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1部分阅读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肉书屋
诸侯国游历时候的情景,而如今的主父偃已经不复少年时的矫健身姿,发福的身子和眼角的皱纹都再再提示着他这一点。
“陈贤弟!”主父偃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李希还有相见之日,看着风采依旧的李希,他也想起了当初自己食不果腹,犹和眼前人携手同游的情景,万般心思在心头转了转,最后只哽咽着说了一句“陈贤弟,别来无恙否?”
“陈之一字,莫要再提了。那只是在下从前的化名,在下姓李,名希。”李希淡淡地说道,想起自己少年时,仗剑行走天下,书生意气只愿用真名姓和人结交,如今却要对主父偃纠正这个“假名”。
“原来竟是化名?莫怪偃四处寻访,都未能找到李贤弟。”主父偃终究非寻常人,见到贫贱之交的一时激动很快平复了下来,他对着李希说道,“李贤弟为何会在这里?”
“不瞒主父兄,在下正是这辽东城的城主。”李希看着主父偃说道,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和主父偃说清楚,半真半假的将属于陈娇的一些事情担下,正是对她的最好保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主父偃听完之后,先是愣了一愣,接着拊掌大笑道,“在下还以为世间英才如此之多,却原来竟是李贤弟。若是你所为,主父偃倒是不奇怪了。”
“主父兄,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吧。”李希走到桌边坐下,将茶杯拿出,倒上了两杯清茶,顿时茶香满室。
“不错,你我确实该好好聊聊。”主父偃也到李希的对面坐下,看着他说道,“主父偃竟然不知道李贤弟学究天人,这小小的辽东城,研究出了这么多有利民生的东西。这玻璃,纸张,风车……”主父偃历数自己在城中所见到的一切,半带着狂热地看着李希。
“主父兄,缪赞了。”李希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些都是墨门子弟的功劳,李希所作,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地方罢了。”
“是啊。墨门在世间销声匿迹已久,不想竟然会有如斯成就。一旦传扬于世,则儒墨,儒墨又将并称。”主父偃眼前不觉出现了那个自称是墨门当代传人的辅子澈以及那个破门而出的韩墨。
春秋战国时代,百家争鸣,在这百家之中以儒墨最为兴盛,号称当世显学,世称“儒墨”。之后因为秦国重法家,兼之始皇焚书坑儒,儒墨两家遂风流云散。汉兴,儒家因为积极介入新王朝的建设,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如今眼看着又重兴的趋势,而墨家却安静依旧。但是这两日在辽东城所见的一切,让主父偃深深明白,一旦辽东城墨门之事为当今皇上所知,则墨门的复兴,指日可待。
“主父兄,你们之间,在下就不和你客气了。”李希从袖中拿出了昨日从那个传信兵手中拿到的信件,放到桌上。主父偃看到上面的字迹之后,发现使自己昨日的奏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静静的抬眼看着李希,沉声问道:“李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里面有些事,在下觉得不宜让皇上知道。”李希不动声色的说道。
“何事?”
