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妖女第14部分阅读
,气哼哼道:“空长了个肥壮的身子,笨得要命,简直就是沒脑子”
东方烈日知道她出了丑不肯承认便怪到狗头上,也不去拆穿她,柔声道:“怎么这么早就來了吃过早饭了吗”
“沒呢,你呢”江涵飞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诚恳道:“对不起,我哥哥他们……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不怪他们。”东方烈日淡淡说道,“你不用觉得内疚,是我屡次连累了你。”
江涵飞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喂,去前面客厅吃早饭吧,我叫人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
“喂”东方烈日一挑眉,有些不是味儿,淡淡道:“叫我的”
“呃……”江涵飞低着头看着脚尖,小声说道:“我不知道该称呼你什么。”江涵飞讪讪的笑了笑,道:“东方寨主”
东方烈日含笑看着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江涵飞看他这副神情,便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这样称呼他,想了想,说道:“东方大哥”
东方烈日眼睛一亮,谁知江涵飞不待他点头便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这样我太吃亏了。”
“哦你有什么好吃亏的我长你十岁有余,你称我一声大哥也不为过。”东方烈日眼中现出疑惑之色,紧紧盯着她,想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说辞。
“我知道你比我大,你比我大哥还要大呢我要是叫你东方大哥,那我哥哥岂不是都得叫你东方大哥我哥哥肯定不干。我二哥会关我进柴房,我三哥会打我,我四哥……我四哥虽然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他肯定会不高兴,我不能惹我四哥不高兴。”江涵飞掰着手指说的十分认真。
东方烈日眼里露出有趣的笑意:“你为何不能惹江四少生气”
“四哥最疼我了,我当然不能惹他生气。二哥三哥人很坏的,他们老是欺负我,只有四哥处处护着我,我怎么能惹他生气”江涵飞说的理直气壮,她颠倒黑白起來脸都不红一下的。
“五少说瞎话的功夫可又精进不少”一声轻笑,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丫环款款走來,捂着小嘴吃吃笑道:“二少可满院子找你哪,再不过去,你最最喜爱的蟹黄小笼包可就全进三少肚子里啦”
“我说星目呀,你分明是二哥的人,怎的嘴巴跟三哥一样坏难道我不在家的这几个月,你竟悄悄换了主子”江涵飞也不恼,笑嘻嘻的一脸痞子相。
星目跺跺脚,羞红了脸颊跑了开去,惹得江涵飞哈哈大笑。
东方烈日摇头不止,暗暗叹道: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女孩儿浑身上下沒有一丝女孩儿该有的斯文秀气,明明出身豪门大户,偏偏一副市井混混的惫懒模样
他却不知道江涵飞这还算好的,要是他见了江涵飞在赌坊中捋着袖子跟人家掷骰子推牌九,在烟花之地摸爬滚打的样子,还不知要将魂灵惊上哪重天呢
东方烈日越看越觉得江涵飞秀美绝伦,越相处越觉得她动人心魂,她就像一块磁铁,深深的将他吸引住,又像是一片流沙,他陷进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哎,我叫你烈日可好也省得哪天明月想起來自己比我大,非要我叫她姐姐。”江涵飞笑嘻嘻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
东方烈日陡听得“烈日”二字,一阵热流涌上心头,说不出的甜蜜温柔,只觉得这两个字比他一生中听到的所有话语都要來得动听受用,喜不自禁道:“好,依你便是。”
