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7部分阅读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肉书屋
买卖。只是,为何挑中我?”那青年男子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个!”陈娇指了指一边打开的四大箱黄铜,说道:“酒业经营没有大投资和很强的能力,一般人是很难做到你这份上的,这说明你为人精细,善于经营。如此财物却不动心,能够安心送还,说明你知恩图报,性情宽厚。这两点,就是我选你的原因。”
“谢小姐赏识!”那青年男子听完后,向陈娇深深地鞠了一躬,称呼上的转变,表现出了他的意向。
“不客气。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今日出了这房门,我将再也不会和你联系,你也不许和任何人说出,我的存在。可以做到吗?”陈娇起身上前去扶起他,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请小姐放心。”青年男子争中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嗣之,你送贾先生出去。”陈娇对立在一边的郭嗣之吩咐道。
待得那两人走远,刘徽臣方从后面走出,对陈娇说道:“徽臣真没想到,近年来风靡天下的新丰白酒,竟然是姑姑的杰作,世人都道是贾杜康得杜康神入梦授法才有这番成就呢。”
陈娇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方才出去的青年男子,正是两年前,陈娇在新丰所遇到的那个店小二。此人自从得到了蒸馏酒的做法,虽然知道偷师经营是受人鄙视之举,但是等了几个月却仍不见有哪家店铺开始贩卖这种酒,不由得起了一种悲悯之心,感叹绝世好酒就此被埋没,便开始自己制取少许,在街边贩卖。蒸馏出来酒露同其他酒混合,使得他的酒所含的酒精度数高于其他商家所卖的酒,不多时便开始受到一些人的欢迎,而单纯的白酒也甚得一些军士及游侠的欢心。新丰白酒的名声很快便被传扬了出去,经过这小二一番经营,新丰白酒已然列入了上贡名单,而世人也开始称呼这个没名没姓的小二为杜康,像店小二这样身份的人,本是没有什么名姓的,但是听任称呼他为杜康,又觉得是对酒神的一种不敬,再加上自己的配方还是偷自他人,便给自己加了一个姓为贾,从此贾杜康之名传扬开来了。
陈娇自从在马通府中看到了白酒之后,就记起了当年唯一知道白酒酿法的那个店小二,派郭嗣之就近到新丰查过之后,便确定了贾杜康的身份。经过观察,发现此人并非j诈之辈,当郭嗣之前去联系他的时候,他甚至立刻拿出了自己两年来的经营所得,四大箱黄铜,奉送给陈娇。要知道,当时人都称黄铜为金,是相当昂贵的一种金属,贾杜康却如此轻易显出。
“我正想找个合适的人选,帮我经营一些产业,以备将来,他的性格忠厚却不乏精明,的确是个好人选。”陈娇轻轻啐了一口清茶,如此说道。
正文 第四十章 文章西汉两司马(一)
司马迁在元朔二年已经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了,自从元光年间就开始向董仲舒学习《公羊春秋》,向孔安国学习《古文尚书》的他,在同龄人里,已经是难得的博学多才之士,很多人都认为他将来的前途将更在他父亲之上,太史令这样一个吏禄仅六百石的小官绝对不会是他最后的归宿。
“迁的毕生心愿,就是继承家父的位置,做一刀笔吏,一如齐太史般,秉笔直书。”司马迁对着自己身旁的男子说道,那人脸上带着笑,温文尔雅,正是司马迁近来新交的好友,左内史韩墨。
“襄二十五年,夏五月,崔杼轼齐庄公,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韩墨轻声念道,清越的声音传入司马迁耳中,令他深有知己之感。
这是一段列入《左传》的故事,齐臣崔杼杀庄公,另立景公,自任国相,齐国太史秉笔直书“崔杼轼其君”,崔杼不愿留下轼君恶名,责令修改,史官未允,杀之。其后继承太史之位的便是先前那位史官的两个弟弟,他们就职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写下“崔杼轼其君”五字,直到史官的第三个弟弟任太史,仍然在史书上写下了“崔杼轼其君”,崔杼方才惧怕,知道用强权并不能掩盖真相,方才放弃了。而齐国的另一位史官南史氏,听闻先后三位太史的死,担忧无人敢直书其事,便带上写有“崔杼轼其君”的竹简向宫里去,途中听说此事已了,方才回转。
齐太史不畏强犦,身膏斧钺,用鲜血染浸齐庄公六年的史简,被誉为中国史官的千古典范。自小以修史为毕生志向的司马迁自然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偶像。
“韩兄,你呢?你的志向是什么?”司马迁兴致勃勃地问道,自他和韩墨相识以来,对于这个仅比自己大数岁,却阅历丰厚的好友是佩服不已。
“我的志向?”韩墨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不觉想起了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庞。
司马迁和他认识了大半年,已经很了解韩墨的行事风格了,他既然不愿说,他也无意追问,掉头向另一方望去,却惊讶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让他失态的大张嘴巴。
“怎么了?”韩墨发现了自己小友的变化,开口问道。
“郭兄,郭兄,”司马迁兴奋的拨开人群,向前冲去,一把抓住一身着黑衣的男子,激动不已。
“你,”此人,正是送完贾杜康,走在回府路上的郭嗣之,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随即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司马迁?子长贤弟?”