“比如,在下和在下的妹妹,请主父兄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
“李贤弟,你才华横溢,为何甘于寂寂?大丈夫行世,当快意恩仇,若不能流芳百世,亦求遗臭万年啊。”主父偃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
“李希只是自安天命罢了。”李希轻扶杯子的手略略有些迟滞。
“皇上求才若渴,只要李贤弟肯上书阙下,功名爵赏不过是囊中之物,”主父偃此刻倒也不想着,一旦李希得势是否会和他争富贵,于李希,他还是有着几分真感情的。
“主父兄,此事无需再提。李希今生与此等功名无缘。若主父兄还记得当年情谊,就请代为隐瞒一二。”
“你,”主父偃看着李希,叹了口气,“若你真的不想我的奏折离开辽东城,难道我能办到吗?我想使我应该说,谢谢你还记得当年情谊。”
“小弟并不想和主父兄起任何冲突。”李希脸上露出了笑容,“而且,主父兄如今是朝廷命官,小弟如何敢得罪。”
两人具是聪明之人,都深深明白,如果他们二人真得不能相容,要来个鱼死网破的话,只能是两败俱伤之局。主父偃所依持者,朝廷兵锋之力,李希所能掌控者,辽东城之天时地利。李希所惧者,乃朝廷,而主父偃所畏者,乃辽东城。主父偃一生所求,不过是名留青史四个字,这二日在辽东城的所见所闻,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个城池里所见到的一切,将会极大的改变整个大汉。而他主父偃作为沧海郡的长官,只要处置得当,在后世史书上必将留下一页辉煌。眼看着功成名就转眼到手,此时此刻的主父偃舍不得死,更舍不得失去这座城池,所以对李希意图不明的隐瞒,他选择了同意。
“主父兄放心,你主理辽东事,绝对不会受到任何阻拦。你想做的事情,小弟绝对支持。只要你遵守我们的承诺,对于小弟和小弟的家人之事,绝口不提。”李希微笑着给予了保证。
“如此甚好。”主父偃也点了点头,他又拾起那封奏折,问道,“为兄现在再写一封奏折,李贤弟代为送出吧。”
“有劳主父兄了。”李希也不客气,直视着主父偃动笔。
“韩先生,你一路小心啊!”陈娇带着纪稹等一众学校学生,在城外给韩墨送行。
主父偃的六月条陈,详细述说了辽东城墨门的情况,并献上了墨门的诸多“发明”,在朝野均引起了轰动。虽然在陈娇的刻意隐瞒下,很多东西都被堆在了辽东城的仓库里面,但是被送到京城的很多东西还是引起了轰动,比如说马蹬,比如说自来水,风车,水车。当今皇上御口亲评墨门子弟为“天下奇才”,并连下三诏,召墨门众人京中晋见。诏书传到辽东之后,却让他们一班人犯难了,墨门中人都是典型的“科学狂人”,压根没人打算奉诏。这可不是可是封还诏书的宋代,就连主父偃也觉得难办,最后还是韩墨主动挺身而出,代表墨门子弟前往京城。主父偃本就觉得韩墨此人,人才难得,此次他肯进京,自然是点头不已。
“先生知道了。你们自己在学校里学习也要认真,要听小姐的话,知道吗?”韩墨一贯很受学生们爱戴,此次离去,这些小不点很是舍不得,一路拉扯着,送到了城外。
“少爷,这些都是韩先生的东西,我们先收起来吗?”一个奴婢走到李希身边请示。李希正留在府内整理东西,将韩墨之前留下的一些公务处理好。
“嗯。你们放到库房里,等韩先生回来交给他。”李希没有抬头地说道。
“那,这个呢?是韩先生的吗?小的不识字。”那奴婢拿出一张刚才在韩墨桌下拾到的纸,递到李希桌前,李希抬头看了一眼,立刻被上面的字迹吸引了。这是韩墨的字迹,相处了几个月后,李希能够一眼认出来,但是上面所写的东西。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野有蔓草》李希当然知道这是《诗经》中著名的情诗,是一个男子在赞扬自己路遇的一个美人,表达自己的思慕之情。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李希默默念着最后一句,回想起韩墨往日的所作所为,眼中一亮,心中暗道,韩墨,难道你……
此时的城外,韩墨安抚好了一众孩子,抬头问陈娇道:“陈小姐,在下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我?”陈娇有些奇怪,不过马上点头道,“好啊。我骑马陪你走一段路,让孩子们先回去。”
经过多月艰苦卓绝的训练,现在的陈娇也能骑马了,而不是最初那样看到马就脸色发白。上马之后,陈娇看着韩墨笑了下,吐舌说道:“不过韩先生,你得慢慢骑,不然我会掉下来的。”
“陈姑娘,在下应该向你说声谢谢。”韩墨骑马走了一阵之后,说道。
“什么?”陈娇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在下的父亲,生前一直希望能够振兴墨门,所以给我起名为墨。”韩墨淡淡地说道,“这次,因为姑娘你不计名誉,所以我墨门才能再度显名于世。”
“韩先生胸中自有治国文章,这次上京对答,必能如上意。到时候,墨门才会和儒家一起再度成为显学。陈皎所作,不过是抛砖引玉。韩先生的感谢,小女子受之有愧。”陈娇听到这方原由,摇了摇头,又笑着说道,“韩先生真要谢我,也应该谢我让你有了机会金殿面君。”
