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5部分阅读
何处金屋可藏娇 作者:肉书屋
否将姓名相告?”郭解打断了陈娇的话,问道。
“彭城煤行,陈皎。”
“陈姑娘,日多蒙点醒,以后该怎么做,郭解心中有数。”郭解的神情很是严肃,“解有两名亲传徒儿,性情纯善,武艺尚可。世事艰难,希望将来姑娘对他们多多指点。”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郭大侠若有所托,小女子定当尽心而为。”陈娇向郭解屈身行了一礼,这一礼郭解也受得起,毕竟他即将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去挽救很多很多人的性命。
“告辞!”郭解拱手行礼,越窗而去。
“天下第一侠士,他的确当得起。”陈娇望着郭解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姑姑,你何必如此……”刘徽臣自然知道郭解这一去必然是想见无期,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陈娇要对郭解说这一番话,断了他的生趣。
“徽臣,我这么做,固然是为了全郭解的侠名,却也是为了你我二人。”陈娇淡淡地说道,“你我毕竟是女子,而彭城煤行,早在朝廷监视之中,动弹不得。我需要一个外援,助我做一件事情。”
她转步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立在一边的刘徽臣继续说道:“徽臣,游侠者,重信诺,轻死生,对我来说是最佳人选,最佳的传信人选。”
“解平生睚眦杀人甚众,上闻之,下吏捕治解,所杀皆在赦前。轵有儒生侍使者坐,客誉郭解,生曰:“解专以j犯公法,何谓贤!”解客闻,杀此生,断其舌。吏以此责解,解实不知杀者,杀者亦竟绝,莫知为谁。吏奏解无罪,公孙弘议曰:‘解,布衣,为任侠行权,以睚眦杀人。解虽弗知,此罪甚于解杀之。当大逆无道。’郭解之伦,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其罪已不容于诛矣。观其温良泛爱,振穷周急,谦退不伐,亦皆有绝异之姿。惜乎,不入于道德,苟放纵于末流,杀身亡宗,非不幸也。”
——《资治通鉴ap;ap;8226;卷第十八》
陈娇看着在自己眼前眼眶全红的宁释之,心中感叹,这个为师傅泄愤而出手杀人的少女,断送了刘彻对主动现身认罪的郭解的最后一点好感,也断送了郭解最后的一线生机。
“陈姑娘,义父临终有言,让在下和师弟前来投奔姑娘。今后,姑娘若有所命,郭嗣之无所不从。”另外一个看来较为成熟的男子,正是郭解的义子,郭嗣之,他虽然看来情绪比师妹要平静些,但严重的恨意却骗不了人。
“不敢。”陈娇心中叹了口气,两名弟子如此脾性,怪不得郭解放心不下,要将人托付与自己了。看来若不是有郭解遗言约束,两人只怕已经凭着一身武艺杀到未央宫为师傅报仇了。
“来人,带这两位去休息吧。”陈娇向自己最近才买来的近身侍婢吩咐道。
元朔二年,陈娇终于重新回到了告别了两年之久的长安,在茂陵郡购置了一间宅院住下,收留了郭解的两个徒弟。而此时此刻的汉武帝刘彻,正忙于安排卫青出征的事宜。历史上,汉朝通过这场战争,收复了秦河南地,正式采用主父偃之计,置朔方、五原郡,以之为出击匈奴单于王庭的正面根据地。而卫青也是通过这场战争终于得到了军中上下的真正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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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茂陵信美王孙地
茂陵位于古长安城的西北面,汉武帝刘彻为自己选择的墓地是他的母亲,王太后的故里茂乡,陵墓因为坐落在茂乡才被命名为茂陵。从汉武帝建元二年开始修建的这座陵墓,到汉武帝驾崩那年,整整五十三年,全国每年三分之一的赋税被投入到这里。
而在帝王陵墓附近设置陵邑,是汉代陵墓制度的一大创新。据《关中记》载,西汉徒民置县者凡七陵,除霸陵、杜陵二邑在长安外,长陵、安陵、茂陵、平陵、阳陵五邑均在咸阳原上,故而此地后来又被称为五陵原。同时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西汉陵邑均置县,迁各地富豪于此,移民造城,使其成为繁华富庶之地。后世诗人笔下有五陵年少之说,便出于此。此刻自然没有杜陵、平陵,然而10多年来的苦心营建下,五陵繁华却已经初见端倪。茂陵东南的茂陵邑,就有众多文武大臣、富家名门在那里定居,人口达二十七万七干余人,居‘五陵‘之冠。其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了当时的都城长安,长安的达官显贵对能迁居茂陵者十分倾慕。
“姑姑,今天拜谒的人你还是一个不见吗?”刘徽臣翻看着今日送入府内的名刺,开口问道。
“再看看吧。”陈娇拿着手中的一份名刺回答道。
所谓的地方豪强,即使被迫迁到了这里,仍然不遗余力的发展着自己的关系网,茂陵繁华自然是有其来由的。彭城煤行的当家迁入此处的消息传出后,拜谒的名刺便复沓而来。
“姑姑,你手中的是谁的名刺?”刘徽臣发现陈娇拿着一份名刺不放,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伸手要了过来。
“司马迁,谒者陈皎再拜,奏君足下”刘徽臣如是念道,“这个司马迁是谁?官家子弟?”