“就是我啊。郭兄,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家父到处在找你呢。”司马迁抓住郭嗣之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呈现灰白色,声音的不由得哽咽着。
司马谈与郭解是故交,而司马迁和郭嗣之,宁释之两人也算是总角之交。郭解事发后,司马谈就一直在找寻郭解的家人,希望能够代好友照顾一二,以全朋友之义,可是当他到达郭家故居时,却发现人去楼空,仅仅从邻里口中打探到,郭解老母因过度悲愤,已然于噩耗到达的当晚暴毙,葬于郭氏祖坟之内,两个徒儿处理好郭解的身后事便失踪不见了。司马谈对于这两个晚辈的脾气十分了解,知道他们失踪后,总是长吁短叹,担忧他们会找当今皇上报仇。司马迁事父至孝,自然对父亲的心事了然于心,今日在街头偶遇郭嗣之真是又惊又喜。
“让司马伯父担忧了。”郭嗣之知道司马谈是一位宽厚长者,绝对会想要来照顾他们师兄妹,“师傅死前,已经对我们师兄妹的将来做了安排,所以,贤弟可请他老人家不必担忧了。”
“是吗?郭伯父已经……”司马迁听到郭嗣之如是说辞,心中不由感伤。
“子长,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到那边的酒楼去坐下说吧。”郭嗣之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敏感,便拉着司马迁到一旁的酒楼里,找了个雅座坐下。虽然皇帝看在郭解主动投案的份上,没有下令诛尽郭氏一族,但是因为郭解的巨大号召力,朝廷对他这个郭解的直系传人还是相当防范的。
韩墨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眼神冷峻男子和司马迁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司马迁激动的样子,想来是多年故交,便随着两人一起走入酒楼。三人坐定后,司马迁终于从再见好友的巨大震撼中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韩墨给郭嗣之介绍道:“嗣之,这位是左内史韩墨韩筠长,是我的好友。”然后又向韩墨介绍道:“韩兄,这位是郭嗣之,也是我的好友。”
两人相互见礼后,司马迁又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郭嗣之他近日的景况,说道:“嗣之,你和释之后来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
“子长,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我们现在过得很好。至于,我们现在的居所,不便告诉你。”
“不便告诉我?”司马迁听到这话,却误会了,他犹豫的看了看韩墨一咬牙,问道,“嗣之,你不会是还想着给你师傅报仇吧?当今圣上虽然下旨杀了令师,可是追根溯源,这事也算不得是今上的错,你还是……”
“子长,你不要说了。”郭嗣之不等司马迁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你的意思我懂。现在,很多事情,我已经想开了。”
“嗣之。”
“你担心的事,我知道,我不会去做的。”郭嗣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告辞道,“今日就此别过,来日定当携师妹,登门拜访司马伯父。”
“嗣之,才刚见面,怎么就急着走啊?”司马迁原打算和他促膝长谈一番,却没想到什么都还没开始说,郭嗣之就要离去了。
“子长,不瞒你说,我如今在彭城煤行陈皎小姐处做事,今日还有事情要回去禀报,所以不能和你多谈。”郭嗣之附到司马迁耳边小声说道。
他声音虽小,但是靠近二人的韩墨却仍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陈皎两字,当日在辽东城,陈娇自报的名字便是陈皎,对于这两个字,韩墨自然是刻骨铭心。顿时,他如同被五雷轰顶了般,僵坐在当场,直到郭嗣之远去才回过神来。
“子长,刚才他说了什么?”韩墨抓住司马迁问道。
“嗣之?他说来日会带着师妹登门拜访啊。”司马迁虽然不知道韩墨为何激动,仍然如实回答了。