“在下本无意功名。”韩墨撩了撩头发,衣袖在微风中飘扬,原就十分俊秀的容颜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陈姑娘,在下……”
“什么?”陈娇好奇的望着停口不说的韩墨,撩了撩被风吹到嘴边的头发。
“不,没什么。”韩墨忽然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只是有句话,在下希望能够在回来后,和你当面说。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个好的答复。”
“现在不能说吗?”陈娇歪着头,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不,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韩墨摇了摇头。
“神神秘秘的。”陈娇撇了撇嘴,说道,“那你回来后,再和我说吧。”她揭下面纱,对着韩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一路走好噢。”
第一次,看清楚陈娇的容貌,韩墨愣在了当场,从此这个笑容深深刻在他心中,终身难忘。
元朔元年的七月,韩墨告别陈娇踏上了前往长安的旅途。然而他不知道,有些话,一旦没能及时说出,他将失去这个机会,一生一世。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干戈用尽人成血
韩墨走了,辽东城的日子依旧平静。
陈娇看完韩墨写来的平安信,双手扶着下巴,靠在窗台上看着院子里面的李希和纪稹,从半个月前开始李希就开始亲自教导纪稹的武术。
“皎儿,你今天不去实验区吗?。”李希完成了和纪稹的今日功课,带着这个小弟弟来到陈娇身边,问道。
“等稹儿去了学校我就去。”陈娇一脸娇憨笑了笑。
“姐姐,你的头发乱了。”纪稹说道,他马上对着走廊的另一头喊道,“阿奴,你快来!”陈娇始终也没学会汉代女子的发髻应该怎么梳理。最早是长门宫的宫婢,然后是张萃,离开了张萃之后庄昕的手艺也比她自己好,现在给她梳头则是她的贴身侍婢阿奴的重要任务。
“不用了,我自己梳一梳就好了。”陈娇皱着眉头说道,她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显得这么低能。
“别!”这次抓住她的手的人,是李希,李希几乎是忍着笑的说道,“这么好的头发,给你再打几次结,说不定就毁了。你还是等阿奴过来吧。”
“姐夫!”陈娇知道李希是在说她最早到他们家时候,把头发弄结了的糗事。
“哈哈!”
秋日的阳光下,辽东城里面是一片安乐。
“不知道,韩公子这次寄来的信中说了什么?”李希进到屋内,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接着问道。
“他说已经到长安了,金殿对答,尚算如意。”陈娇毫无保留的说道,想起韩墨在心中说与汉武帝君臣相得,或可有一番作为。
“是吗?”李希对此倒不意外,韩墨此人确实是个人才,此去朝廷,也算得上是一个助力。只是,李希不觉想到韩墨无意间留下的那首《野有蔓草》,眼神一暗,心道,韩墨本也是个妹婿的好人选,只是,眼前这个妹妹身份非凡,韩墨如今入朝为官,只怕难有善果。
“不过,”陈娇看着李希犹豫的说道,“韩先生在朝中毫无根基,姐夫为何不向公孙先生打个招呼,好有个照顾?”
“皎儿,”李希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说道,“公孙先生是一个谨遵臣道的儒者,如果他知道在辽东城立城的人是我们,那么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向皇上坦白一切。到时候,张骞,韩墨,你,我以及城中诸人,恐怕皆有杀生之祸。”
“公孙先生还不至于……”陈娇被李希的分析惊了一惊。
“先生不是会以私情乱正法的人。只要他认为我们所为,有害社稷,便会毫不犹豫的对我们动手的。”李希淡淡的说道,“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别让他知道就好。”
“我知道了。”陈娇点了点头,心情有些低落,一年前和公孙弘在新丰的相会给了她深刻印象,却没想到自己和公孙弘之间却如李希所说,有很多不能说的事情。
两人正说话间高利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少爷!刚刚有一人送了一封信来。不过,他说一定要面呈给少爷你。”高利接着从手中拿出一个碧绿的手镯,说道,“那人说,这是信物。”
李希看到碧绿手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那人现在何处?”