“是太史令司马谈之子。”陈娇说道。
“是吗?一个史官找我们能有什么事?”刘徽臣十分不解。
司马迁的来意,陈娇从他后来完成的《史记》中也可以大概猜出,恐怕是为了认识一下她这位当代巨富吧。也许对司马迁来说,自己这种凭“新技术”发家的方式很新奇,让他想要记录。这份名刺已经是第二份了,看来他还是挺执著的,只是见与不见,自己还在犹豫之中。
“算了,别看这些了。我们出去逛逛吧。”陈娇甩了甩头,说道,“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出去看过呢。”
“我去叫上释之和嗣之。”刘徽臣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
只有真正走在茂陵邑的大街上,陈娇才能感受到所谓的五陵繁华,与陈娇曾经待过的很多古代城市不同,茂陵几乎是一个完全的商业都市。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富贵人家,偶尔能看到面有菜色的人,也是衣着整洁,看得出是饱学之士。陈娇猜那些都是自负才华,来此寻找自己的伯乐的读书人。
“姑姑,你看。”正在陈娇失神的时候,刘徽臣碰了碰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对夫妇说道。
陈娇抬头一看,那是一名有着俊俏容貌的男子,身上一袭简单的白衣,不见任何华丽装饰,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丝带扎起,披散在身后,身边伴着的是一位同样衣着朴素的女子,她有着少见的美丽容貌,言笑晏晏的仰头和那男子说着话。两人看来仿如神仙眷侣,怪不得连刘徽臣也注意到他们了。
“大人,我们这是从辽东城来的,我们送回去修理,一定还给你一个完好无缺的。”那对男女正从一间店铺中走出,显然两人身份不凡,店里的掌柜一路追了出来,在门口还不断的点头哈腰。
“辽东城”三字让本欲转头的陈娇不觉又多看了他们两眼。
“有劳了,”那男子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朝掌柜点了点头,便携妻子走下台阶,两人有说有笑的从陈娇四人身边经过。那男子见刘徽臣和宁释之这两个美貌女子一直盯着自己看,也向两人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去那里看看。”陈娇走进刚才那对男女出来的地方,想看看那对夫妇买的到底是什么。
店铺的装饰摆设充满了辽东城的风格,玻璃制成的货物陈列柜还有明码标价给了陈娇无比的熟悉感。机灵的活计马上热情的上前问道:“这位公子,几位姑娘,你们要买什么?”
“刚才那两位买了什么?”陈娇一边看,一边问道。
“你说司马大人?”
“司马大人?”
