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6部分阅读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肉书屋
“那今后呢?”陈娇忍住难受,开口问道。
“娘娘若有所托,希定当尽力而为,但是,若无必要,还是少联系吧。”
“姐夫。”陈娇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隐隐猜到了李希的决定,甚至还有过更糟糕的猜想,但是真正面对的那一刻,眼泪仍然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李希忍住前上为她拭泪的冲动,强逼着自己站在原地,继续说道,“属于娘娘的东西,今日李希已经送回。而辽东城的事情,李希也会为娘娘料理干净,绝对不会让朝廷察觉希和娘娘的关系的。但是,娘娘今后的路,请恕李希不能相陪。”
“姐夫,”陈娇泪眼模糊的看着不远处的李希,冠带依旧,这个身上带着温和气质的男人,扶着她走过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的时光,如今却用一张依旧温和笑容和她一直以来熟悉的温柔的笑容,淡淡的拒绝了她伸出的手。
“娘娘,李希不可能陪伴娘娘一辈子的,有些路只能是娘娘自己走过。”
李希这句话仿佛将厅内的室温降低了好几度,让陈娇再也说不话来,一片沉默之中,唯有陈娇强忍着的咽呜声。
许久许久之后,陈娇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眶对李希说道:“李先生,你随嗣之去带庄昕走吧。”
庄昕并没有受多大的折磨,身上的伤也多是他抵抗郭嗣之时留下的,当李希出现在他面前,深愧于没有完成任务的他,难堪的低下了头。
“庄昕,随我走吧。”李希弯腰扶起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声,“你做的很好。”
李希领着庄昕慢慢的走到大门口,即将踏出之际,又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妹妹可能在今后一段时间独自生活的地方。
这时,陈娇从大厅中跑出,冲到李希身边,抱着他,说道:“姐夫,谢谢你!你陪娇娇走过的路,娇娇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说完,含泪的眼最后深深看了李希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李希看着她如同蝴蝶般飞去的衣裙,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对身旁的庄昕说道:“走吧。”
离开之后,他们并没有乘马车,而是一路步行,走出了茂陵邑。庄昕看着李希近乎自虐的苦行,不由得开口说道:“少爷,你若是舍不得,我们可以去接小姐回来。”
“庄昕,”李希摇了摇头,“这是她的命。从我决定出仕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能留下她。”
“皇上,是一位明主,更是一位不可以随意欺瞒的人。从前,我在暗,他在明,很多事情我还有缓转的余地。一旦,我出仕为官,而娇娇又一直在我身边,一旦被皇上得知,我们李家灭门之祸,就在眼前。江都王之事,是她离开的一个契机。”
“那为何不和娘娘解释清楚呢?”
“我特意引官差到广陵去抓她,已经在她心中种下了疑惑的种子。这一路上,没有我们相伴的她,过得如何你也看到。只有在没有了依靠之后,她才会努力去捕捉每一个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人,每一个件可以利用的事。只要她对我还存在着一丝的不信任,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来向我求助的。且不说,她将来是否会引起皇上的注意,纵使是她独自在茂陵邑管理彭城煤行,这种不依靠别人独自处事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何况,娇娇在马府的表现你亲眼看到了,你认为这样下去,皇上有可能不注意到她吗?”