“哎呀坏了三哥一定把我的包子全吃光了”江涵飞蓦地想起星目的话,急得直跳脚,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东方烈日就跑,把个堂堂西南第一寨寨主惊得一愣一愣的。
038 餐桌种祸根
江家三房名义上虽是三家,实际上并未严格分家,平日里吃住都在一道,江河三对夫妻各住一个院子,江家五少同住,每日里用饭便到前厅,一大家子和和乐乐的共享天伦。
江涵飞拖着东方烈日一溜烟跑到前厅,却不进去。
东方烈日有些奇怪,她风风火火穿房过院,怎的到了厅外又止步了,凝神看时,只见江涵飞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如此反复几次,平复了喘息,又正正衣冠,做出一副气定神闲潇洒从容的样子,这才举步入厅。
东方烈日暗觉好笑,心道一声“孩子气”,跟着她进厅堂。
偌大的厅堂十分安静,也不知是江家素來遵循“食不言”的规矩,还是因为有不受待见的人,搅得大家沒了谈笑的兴致。
忽听得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江涵雁颇为不屑道:“装使劲儿装你那脚步声老远就叫人听见啦”
江涵飞本想做出从容淡定的架势,被江涵雁一语戳穿,也不理他,在她的位子上落了座,东方烈日也坐了。
江河道:“东方寨主驾临寒舍,敝兄弟有失远迎,怠慢了二位,还望寨主海涵。”
东方烈日忙欠身行礼,恭敬道:“前辈此言折煞烈日了。”
江涵飞最是不耐烦这一套谦让虚应,双眼直勾勾盯着那盘蟹黄小笼包。这玩意儿她跟江涵雁都爱吃,早膳又极少准备,偶尔备了一次,就看他俩谁抢得快了。
江涵飞霸道惯了,往日碟子都是搁在她手边方便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今日却不同,座上多了青衣红袖与东方兄妹,况且江家长辈在,不好失了礼数,碟子便放在中间了。
众人将江涵飞的神色瞧在眼里,江涵雁更是得意洋洋,向她使了个眼色,存心撩拨她。江涵飞冲他龇牙咧嘴,狠狠翻了个白眼,闷闷的咬着嘴唇,将竹筷一下一下往桌沿上磕。
江涵初见她不高兴,拍拍她后脑勺,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她眼睛瞬间亮了,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重重点了几下头,又拉过江涵初,咬着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江涵初面有难色,朝着江涵雁望了几眼,又望望青衣红袖,对江涵飞说了几句悄悄话。
他俩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大计。
众人见怪不怪,唯有江二娘笑道:“小霸王又要使坏了,雁儿,我瞧她一直盯着你看,你这几天可得小心着点儿,千万莫要着了道。”
江河与东方烈日客套几句,便示意开饭。果然江涵雁与江涵飞二人同时将筷子伸向蟹黄包,可着劲儿往自个儿碗里夹。
江涵飞沒他手快,才夹了两个,他已经夹了三个了。她顾不得再抢,瞅准了只管去拦他的筷子,好几次江涵雁眼看着就要夹起來了又被她打落了。
江涵雁也动了玩心,索性与江涵飞用筷子对打起來,一时间竹筷相击啪啪作响,桌子上汤汤水水一片狼藉。主人见怪不怪,客人自然只有目瞪口呆。
江涵初觑准他二人逗得正欢的当儿,夹了好几个包子到碗中,笑道:“飞儿,别闹了,快吃吧,再不吃可就凉了。”说罢便把那几个包子推在她面前。
江涵飞一看,笑嘻嘻道:“三哥,不跟你玩啦,我要吃饭啦”
江涵雁这才知道上了她的老当,气哼哼的瞪她一眼,闷闷道:“四弟,你这可不厚道啦这家伙都叫你惯坏啦”
江涵飞得意洋洋道:“还是四哥最疼我你看看你,可有一丁点做人家哥哥的样子”
东方明月目光自始至终跟随着江涵初,全沒将旁人放在眼中。
江涵初照旧看也不看她一眼,她心中极不好受,偏偏江涵飞与江涵雁打打闹闹,叽叽喳喳吵得像是放了一百只麻雀在屋里。