“就在大厅之中。”高利答道。
李希来到大厅,发现是一名黑衣男子,正双手负背,在厅中等候。
“天眼!”李希对那人说道。
“属下参见主上!”那名男子转身向李希叩拜道,他是一个长得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基本上一旦到了人堆里面,就不会被人认出来的那种。
“天眼,出什么事情了?”李希右手一挥示意那人起身,紧接着问道。
“回主上,属下有紧急军情禀报。”天眼说道。
“紧急军情?!”这话让李希心中略有些不安。
“是的,据属下得到的消息。匈奴左谷蠡王将率两万骑来袭辽东城,两日后即可到达。”
“什么!”此言一出,随后而来的陈娇与高利两人都大吃一惊。两万匈奴骑兵是什么概念,去年的数千匈奴骑兵入掠上谷已经让大汉朝廷疲于奔命,两万匈奴骑兵恐怕足以将整个辽东城踏成碎片。
“为何会是辽东城?”陈娇有些激动地问道,自去年以来,匈奴和大汉在边关时有激战,往来的商队和陆续来到的流民让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战争多多少少有了一点认识。
“回小姐,自元光二年以来匈奴与我大汉商贸断绝,虽然一直以来马蚤扰边关,但是所得不多。如今,我辽东城富庶之名随着商队在草原中远播,匈奴人起了掠夺的念头并不是什么意外。”天眼向陈娇禀报道。
“这……”李希在厅中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只有两日,即使现在立刻派人到右北平求救也来不及了。而且韩安国将军并非有胆量出关击敌的人。”
“高利,你现在立刻去请主父大人过来。”李希对着高利说道。
“是!”
在李希极度烦恼的想着该如何处理此事的时候,陈娇的脑子也在高速运转着。辽东城虽然用砖石造的十分坚固,但是城中缺少士兵,而且普通百姓恐怕难为守城的主力。虽然在主父偃来到之后,一直试图将这座城池打造成边关要塞,但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即使是主父偃也没能收到多大的成效。以现在的汉兵的单兵素质来说,城里现有这数千士兵是绝对不可能对付那即将来到的两万骑兵的。
“李贤弟,找老夫来,不知道所为何事?”主父偃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在辽东城的这段日子,他可是过得十分舒心的。李希深知他的品性,便让陈娇在成立的玻璃公司里面给他留了股份,从这个公司里得到的暴利让主父偃乐得合不拢嘴。同时,在这个城市里的日子也是舒服到了极点,主父偃心中明白,可能连皇帝此刻也没有享受到的一些东西,他都提前用上了。
“主父兄,”李希看着主父偃苦笑道,“恐怕我们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出什么事情了?”主父偃看着李希的神色,也觉得事情可能有点不太妙。
等到李希将匈奴两万骑兵即将来到的消息告诉主父偃,他也不觉有些愣了,毕竟他虽然可以指点江山,却毕竟是一介书生。
“主父兄,在下现在想的是,如果你我全力合作,两日之内,是否能够将城内现有的七万民众,全部送离城中。”李希苦笑着问道,在卫青和霍去病还没有成功击败匈奴的时代,汉朝对匈奴的战争往往是以多击少的,甚至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也不见得能够胜利而归,所以李希在此形势下,第一个想到的是如何完整的保护好辽东城中的民众。
“李贤弟,城外就是荒无人烟之所。我们能把人往哪里送?而且只有两日,一旦失去了城墙的保护,这些人都会成为匈奴铁骑的蹄下鬼。”主父偃也很是无奈。
“难道,这一切繁华都要在匈奴人的铁蹄下,化为灰烬吗?”高利不觉愣愣的出声说道,让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不,不会的。”陈娇看着陷入苦思的主父偃和李希,知道这次匈奴的危机,对他们来说也是很棘手的。
或者还会有办法的,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陈娇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如果无法依靠现在有的人力取胜,那么。
“高利!”陈娇看着在一边发呆的高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小姐,什么事?”高利正伤心于自己梦想中的商业城市即将化为乌有,被陈娇的忽然叫唤惊了一惊。
“之前,我是说去年我让你弄来的那些油,还在吗?”陈娇问道。
“在啊,都锁在仓库里面。”高利点头说道,“因为小姐你说这东西不能点火,所以属下自从吧它搬进地下仓库,就再也没有拿出来了。想来都还在的。”
“高利,你去取一点来,小心不要点火。”陈娇想了想,说道。
“是!”高利立刻应声而去。
“皎儿,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李希看着陈娇,不抱什么希望的问了一句。
“或者有吧。”陈娇叹了口气,说道,“姐夫,你有这一带的地图吗?不,你告诉我在匈奴来此的路上,有没有一些便于伏击的地方?”