“庄昕,你曾经随我访遍名山大川。当我们在登山的时候,往往走到一半才发现山的险峻,所以走到半山腰时,我们决不能回头看来路。娇娇现在正是如此,我不能给她退路,否则她一旦看到可以依靠的人,一定会软弱下来的。”
“少爷,”庄昕看着李希脸上难掩心痛的表情,担忧的开口问道。
“皇上和娇娇从前的事情,庄昕你应该也很清楚。娇娇如果要在如今的后宫中立足,有些手段,她是必须学会的。依靠他人是不可能保护得了她,当年的馆陶长公主不能,今后的李希亦不能。”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少年去病从军远
“其明年,匈奴入上谷,渔阳,杀掠吏民千余人。韩安国卒。汉令将军李息击之,出代,令车骑将军青出云中以西至陇西,击胡之楼烦、白羊至于河南。得胡首虏数千,牛羊百余万。于是,汉遂取河南地,筑朔方,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因河为固。汉亦弃上谷之什辟县造阳地予胡。以三千八百户封青为长平侯。青校尉苏建有功,以千一百户封建为平陵侯。”
——《史记183;卫将军骠骑列传第五十一》
目前还只是车骑将军的卫青,终于在元朔二年的年初,在整个长安城都十分关注的盛大送行典礼中离去。陈娇夹在人群中见证了这一场难得的盛典,虽然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到自己这个躯体的丈夫,西汉初年最耀眼的英雄人物之一,汉武帝刘彻的真面目,只看到那些年轻的士兵们对即将开始的征程的渴望。然而站在长安城外,目送着大汉帝国的骑兵从自己身前走过,身旁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看着整只队伍慢慢消失在天际,陈娇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姑姑,我们回去吧。”刘徽臣眼看着夕阳即将落山,开口劝说道。自从前几日那个白衣男子来过之后,陈娇这几天便心情低落,刘徽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
“我们再看看吧。”陈娇说道,虽然视线所及已经是一无所有。
“小姐,披件衣服吧。”傍晚的风仍然有些凉意,郭嗣之从马车上拿出一件浅色披风披在陈娇身上。自从经历过了那一晚的事情之后,他对陈娇已经变得十分尊敬,相较于他那立在一边,仍然有些气闷的师妹来说,他显然已经完全被收服了。
这时,一阵风从他们身边过,卷起了阵阵黄沙,陈娇定眼一看才发现是一匹马从他们身边急驰而过。
“咳,咳”令人措手不及的烟尘顿时呛得陈娇和刘徽臣一阵咳嗽。陈娇正想开口骂呢,却发现骑马过去的那人又转了回来,因为是背对着阳光,所以陈娇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的样子。
那人分明是个12、3岁的孩子,却已经是一副大人的打扮,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腰间挂着一柄剑,所有的头发都被随意扎起,像后来一些古装剧中常出现的少年侠士,长得倒是唇红齿白,一幅美少年的样子,可惜眉宇间掩不住的傲色令他看起来像个欠人教训的小破孩。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出去的军队,向哪边去了?”那小破孩盛气凌人的对着陈娇等人吆喝着。
陈娇对着这个没教养的小孩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大想要理会他,将头微微偏到一边去。而刘徽臣可就不是那么能受得了气的了,她好歹也是娇滴滴的翁主出身,顿时火大的对着那人骂道:“你哪里来的啊?刚才你呛到我们了,知道不知道啊?”
那男孩对着刘徽臣不屑的挑了挑眉,一拉缰绳,掉转马头,一副不予理会的样子看得刘徽臣更加火冒三丈。她一伸手,抓住马尾巴,喊道:“你不许走。”
刘徽臣这一抓,让马顿时受了惊吓,前蹄高高举起,险些让那男孩摔下马,好在他骑术精湛,最终控制住了马匹。要知道,那时候马鞍,马蹬等配套的骑马用具还不完善,控制马匹全靠脚力,一个才12、3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一点,真的让陈娇刮目相看。那男孩好不容易控制住惊马,脸上满是怒气,抽出马鞭立时就要往刘徽臣抓住马尾的手上抽去,虽然刘徽臣闪躲及时,但是却还是在她手上留下了鞭痕,痛得她冷汗直冒。
