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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7

    那座孤冢,又被大大小小的梧桐叶覆盖了,虚空里,仍有落叶在眼前飘荡。梧桐树好像就是这样的,一旦入秋,就有永远也落不完的叶子,即使来年长了无数新叶,也仿佛还是拿来落的。
    莫三刀抱着两坛酒,抬头望了眼这棵参天的树,又垂下眼眸,站定了。
    阮岑已在坟前席地坐下,莫三刀上前,把一坛酒递给他。
    师徒俩就在这树下,冢前,面对面坐着,开喝了。
    喝到一半,阮岑开口。
    “问吧。”
    莫三刀抱着酒,睁着有些朦胧的双眼看面前荒疏、萧条的山景,道:“您是白衣剑客,何元山。”
    阮岑喝了口酒,目光一丝波澜也无。
    “嗯。”
    “鬼婆婆,是我师娘。”
    “是。”
    “她是因为生了晴薇才变成这样的。”
    “对。”
    莫三刀往边上望了一眼:“那这座坟?”
    阮岑喝酒的动作猛然顿住,目光定格在落叶飘零的虚空中,两眼发直,像失了神,像丢了魂。
    “空坟而已,祭奠谁,里面躺的就是谁。”阮岑收回那发直的目光,看回手里的酒,“你们祭奠她,这便是她的坟。”说完,仰头就是一大口。
    莫三刀啼笑皆非,转开目光,一字字道:“那师父,是祭奠谁呢?”
    枯黄的梧桐叶,像病榻上垂落的一只大手,绝望地掉下来,放弃了生命,放弃了一切。
    他祭奠的那个人,是谁呢?
    那个已消失在山川云天,却无法消失在心扉的人;那个永远与一个黑色身影结伴嬉笑,总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的人;那个明明被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却临死也不许自己替她报仇的人,是……
    “是那支白玉簪子的主人。”
    莫三刀声音笃定。
    阮岑转头看他,目光冷然:“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莫三刀扯唇,仰头喝了口酒。
    剑鬼一生只有两个徒弟,但他还有一个亲生女儿。
    她叫月白。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
    “大师兄,你近来的剑法长进不够,削胡萝卜丝儿的时候老是用力不均,做不到根根分明,切的胡萝卜丁儿就更不用说了,连我啃的都不如,难道你的雪昼剑,还比不上我的牙吗?”
    盛夏的日光从翠绿的梧桐叶缝隙里投落下来,映在一张雪白的肉脸上,这张脸,蒙着一条又厚又宽的白带子,仅露出个玲珑的鼻尖,和红红的嘴唇。
    红红的嘴唇在莹莹日照下翕动,两个梨涡在嘴角一隐一现。
    “大师兄,你往后可要发愤图强,勤学苦练了,近来二师兄卖命得很,前天我偷偷去瞧,他已经把‘一衣带水’练得烂熟了。你们每年都要比一次,你除了第一年赢,后来年年都输,这一输就输了十二年,不觉得累了吗?”
    她张开双臂,在虚空里划着,抓着,忽然抓住一片柔软的衣襟,当即嬉笑:“我抓到你了!”
    何元山把她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是我。”
    灼灼日光猛然刺入眼中,令她不适地蹙起了眉头,眯起眼认真打量了下,面前这人眉飞入鬓,星眸沉沉,一头青丝,一袭白衣,一把长剑。
    清冷,孤高,出尘。
    是她的二师兄。
    “还好没说他坏话。”
    一个懒散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月白仰头望去,那黑衣人屈膝坐在梧桐树树丫上,闭着眼,神态慵懒又悠闲。
    月白气道:“姓花的你耍赖,说好了不许上树的!”
    黑衣人眼也没抬:“我也不是第一次耍赖了,你就不能长点记性么?”
    月白看向何元山,气呼呼道:“你看他,无赖至此,换你来做大师兄算了!”
    何元山眉一扬,拒绝道:“不敢当。”
    这个语气,不是谦虚的“不敢当”,而是正儿八经的“不敢”当。
    月白耷拉下眼皮,转身走到树下去,一拳捶向树干。
    树上那道黑影“嗖”一声落到了身畔,不等拳头落下,便把那肉嘟嘟的手握住了:“莫伤无辜。”
    何元山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微微一黯。
    “师兄的剑法练得如何了?”他出声问道。
    花云鹤转过头,看向何元山,把月白的手松了,撇嘴道:“已经能削胡萝卜丝儿了。”
    何元山挑眉,点了点头:“嗯,看来有后招。”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灿烂的日光里,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剑鬼的独女月白已经十五岁了,这一年的试剑,他特意为月白定了个规矩:赢的人,娶她为妻。
    何元山在剑鬼公布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去找了花云鹤:“师兄想娶月白么?”
    他以为他会说“不”,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头。
    这个点头,比任何回答都有力度。
    何元山心中一凛:“可你比不过我。”
    花云鹤看着他,眼睛出奇的澄净、明亮,他反问:“如果我比过了呢?”
    何元山抿住了唇。他赢了他十二年,可这一刻,却有了强烈的不安。
    试剑的地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