“不是这句。”
“噢,他说自己现在在彭城煤行陈皎处做事。”司马迁说道,“韩兄也对彭城煤行有兴趣吗?可惜那个小姐神秘得很,我几次送上的拜帖都被退回了。不知道,嗣之能否帮我引见呢。”
“彭城煤行,陈皎。”韩墨失神的念叨着这两个词语。在辽东城的时候,他们的确也是用煤炉来取暖的,到了关中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原来不是陈皎的独创,关中的彭城煤行也是如此做的,还以为陈皎是学自彭城煤行。现在想来,世上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呢,彭城煤行对于自己的技术把关甚严,陈皎又如何能够偷学得到。如果说,彭城煤行就是陈皎的,那这一切倒说得通了,只是,陈皎此刻应该是在辽东城才对,怎么会到了茂陵邑呢?
韩墨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向司马迁问道:“你可知道,那位陈皎小姐,现居何处?”
“郭大哥,你回来啦!”郭嗣之刚进家门,进到大厅,就看到了霍去病正熟门熟路的跪坐竹案前吃饭。
“你怎么来了?”郭嗣之问道。
“家里的饭菜太难吃了。”霍去病的理由倒也简单明了,虽然它让郭嗣之哭笑不得。郭嗣之自然知道陈府的饭菜要比别处好吃的多,花样也多得多,可是,他还真没想到霍去病会这样自然的来此蹭饭。
“你啊,好在小姐和徽臣小姐都是在自己房里用膳的。”郭嗣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够隐约感觉到陈娇并不想和霍去病有太多的接触,自那日之后的这半个月里,竟然没有出来见过霍去病一次。而刘徽臣,因为那次在城外被霍去病鞭打的那一下,始终对霍去病有些怨言,也不乐于见到他,所以这半个月里,为了躲避他,两人养成了在房中用膳的习惯。
“管她们呢,郭大哥,你来吃吃这个豆腐鱼汤,很好吃的。”以霍去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呢,自然是忽略了自己是那个蹭饭的一方这个事实,开始向郭嗣之介绍起今天的菜色了。
“郭爷,外面来了两个人。”郭嗣之正要坐下吃饭,就听到看门的下人陈东来禀报。自从那次在霍去病身后看清了他的逃往全过程后,陈娇就觉得府中人手太少,到她极为不喜欢的奴隶市场买了几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男女来府里,省得府中人员空虚,让人钻了空子。陈东就是当时买回来的其中一个奴隶。
“谁啊?若是拜见小姐的,你直接推去就是了。”郭嗣之皱眉问道,陈娇一向闭门谢客,所以陈府基本没有接待过什么客人。
“他们说是来找您的,其中一个还说是您的故交。”陈东低声说道。
“故交?”郭嗣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今日已经在街头碰到了一个司马迁了,怎么又有人找上门来。
这两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和他分手的韩墨司马迁两人。韩墨从踏进陈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有一种熟悉感。也许连陈娇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陈府的很多地方,都由于她个人的习惯,被打上了她的个人色彩,比如奴婢们在邀请客人入内时,弯腰所做的那个请进的动作,比如从正门通向大厅的那条路,被人用青色砖石重新整过,边上种上了整齐的花草来修饰,比如可以望见的院子里,错落放置的石凳子……直到进入饭厅,看到竹几上的饭菜,韩墨才终于可以确定,陈娇的确已经离开辽东城,来到茂陵邑了。
“不知道两位这是?”郭嗣之奇怪的看着两人,不明白刚刚才分手,为什么他们又追来了。
还未入仕的司马迁自然不认得霍去病,他只将他看作是陈府中的一个小孩子,他尴尬的说道:“是韩兄说,一定要来看看。”
“请郭兄代为入内通报,墨门韩墨拜见。”韩墨还处于神思恍惚中,并没有注意到经常入宫的霍去病正用一种好奇非常的眼神看着自己。
“韩墨?”陈娇吃惊的望着通报的郭嗣之,问道,“他怎么会来?”
