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2

    然拼接得很好,但是凑近了还是能看到一点点白色的纸毛边以及三人背后变窄的教学楼。
    胸口一阵密密麻麻的绞痛,林丛选知道自己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但是他并不是愚蠢。他知道把照片摆在床头是代表主人非常想念、重视的意思,就像他爸爸把妈妈的照片放在钱包里一样。
    林丛选的妈妈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死了,那时候他对死没有什么概念,有一次他问爸爸为什么要在钱包里放一张妈妈的照片。爸爸当时说,因为妈妈一个人躺在地底下会很害怕很孤单,所以我们要把妈妈带在身边,让她知道我们会一直想她,一直爱她,这样她就不会害怕了。
    所以,陈最也是希望躺在地底下的余琮不要害怕,把他放在床头,让余琮知道自己会一直想他,一直爱他,是这样的吗?
    林丛选呆愣愣的在陈最的房间里坐了好几个小时,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就想通了。
    以前陈最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会经常笑,但是自从余琮死了以后他就再也不笑了。
    每年余琮祭日的那天陈最总是会喝的酩酊大醉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
    陈最虽然和他结婚了,但是却和他分开睡,两人一人住一层,泾渭分明。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林丛选想的头都痛了。
    2 余琮
    时针指向11,到了该睡觉的点了。林丛选变得有些焦虑,他开始绕着餐桌转圈圈不停走着,生物钟告诉他应该回房间躺下了,但是情绪迫使他等着陈最。
    大门的方向传来了“嘀嘀嘀”开密码锁的声音,然后咔哒一声,实木大门应声而开,玄关的声控灯亮了起来。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微微弯着身子在玄关换拖鞋,墙壁上出现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阴影,睫毛根根分明,鼻梁高挺。
    陈最走到客厅才发现站在沙发旁双手不停绞着自己外衣纽扣的林丛选,他有些惊讶。林丛选的作息很有规律,七点半做好饭,八点吃饭,九点进房,十一点熄灯睡觉,雷打不动。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确实已经十一点了。但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一贯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林丛选很不安,绞着纽扣的双手也不自觉加快了频率。这副样子让陈最有些厌烦,他打消了去餐厅倒杯水喝的念头,打算直接上楼。
    “陈最,我、你、”林丛选看的出来陈最脸上的不耐烦,他有些着急的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恼怒自己糟糕的语言表达能力。
    林丛选的眼睛又黑又亮,清澈的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池水。
    陈最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啧”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开口道:“给你三分钟,有事快说。”
    林丛选的指尖被纽扣刮了隐隐作痛,一分钟后他终于咬咬牙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陈最,你、是不是、喜欢余琮。”
    陈最已经迈出的步子僵在了原地,他冷冷的开口:“你每天在家就琢磨这些?”
    林丛选从陈最的语气里听出了隐忍的怒气,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陈最先生了气。
    用力吞了吞口水驱散那点怯意,他向陈最走近了两步才开口:“我、看到了、余琮和你的照…”片…
    “你进了我房间?!”
    林丛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最一嗓子吼了回去。
    他怒气冲冲抓住了林丛选的肩膀,鼻腔里发出愤怒的喷气声,他又问了一遍:“你动了我的东西?”
    林丛选不知所措,他的双肩被捏的生疼,只能凭着本能挣扎着,但是他和陈最的体型相差很大,他像只被狮子纂在爪子下的小猫一般动弹不得。
    原本存了一晚上想要质问陈最的底气霎时被恐惧所取代,他眼眶一红解释着:“不、不是,是小、小猫跑进去了、我、我不小心看到。”
    乌溜溜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下一秒就可能滚落下来,看的人心里忍不住揪紧。
    陈最从林丛选不通顺的语句里知道了缘由,他一把推开了林丛选:“下不为例。”
    林丛选怔了怔,并不打算轻易罢休,他追上陈最上楼的步伐。在楼梯前立即停了下来,楼上是陈最的地盘,是禁地,他不敢逾越,尤其是陈最在家的时候。
    “你还、还没回答我。”他抬着头,望着陈最的背影。
    陈最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他今晚有个应酬,喝了两杯烈酒。此刻被口齿不甚伶俐的林丛选像牛皮糖一样追着问,头就更痛了。
    他转过身,冷笑回答:“是又怎么样?”
    林丛选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的左侧大脑皮层的额叶和颞叶之间与语言有关的区域天生不发达,他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形容自己胸口的钝痛。但他的泪腺比他本人灵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泪珠已经啪嗒啪嗒滴向自己的胸口,棉质的浅灰兰T恤瞬间被泪水洇湿一片。
    林丛选有些不服气,他动了动酸痛的喉结争辩道:“可是、你、你跟我结婚了。”
    陈最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他回答:“不是你跟爸爸说想跟我结婚吗?”
    “可是你没有反对!”
    “所以你认为我没反对就代表喜欢你,是吗?”
    陈最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啪嗒、啪嗒、”
    棉拖鞋的塑料底好像不是踏在木制楼梯上,而是踩在了林丛选的心尖上。他有些怯弱的退了几步,陈最步步紧逼,很快走到他面前。
    林丛选颤抖到不受控制的嘴唇和隐忍的啜泣声刺激着陈最的大脑中枢,那种报复后的快感让他通体舒畅。他稍微弯着腰,将嘴凑到林丛选的耳边,怕他听不懂又换了种方式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拒绝我父亲就代表我很喜欢你?”
    陈最像恶魔一般温柔的念着最骇人的咒语,然后咒语变成了一面镜子照出林丛选愚蠢的小心思。
    是的,他自作聪明给陈最挖了一个语言的陷阱,他想如果陈最承认自己没有反对陈叔叔当初的指婚,那他就可以说服自己,陈最是喜欢自己的。可是陈最聪明,读书时每次都考第一,每年作为学生代表在开学的时候上台的时候讲话,他怎么可能会上当呢。
    林丛选僵硬着躯体慌张失措,只能无意识的不停的抠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