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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方泉运诀内视,见灵台中尚有三点冰菁之芒,心道:“明日若中了埋伏,我尽可以驱散污浊,吸纳天地灵气以应变脱身,就算受伤,也还有冰蚕可用……这替死丸且先留着,万不得已时再服用……”
    正想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心底响起:“救我……救我……”
    方泉心下一惊:“是困在无祥上师药篓里的人,这几天连日奔波,竟将这事给忘了。”
    “救我……救我……”声音不断响起,越来越急促。
    方泉按捺不住好奇,趁着月色寻到无祥上师的帐篷,见里面只有阿芦一人,便问:“上师呢?”
    阿芦道:“去冯伍长那边了。”
    方泉点点头,见阿芦旁边有只药篓,便挨着坐了过去,信口道:“阿芦,明天就要进蛇行峡了,你怕不怕?”说话时,伸手触向药篓。
    “怕也没用,我殇族人自懂事起,就知道过了今日不一定有明天。”阿芦说罢,望着案上的乌木油灯,不再言语。
    方泉本就无心交谈,轻叹口气,心思却全在药篓之上,果然那声音再次响起:“公子,你来了……”
    方泉不知如何回应,那声音又道:“我原是灵域北川的一根攀天藤,开悟后游历大荒,在人域被这苦行术士抓住……”
    方泉心中一凛,“原来这求救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草木之灵,难怪被无祥上师关在药篓里……”
    那声音又道:“那日在宣城,我觉察到灵族气息,向你求救,夜里还托梦于你……之后几次相求,皆是望公子念及同族之情,救我脱身……”
    方泉恻隐之心起,却不知如何相救。
    这时,帐门掀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方泉心知有异,来不及缩手,却见人影一晃,一只干枯大手迅速袭来,铁钳子一般紧紧锁住自己的咽喉。
    方泉吃痛,抬眼一看,原来是无祥上师,但见他一脸阴云、神色不善,骇然道:“上师,你,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无祥上师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松开手,神色变缓,黯然道:“摩迦在上,老朽失礼了……”
    方泉咳嗽几声,犹自心惊不已,一旁阿芦也吓得目瞪口呆。
    无祥上师神色复杂,盘膝坐定,口中念念有词:“妙法三昧、普照乾坤、人间众悉,见性明心……”
    一段经文诵读数遍后,对方泉和阿芦道:“日后若见我癫狂失态,念此经以助我明心……”说罢,又念了一遍经文,缓缓合上眼睛。
    方泉不明所以,想求他放走攀天藤,又觉得难以启齿,最后拱手以礼,离开了帐篷。
    ……
    第二天早晨,队伍吃饱喝足了,慢慢向着蛇行峡前进。方泉夹裹其中,一边担心前方危机,一边想着怎么救出攀天藤,一路忧心不已。
    待到午时,忽听喧哗声起,峡谷两边峭壁上陡然出现许多黑点,仔细看去,却是上百个黑衣人带着绳索攀岩而下。不过片刻,黑衣人尽数落地,拦在队伍之前。
    冯伍长沉声道:“是天蛛傀,大家不必惊慌。”他说时,黑衣人手中长绳根根竖起,灵蛇一般向队伍飞来。
    方泉来不及应对,一道绳索迎面而至,以迅雷之势在他身上缠了数道,接着向另一人缠去。不过数息工夫,一行四百多人全被捆住,冯伍长和无祥上师也未幸免。
    方泉大惊,不想这天蛛傀如此诡异,试着挣扎一番,却发现越挣越紧。
    队中有老人小儿啼哭不止,眼前一片哄乱。
    这时,有笛声传来,黑衣人似是得到什么命令,逮着绳头,悉悉索索向峭壁上爬去。方泉只觉得脚下一空,原来是被绳索吊起,跟着黑衣人向上飞去。
    如此这般,不到一炷香时间,一行人全被吊到峡顶,但见一个平头山上密密麻麻躺着昏睡的村民,大约就是冯伍长说的平阳坡、黑木镇、西山湖的人了。
    众人惊魂未定,一手持长笛的黑衣人从一侧小山头飘然飞来,他满脸阴鸷,桀桀笑道:“又来四百多人,加上之前三批,正好凑足了千人之数,今夜月圆,正是大王祭祀的好时候……”
    忽听冯伍长喝道:“邪魔外道,有种跟老子光明正大地打一场!”无祥上师亦叹道:“生而为人,却转世成魔,可悲,可悲。”
    “咦,竟有焚血境高手和苦行术士,你等可愿投我大王麾下?”黑衣人询问。
    冯伍长怒骂一声“滚!”无祥上师则念了声“摩迦在上。”
    “哈哈,等大王来了,你二人不愿意也不行……”
    黑衣人说罢,横起长笛,吹了几声小调。不多时,几道血色长虹从远方飞来,落到山顶时,变做几个身披暗红斗篷的白脸怪人。
    “小蝙蝠们,新鲜的人血,去吧!”
    黑衣人桀桀怪笑;白脸怪人手舞足蹈,显是兴奋至极。
    冯伍长见罢,惊道:“是血蝠傀……”他话未说完,一个白脸怪人疾速窜来,对着他脖子一口咬下去,咕噜咕噜吸一口血,露出满足的笑容。
    冯伍长毫无还手之力,被咬后眼神涣散,不一会儿,如软泥一般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众人见到这番情景,惊恐不已,哭的哭,闹的闹,更有不少人哀嚎求饶。方泉见无祥上师不动声色,安抚自己道:“别怕,一切还在上师的算计之中……”
    那几个白脸怪人各自行动,见着村民就咬,吸一口血后再寻下一个。不一会儿,村民一个个昏迷倒地,无祥上师也未幸免。
    方泉又急又怕,这血蝠傀牙口有毒,只要被咬,就会昏迷不醒,这可怎么办才好?
    便在这时,一个白脸怪人欺近,方泉只觉得脖子一痛,接着全身酸软,倦意来袭。他心知不妙,连忙运诀催动雪地冰蚕,只是倦意太甚,挣扎一番,昏迷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方泉在一片花坡中清醒,缚在身上的绳索已被收去,试着动一动身子,却依旧酸软无力,连举手抬足都艰难无比。
    其时明月当空,四周燃着火把,照得山顶亮如白昼。
    方泉环顾四周,余人仍在昏迷,只有自己是清醒的,他运诀内视,见经脉中有不少冰蚕丝游走,心中明白了几分:“幸亏我昏迷前催动冰蚕吐丝,这才驱散了一些毒素,比他人先醒过来。只是眼下浑身乏力,显是余毒未尽,须得再催冰蚕吐丝才行。”
    他按白彦所授之法,清除体内毒素,不一会儿,身体已能行动如常,接着又催冰蚕治愈脖子上的伤口,整个人终于恢复过来。
    他松一口气,举目四望,见山顶一角不知何时搭起一个祭台,下面堆满了柴薪,四周则有许多天蛛傀把守。他不敢轻举妄动,心道:“想办法找到无祥上师和冯伍长才行……”
    便在此时,一个阴恻恻声音突兀响起:“子时已到,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