“就是司马相如,司马大人啊。”伙计滔滔不绝的说道,“去年皇上把他从西南召回来后,他和他的夫人就在我们茂陵邑安了家了,是我们这里的名人。”
原来那一对璧人便是凤求凰的主角,怪不得他们的故事能得到当时人和后世人的传颂了。他们看来的确当得起人们的美丽幻想。陈娇心中有些怅然。
“司马大人之前来我们这里买了辽东城来的箜篌。”伙计大约是个多嘴的人,一听有人问,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回道,“可是里面有根弦坏掉了,我们这边师傅怎么修理,司马大人都觉得音色不对。所以,掌柜的答应大人,将它送回辽东城去修理。”
“呵呵,”陈娇听完笑了笑,说道,“何必舍近求远?我听说,墨门的士子们封皇命迁到长安。他们原是辽东城来的,墨门中人一贯杂学旁收,对箜篌一道或许有涉及,你们掌柜可以请司马大人将东西送到墨门处,不成再送往辽东城,也来得及。”陈娇自然知道墨门之中,奇才甚多,箜篌虽是朝鲜之物,但是这群人久在辽东,只怕早已经将此道摸熟了。
伙计听完,满怀疑窦的走到自己掌柜身边,转述刚才听到的话。陈娇并未理会他们的讨论,就离开了店中,但是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掌柜的会听她的话,从长安到辽东,路远迢迢,只是为了修理一把箜篌实在是太不合算了。
四人四处逛了逛,时近傍晚才回到府中,一回府就收到了下人呈上了一封请柬。
“姑姑,是什么?”刘徽臣问道。
“重合侯马通过寿辰,宴请茂陵群豪的请帖。”陈娇臣看毕请柬,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马通?此人算是我大汉朝中难得的青年将军,之前听说他也在此次迁徙名单之中,原来却有其事。”刘徽臣曾经多年掌控江都王府的情报网,心向战场的江都王自然对军中将领十分关注,因而刘徽臣对马通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重合侯一贯深得皇上信任,此次却奉命举家迁入茂陵邑,此中自有深意。”陈娇笑着合上请柬,说道。马通这个人,陈娇还是有所了解,因为他的封地重合郡靠近辽东城,也因为他没有靠任何裙带关系,年纪轻轻就以战功封侯。虽然他的高升固然和汉武帝喜欢任用青年人有关系,但他自己的才能也是不可忽视的。陈娇了解到的马通,用后世的观点来看,是个纯粹的军人,不通政事,对朝廷的统治并无危害,但却也被列入了此次的迁徙名单中。此中原因不在于他自己,而是因为朝廷需要一个人物坐镇茂陵邑,防止这些被迁入此中豪强们勾连。
“深意?”刘徽臣略略思索,也已经明白了朝廷这么做的含义,皱眉问道,“那这请柬,我们去吗?”
“自然要去。我想这整个茂陵没几个人敢不去为这位将军祝寿的,只要他还有点脑子。”陈娇淡淡地说道,“我们自然要去,否则就太醒目了。你知道,我们这样的身份,最要不得就是醒目。”
马通非常的年轻,而多年的征战生涯使得他身上别有一股气势,让大多数的人不敢直视他。他刻板的叨念完自己今晚要说的话,大意是今上圣明,请大家好好享受太平,千万莫有不臣之心。那种明显的背书语气充分的告诉在场的很多老狐狸们,他只是一个传话筒,背后的正主是谁,自然人人猜得到。应和他的人很多很多,一个一个指天发誓要永远做善良国民,其中有多少是自愿的,有多少是不得已的,朝廷里的大佬们是不在意的。反正这场秀只是一个警告,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马通这柄刀出鞘的时候。之后,是例行的歌舞酒肉,极尽奢华。
陈娇略略有些爱困的看着眼前的歌舞,使劲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在她身旁坐着的刘徽臣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唯有在她们身后,充当侍卫的郭嗣之和宁释之仍然面无表情的站立着,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两位姑娘,敝主人有请。”这时,一个侍从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道。
陈娇犹豫的看了看大厅之内,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众人滛乐的天堂,丑相毕露,每个人都自顾不暇的样子,大概不会有人发现她们的忽然离去。她拉起刘徽臣的手,向那个侍从点了点头,起身尾随他离开。
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陈娇等人被领到了一个房间内。房内跪坐着数人,陈娇惊讶的看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位她所陌生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纵然在司马相如身边,依然是气势不坠,没有被身边这个温文如玉的男子夺走全部的风采,让陈娇不由得刮目相看。
“小女子见过大人。”陈娇略略屈身,算是行礼了,刘徽臣亦同。司马相如似乎并不在意她们这称得上无礼的行为,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而卓文君则是满怀善意的走上前,握住陈娇的手说道:“这位姑娘不知道如何称呼?”