她越是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越是觉得别人的笑声刺耳,越是不愿见到别人高兴。
女儿家心眼本就小,她又是强横惯了的,对江涵飞满腔妒意,也不管人家是否对她不住,一径儿随着自己的心意。
她自怜自伤,看到江涵飞花朵一般娇艳的面孔,想起來自己姿色平平,听到满厅笑闹声,又伤怀沒有这许多疼爱自己的亲人。
她自怨自艾,偏偏江涵初跟江涵飞咬着耳朵说悄悄话,神态极为亲昵温柔,又止不住生出妒意。谁知他二人又一唱一和,戏弄起江涵雁來,配合得默契无比,更是看得她妒火烧的半天高。
江河瞪江涵雁一眼,爱怜又无奈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过不去你呀快些回去收拾收拾,我同你送青衣红袖回金谷园。”
“爹,这是……”江涵雁还沒会过意來,江涵飞已冲口截道:“笨蛋当然是给你娶媳妇呀青衣姐姐红袖妹妹总不能一直这么沒名沒份跟着你吧”
此话一出,江河赞许的点点头,江涵雁乐得直搓手掌,一时竟说不出话來,青衣红袖更是涨红了脸,连头都不敢抬。
江大娘笑骂道:“旁人都是笨蛋,就你猴儿精”
众人笑声一片,满厅喜气洋洋。
此事与东方烈日虽无干系,但他一心系在江涵飞身上,看到她眉开眼笑神采飞扬,他自然身心舒畅。
唯独东方明月,昨夜江涵初直言只爱江涵飞一人,今早她再看到两兄妹互动,便觉得情意绵绵你侬我侬,心中早就升起了妒意,谁知这当口江河又要带江涵雁上洛阳提亲,她与青衣红袖相处了不少时候,她二人终身将定满面娇羞,自己却犹如浮萍飞絮,飘飘荡荡沒个着落,不禁悲从中來,越发妒恨江涵飞。
她心想:我乃堂堂西南第一寨寨主的亲妹子,虽不是花容月貌,好歹也是清丽秀致,武功又不弱,她江涵飞有什么空长一张好脸蛋,全无半点女儿家应有的模样,凭什么能得到江涵初的全心爱恋
她这么一想,不甘便涌上心头,猛的一个战栗,咬着嘴唇暗暗想心思。
039 共游挽春阁
“五少,五少,你在吗”东方明月站在江涵飞门外,一边扣着房门,一边扬声喊道:“五少,你在吗”
东方明月这么敲了一会儿,见沒人应答,料得江涵飞又出去鬼混了,转身要走,谁知这时候房门忽然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两条大辫子垂在肩上晃晃荡荡,正是冰魂。
冰魂上下打量东方明月一眼,眼里满是鄙夷不屑,但她只看一眼,立时便垂下头去,东方明月并沒有察觉到。
昨夜冰魂在房中伺候,东方明月与江涵初的对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对明月本來就沒什么好感,此时更是不屑至极,但她素來稳重,也不去得罪明月,垂首道:“五少不在。”
“她去哪儿了”东方明月问道,眼睛极快地四下打量一番五少园。这地方她虽來过,但却沒机会细细赏玩,只粗略知道房屋布局而已。
冰魂摇摇头道:“不知道,赌坊酒肆,青楼戏园,她总不外乎去这些地方。”
明月皱皱眉头,悻悻道:“那我晚会再來找她吧”
却说江涵飞,这一大早的,她又去了哪儿
原來自打江河带着江涵雁与青衣红袖走后,江海接了一趟镖出门了,江涵影伤愈后潜心练习左手剑,江涵初陪着他给他喂招,各人有各人的事,唯一的闲人就是她跟江涵秋了。
只是江涵秋颓废无趣,极少同她玩乐,她只好自个儿找乐子,一大早饭也不吃,拖着东方烈日便上了街。
“五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东方烈日盯着她剥壳笋子般的纤纤玉手,现在这只手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她的手掌一半落在他袖管上,一半与他肌肤相接,她却浑然不觉。
东方烈日只觉得那手柔若无骨细腻温软,握在自己手腕上说不出的舒适,叫人直想将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再也不放开。
东方烈日暗暗想道:寻常人家的女儿莫说捉男子手腕,平日里足不出户,便是见到男子一面,都会羞得抬不起头來。偏偏她与众不同,胆大任性,却又自然无比,丝毫不给人放荡轻浮之感。想來是自幼便被家人当男儿教养,十多年來又与男儿同吃同住,于男女之别看得极淡。
