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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偷偷跟在他身后,她总担心踩到他的影子,像是踩到了就冒犯了他似的。
她盯着地上那道黑影,抬脚踩上去。
顷刻间,她释怀了。
他不再是帮她补习那个板着脸的冷漠少年,她也不再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哭包。在他面前,她的胆怯和愤怒,都用不着再藏着。
都是成年人,已经平等了。
傅泱突然停下脚步。
董岄继续走了两步,下意识地跟着停下。
他突然回头。
董岄慌乱地挪开踩在他影子上的脚,若无其事望着天空。假装没看见他。
他沉声警告:“别跟着我。”
两人距离不过半米,董岄看到了傅泱眼里的冷意。
她怔住。
他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矜持都不懂?”
董岄本来就对他心怀不轨,被这么一问,自然回答不上来。
不过她这会儿已经从窘迫中缓过来了,思路清晰。她拨开脸颊上的刘海,抬眼瞅着他,语态慵懒散漫:“矜持和勇敢,又不冲突。”
傅泱问:“所以你现在,是在勇敢地找死?”
董岄没想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也不客气地反问:“我回自己家我找什么死?”
傅泱的视线从她光着的腿上一扫而过,意思再明显不过。
董岄心领神会。这事儿没必要谦虚,她这双大长腿,晚上出来晃悠确实招色狼惦记。但是天气这么热,她总不能穿个长裤。
哪怕面对的是她喜欢的人,董岄本性里的火爆脾气被激出来,立即就像头小狮子:“我热,我就爱穿短裤,而且这也没影响市容市貌。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谁是受害者?”傅泱说:“大晚上的,你跟踪我这个受害者,还被发现了。”
她跟踪他?
这个她不认!
“我没跟踪你,我住这儿。”她语速太快,几乎是秒答,听上去可信度就降低了。
傅泱懒得理她。
跟踪他的女生那么多,每一个他都要打电话叫车送回去,那他一天到晚就什么事也不用做,光顾着照顾女孩子去了。
他走进一间便利店,试图甩掉身后的小尾巴。
董岄继续跟着他走了几步,愣了愣,快步走回刚才的地方,右拐,往家的方向走。
胡同里的邻居大多已经搬走,出国的出国,出租的出租,留下一些老人,每天聚在一块儿喝茶遛鸟下象棋。
张爷爷老远就吆喝着:“岄岄回来啦?”
董岄看向鸟笼里的绿毛鹦鹉:“绿绿会说话了吗?”
“这小笨蛋,起步慢。改明儿一定能学会!”
摆摊刚回来的刘大爷把三轮车锁好,精神地耸了耸眉毛:“岄岄什么时候给咱来一段儿?好久没听老董唱了,我这耳朵馋得慌。”
刘爷爷每天穿件黄马褂,一大早踩着三轮车出去接客。早出晚归,不为挣钱,就为给中外游客科普胡同历史,讲讲故事,图个乐呵。
董岄谦虚道:“才学了个皮毛,不敢唱,怕吵着租客。”
“真功夫,哪能一两天就得了精髓。你随了老董,有戏曲天赋,将来一定能行。”
张爷爷逗着鸟,嘿嘿地笑:“要嘛怎么考上的X戏?岄岄唱戏好听呗。”
“X戏又不唱戏,人家岄岄学的表演,上电视的那种。”
“不唱戏叫啥X戏?这名儿不对。”
“害!照您这么说,交大是不是得去造立交桥?”
张爷爷抬眼:“啥?交大不造立交桥?”
董岄找到钥匙开了门,张爷爷和刘爷爷争执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
老房子从外面看破旧,推开门,仿若藏匿于闹市的世外桃源,宁静又温馨。
去年,隔壁傅家找来室内设计师,把家里装修得焕然一新。董母见了,一脸的羡慕,于是董父也花钱请人,把家里翻新了一遍。
董岄的房间在二楼。
她习惯性探头出去。对面的窗户之前是被封死了的,傅泱高考结束后才又被重新打开。
那时玻璃窗被纸糊了一半,她要踮起脚尖才能看见对面的人。重新装修的时候换了扇窗户,新材质,一眼看过去反光,怎么踮脚探头也瞧不见屋里的人。
董岄悻悻地缩回脑袋。窗户上的小星星缠住了她的马尾。
这是她小时候的杰作。除了数理化,跳舞、唱戏、画画,董岄都在行。
她小时候画了很多小月亮,每一轮圆月上都写着“泱”字。就好像把傅泱写在上面,她就能住进他心里似的。
后来她把这些字裁下来,叠成一颗颗小星星,用尼龙线串成一串,挂在窗户上当窗帘。
小星星挂满了这扇窗,她的心却越来越空。
楼下胡同里的张爷爷吆喝一声:“哟,小傅回来啦。”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小孩儿们全都回来啦?”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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