“便于伏击?”主父偃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一亮,但是却马上又暗了下去,“李姑娘,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有那样的地方,仅仅依靠我们现有的兵力,也不可能将这两万骑兵阻于城外,最多只是减慢他们的行军速度。而且,这么做有可能激怒匈奴人,到时候,城里的人会更加没有好果子吃的。”
“我只想知道有没有那样的地方。”陈娇没有理会主父偃的解释,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姐夫,李希。
“那样的地方倒是有几个,不过,如主父兄所说,我们是不可能和匈奴人对抗的。”李希和主父偃在这件事情上,意见一致。
“如果有,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或者是可以让匈奴人退去的。”陈娇看着李希和主父偃叹了口气,虽然她不懂的战争,此刻却不得不冒险。如果在这时放下城民们离去,那么自己当初也不必带他们离开。
“大王,现在天色晚了,我们是不是在此扎营啊?”一个大汉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华服男子说道。
那人转过头来,是一个蓄了大胡子的男子,从眼角的细纹可以看出,已经有些年纪了,他就是现在的匈奴左谷蠡王,军臣单于的弟弟,伊稚邪。
“嗯,就在此扎营吧。”伊稚邪看了看四周,觉得是个扎营的地方,便点头应允了。
在伊稚邪的一声令下,匈奴部队停止了前进,就地扎营,堆起了火架子,架好了肉品,打算开始烤制今日的晚餐。就在这个时候,巨变突起,不知道是谁的火把先着了地,掉到地上后很快燃起了大火。秋季的草原干燥易燃,匈奴人本也不以为意,打算伸脚去踩灭火星。但是火势蔓延的速度快的出乎匈奴人的意料,很快的匈奴人扎营的那片草原燎起了熊熊大火,正在休息的士兵们有的被活活烧死在帐篷边上,有的浑身着火,狼狈不堪。同时,混合着大火的燃烧,时而响起的爆炸声更是给这些匈奴人增添了不少的心理压力。有许多人更是跪在了地上,祈求上天息怒。
“出什么事情了?”伊稚邪一边安抚自己变得暴躁的坐骑,一边冲着身边的大汉怒喊道,“你马上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让这些家伙都给我安静下来。”
虽然说匈奴骑兵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部族勇士,但是人类对未知事物天生的恐惧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上,直到伊稚邪亲自带人去安抚他们,用马鞭狠狠地抽翻了几个跪地不起的骑兵之后,所有才终于清醒过来。
“水,给我泼水!”伊稚邪指挥着那些已经清醒过来的部下,让他们去取水来灭火。
“这个火,用水是不可能扑灭的。”在离匈奴人的营地相当远的东北方,陈娇遥望着西边的熊熊火光,对李希说道。
“这次匈奴人毫无防备,应该会损失不少人手。”主父偃在一边捋着胡子说道,“不知道此物是何物啊?真是战场利器啊,如果我大汉能够拥有,那么匈奴就不足惧了。”
“这是墨门弟子偶然发现的,小女子也不清楚。”陈娇微微低下眼睛,说道,她并不希望这个时代的朝廷拥有这种极为危险的杀伤性武器,尤其在这个朝廷和她自己之间的关系还十分复杂的时候。
“恰好如今又是秋季,草原枯草甚多,火势蔓延恐怕不是一二日间可以熄灭的。”李希弯腰拾起一片枯叶,淡淡地说道。
“姐姐,师傅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纪稹策马小跑到陈娇和李希的身边,翻身下马对着他们说道。
“是吗?”陈娇摸了摸他的头,对着他笑道,“稹儿辛苦了。”接着又对李希说道,“姐夫,你路上小心些。千万记得,我们的目标只是马蚤扰,你和士兵们都要小心些,不要以命搏命啊。”
“为兄知道了。你先好好呆在这里。”李希点了点头,又对主父偃说道,“主父兄,我妹妹先拜托你了。”
“李贤弟放心走好。”主父偃拱手行了一礼,郑重的说道。
“姐姐,你让我也去吧。师傅说,我的身手已经不在他之下了,让我也去吧。”纪稹眼看着李希就要离去,连忙拽住他的衣角,转头向陈娇哀求道。
“不可以!”陈娇不禁皱紧了眉头,“你还只是个小孩子,这种事情轮不到你。乖乖过来,等大哥回来就好了。”
“大哥!”纪稹见哀求不起作用,又转向李希,几乎就要泪眼汪汪了。
“小鬼头,别对我耍这套。”李希弹了弹他的额头,说道,“等你满18岁,到时候,你做什么姐姐和大哥都不拦你。”