那男孩看刘徽臣倒在地上,冷冷的哼了一声,双腿一夹,催促他胯下白马离开。宁释之扶起刘徽臣,急忙从身上拿出伤药给她洒上。陈娇看那男孩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心中不豫,对郭嗣之说道:“去把那孩子拦下来。”
对于郭嗣之来说,这自然不是难事,他几个纵身就追上了前方的白马,左手一伸抓住那男孩的衣领,如同抓小鸡似的把人提了起来,换成他自己坐在马上,那男孩被放到了他的胸前,他拉住缰绳,让马从原路返回,中途那男孩抽出剑想要反抗都被郭嗣之轻而易举的“缴械”了。
“道歉。”陈娇望着被甩到自己眼前的男孩说道。
“哼!”男孩还相当的有骨气,头一撇,不理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陈娇又问道,男孩还是不理人。
陈娇也不生气,只对郭嗣之说道:“把他绑起来,马儿放走。”随后陈娇对他使了个眼色,郭嗣之明白的点了点头。
那男孩被五花大绑起来,嘴上塞上白布,老老实实的被丢进马车,随着陈娇等人回到了茂陵邑的马府。到家后,男孩被陈娇特意扔进了柴房,打算先让他独自待个几天。陈娇让宁释之扶着刘徽臣去内室休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两人倒是成了不错的朋友,只是宁释之不知道为何就是不肯向陈娇低头。陈娇独自跪坐在大堂上,等着郭嗣之的消息。
“小姐。”过了一会儿,郭嗣之走进大堂。
“他是谁家的孩子?”陈娇问道。
“是詹事陈掌家。”郭嗣之回答道。方才他们刻意放走的那匹白马,在无人驾驭的情况下自然回到了自己原先的马厩中,一直尾随其后的郭嗣之正好由此查探出那男孩的来历。
“陈掌?”陈娇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愣,并不是这个人物在历史上多有名气,而是这个人物李希曾经和她提起过。
陈掌,曲逆侯陈平曾孙,其兄长陈何因强夺人凄而被弃市,陈家世代相传的分国也因此被废除,陈掌幼时家中已然没落,但是此人聪明刻苦,终于受到汉武帝刘彻的信任,且娶得了卫子夫的姐姐卫少儿为妻,因此而成为一时显贵。
卫少儿,霍去病的母亲。想到这里,陈娇暮地站了起来,向柴房走去,就年龄来说,那个孩子的确有可能是那个名传千古的少年将军。
“不过……”尾随在陈娇身后的郭嗣之又出声了。
“怎么了?”陈娇看郭嗣之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那家人似乎正在寻找这个孩子,看到马匹回来的时候,十分惊讶。”郭嗣之说道。
霍去病玩翘家?陈娇顿时觉得黑线满头。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柴房不远处,他们惊讶的发现,柴房的门已经被撞开了,本来应该待在里面的人,正像小青蛙一样一蹦一蹦的往外跳。跳到柴刀附近后,他将身子蹭近柴刀,专心致志的磨蹭,试图将手上的绳索先解开。陈娇看着他时不时皱起的眉头,就知道他一定是伤到自己了,可惜这个小家伙硬气得很,只皱了皱眉,还是木着那张欠扁的小脸。
“小姐,”郭嗣之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靠近陈娇,低声地说:“要属下上前去拦下他吗?”
“等下,再看看。”
那霍去病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原本嫩白的小手此刻平添了几丝血色,他毫不在乎的舔了舔,拎起柴刀开始对付脚上的绳索。等全身上下的束缚都解开了之后,那小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判断该怎么办。没一会儿,他就有了决断,他向西边的院子跑去,走进了厨房,从里面拿出了一些东西,在往南边的马就跑去。因为陈娇并没有买入太多的奴婢,所以诺大的院落人烟稀少,让这小子肆无忌惮的在府里闯荡着。他很有计划的把从厨房里拿出的东西往马厩里一撒,接着牵起一匹马跃马而上,打算冲出门的样子。
“拦下他吧。”陈娇在后面一路跟着他,想了想,如果让他这么从这个门冲出去,那么她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还是小正太的霍去病自然不会是郭嗣之的对手,就这么轻易的被扯了回来。
陈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十分气闷的小脸,说道:“霍去病?你想逃到哪里去?”