“敝姓陈。”
“陈姑娘,文君要好好谢谢你了。那箜篌若不是有你的提议不知道要多就才可以修好呢。”卓文君一语道破了她们被请到这里的原因。原来是掌柜将他们的建议转告给了司马相如,同时告知了他们她们一行人的存在。
原本这样一件事情,司马相如夫妻也是不放在心上的,偏偏第二日就在当今皇上特意安排的“敲山震虎”的宴会中又见到了这奇特的一行人。而且,在两人的有心观察下,马上就发现了身为主子的两个女子对整场宴会心不在焉的状态。歌舞开始后,司马相如夫妇便离开了大厅到后院,这种程度的歌舞他们是看不入眼的。身为主人的马通也很理解,当即安排了偏厢给两人休息。在卓文君的提议下,司马相如便派了下人去请陈娇等人来此休息,顺便表达下对她们的感谢。
“只是小事一桩。司马夫人可不必放在心上。”陈娇了解到一切的经过后,摇了摇头,说道。
“这可不是小事。文君奉皇后的命令入宫教授她乐器,这箜篌正是皇后感兴趣之物,若是耽搁了,怕是要伤了她的心呢。”卓文君脸上满含笑意,转头对着那个青年男子说道,“你说是吧?卫将军。”
“司马夫人说哪里话。家姐仰慕夫人风骨甚久,才求陛下延请你入宫。无论你叫她那样乐器,她都会很高兴的。”不消说,这位卫将军,就是当今皇后卫子夫的弟弟,关内侯卫青了。
陈娇觉得自己有些窒息了,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这位历史名人。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何处哀筝随急管
当陈阿娇遇到卫青,她该做什么?大哭大闹做泼妇状?还是谋杀了这个情敌的弟弟吗?或者掩面而去?
都不是,只是安静的在同一个房间里,跪坐在同一个竹案边上,中间隔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再加上郭解的徒弟和前任江都王的女儿。陈娇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组合,一阵冷汗,幸好她到了茂陵后一直都记得戴面纱。
陈娇虽然竭力保持着平常心,和眼前三人交谈,却越来越不妙的发现,自己身边的另外两个人却有越来越激动的趋向。那就是宁释之和郭嗣之,一反刚才在大厅的持重态度,似乎是从见到卫青的那一刻开始就红了眼。陈娇眼珠子一转,立即想到,郭解行刑时的监斩官正是眼前这位卫将军,而且正是这位卫将军所带领的御林军彻底阻断了他们师兄妹救师的最后办法。
陈娇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怎么就不让我消停会儿呢。她只能在和卓文君聊天的时候,还要分神注意他们师兄妹的反应。
“各位久等了。”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陈娇抬眼一看,来人正是今晚的主角重合侯马通。
“马兄,你来晚了,当罚酒三杯。”卫青显然和马通交情匪浅,见到马通前来,第一个开口说话,眼中的笑意明显。
“三杯就三杯,”马通久在军营,三杯对他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他豪气千云地说道。拿起竹案上的酒壶,给自己的杯里灌酒,却被卫青拦住了。
卫青的脸上带着捉狭的笑,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是这种酒了。前日,皇上接见你的时候,可是赐了新丰来的白酒噢。”眼下之意明显,自然是要马通以白酒自罚。
“好你个卫仲卿,”马通听完也不生气,果然可以看出两人的感情深厚,他招呼下人去拿了白酒来,痛痛快快的自饮了三杯。
“青来敬卫兄一杯,”卫青见马通饮完三杯后,举杯说道,“恭喜马兄迁入茂陵,今后可朝夕聆听圣训。”
听到这句话,马通不由得脸色一暗,他说道:“我这哪里值得恭喜啊。男儿在世,就应当沙场拼搏,老来裹尸而归,才不负此须眉。仲卿得以率军出征,灭匈奴,扬国威,才是男儿本色。”
马通的确是个还很单纯的军人,一般人哪里敢在卫青说的祝贺辞后发这么一大堆牢马蚤啊。不过也许,这就是汉武帝看重他的原因,才选择他作为自己埋在茂陵邑的那把刀。
“马兄,不可如此说话。”卫青的眼睛淡淡扫过陈娇和刘徽臣,接着对马通说道,“你能迁入茂陵,这是皇上对你的信任。马兄切不可自弃。”
“唉。”马通终究也知道点其中的厉害关系,长长叹了口气后,终于还是不说话了。
司马相如见气氛有些沉重,便开口说道:“马将军和卫将军都是当世人杰,是陛下所要倚重的国之栋梁,自然会有沙场征战之日。今日是马将军的寿辰,我们夫妇为将军奏一曲,以为庆贺的吧。”
“正是。今日乃是喜庆之日,小女子之前在外面送上的贺礼想来也入不得将军的眼。不如也在这里给马将军奏上一曲,更能显出诚意。”陈娇应和着司马相如的话。
“是吗?”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音乐造诣名闻天下,可以说很少有人干在他们面前说什么也奏一曲之类的话,他听到陈娇这么说倒是很惊讶,接着他笑着地问道:“不知道姑娘擅长的是何种乐器?”
