一紧,嘴唇抖了一抖,心中自然是担忧萧双双也会被喜隐所连累,他的身影微微有些摇晃,身旁的耶律斜轸暗中扶了她一把。
只见萧绰背转身去,瑰色长裙逶迤拖地,看她背影,像是一浴火重生、展翅欲飞的凤凰。
萧绰放下扶在腰上的手,双手交握于腹前,目光柔柔如揉碎了一地的月光,如同悄然静谧流淌的溪水。
那柔波注入耶律贤的眼里。有多久沒有见到她这样的眼神來看自己了耶律贤亦温柔一笑,看着殿下的玉人,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看也看不够。
耶律贤身侧只站着一个七良,再沒有其他人能看到萧绰的面部表情。
萧绰的声音极为柔软,略带着母性的慈爱,像是唱着一支温柔甜美的曲儿,“皇上,昨夜臣妾梦中芍药花开遍,有一白衣飘飘的女子道,我腹中孩儿必会是仁慈爱民,无论是皇子或公主,都是天下万民的福音,大约是芍药仙子來托梦吧。”
耶律贤不知作何感受,他的目光虚晃,看着萧绰,有惊喜,有悲伤,有些恼怒,又有些失落。
芍药已被他除尽,他们之间的信物恍若昨日烟消云散去,余下的是她和韩德让之间的情愫。
那梦,不知真假,可孩子却也是他日夜期盼的,是他们二人的骨血,那才是他们之间最为要紧的牵挂。
大臣们窃窃私语,暗暗指责这个不识大体的皇后,竟然将他们夫妻的闺房之中琐事拿到殿前來说,真是有失体统。
萧绰略一偏头,目光中的温柔散去化成一抹凌厉,淡淡扫向众位聒噪不休的臣子,殿上又恢复安静与威严。
萧绰清脆的声音如山涧泉水汩汩涌出,“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仙子托梦,想必是不愿多见血光杀戮,为这未出世的孩子积些福分,您说是吗”
耶律贤听到后,沉默良久,嗤笑出声,眼光灼灼如正午之日光,耀眼刺目,“这就是皇后圣明的决断看來朕是高看皇后了。”
以一梦说事,便想让宋王逃过罪责,即使耶律贤答允,可这借口荒谬,难以堵住天下攸攸之口。
“臣以为这是妇人之见,算不得数,还请皇上圣裁。”有一汉臣看不得有女子临朝谈论政事,便大声上奏。
“请皇上圣裁。”
“请皇上圣裁。”
除了耶律斜轸、萧思温等人外,其余臣子集成一片,都拱手请求耶律贤裁决此事,显然是不服萧绰这一女流之辈來干涉朝政。
“放肆。”
众人被这一威严女声呵斥而止,都停止请命,目光落在不怒自威的萧绰身上。
萧绰暗暗平复一口气,方才大喝一声是用尽全身力气,她的额上已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可是沒有人能看得出。
高座之上的耶律贤,瞧着那如同绚烂花火的瑰色玉人,仿佛能感触得到她的身在微微颤抖,感受得到他的心在慢慢凉透。
而他,只能坐在这金座之上,静静看着她面对众人的刁难,和來自于自己的刁难。
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为她挡下所有,只要她开口
可是萧绰何时向他人低头过
“事前皇上便说过,此案由本宫全权决策,本宫想请问各位,是沒有听到金口玉言,还是偏偏漏听圣上旨意”
萧绰的声音慵懒,却让众人听到后,后背冒冷汗。
这皇后难不成想先发制人,治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微臣不敢,请皇上、皇后恕罪。”大殿响起一片请罪之声。
萧绰笑得淡然,“本宫无意怪罪各位,且听我一言,若本宫之言荒谬不可取,愿自请下堂。”
敢放话的萧绰让众臣又怕又敬。
“宋王会见渤海国使臣,克扣岁贡,本属犯上不敬之罪,可他仍然是赤诚之心,奉皇上之命,代圣上先行会见使臣,秘密共商国事,这种事情又如何能向外传”
萧绰说的信誓旦旦,众臣都有些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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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不相离第17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