“18岁,那还要六年呢。”纪稹哀叫道,“那太久了。我现在就想上战场看看啊。”
“好啦,别耽误了大哥的时间。”陈娇看着他这个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上前把他拉下来。虽然她用的力气未必大,不过纪稹却不敢挣脱,只能被扯离李希的身边。
李希看着眼前这对弟妹,莞尔一笑,向主父偃拱手告别,上马离去。
伊稚邪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可说是吃尽了苦头,因为在靠近水源的地方驻扎的,所以取水很方便,但是泼水灭火这个常识似乎对这场大火不起作用。无论泼了多少水进去,火势都没有什么减少的趋势。大火经久不灭的结果就是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们又一次陷入了癫狂状态。
“大王,我们快走吧。这是上天的惩罚啊。”一个浑身烧伤的男子冲到伊稚邪身边。
“混帐东西!”伊稚邪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子,“我们大匈奴从伟大的冒顿单于开始就一直到汉人这里打秋风,大神什么时候为这个惩罚过我们。”
“大王,这火邪得很,我们是救不了了。不如快点走吧。”另一个男子看着被抽倒在地的同伴小心翼翼的说道。
伊稚邪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陷在火堆中的人和马,已经有人开始纵马践踏同伴,也有马匹将主人甩下想要自行逃走。他沉下脸,知道如果再不离开这个地方,一旦炸营就算是他也控制不了局面了,还是离开这里再做打算吧。
“大王有令,所有人,向东边去,过河,到没有火的地方停下整顿。”一个伊稚邪身边的传令兵骑马一路从营地上跑过,随着他的一声声吆喝,所有的匈奴人都像是找到了缺口的洪水,一起向东边涌去。当然,中间也不免有一些伤者被抛下,有一些惊马自行离队。
“呼,呼!”在疾驰了约10里左右,匈奴人确定自己已经脱离的危险之后,终于陆陆续续地停了下来,大部分人都趴在马背上喘气,而有些烧伤者甚至跌下马来,坐在地上,不断呻吟。
“日辉,”伊稚邪对着刚才向他进言离开火场的那个男子说道,“你先去清点一下你们休屠族的人数和马匹。”
“是!”日辉点头应道。
就在这个时候,日辉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前方不远处有一片什么东西压了过来,紧接着他的耳边就听到了一阵轰鸣声,熟悉战阵的他自然知道,那是骑兵冲阵所发出的声音。
“是……是汉兵!”当对方不断靠近,直到能够看清楚彼此的面孔和衣着时,呆滞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起来。
“是汉兵啊!”这样的叫喊声顿时充斥在人群中,刚刚定下心神的匈奴人顿时慌乱了起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处于攻击者的地位上,第一次直接面对汉人的进攻,使得他们不知所措。当然,也有仍然保持冷静的人,比如说,日辉,他试图让部下们冷静下来,但是经历过刚才的火焰噩梦的人们却不是那么容易安抚的。
这支汉人骑兵正是李希带领的,他唯一的任务就是马蚤扰对方,顺便杀伤一些敌人。李希带着自己训练精良的汉骑兵,在疲惫的匈奴人中来回穿梭,马蹄毫不留情的践踏着那些重伤落马者,所有在他眼前的匈奴骑兵都被他挥刀砍下马。陈娇之前派人赶制的唐式马刀,在李希的手中变成了匈奴人的索命刀。
当汉骑兵们不断靠近时,有一些反应过来的匈奴人已经开始将伊稚邪团团围住,好保护他们的左谷蠡王。可是,汉骑兵的攻击力出乎他们的意料,仅过了一会儿,这些汉兵就穿透了他们不及展开的战阵。并且在那个疯狂的白衣男子的带领下,开始收割那些受伤了的匈奴人的性命。看的被围在中央的伊稚邪咬牙切齿,大匈奴自冒顿单于以来,纵横天下,何曾收过这般的侮辱。
“你们都让开,我去会会他。”伊稚邪原也是族中的一员勇将,立刻挥手令身边人退开,自己向李希奔去。
伊稚邪勇则勇矣,但那是战场上的功夫,遇到李希这种武术高手,几个回合下来,就将他扔下来马。原本李希还想补上一刀,直接结果了此人,但是看到他衣着华丽,似乎身份极高。便舜时改变了主意,反手将他打晕,放到了马上,他拿出胸前的哨子,吹了长长的一声,令所有骑兵立刻撤退。
匈奴人自然不可能眼见着自己的左谷蠡王就这么被人掳走,马上有人开始未随李希等人。不过,李希他们早就考虑过被匈奴人追击的可能,在他们的退路上每个百米就洒上了石油,汉兵们通过之后,就有人点燃那些火把。果然,如此反复了三次之后,很多匈奴人再度被困在大火之中,终于不能追上李希等人。