“你,你怎么知道?”小霍同志的表情肌控制能力显然还有问题,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就不能再故作大人状了。
“有一句成语,叫做老马识途。”陈娇看到这位历史上的少年将军孩时的可爱样子,略略觉得有些好笑,郁闷的心情竟然好了些。
“原来是那匹马。”霍去病不由得一脸懊恼,紧接着他又抬起头,“你都知道我是谁了。还不把我放了!不然,我让我舅舅来抓你。”
“让你舅舅来抓我。”陈娇看着小霍白白净净的小脸,忽然很有去捏捏他的小脸蛋的冲动。
“没错,”霍去病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显然是觉得陈娇害怕了,他接着说道,“我舅舅可是车骑将军,还有我姨妈,她可是当今的皇后,你还不放了我!”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少爷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你放我走就可以了。”
陈娇好笑的看着他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大概猜到了这个翘家的小家伙的想法,估计还是想从这里出去,继续他的翘家之旅,而且,从之前他的问路的样子来看,似乎是打算一路去追他那个出征匈奴的将军舅舅。
“我现在要是把你送回去,我看,你的姨妈,现在的皇后,会更加感激我吧。”陈娇说道。
“你,你不放我走,我就和姨妈说,你虐待我!”小正太顿时火了,示威性的秀了秀自己手上的伤口,如是说道。
“对啊,”陈娇拍了下脑袋,说道,“我都差点忘记了,放你回去我会更遭殃。谢谢你提醒了我。看来,不能让你有机会回去说我的坏话。而且,你这么会逃,我得把你看牢点。”
“你,你想干嘛?”小霍同志听到这句话,略略有点害怕,但是显然又不愿意示弱,逞强着问道。
“没干嘛。”陈娇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对郭嗣之说道,“先让这小家伙睡一睡。”
“是。”郭嗣之点了点头,轻轻在这小家伙身上几处|岤道碰了碰,他就睡了过去。
陈娇接过霍去病小小的身子,好奇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心里想,这就是“马踏匈奴”的骠骑将军,还是个孩子嘛。带着某种恶趣味,陈娇把霍去病脸上的五官捏了个遍,然后正打算开始研究这个小正太的小手时,发觉郭嗣之正以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先把这孩子送到房里关起来吧。”
“是。”
陈娇跟在郭嗣之身后,慢慢向客房走去,觉得几日来的消沉似乎被这次和霍去病的荒谬相遇而好了不少。她轻轻给霍去病盖上被子,开口对郭嗣之说道:“嗣之,你可有值得信赖的朋友?”
“小姐,是想?”
“替我去送封信,到辽东城。”
“小姐。”一个敲门声,将陈娇从唤醒,她立刻站起身,跪坐好,说道:“进来。”
来人便是郭嗣之,他恭敬的走入室内,向陈娇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已经到了半月之期了。”
“是吗?这么快?”陈娇微微有些惊讶,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忙于整理和考察长安的商业情况,竟然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半个月以前,她在长安城外意外遇到了后来历史的一代名将——霍去病,一时冲动之下把人抓回了家中。冷静下来之后,她马上意识到这个小霍去病对她来说如同一颗不定时炸弹,如果因为他,卫家人对她产生了什么兴趣的话,恐怕她的身份就要立时被揭穿了。但是,下手灭口这位名传千古的霍骠骑,莫说她自己心中不愿,纵使能杀了霍去病,目前深受宠爱的卫氏家族也绝对会大动干戈的寻找凶手,到时候,陈娇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被查出,或者在这种地毯式搜查中隐藏住身份。冥思苦想之下,只能利用年幼霍去病的争胜之心,和他定下赌约,以半月为期,如果霍去病能够逃离这陈府,便放他离去,以后要如何报复都悉听尊便。若是他半个月内没能逃出,那么也须答应陈娇三个条件。
“你和他说过了吗?”陈娇接着问道。他自然是指霍去病,不知道这个年少气盛的霍骠骑能否接受自己的失败。
“去病虽然有些少爷脾气,却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儿。”郭嗣之回道。
“是吗?那就好。”陈娇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送他回去吧。让他谨记自己的承诺。完事后,马上回来见我,我另有要事托付。”
“是!”郭嗣之点头应诺,旋即转身离去。
“等下。”陈娇又开口叫道,郭嗣之不解的回身看着陈娇,她问道:“你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觉得这位霍少爷,资质如何?”
“经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奇才。”
“是吗?没什么了,你去吧。”
陈娇失神的想起,曾经李磷也是这么评价她的义弟纪稹的,只不知,那个被她特意留在辽东城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在辽东城的学校里,正进行着一场激动人心的比武。
“邢天,加油!”