“这个,”郭嗣之沉吟了一下后,老实的说道,“师傅生前同太史令司马谈是好友,属下也和其子司马迁相熟,方才在街上偶遇司马迁,韩墨正是司马迁的好友。”
“原来如此。”郭嗣之这么一说,陈娇忽然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郭解故事中的确提到过,郭解死后,司马谈曾将郭解的遗族迁往夏阳,多方照顾。
韩墨,这个曾经和她在辽东城共事过近两年的男子,的确十分得她信赖,初来茂陵邑时,也曾想过和如今已经身居高位的他联系。只是,在广陵被官差抓获的阴影,让陈娇心中存疑,也对韩墨失去了信心,一直裹足不前。而和李希开门见山的谈过之后,她就更加没有想过要去找韩墨了,只想着如何培养出自己的班子来自我保护,没想到如今韩墨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因为不打算写成言情,所以下面的情节比较关键,那那还要再好好构思构思。请大家谅解。
那那滴百楼,以俺目前的速度来说,比较艰难,不难为大家了。
那那最近重看了吕汉,万分庆幸,我选择的是三人称写法,我看吕汉看得我好喜欢上帝视角。锤地。居然会喜欢上帝视角。园子这个害人的家伙。
正文 第四十章 文章西汉两司马(二)
“小姐,小心点。”郭嗣之为陈娇撑着伞,两人行走在茂陵陵园之内,建设中的茂陵,还没有后来的那种荒凉,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武帝遗寝峙荒墟,名将佳人左右扶”陈娇想起自己在现代,参观茂陵时看到的这句诗,然而此时的茂陵,还远没有后来那样的气势恢宏,连主墓都还没有建设完成,边上参天古木还只是稚嫩的小树。至于那些陪陵就更是一片空虚,祁连山状的霍去病墓的主人,还只是个孩子,英陵的李夫人,此刻还不知所踪,卫青、公孙弘才刚刚登上大汉朝的政治舞台,金日磾、霍光、上官桀这些武帝后期的重臣还不知在哪个乡野之地欢度童年。
“嗣之,你知道吗?每当走到这样的地方,我都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了。”陈娇忽然说道,她看到了郭嗣之脸上的迷惘,她知道他不会懂,这世上不会有人懂的。
“小姐……”郭嗣之望着陈娇,忽然觉得她仿佛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她的眼神永远望着远方天空的某个虚无缥缈之处。
“我们回去吧。”陈娇回过神来,对着郭嗣之笑了笑,缓步向陵园外走去。
自从数日前,和韩墨会面之后,陈娇就和迁到长安的墨门恢复了联系,但是那仅限于和韩墨,辅子澈等少数几个人的会面。小心的和某些不可避免的人拉开距离,让自己沉在茂陵邑的人海之中,陈娇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所以已经不愿意,再和如今已经十分受汉武帝重视的韩墨有太多的牵扯,可惜韩墨并不能理解她忽如其来的疏远。
参观完在早晨春雨中的茂陵,陈娇在郭嗣之的保护下,慢慢向自己所乘坐的马车走去。却忽而听到一个不确定的叫唤声。
“陈姑娘,陈皎姑娘!”
陈娇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官服的男子正慢慢向自己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张脸,陈娇马上就认出来了,司马相如。
连续几日,见到了西汉文学的两大巅峰人物,司马相如和司马迁,陈娇有些感叹。
“司马大人。”陈娇很是有礼的向司马相如行礼,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面之缘的司马相如会在事隔一个月后,还准确地认出了自己。
“陈姑娘,没想到会在此处相见啊。”司马相如的容貌俊俏,当得起玉树临风这个词,配上以庄重见长的汉代官服,却也不显得突兀,是觉得白与黑两种色调被和谐的调和着。
“司马大人也是啊,怎么会在此?”陈娇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相如来此有要事求墨门的各位,没想到果然不虚此行。”司马相如笑着说道,“姑娘呢?此茂陵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姑娘这是?”