“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纪稹远远的看到李希等人,就立刻欢呼起来。
“真的吗?太好了。”陈娇和主父偃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放心的神色。
“姐夫,你没事吧?”陈娇迎了上去,虽然刚回来的这些骑兵们身上有着让她很不习惯的浓重血腥味,但是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否则那将影响这些士兵的士气。
“还好,不过,我抓了个人回来。”李希跳下马背,顺手将伊稚邪扔了下来,陈娇看到一个血人在她面前落地,险些惊叫出声。
“大哥,他是谁啊?”纪稹问道。
“这个嘛,要等他醒了,问他自己了。”李希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边塞无劳天子忧(一)
当伊稚邪醒来,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十分昏暗的地方,在墙壁上有几盏昏暗的油灯,四周空无一人。他很快想起了一切,知道自己现在是被俘虏了,便不动声色的继续保持着醒来的姿势,察看情况。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一个脚步声,在安静的室内回荡着,来人正一步一步走近他。
“他醒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似乎还没有。”一个很冷静的男声。
“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现在那些匈奴人都疯了似的找他。”
“可惜啊,他们现在是找错了方向了。”
“不过,这样真的可以吗?辽西郡能够承受得住匈奴人的进攻嘛?”
“以韩将军之能要守上几天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们的动作也得快点。”
伊稚邪听到自己的部下前往辽西找寻自己,而且听来人之言,他们似乎还找错了方向,顿时心神大乱,不觉气息有些不稳。
“你醒了。”李希看着地上仍然合着眼睛的伊稚邪淡淡说道,用的是陈述句。
伊稚邪明白再装无用,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了之前在战场上擒下他的那名白衣男子,在他的身边还有以为穿着淡月色衣群的蒙面女子。
“你,是谁?”李希走近伊稚邪的身边,用食指将他的下巴勾起,冷冷的说道。
“你们又是谁?”伊稚邪毫不示弱的反问,即使被擒他仍然是匈奴的英雄,不愿意弱了气势。
“现在的你似乎没有资格知道。”李希说完,伸手在他的手臂几个关节处略略使力,关节脱臼后又被强行放回的痛楚与极刑无异。但是伊稚邪却不能喊出声,因为李希早已经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免得他的惨叫惊到了陈娇。不过,即使如此陈娇也可以从伊稚邪此刻扭曲的表情中明白他的痛苦。
“呼,呼,呼,”等李希放开手,伊稚邪便浑身无力,软软的靠着墙壁滑了下来,地下室内清晰的回荡着他的喘息声。
“现在你打算说了吗?”李希看着趴在地上的伊稚邪问道。
伊稚邪狠狠的瞪了他一样,态度依旧强硬。
“不肯说吗?”李希看着他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大概可以猜到。”李希走上前,拿起伊稚邪的手臂,将手指扣在他的左脉上,继续说道,“你衣着华丽,想来在匈奴地位甚高。而这次前来打秋风的队伍中,身份高的,据我所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休屠族的王子日辉,一个就是匈奴左谷蠡王伊稚邪。匈奴人在失去你之后,就改变了原来的目标,转而攻击辽西。那是因为他们认为袭击他们的人是辽西郡的韩将军,而你必定在那里。可见,对他们来说,你的存在相当重要。如果你是日辉,那么伊稚邪大可以在劫掠完之后,回报说日辉死于阵前,就可以了。反正休屠王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你是伊稚邪……日辉可是不敢不顾你生死的,一旦你回不去,那他们休屠族在军臣单于面前就不好说话了。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匈奴人转而攻打辽西了,因为他们现在的第一目的是将你带回去。”