东方烈日再看她时,越发觉得她天真烂漫,自然纯净,沒有一丝一毫做作,怎么看怎么完美无暇。
他初次动情,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江涵飞种种胡作非为在他眼中都是万分惹人怜爱,全沒一丝不妥之处。
“去个好地方”江涵飞故作神秘的眨眨眼,道:“去了你就知道啦”
“你肚子不饿么”东方烈日爱怜的笑笑,任由她拖着走。
“饿啊,所以要走快点啊晚了可就來不及啦”江涵飞不由分说摆摆手,催道:“别问啦,快走吧”
就这么又走了约摸一刻钟,江涵飞笑嘻嘻道:“到啦”
东方烈日抬头一看,原來江涵飞带他來到了一座小楼前。
这小楼好生华丽气派,楼作三层,红墙绿瓦,飞檐高翘,檐下挑着贝壳串成的风铃,随风摇荡,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一抱粗的朱漆支柱上雕龙画凤,门前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
楼头众多貌美女子身披轻纱,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一声声“大爷”叫得人骨软筋酥心神摇荡。
东方烈日定睛一看,朱漆横匾上“挽春阁”三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立时惊得目瞪口呆,哭笑不得,道:“你、你是说这儿”
“是啊,快走吧,再不进去就真晚啦”江涵飞不由分说推着东方烈日便走进大堂,边走边大声嚷嚷:“妈妈,快去告诉冰凌姑娘,五少來瞧她啦”
东方烈日听她这口气,那冰凌姑娘像是她的老相好,他对江家之事多多少少知道些,也听说过江涵飞“洞庭第一少”的名头,他初时有些不信,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能胡闹到什么地步他对传言很是不以为然,沒想到江涵飞竟当真带着他逛青楼
东方烈日从未进过这等烟花之地,虽是昂藏男子,被那脂粉堆一围绕,立时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东方烈日又好气又好笑,索性看看她到底能倒腾出什么事來。
浓妆艳抹的老鸨扭着腰肢迎上前來,一边与江涵飞调笑一边命人通知冰凌。
老鸨眉开眼笑,道:“哎呦喂,我还当五少有了新欢哩竟狠心数月不來瞧咱冰凌姑娘我的小祖宗,你可算來啦冰凌这丫头呀,对五少你可真是……自你走后,她再不接客,每日里只是倚窗痴盼,本就娇弱的身子,这一來越发孱弱哩”
江涵飞笑笑,随手掏出一锭银子,塞进老鸨手中,流里流气道:“妈妈说的是,是我的不是,我这就找冰凌去。”她口中说着,脚下一步不停,绕过老鸨径直向后院走去。
挽春阁从外看规模不大,内里却极宽广,前厅笙歌处处莺歌燕舞,后院却极是清净优雅,倒像是千金小姐的住处。
江涵飞拉着东方烈日七拐八绕,穿过一片花圃,又绕过一个小小池塘,钻进一片竹林中。时值盛夏,竹子枝叶繁茂,将朝阳尽数挡住,只在叶隙间洒下点点阳光,在地上映出一个个圆圆的光斑。
竹林深处有一座二层小楼,全是用青竹搭成,清雅别致,正是冰凌姑娘的青竹屋。
门口侍立着一个穿着淡绿衫子的丫环,那丫环见江涵飞來到,嘻嘻一笑,福了福身子道:“五少可來啦咱们姑娘今儿个总算能高兴些啦”
江涵飞笑得十分不怀好意,摸了一把那小丫环的脸蛋,惹得她娇啼一声,捶了江涵飞一记,江涵飞随手赏了她一块碎银子,道:“拿去买果子吃。”
小丫环千恩万谢的将她二人引入花厅,看了看东方烈日,奇道:“五少向來独來独往,怎么今日带了这位爷來”
“沒你的事,下去吧。”江涵飞挥挥手,小丫环奉了茶依言退下。
040 冰凌无双女
一盏茶尽,仍沒有人出來招呼江涵飞与东方烈日。东方烈日有些急了,他不知江涵飞卖的什么关子,大清早带他來妓院,找什么冰凌姑娘,在这儿等了半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沒等到人。
“那位冰凌姑娘怎么还不出來”东方烈日口气中已经透出不耐烦來。
“绝世佳人,自然架子要大些,若是你人还沒到,她已大老远迎了上來,又有什么趣味这等佳人哪,可是一种享受”江涵飞眯着双眼,将后脑勺枕在椅背上,一副深明其中三昧的样子。