“小女子拿手的乐器,只怕此处没有。”陈娇说道,“那是在旅途中一异人所授的,须得让人去取来。贤伉俪可先行演奏。”她接着转头对刘徽臣说道,“徽臣,你带他们二人去将我的古筝取来,你知道放在哪里吧?”说话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刘徽臣,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知道了,姑姑。”刘徽臣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郭嗣之和宁释之的不对劲她自然也看在眼里,再看从不愿出风头的陈娇这番举止,自然就明白了八分。她站起身,对着他们二人说道:“你们两个,随我出去。”
收到刘徽臣那明白的眼神,陈娇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早先想过,来到了茂陵交往的人物可能会较为上层,自己这样没有任何一样拿得出手的乐器是不行的,所以特意让人去订做了一架古筝,现在正好拿这个借口支开郭家这对师兄妹。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琴瑟合鸣自然美妙无比,赢得了马通和卫青的一阵掌声,就连身在一边的陈娇也不由得为他们夫妻间的那种和谐气氛深深感动。这种举止投足间的默契情感,真的能给人以最深的感动,陈娇不由得想起了张萃对司马相如的评价,心中很是疑惑。
待得他们夫妻合奏完,刘徽臣带着郭嗣之抱着古筝回来了,而宁释之不见人影。陈娇从刘徽臣手中接过古筝,同时收到了刘徽臣“一切搞定”的眼色。
“陈姑娘,你这是……”司马相如熟悉各种乐器,看到陈娇摆置好的古筝,开口说道,“这似乎和秦筝,不,不对,秦筝的弦数并没有这么多。”
“这是小女子所遇到的那位异人改良过的秦筝,让司马大人见笑了。”陈娇伸手拨弄了下琴弦,一串长刮奏引出明亮的旋律,声色之脆令司马相如惊讶。
陈娇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乐器,心中有些感动,说了一句“献丑了”,一曲汉宫秋月娓娓道来,那种悲哀的琴调,清冷孤静、无可奈何的心声,听来有一种荒漠,悲凉的感觉,顿时震惊了在场的诸人。
学筝,是幼时被母亲逼着去的,老师是文革时被打倒最后留在了他们那边的一个从军队出来的老师傅。一触琴弦,当初被张老师手把手的逼着练指法的日子仿佛又回来了。汉宫秋月是古筝十大名曲之一,也是当初被老师逼着下很功夫练过的少数几首古典名曲,后来年纪渐长,忙于繁重的课业终于还是将手中的功夫落下了,直到大学时,才又重新开始练习。但是终究没有了小时候那种单纯的心情,难以继续坚持枯燥的基本练习,而根据流行歌曲自编的古筝曲倒是学了不少。
弹完一曲汉宫秋月,陈娇心神恍惚,来到古代这两年多来的很多事情,一一浮现眼前。而她身边诸人,甚至是卫青和马通这样的武人也感受到了这曲中所传达的那种寂寥当世的悲叹。
“好曲,但不知姑娘此曲,是何名称?”司马相如最先回过神,开口赞扬道。
“汉宫秋月。”陈娇恍惚的说道,话一出口陈娇立刻清醒过来,马上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地。
“汉宫秋月?”司马相如也是一愣。
陈娇知道自己说出这个名字已是极为不妥,便立刻开口缓解道:“这是那异人所传授的曲子,名字也是他所取。”
“是吗?”司马相如笑了笑,说道,“曲中悲戚之意甚明,谱曲者也是一伤心人啊。”
“让大人见笑了。今日是马将军的寿辰,又有卫将军在此,我奏这等音乐实在是大不妥。我们还是换这首吧。”陈娇只愿快点将这话题代过,便快速的拨弦,奏起了另外一曲。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汉要让四方
来贺”
这曲《精忠报国》用女子的声音来唱显然太柔了一点,但是临时陈娇也想不到更多合适的曲子,而这首曲子正好合了今晚的寿星血洒沙场的愿望。
这曲子带来的反应,自与前首截然不同,陈娇清楚地看到一直十分冷静地卫青眼中闪过了某种狂热,他用一种刻意压制的嗓音问道:“请问姑娘,这曲子叫什么?”