“彭城煤行负责城中各处的取暖供应,如今春回大地,小女子是来回收剩余的煤炭的。”陈娇笑着说道。其实此事自然有旁人负责,今日入园自然是因为韩墨额外的手令才能进来的,但是让司马相如知道他和韩墨关系,总觉得危险,便顺口编出了这样一个理由。
“这种事宜,需要姑娘亲自动手?”司马相如家中用的也是彭城煤行提供的煤炉,自然知道他们的规矩,冬季过去之后,还有剩余的煤炭会被煤行收回封存。
“茂陵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难得有机会,我自然想要来此见识一番。”陈娇说道。
“是吗?”司马相如笑了笑,对着陈娇说道,“本官正好也要回茂陵邑,姑娘还是与我同行吧。”
汉代有着严格的礼仪制度,其中很明显的表现在马车上,为官者马四匹,天子六匹,平民商贾即使再富有也不可以越礼,所以陈娇的马车的舒适度是不能和司马相如所乘的马车相比的。
“与礼不合,司马大人,告辞了。”陈娇摇了摇头拒绝了,虽然她并不在乎什么孤男寡女之类的风言,但是有一句话却记得很牢,“无事献殷情,非j即道。”
司马相如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当时,陈娇并没有将这场偶遇放在心上,但是却是这场简单的擦肩而过的偶遇,令她的命运开始向另外一个方向转去,完全脱离的过去两年的平静。
三日后,未央宫椒房殿
“文君,你怎么了?”卫子夫发觉了卓文君的魂不守舍,开口问道。
“没什么。”卓文君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是仍然故作无事的推托道。
“是吗?”卫子夫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卫子夫多年的侍女身份使得她很早就养了观察入微的眼力,虽然卓文君竭力掩饰,但是,却骗不了她。只是,她也无意探究臣下妻室的内心隐秘,轻轻将话题转移开说道,“前几日,从詹事夫人那里听说,文君不但精通音律,而且文采飞扬,。本宫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看看文君做的诗呢?”
“娘娘缪赞了。”卓文君勉强笑道。
卫子夫命宫女铺开纸张,取来笔墨,示意卓文君下笔。卓文君对着洁白的纸张,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没一会儿就落笔写下了数行文字。原本满脸笑容的卫子夫却随着这首诗的渐渐写成而失去了笑意,及至文君顿笔,她的脸色变成了铁青。
“文君,你怎么写出这样的诗?”卫子夫的语气近乎斥责,她立刻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将它拿出去处理掉。”
“是,皇后娘娘。”宫女难得看到和蔼的卫子夫发怒,忙不迭的拿过那张纸,向外面走去。匆忙之间居然没有注意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人,一头撞上了杨得意,纸也散落在一边。
“好痛,谁啊?”杨得意被这么猛地一撞,自然火大,若不是想起自己身后还有皇帝,此刻怕是早发作了。
“这是什么?”刘彻看着地上的纸张,淡淡地问道。杨得意自然也顾不得疼痛,立刻拿起地上的那张纸递了上去。
“白头吟。”刘彻看着上面的字,轻轻念道“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方一念完,殿内一片寂静,卫子夫的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在刘彻另宠王夫人和李姬的时候,却在她的宫殿里出现了这样一首满是怨气的诗,她不知道刘彻会有怎样的反应。
刘彻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慢慢走近,将纸放回玉几之上,说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回陛下,是小女子所写。”卓文君抬头答应道,方才恍惚之间,不觉写下的这首诗,在此刻是怎样一个祸害,聪明如她自然很是清楚。如果卫皇后因为这首诗被皇帝冷落,但是只要卫皇后身为唯一皇子的生母这个身份只要不变,她就永远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到时候,卓家和司马家就要承受,这位一国之母的怒气。
“是吗?”刘彻听到这个答案微微有些惊讶,对于自己的臣子他还是有着相当的了解的,对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夜奔的故事自然也有所耳闻,这样一首诗,出自卓文君之手?