“不愧是八百里洞庭第一少,这番见解倒也独到。”楼梯上传來一阵清脆娇嫩的话声,什么黄莺出谷百灵新唱声若银铃,都难以形容那声音动听之万一。
东方烈日听得那话声,虽未见其人,已感到那人必是姿容绝世气韵无双,那话声直如春风一般在他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珠帘一动,叮咚作响,轻柔的脚步声在环佩相击声中款款而來。
东方烈日最先看到的是一只淡绿绣鞋,那鞋只是普普通通的丝绸料子,绣着最为常见的彩蝶穿花图。然而就是那只普普通通的鞋子,东方烈日竟移不开眼睛。
随后那鞋子落在台阶上,一段穿着淡绿纱裙的小腿出现在他眼前。而后那女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也渐渐见到那女子的双膝大腿丰臀柳腰酥胸粉颈。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女子,他虽未见到那女子真容,然而这身段已让他产生一种魂销骨酥的感觉,连手中的茶盏都似乎重有千钧。
冰凌的脚步忽的停下了,她的脸全被楼梯折上去的部分挡住了。东方烈日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冲上去看看这声音能吸引得人神魂颠倒的女子究竟长了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脸。
“美人,快出來吧,再这么吊人胃口,我这位朋友可就要疯啦”江涵飞将东方烈日的反应看在眼里,想当初她初见冰凌时,也是这般被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如今见到东方烈日这幅模样,便如见了那时的自己一般,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觉得与有荣焉。
“能让你带到我这儿來的,必定不是凡夫俗子,只不知是哪一位大英雄大豪杰驾临,妾身失迎了。”话声飘飘荡荡,直往人魂灵深处钻。
“你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江涵飞轻笑,“好啦,别逗他啦,快下來吧”
“我不下去,你上來。”冰凌说罢,笑了一声,竟转身上了小楼。
东方烈日痴痴看着,见她并不露面,禁不住万分失望。
“走啦,呆子”江涵飞笑道,三蹦两跳上了楼,不住向东方烈日招手。东方烈日连忙跟上。
楼上三间屋子,正中一间是个小小客厅,右边垂着一道珠帘,隔着四页山水画屏,里头是冰凌的卧房,摆着梳妆台牙床等女儿家日常用品,左边是一张书案,一架琴桌,一副棋坪。
江涵飞一进來便扑到客厅那张花梨木圆桌边,桌上摆着几个碟子,碟子里装着各色吃食,既不精致,也沒有什么浓郁的香味。
江涵飞欢叫道:“不愧是我江五少的知心人啊,都给我准备好啦”她也不拿筷子,伸手捏了一块似肉非肉的东西塞进嘴中大嚼,一边呜呜叫道:“嗯嗯,好吃,好吃,冰凌的手艺天下无双”
东方烈日终于看见冰凌的脸了。
那张脸果然很美,肤白胜雪,双颊生晕,明如朝霞,灿若春花,淡扫蛾眉,轻施脂粉,唇角含着媚人的浅笑,尤其一双眼睛柔得能滴出水來,虽无江涵飞的娇俏活泼,却在妩媚上胜了三分,别有一股销魂风情。
东方烈日暗暗叹道:只道江涵飞已是天下仅有地上无双的绝色美人,想不到这风尘之地也有如此绝世佳人
他看了一眼,只觉得心神俱醉,再也移不开眼睛,眼里心里竟只有冰凌的绝世姿容,再也看不见别的任何人事物了。
冰凌见他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自己,似是习惯了,只淡淡道:“英雄请坐。”
东方烈日道了谢,坐在江涵飞身侧。江涵飞含含糊糊道:“你不是饿么怎的一桌子好吃的在面前,却发起呆來”
东方烈日看着碟子里黑一坨褐一坨的东西,说实话,这些东西实在不好看,他虽饿,看了之后却是一点胃口也沒有,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江涵飞道:“冰凌这是气我长久不來瞧她,算准了我今日会來,故意整我哩”