“小陵子,第58次了,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邢天,我可是赌你赢的。”
“小陵子,加油啊。”
场上是两个小男孩正扭捏成一团,不过两人的一招一式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看来是经过高手指点的。
“哎呀,”身穿浅褐色衣服的男孩被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孩给狠狠地甩到了比武场外,露出了俊秀的小脸。他明显年纪还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着打败自己的男孩子说道:“邢天哥,你又赢了。”
“小陵子,你也有进步嘛。和你爷爷学了不少噢。”邢天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伸手扶起这个小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嘿嘿。”被称为小陵子的男孩,羞涩的挠了挠后脑勺,跟在邢天身后走出赛场。
“小陵子,你今天得请我吃饭。”那男孩一下场,就被一班人围住了。
“你这58次失败,害我没了今天的饭。”
“有我们这么忠心耿耿的粉丝团,你应该犒劳下。”经过陈娇的教育,在这群孩子的口中经常会不时蹦出一些超时代的词语,如果陈娇在此,也一定会惊讶于这个有点错乱时空的情景。
一团人围过来,声音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好在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很有经验的开始宣布:“好啦,今天我请大家去我家吃饭。”
一伙人开始浩浩荡荡从学校比武场向城中心的太守府开去。太守府是主父偃任职时开始建造的,其实也就是将原来的城主府西侧给隔离了,单独成为太守府。李广奉命就任后,就住在这里。
说到现在,这个被称为小陵子的男孩的身份,想来大家也该知道了,他就是后来骂名传世的匈奴降将李陵,而元朔二年的他,还只是一个失孤的9岁孩童,跟随自己的祖父在边关守城。李广带着这个孙儿来到辽东城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城中居然有一个学校专门教授如自己孙儿般年级的孩子,原本李广也没打算将李陵望这个学校里送。可是孩子年纪小,自然好玩,没人管教的李陵没两天就和学校里的孩子们混熟了,在一贯宠溺他的母亲的帮助下,他很快就得到了自己爷爷的允许,得以进入学校里学习。而且,马上就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纪稹和邢天封为自己的偶像,然后开始了他挑战偶像的艰难路程。
“小陵子,你爷爷今天不在家啊?”邢天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问道。
相较之下,李陵的吃相可是斯文多了,毕竟是将门世家,好歹也算个小少爷的身份。他仍然十分稚气的小脸上露出了郑重的神情,说道:“爷爷带纪大哥出城去了,过一会儿就回家。”
“噢,又是匈奴……”邢天点了点头,话没说到一半就被李陵捂住了嘴,李陵作了个嘘声的手势,说道:“不可以说。”
“知道了。”邢天含糊的点了点头。李广将军第一天到学校来,就看中了纪稹的武艺,再加上自己孙儿没日没夜的在他面前提起这个文武双全的纪偶像,纪稹早已经被李广带到身边当作自己的左右手培养了。
春天的草原,绿草茂盛,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象让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和谐。纪稹一丝不苟的监视着书记官清点牛羊马匹的数量,一边的日辉对着他笑道:“纪小哥,我们都合作了这么多次了,你还是这么认真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纪稹说道。虽然才13岁,可是多年的贫困生活和这段时间来受到的教育,使他为人处事比同龄人更加稳重三分。
“纪稹,这边弄好了吗?”李广策马跑到纪稹身边问道,他虽然已经50多岁了,但是在辽东城的这段日子,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受到了皇帝的重用,心中畅快,人也显得年轻许多。
“好了,李将军。”纪稹向李广点了点头。
“李将军,”日辉看到老当益壮的李广,对着他笑眯眯的说道,“听闻汉军由那个卫将军带领将出云中,是不是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啊?”对于选择暂时和汉朝合作的伊稚斜来说,利用汉军削弱大单于的力量,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必了。我大汉军中英雄辈出,此战定然能够全胜而归。”李广终究还是个军人,虽然这种交易对汉朝来说有益无害,但是他却不愿意接受。
为了私利而出卖家国利益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少。纪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想起了陈娇对他说过的话。他想,李广还是不适合当辽东城的主事人,日辉提的这个交易其实有益无害,如果是大哥或者姐姐在这里一定会答应他的,如果是师傅,大概也不会拒绝的。不过,把名义上的辽东城主李磷调离,是朝廷为了加强对辽东城的控制而使的釜底抽薪之计,如今大汉可镇守边关的将领不多,调李广来辽东又似乎是必然之事。
纪稹不无遗憾的跟在李广身后回城,将从匈奴人那里换到的牛羊马匹入库分配。等他解决完所有的事务,疲惫的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却敏感的发现房中另有他人。
“谁在那边!”纪稹警觉地问道。
“纪少爷,”那人从阴影中现身,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
“你是谁?”