“是的。”卓文君难堪的回应道。
刘彻淡淡的扫了一眼在一边的卫子夫,心中思索着,是否,这是她刻意安排的一场戏,为了表达对他近来专宠她人的不满。
“皇上,”卓文君发现皇帝并没有十分相信她的话,不得不咬牙道,“臣妾的夫君,近来希望能够迎娶茂陵邑的一位民女为妻。所以,臣妇心神恍惚之下,才会殿前失仪。”
“茂陵女?”刘彻再度把注意力放到了卓文君身上,开始有些相信,她说的或者是真话。
“正是。此人正是茂陵邑,彭城煤行的主人,陈皎。”卓文君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刘彻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是转瞬间就消失了,他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了惊疑不定的卫子夫和卓文君。
刘彻回到宣室殿,从众多的竹简中,取出那张多年来视为珍宝的地图,同时轻轻的将它和辽东城进贡的纸相对比,明显,他所得到的这张地图的纸质更甚于辽东纸。
“陈皎,你到底是谁?”刘彻不觉开口问道,虽然空旷的宣室殿里不会有人告诉他答案。
那一日,张骞在大殿之上,献上了西域地图,然后他说,这是用辽东纸做的。回宫之后,他拿这张地图和所谓的辽东纸对比之后,终于确定它们是同一样东西,虽然在质量有着差距。这让他,对辽东城这个边远的城池产生了兴趣。一批接一批的密探,陆续为他传来辽东城的信息,一个和他治下的很多地方都不同的城池。
还有那个沉寂已久的墨门,很多奇迹都产生在这个地方。但是随着密探们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他渐渐发现,所有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姓陈的神秘女人,密探们始终没能打探到她的真实身份。一个女人,在刘彻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所以开始觉得欣赏,没有阻碍辽东城的发展,而是让它顺其自然,有主父偃在,相信这座城脱离不了他的控制。
匈奴的进攻,却给了他另一样惊喜,辽东城城主李磷居然是个将才,亲自接待了此人之后,却从他口中知道,那个陈姑娘和他虽然名为义兄妹,但是实际上,陈姑娘只是他两年前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女子,他们一起到了辽东城,帮助那里的城民,如今那女子已经功成身退,飘然远去。
刘彻又拿起一份监视墨门行动的密探送上来的奏折,上面写的是韩墨近日来的行踪,“频繁出入茂陵邑陈府。”
看到这份奏折时,刘彻立刻猜到了这个陈府和那位神秘的陈姑娘,定然有所联系。今日,再听到卓文君谈起此人,忽然让他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冲动。
“杨得意,”刘彻对着殿外吩咐道,“去宣李敢。还有你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
李敢听令走入殿中,惊讶得看到刘彻穿着一身便服,在等着他。不敢多问,他走到刘彻身前,行礼道:“陛下。”
“你也去换上便服,陪朕出去一趟吧”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一)
刘彻带上了李敢和几个侍卫,从侧门离宫后,一路向茂陵邑行去。骑在马上,看着路边的风光,刘彻不觉想起自己当年被窦太皇太后压制,经常策马离宫的那段时光,当时总是用姐夫平阳侯曹寿的名义,在外面胡作非为,如今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说来,姐夫近来的身体似乎不大好,回宫之前可以去姐姐那里看看他。刘彻如是想着。
不一会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茂陵邑,李敢在刘彻的示意下,敲响了陈府的大门。门很快就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陈东,陈东望了望李敢,恭敬地问道:“这位爷,你找谁啊?”