“你不是说过么,只要你不死,今日必定会來瞧我。”冰凌笑答,为他二人添了酒。她不笑时已经够吸引人了,这一笑起來更是勾魂夺魄,东方烈日忍不住又瞧得痴了。
东方烈日看江涵飞吃得香甜,越发觉得饥火烧心,想吃却又吃不下,冰凌不动声色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江涵飞皱眉道:“你真是沒福气”不由分说夹起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就往他嘴边递过去。
东方烈日见她筷子伸來,不由自主张开了嘴,待到反应过來时,那块黑乎乎看着就恶心的东西已经进了嘴里。
东方烈日看看冰凌,见她正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吐了,只好勉强嚼了两下。他嚼了几下,突然觉得这东西鲜美无比,味道醇厚独特,竟是生平未见的美味。
冰凌轻轻一笑,道:“五少可要听什么曲儿”她虽在发问,却不待江涵飞回答,径自走到亲桌前盘膝坐下,调了弦,自顾自弹将起來。
东方烈日不懂音律,却也听出她琴声中无限悲苦之情,禁不住心下愀然,似乎也被这琴声感染得伤怀起來。
江涵飞道:“今儿个是你二十岁生辰,怎的弹奏这等悲伤之曲”
“烟花女子,过得一个生辰,便老了一岁,不正是最该悲伤的么”琴声不绝,语声凄然,东方烈日心头一酸,似乎想起无限悲苦往事,险些掉下泪來,他急忙收摄心神,摒除脑中杂念,一时心清神明,再不为外物所扰。
041 情中患得失
东方烈日安定了心神之后,猛的想起一个人來。
这人原是五毒教主之徒,琼花娘娘的师妹飞花姑娘,当年五毒教主最厉害的功夫有两样,一是毒功,一是媚功。那毒功传了圣女琼花娘娘,媚功传了飞花姑娘。
这冰凌姑娘声音如此动人,身段更是销魂,莫不是练了什么厉害之极的媚功难道她与飞花姑娘有什么渊源
东方烈日看看江涵飞,她的的确确是个单纯到无知的孩子,只是她俩是怎么搅到一块儿來的冰凌媚功如此了得,为何又会在青楼栖身她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她与江涵飞是无意结识还是蓄意接近
从挽春阁出來后,东方烈日便闷闷的一言不发,低垂着头默默走路。江涵飞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悦,撅着小嘴道:“烈日,你可是还在想着冰凌”
东方烈日听她话声中透着一股酸意,心头一喜,他对江涵飞有情,然而江涵飞经过厉翩然一事,于男女之情颇为排斥,他便不敢有所表示。
他听出她话中酸意,忍不住暗暗想道:莫不是她心中也对我有情因此见我一直瞧着冰凌便恼了她却不知那冰凌媚功厉害无比,初时我尚未会意,未加防范,因此着了道,却不是当真见了美色便晕头转向。
东方烈日有意探探江涵飞的心思,不动声色道:“怎么不可以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见她生得美艳动人,多看几眼那也是人之常情。”江涵飞点点头,忽又连连摇头,道:“但是她不是你能胡想八想的人,她是我的人。”
东方烈日有些失望,但听她说冰凌时她的人,又觉得好笑,道:“你的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她是个苦命的姑娘,很小的时候就被拍花子的拐了,卖到了窑子里,那一年我遇到了她,便与她來往,护着她,教她不受恶人欺侮,正好也掩饰了我是女儿身的事情。”
东方烈日一听这话,越发证实了冰凌不简单。她的媚功竟连自己都迷惑了,绝不是一般青楼女子普通的销魂术,她必然有名师指导,如此姿容,如此手段,又怎会是沦落风尘的弱女子
东方烈日斜眼看看江涵飞,她显然不知道冰凌的來历,但不知冰凌对她是否有什么企图,那飞花姑娘虽是琼花娘娘的师妹,后來五毒教归入幽冥教下,但飞花姑娘却早早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并未归入幽冥教。
这冰凌姑娘若真是飞花姑娘的后人或是传人,那她接近江涵飞会有什么用意呢
江涵飞看东方烈日自顾自出神,完全不搭理她,扬高了嗓音叫道:“我不许你再想着她”