“这是在下奉命送来的信。”那人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到了纪稹的手中。纪稹看到那信封时,眼神一亮,因为用现在还相当昂贵的辽东纸做成的外封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当时人看着很怪,纪稹看着很亲切的四个大字。纪稹知道,这个世界上会将自己的名字这样写的人,只有一个,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抽出信笺,对着有些忽明忽暗的烛火,他细细的读着。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凤巢西隔九重门
“去病,前面就是你家了,我就不过去了。”郭嗣之将霍去病送至离陈府仅有几步之遥的一个巷子里,对身高还仅到自己胸口的霍去病说道。
“郭大哥要回去了吗?”霍去病显然有点舍不得,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若无其事,但是,那双黑亮的眼睛却出卖了他。对于这个在过去半个月里,一直和他接触且武功高强的郭大哥,他的确产生了一种崇拜。
“嗯,小姐让我送完你就回去。”郭嗣之说道。
“郭大哥武功这么高强,何必屈居在那个女人之下呢。等我舅舅回来,我推荐你到他军中,建功立业,戎马万里,才是大丈夫所为。”霍去病对于那个下令掳走自己,导致自己不能追上舅父的所谓小姐,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人各有志。”郭嗣之淡淡的笑了笑,自从经历过师傅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的那种少年锐气,心情淡泊之后,很多事情也看得比以前透彻了。功名利禄,对他来说,真的太遥远太遥远了。
“好吧,不过,郭大哥,以后我还是可以去找你玩吧。”霍去病和郭嗣之相处了半月,已经知道他的脾气,不喜多言,性格坚毅,也就不再浪费口舌劝说他。
“小姐并不希望和官家人打交道,你若要来,须得瞒着家里人。”郭嗣之警告道。
“知道了。”霍去病又是眉头一皱,想他生来还没有这么委屈过自己去和人交往呢。
“就此别过了。”
“郭大哥,走好。”霍去病点了点头,看着郭嗣之的身影消失在高高低低的屋檐间,方才转身回家。
陈府门口的家丁立刻眼尖的发现了这个自己家失踪了半个月的小少爷。
“少爷,你回来了。”
“少爷,这半个月你去哪里了?夫人担心死了。”
霍去病可没心情理会他们,不耐烦的甩开他们的手,向大门走去。
“去病,你回来了。”卫少儿听到下人禀报,匆匆从房中走出,向自己的儿子扑去。
“回来了。”霍去病看到自己仍然年轻美貌的母亲,并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现,他冷冷的说了声,“我回房去了。”
“你去哪里了?”卫少儿习惯了儿子的冷淡,还是紧紧的跟随在儿子身后。打从发现霍去病失踪,后来又是马回人不回,可把她给吓得不轻。头几天,她是不断的进宫向自己那个皇后妹妹哭诉,让官家发令寻找,把京城弄得风风雨雨。没几天,就收到了自己儿子让乞丐送来的一封信,也不说自己在哪,只说让家人勿念,半月内一定回家。
“不干你的事,别跟着我。”霍去病瞪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哭哭啼啼的脸,心中不爽,小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起来。
“哎,去病,你出来啊。你和娘说说,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卫少儿拍好一会儿的房门,可霍去病就是不理,她没办法,只能对家人吩咐道:“你去宫里告诉老爷,说小少爷回来了。还有,让他给皇后娘娘捎个信,让她别太担心了。”
“是。”
母亲和家丁的声音从门外飘来,年少的霍去病靠在自己的床上,回想着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那天,是他的舅舅卫青奉皇帝姨父的命令出征匈奴的日子,整个长安城都为那盛大的典礼而陷入沸腾。他乘家人不注意,悄悄牵了舅舅从关外带回送给他的骏马,等送行的人潮散了之后,再尾随舅舅而去,同建不世功名。
只是,这个伟大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夭折。在城外碰到的那群人居然毫不畏惧的就这么把他给掳走了。当然,他也不是会乖乖束手待擒的人,很快的就乘他们不注意,揭开了绳索逃走,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从厨房拿了点东西给马匹加料,防止被追上。结果在临出门的那一刻,被纠了回来,而且,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敢抓着他不放。