“我家公子特意前来拜访,这是名刺。”李敢送上名刺,。
陈东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来晚了。我们家小姐和徽臣小姐都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里了?”李敢惊讶的问道。
“我家食肆今日开张,两位小姐都到那里去了。”陈东回答道,他就是因为机灵过人才被陈娇挑出来作门房的,陈娇可不希望自己的门房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他早从李敢身上就看出这行人身份不凡。他不敢慢待,忙说道,“若是几位不介意,可以在府中稍待片刻,小的去请小姐回来。”
李敢不敢擅作主张,回身向刘彻说明了一切,询问刘彻的决定。
刘彻并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居然会不在,稍稍想了想,便说道:“你去问清楚路,我们去那家食肆看看。”
“是,公子。”
一行人又慢悠悠的到了茂陵食肆前停下,这座两层高的建筑明显刚刚经过整修,一股勾人的香味从里面传出,引得周围的人都不住地向内张望。刘彻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宫外的厨子手艺居然会在御厨之上,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侍从手中,向店内走去。
食肆内的设置倒是十分简单,和一般的店铺没什么区别,原先那令人嘴馋的香气正是从几个食客的桌上发出的。食肆的掌柜是陈娇特意从长安的彭城煤行里挑出来的,为人老成持重,看到刘彻一行人身份不凡,立刻迎了上了。
“几位爷,上二楼的雅座吗?”掌柜热切的问道。
“嗯。”李敢从怀中取出几贯钱,交到掌柜的手中,说道,“你给我们挑了好位置。”
“好的。”掌柜的殷情的带着刘彻等人上了楼,送到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上,随后送上了几盘炒菜,缓缓退下。
刘彻举箸尝了尝味道之后,便吩咐李敢等人不必拘束,也坐下同吃,心中对这个神秘的陈姑娘越发好奇了起来,此女看来又变成了古之易牙般的人物。
“姑姑,我们回去吧,一切事情有吕掌柜照料着呢。”单薄的木制隔板并没有很好的隔音效果,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传入了刘彻的耳中,刘彻初时并不在意,及至那名被称为姑姑的女子开口。
“嗯。一会儿就回去吧,这里看来也没什么事情。”
熟悉的声音,虽然已经两年多未曾听闻,但是刘彻却还是马上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的身份,手上的筷子几乎要因为震惊而掉落了。
“公子,你怎么了?”一直小心伺候着的李敢马上发现了他的不对,急忙问道。刘彻阴沉着脸,没有回答他。
这时,又响起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正是刚才将他们送进雅座的那个掌柜。
“小姐,你们要回去了吗?”
“嗯。姑姑刚才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现在有点累了。”
“小姐何必亲自动手呢,那几个厨子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啊。”
“这没什么。你不是说来了一行人,看来身份不凡吗?我想那几道炒菜,厨子们功力还差了些,就亲自动手了。”
“姑姑我们回去吧。”
“嗯。”
说话声渐渐远去,直至沉寂,刘彻的脸色令整个室内的气压变得很低很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正好可以望到门口的情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蒙面女子和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的少女,被一个黑色衣服的男子扶上了马车,吕掌柜在一边恭敬地为他们送行。
“公子。”李敢看刘彻呆呆的望着,不由得担忧的开口询问。刘彻仿佛被这一叫惊醒了一般,飞快的下楼,骑上马,追着前方的马车,李敢和几个侍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在后面跟着。
马车行的并不快,慢慢的向刘彻他们来时的方向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陈府门口。刘彻追到时,正好看到陈娇等人下车,打算入府,这是他才发现,马车中原来还另有一名身着蓝衣的女孩。
“姑娘,等一下。”在众人踏进门之前,刘彻开口喊道。
陈娇等人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浅褐色衣饰的青年男子,正立于马上对着自己等人说话,背光的他看来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请问,你是?”陈娇礼貌的开口问道。
“小姐,他就是刚才来拜见的人。”开门的陈东已经认出了刘彻,忙插嘴说道。
“公子有礼了。”陈娇有礼貌的对刘彻行了个礼,两人说话间,李敢等人也已经追上了刘彻。
陈娇一看这兴师动众的样子,知道此人也许身份不凡,便说道:“公子有事,还是入内详谈吧。”这时的陈娇把刘彻当成这些日子来一直前来求见的众多茂陵豪强京城子弟那样的人,之前她可以用身体不舒适来推托,如今在门口正遇上,再以这样的理由推托,总是不妥。
“请用茶。”陈娇令下人送上泡好的茶,放到刘彻的面前,示意他饮用。这对刘彻来说也是个新奇的经验,其时还没有这样饮茶的。而陈娇,也是在得到了余磊留下的笔记本后,才知道了炒茶的制法,终于能够喝上自己习惯的茶。
刘彻喝了一口茶后,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不知道这位公子是?”陈娇开口问道,同时注视着刘彻身上的衣着,来到这个时代有一段时间了,她也能从人们的衣饰中分辨出一个人的出身阶级,眼前人看来身份不凡。
“在下,王贽。”刘彻因为她的镇定而对自己的判断产了一丝怀疑,如果她是阿娇,绝无可能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这么镇定。
“王公子。”陈娇友善的说道,“不知王公子此来何事?”