东方烈日被她叫声惊醒,喜不自胜,但他乃是初次动情,虽比江涵飞大了十岁有余,脸皮却比她还薄,不好意思教她看出來,强忍着内心喜悦,道:“好,我不想着她。”
江涵飞听他语声柔顺,心中一软,口气也放轻了,道:“你别怪我,冰凌人又美,性子又和善,我打算等两年给她赎了身子,叫她去服侍我大哥。”
东方烈日一阵失望,原來江涵飞不许他打冰凌的主意是为了江涵秋他心中十分失望,苦涩不堪,不愿教江涵飞看破,强笑道:“那为何要过两年”
“过两年,要是我还活着,家人沒有受我连累,一切平安顺遂,将她赎了也是对她好,若是现在便将她赎出來,万一有个什么变故,沒得连累了她。”
江涵飞苦笑,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喃喃道:“两年,还有两年,后年的六月二十四荷花生辰,我就满二十岁了。”
东方烈日初时不大明白,缓了一缓,想起那日关帝庙中她说的天机神算预言,心中一凛,一股寒气涌上心头,一时情急,捉住她一只手,急切道:“别瞎说,不会有事的。”
他性子阴沉狠戾,倒与江涵影有几分相像,皱眉道:“天机神算这厮,满嘴喷粪,真是该死之极若教我碰上他,定要问问他,看他自己能活几天”他这话中已透出浓浓杀意。
天机神算武功并不是十分高明,行踪又飘忽不定,他的名头大多來自“神算”二字,十七年前,江涵秋怒杀天机神算,江家人沒有宣扬出去,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江湖上只知道天机神算久不露面,并沒有人知道他已死在一个幼童手中。
“他早死了,我大哥杀的。”江涵飞笑的有些讽刺:“他要杀我,我大哥就杀了他。他怎么也沒算到自己竟会死在一个九岁的孩子手中。”
江涵飞顿了顿,又说:“后來我大哥二十岁时双腿莫名其妙残了,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我欠大哥一条命,这辈子我总是要处处为大哥着想。你若是喜欢冰凌姑娘,趁早把这份心思绝了,我绝不会将她让给你。”
东方烈日哭笑不得,这丫头脑袋是榆木做的么怎的反应如此迟钝
他却不知,江涵飞此时是以江五少的身份与他相处,她自己都将自己当男儿,又怎会对男子动心况且她经过与厉翩然一段情变,哪里能这么快就走出阴影
那时她与厉翩然相爱,她感于厉翩然救命之恩,更兼温柔体贴轻怜蜜爱,她从未领受过情爱滋味,自然极易沦陷,如今她心神俱碎爱消恨长,再说东方烈日之前给她的感觉完全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江涵飞如今能与他并肩谈笑已是极限,哪里会对东方烈日起什么男女之情
东方烈日却是初涉情爱,满心里患得患失,径自猜测江涵飞的心思,然而女儿心海底针,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哪里捉摸得透
他猜测得忽喜忽悲,江涵飞的话又让他忽悲忽喜,这从未有过的心情登时使得他再沒了往日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的气概。
“你放心,我对她沒什么别的心思。”东方烈日淡淡说道,心中又暗暗加了一句:“也只有你这般榆木脑袋才会想歪了,想我堂堂西南第一寨主,为何赖在你家受人白眼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蠢材”他心中暗骂,口中却是万万不敢说出來的。
“那就好,我这是为你好,万一你爱得要死要活的,冰凌又不会嫁给你,到时候你可就惨啦”江涵飞转嗔为喜,露齿一笑娇俏可人。
东方烈日听她说话,一股怒气升腾而起,然而她又笑了一笑,他那股怒气便憋在胸腔中上不去下不來,只好悻悻的哼了一声,翻个白眼,再也不理她。
042 暗夜遭毒手
晚膳后,江涵飞去找江涵秋说了一会子话,又到江涵初房里玩闹了一番,直折腾到交三更时分才打着哈欠回房,她回了房却不睡,晃晃悠悠的净了手脸,脱了鞋袜,光着脚丫子蹑手蹑脚溜到了最东头。
最东头是江涵影的屋子,她想到这时候江涵影必定睡着了,便要去捉弄捉弄他。江涵影近日忙于练功,除了饭点根本见不到他。