之后,他们定下了君子之约,虽然自己智计百出,但是,不得不说的是,郭大哥的确实力超群,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自己的任何小计策都会被他轻易看破,结果努力了半个月,却没能冲破郭大哥设下的牢笼。不过,这半个月到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口福倒是享了不少,很多食物简直比宫里的还好吃。开始,霍去病还以为是府里的厨师手艺高超,还打算请他回自己家去呢,后来才知道那个师傅会的那些东西,都是那个小姐手把手教的。
“不知道郭大哥,为什么这么尊敬那个女人啊。”在霍去病的脑子里还是不能理解,那个一直蒙着面,神神秘秘的躲在房子里的女子,凭什么折服英武的郭大哥的。
“难道是因为她厨艺超群?”霍去病的脑子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随即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开始哈哈大笑,倒让屋外的下人们莫名其妙了。
“去病回来了?”刘彻靠在椒房殿的卧榻上,问道。
“正是。”陈掌毕恭毕敬的回答,他没想到自己来此禀报,居然恰巧碰到了汉武帝。
“回来了就好,明天让他进宫来玩玩吧。”刘彻对于这个外甥一贯相当的宠爱。霍去病刚出生时,卫少儿带他入宫觐见,当时刘彻正患病呢。一片安静中,襁褓中的霍去病忽然大哭,让刘彻惊出了一身冷汗,病居然好了。因此给当时尚无名字的霍去病取名去病。
“是。”陈掌点头。
“你下去吧。”刘彻说道。
“去病这孩子,一出去就是半个月,实在是不知轻重。”卫子夫微微皱起眉头,对这个外甥的任性行径抱怨道。
“算了,子夫。”刘彻倒魂不在意,反而说道,“我看去病胆识超群,将来说不定又是你们卫家的一个才俊。”
第二日
皇帝既然下令了,那么卫少儿自然不敢抗命,第二日就领了霍去病进宫。霍去病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他无聊的坐在椒房殿中,听着自己母亲和姨娘的絮絮叨叨。
“王夫人受圣宠日盛,须防她诞下皇子啊。”
“姐姐,这些事情,不是子夫管得了的。”
“你是皇后,乃后宫之首,怎么管不得了?”
“姐姐,宫中不比寻常人家,你切莫想这些。不要忘记,前车可鉴。”
“这……”
“母亲,姨娘,我到外面园子里去走走。”霍去病终于感到不耐了,他十分烦躁的站起身,说道。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还不能理解母亲和姨娘所担忧的后宫争宠其实深刻关系到他们家族的命运。
“姐姐也不要太担心。据儿还是唯一的皇子,而且,仲卿一直都深受皇上宠信,王夫人得宠就得宠吧。但我们一家须得谨守本分,切莫恃宠而娇……”
霍去病大脚踏出椒房殿,感觉舒服了许多。他对身边的小宦官说道:“我们到园子里去逛逛。”
春日的宫廷,到处都是勃勃的生机,精心护理过的园子里,说得上是百花齐开了。霍去病伸了伸懒腰,对着小太监说道:“你去侍卫那里要些弓箭来,我们玩玩。”
“是,霍公子。”小太监乖巧的听话离去,对于公众的禁令只字未提。霍去病不是第一次进宫,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借用侍卫的弓箭,因为卫青曾经是建章监,宫中侍卫多与他相熟,甚至很多还是他当年的下属,再加上现今卫家圣眷正隆,多数的侍卫对霍去病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的。
霍去病一人无事,便在花园中闲逛着,打发时间。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有笑声传来,他便走上前去,看到一群宫女围着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开心的荡着秋千。霍去病当然立刻认出了那三个女孩的身份,正是自己姨娘所生的三位公主,十岁的卫长公主,八岁阳石公主以及三岁的诸邑公主。
霍去病入宫次数频繁,自然也和三个表妹十分熟悉,只是对于心中满是英雄梦的他来说,这三个只知道在宫廷中笑闹的表妹实在是个麻烦,虽然还不至于讨厌,却实在是懒得应对。他一看到三人,立刻轻手轻脚的转身,打算离开。
“谁在那边?”可惜,正当这个时候,却有人开口阻止了他的离去。
“看到公主在这里,还不过来见礼。”
霍去病知道自己这下可逃不了了,只能转身上前,向三人行礼:“霍去病参见三位公主。”