“……”
“王公子?”陈娇奇怪的发现眼前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一直盯着自己发呆。
“失礼了”刘彻从深思中被唤醒,暗暗自我嘲笑了一番,纵使她便是阿娇又如何,自己何须这般失态,“在下没想到开创彭城煤行的人,会如此年轻。一时失态。”
“王公子来寻陈皎何事?”对于他的话,陈娇一笑了之,虽然她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看来心机深沉的男子会因为这个而如此失态。
“听闻姑娘多才,只身创建彭城煤行,所以特来拜访。”刘彻笑着,同时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陈娇。
“在下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哪里有什么师承。”陈娇听到这个答案,微微皱了皱眉,她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为了这种理由来拜见的。这一个月里因为好奇而来拜访她的富家子弟,可也有不少,只是那些人她一个都懒得理会,没想到今天倒霉被抓住,被迫接待的这人也是因为好奇。如果是司马迁那样的历史名人,她还有心思接待接待,但是王贽?无名小卒,她此刻又累,还真有些不想理会这人。
“普通女子?普通女子恐怕不能在辽东城建立那样的一番事业吗?”刘彻轻轻说道,却让陈娇如同被五雷轰顶了一般。
“你,你怎么,怎么……”陈娇大惊不已,望着刘彻顿时说不出话来。
“姑娘既然和右北平的李将军有兄妹之谊,为何要和他中道分开呢?来茂陵邑又有何事?”刘彻看着形容失色的陈娇,心中略略有些放心。
陈娇原本惊慌的神色在听到“右北平李将军”这几个字时,略略放心了些,明白眼前这个王贽所知道的和真实情况还是有些差距的,强自镇定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辽东城的事,与陈皎何干?这都是大哥的功劳。”在城里,知道陈娇插手政务的人,极少,而且都是心腹之人,眼前人既然没有查到李希的身份,那么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对辽东城之事到底管到了那个程度才对。
“是吗?那么墨门呢?”刘彻又问道,其实在他心中也认为,辽东城的建立和后来的诸多发展,李磷居功至伟,只是这一切的发展都是建立在墨门所提供的那些新技术的基础上的。而墨门,刘彻对他并不是没有了解,已经衰弱的墨门能够重新焕发出生机,这一切变化都是在他们踏入辽东城的那一刻发生的,而且,从主父偃口中,他已经证实了在辽东城主管墨门之事的人,正是眼前的陈皎。
“墨门,”陈娇一听,眼前人提起墨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茂陵邑深居简出的自己会忽然因为辽东城的事情而被人盯上了,定是今日和韩墨等人的交际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眼前这人,不见得真地对自己在辽东的所作所为有多了解,恐怕也不会去追究在辽东城发生过的事情。
“小女人和墨门诸位先生是旧识,如此而已。”陈娇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后,反倒不那么惊慌了。
“姑娘之才,只怕还在他们之上吧?”刘彻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说道,“今日拜访,只是为了一睹姑娘风貌,如今心愿得偿,打扰了。”说罢,便起身向室外走去。
“等一下!”陈娇忙起身向外面追去,问道,“王公子,你到底是谁?”
“姑娘若有事,可到盖侯王信处来寻在下。来日方长,相信我们还有很多的见面机会。”刘彻转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离去。
“盖侯,王信!”陈娇扶着门,向立在一边的郭嗣之问道,“是谁?”
“回小姐,盖侯乃是当今太后的兄长。”郭嗣之回道。
未央宫,一如既往的庄严和华丽,刘彻独自坐在宣室殿里,紧蹙着眉头,默默回想着今日的简单会面。
不,不是她。
多年夫妻加上从小到大的情分,刘彻自认很了解陈娇,即使这两年在宫外有过什么奇遇,也不可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让她在面对自己的丈夫时还这么冷静。
但是,那声音和透过面纱隐约可见的容貌,以及身形动作,又无一不像她?
是耶?!非耶!?
“陛下!”杨得意的声音适时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什么事?”
“聂胜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刘彻沉声道。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