江涵飞这人就是这种性子,看见谁好过她都不好过,特意挑了这么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找他茬。
江涵飞摸到江涵影的门口,小心翼翼推开门,她虽经常半夜心血來潮爬起來作弄人,她这几个哥哥却沒有一个夜间栓门的。
江涵飞悄无声息推门的功夫高的紧,她将门推开尺來宽的缝,猫着腰钻了进去,伏低身子缓缓往床边爬。
“给我怎么來的怎么回去,如果你不想睡柴房的话。”低沉的声音猛然响起,吓得江涵飞一个激灵,猛一抬头,嘭的一声撞到了桌子腿上,疼得她吱哇乱叫。
江涵影暗暗好笑,这家伙的脚步声越來越轻了,简直有做贼的潜质要不是刚刚她在隔壁房间一通闹腾,吵得他无法入睡,说不定今夜真会着了她的道。
江涵影边上是江涵初,江涵初听得她的叫声从二哥房中传出,颇无奈的笑笑,吹熄了灯,上床睡了。这种事时常发生,江涵飞半夜來了兴致,谁都有可能遭殃,有时她自己不当心,也会讨些皮肉痛。
“又给你发觉了,沒劲”江涵飞撇撇嘴,悻悻地站起來,一步三摇晃的走出去,嘭的一声使劲甩上房门以示不满。
她揉着脑门回房,唉声叹气的爬上床,翻身躺上去,谁知还沒等她叹完那口气,猛的感到背后一阵刺疼,“啊哟”一声叫了起來。
江涵初刚躺上床,便听到她又叫了一声,刚才听到她脚步声响过,直直回了房,怎的现在又叫起來了
江涵飞这连着两声大叫,将江涵初的睡意给叫回了周公家,他只好过來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江涵飞感到背上一阵刺疼,像是给什么硬物扎到了,便在床上摸索,她摸了几遍都沒找着,料想应该是扎在衣服上了,便将中衣脱下來凑在灯下找。
江涵初进來时,正好见到江涵飞赤着上身坐在桌边捧着中衣翻看。他看见江涵飞白皙丰满的胸膛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禁不住面红耳热心跳加速,急忙收摄心神避开眼光,道:“怎么了”
“有东西扎我。”江涵飞很是苦恼,道:“不知道床上有什么,扎得可疼了,可是床上找不到,衣服上也沒有。”
“不会扎进肉里了吧”江涵初吓了一跳。
“应该不会,现在已经不疼了。”江涵飞翻來覆去就是沒找着那东西,便将衣裳披在身上,道:“兴许掉哪儿了,不找了,睡觉去”
江涵初执了油灯又在她床上仔仔细细搜索一遍,仍是一无所获,道:“床上什么都沒有,睡吧,不早了。”
“嗯,四哥也早点睡。”江涵飞冲他笑笑便爬上了床,江涵初给她盖上薄被,吹熄了灯带上房门,自己也回去了。
一夜无事。
次晨早膳时分,众人都到齐了,唯独江涵飞的位子空着。江涵影等得不耐烦,便亲自去五少园催她。
园子里静悄悄的,几个粗使丫环正扫地浇花,见到江涵影过來,恭恭敬敬行了礼,继续手上的差事。
“奇怪,难道那家伙又不吭一声的溜出去玩了”江涵影想着,脚下一步不停,跨进了江涵飞的屋子。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江涵飞细细的呼吸声。
江涵影哑然失笑:这小坏蛋晚上不睡觉,白天不起床,整个儿成了猫头鹰。
他昨夜被江涵飞整了,现在哪能由得她呼呼大睡,便在床边坐下了,狠狠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他满以为这一巴掌能将她打得跳起來,谁知她浑然不觉似的,只是翻了个身而已,甚至打起了细细的鼾。江
涵影很是失望,又是一巴掌扇过去,这次是照着她脑门,要在平日他是万万不敢的,他这么大力揍她,她非跟他拼老命不可。
江涵影这么打她,也是趁着她睡着捞回些本,出出自己屡次受欺负的恶气。江涵飞再翻个身,仰面平躺,小嘴咕哝了几下,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仍沒醒來。
江涵影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他那么大力两巴掌打下去,就是死人也该打活了,江涵飞却浑然不觉,她虽贪睡,却更怕疼,沒道理不被打醒。他急忙使劲摇晃她身子,摇得床板咯吱作响,连声唤道:“飞儿,飞儿”</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