“是去病哥哥。”年纪还小的诸邑公主一看霍去病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脸,跌跌撞撞的跑上去,拽着霍去病的衣角。
“公主。”霍去病小心的扶住几乎跌倒的诸邑公主。
“去病哥哥,你刚进宫的吗?”卫长和阳石的年纪相对大些,自然不能像诸邑那样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欢喜,但是两人脸上的欢兴却骗不了人。由于刘彻的子息不多,宫中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孩子完全没有,只有姨娘家偶尔进宫的几个表哥还算亲近。相比起大姨娘家娇纵的公孙敬声,二姨娘家的霍去病表哥虽然冷着一张脸,却明显更得她们姐妹的喜欢。
“嗯。”霍去病抱起诸邑公主,将她交到一个宫女手中,冷冷的回答。
“去病哥哥,你来吃这个。”卫长公主从秋千上下来,指使着宫女端上一盘蒸饼。
“谢公主。”霍去病虽然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动作却不太客气,伸手取了几个来,张口就咬,但是随即却马上皱起了眉头。这个印象中十分美味的蒸饼,似乎不似从前那么好吃了。
“去病哥哥不喜欢?”阳石马上发现了霍去病的异常,开口问道。
“嗯,没以前好吃了。”
“咦?”卫长听他这么说,感到十分奇怪,忙伸手取了一块吃,“和以前一样啊。”
“可是我真的觉得……”霍去病又咬了几口,细细品味,“嗯,真的没以前好吃了。大概是我在那里吃惯了吧。”
“那里?”三张好奇的小脸。
“啊,就是……”霍去病正打算开口解释,忽然听到一阵叫喊声。
“霍公子,霍公子。”
“这里!”霍去病匆忙放下手中的蒸饼,向卫长和阳石作了个告罪的手势,忙向叫喊声的方向跑去。
“公子,皇上宣你呢。”小太监们看到霍去病,如获至宝,连忙跑上来说道。
“皇上?”霍去病说道,“知道了,带路吧。”
刘彻让人立好箭靶,笑着对霍去病说道:“去病,我一贯听你母亲说你武艺了得,今天表演一番给朕看看吧。”
“是。”霍去病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骑射功夫,自然不会装什么谦虚,直接拿了弓箭就走上前,“噌!噌!噌!”三箭皆中红心,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
“好,好箭法!”刘彻见霍去病小小年纪便能做到三箭皆中红心,不由得心中赞赏。
“谢陛下夸奖。”霍去病听到夸奖,神采飞扬的回身谢道。
“呵呵,去病,我听你母亲说,你这十多日都不见人影,跑哪里去了?”刘彻招了招手,让霍去病走到自己近前,问道。
“去病那日出城,本想去追舅舅,后来遇到了些意外,耽搁了许多时间。”霍去病答道。
“追你舅舅?”
“嗯。去病想和舅舅一起,为陛下扫平匈奴。”
“扫平匈奴?”刘彻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说道,“好志向,好志向。”
“陛下也觉得是好志向吗?”霍去病立刻打蛇上棍,说道,“既然如此,明年就让去病入舅舅军中,出关作战吧。”
“你怎知明年必有征战啊?”刘彻笑眯眯的问道,霍去病让他忆起了自己年少时所拥有的那种满腔热情,可惜身为帝王的他注定不可能征战沙场,只能让自己日复一日的冷静自持,制定对匈奴的大政方针。
“纵使明年没有,后年也会有的。”霍去病答道,“请陛下答应,霍去病定可以斩得单于首级,献给陛下。”
“好,你有这份志向,很好。”刘彻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说道,“不过你年纪尚幼,再过几年,等你身体长成,弓马娴熟,朕答应你,定让你独领一军,出征塞外。”
“陛下能说话算话吗?”霍去病一听,精神立刻上来了。
“君无戏言。”刘彻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霍去病一时兴奋之下,竟然忘记了身份尊卑,伸手要和刘彻击掌为誓。面对霍去病的小手,刘彻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毫不介意的和霍去病击掌明誓。在刘彻看来,这个偶尔忘记尊卑的后辈待他才是真心实意的。
与此同时,在茂陵邑,陈府
“姑娘是说,这所有生意所得,你我六四分层?”一个身着朴素青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陈娇的面前如是问道。
“不错!”陈娇点了点头。
“姑娘所说的这些生意,自然都是能赚大钱的买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