“你……”伊稚邪听完李希十分笃定的判断,看着他脸上嘲讽的笑容,气得浑身发抖。
“你不必否认了,因为,你的脉搏已经说明了一切。”李希放下手,走回到陈娇身边,“不必奇怪。经历过刚才的刑罚,你全身气血翻腾,你是很难控制自己的心情变化的。”
“原来,这位将军就是伊稚邪。”陈娇听完李希的分析之后,恍然大悟。之前,她只是知道来的人是匈奴的左谷蠡王,却没有想到这位左谷蠡王正是伊稚邪。伊稚邪,匈奴的下一任单于,卫青和霍去病的对手,匈奴的荣耀正是败亡在他的手中。
“不错。本王就是伊稚邪。”伊稚邪看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便坦白的承认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介草民,不值得大王记挂。”李希看着伊稚邪说道。
“能够俘虏匈奴左谷蠡王的一介草民,恐怕在这个世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吧。”伊稚邪自嘲的说道。
“草民无意与王爷为敌,自保而已。”李希笑了笑,“不过,王爷说得不错。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一起,那么有些事情,还是要好好商量一下的。”
“好,我们有什么要商量的?”伊稚邪知道接下来的才是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的关键。
“相信王爷刚才也听到了,匈奴人现在正在进攻辽西郡。”李希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伊稚邪,继续说道,“当然了,他们辽西遭殃本也和我们无关,不过终归都是汉人,而且王爷英雄了得,在下倒是不忍心你就这么了结在这里了。”
“不必说好话。你摆出你的条件来。”
“爽快。那么在下就说了,以王爷的性命做交换,只要王爷还有能力那么匈奴人就不要向辽东城下手。”李希说道。
“办不到!”伊稚邪的回答很简单,倒不是他故意逞英雄,而是不向辽东城下手这个条件,即使他是匈奴的大单于,也是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因为汉人的富饶让匈奴所有部族都垂涎三尺,如果任何一个当权者承诺不再对汉人城池下手,那么所有匈奴人都不会放过他。更何况辽东城还是一块近在嘴边的肥肉。
“当然。在下也知道,仅仅用放过王爷性命这个条件让王爷承诺不再对辽东动手,是有些过分了。但是,如果在下承诺,匈奴贵人们需要的那些金银器具茶叶盐,我们辽东城都可以偷偷的供应给匈奴。”李希说道。
“此话当真?”伊稚邪对此言有些动心,说实话,汉人的隔绝政策十分有效,现在的草原上这些东西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天价,匈奴人要求南侵的声音也越来越强烈了。
“当然是真的。只要王爷答应了,那么我们辽东城可以源源不断的给王爷提供这些东西。”陈娇忽然插嘴说道,“而且,我们只和王爷交易。”
“只和本王交易?”伊稚邪第一次注意到站在李希身后的这个蒙面女子。
“不错。”陈娇点了点头,“王爷也是冒顿单于的子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再进一步,登上大单于的宝座呢?”
“大胆!大单于是上天选择的,本王怎么会有那种非分之想。”伊稚邪听到陈娇一口说出了他多年来的想望,心中一颤,厉声喝道。
“王爷不必如此。如果有我们供给的奇珍异宝做后盾,想来匈奴的贵人们对于您将来的代位之举,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吧?”陈娇没有被他的大喝影响到,因为历史上这位伊稚邪的确是在军臣单于死后,抢了自己侄儿于单的位置,如果说他不是长年来处心积虑的筹划,那么他是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压下于单的反抗。
伊稚邪沉默不语的看着陈娇,他当然知道如果答应这个条件,那么就能够收买更多的匈奴人为他说话。
“王爷不必心存怀疑。我们要的只是你的承诺,保我辽东城安然无恙的承诺。”陈娇说道,“当然,这些东西也不是平白送的。是按照草原里现在的市价卖的,得来的钱财,王爷占四成,我们占六成。”
听到这话,伊稚邪的眼中顿时精光一闪,汉人商品在草原上的暴利他是知道的,即?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