“精忠报国。”陈娇说道。
那一晚的月亮,非常好,宾主尽欢,而陈娇这个茂陵新贵也给在坐的几个茂陵邑数一数二有名望的人士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们刚才想做什么吗?”陈娇从马府归来,刚踏入房内,她就回头看着立在自己身后的郭嗣之和宁释之两人,冷冷的问道,一旁的刘徽臣知道现在是狠狠敲打着两人的时候,便不发一言的看着。
“亏我师傅视你为可信之人,结果你连为他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宁释之也狠狠地瞪着陈娇,她恨极了,刚才若不是她及时支开了他们师兄妹,现在她应该早就报仇成功了。
“哼,就凭你也想杀了卫青为你师傅报仇?”
“就算我的武功不行,还有师兄呢。我师兄尽得师傅真传,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如囊中取物。”宁释之犹自愤愤不平。
“那你师兄动手了吗?”
“师兄,你为什么不动手?”经过陈娇的提醒,宁释之才想起来,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师兄,“卫青可是杀死师傅的人啊,你忘记师傅的仇了吗?”逼得郭嗣之红了眼。
“够了,宁大小姐。”陈娇当然不能让她这样嚣张下去,“若说要为你师傅报仇,你该恨的人也不是卫青吧。下令将你们师傅绑赴刑场的人,可不是卫青,下令要他人头落地的人,也不是卫青,下令抓捕他的人,可不是卫青。你们应该恨的人,似乎是那个身在未央宫,发出这一切诏令的人吧?”
陈娇看着愣在当场三人,冷冷一笑,“也许你们该恨的也不是皇上,而是那个在宫门口截杀杨家人的人。若不是那人多事,凭你们师傅的手段,想来这件事情也不至于如何?又或者,你们该恨的是那个在轵拔舌杀人者,若不是他多事,凭着王太后的求情,你们师傅也该安然无恙了。”
陈娇看着脸色越发惨白的两师兄妹,知道自己原先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些一步步还郭解陷入死地的事件,果然少不了这两人的参与。
“当日之因,便是今日之果。”陈娇继续说道,“若不是你们行事如此嚣张,又如何会将令师推上断头台?如今,你们要以报仇之名,再害得郭氏一族被灭门?害死你们师傅的,到底是谁?你们是真不知道呢,还是不敢面对?为什么最后你们师傅安然赴死,难道到如今你们还想不明白吗?而你们的师傅,又为什么让你们来找我?都好好想想吧。”
看着宁释之几乎已经完全不行了,由自己师兄扶持着才勉强站着,陈娇知道自己今天下的药已经够猛了,便对着刘徽臣说道:“徽臣,我们走吧。”
离开大厅有一段路程之后,刘徽臣拉住陈娇,问道:“姑姑,你之前说要让他们为你做件事,现在能告诉我吗?”
“徽臣,你说,你去查的来历时,曾经照顾过我的那个人家,已经变成一片灰烬了。”陈娇没有回答她,反问道。
“是啊,大概是哥哥派人干的吧。”刘徽臣说道。
“不是他。”陈娇当然不相信李希会这么简单就让刘建搞定了,一定是李希自己走的。然后是那些官差在广陵凑巧抓到了她这个本来应该在彭城抓到的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陈娇虽然不想去猜,却不能不面对,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巧合。李希到底想做什么,她必须知道。
“他们的性子还不稳,明天,再看看吧。”陈娇说道。
第二日,当她看到郭嗣之眼眶微红的走入她的房中,对她说道:“陈姑娘,你的身边,一直有人监视,你知道吗?”
陈娇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成功了。
看到随波逐流的留言……
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听说最近流行以肥为美……
我赶下流行,大家不反对吧……
吓到人了,我道歉。
吓到小猫小狗了,我有罪。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昭阳一步一天涯
未央宫外的天空澄蓝,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呈曲尺形的角楼如展翅欲飞的大鹏。身着着浅色侍婢服饰的少女们,在走廊间来来去去,音乐声从椒房殿内缓缓传出,引得一些好奇的宫女不住探头向内张望。
一曲奏毕,一个软软的女声问道:“文君,是这样弹的吗?”
“娘娘的箜篌弹得非常好。”卓文君脸上含笑,朝自己面前的卫皇后点了点头。
“让你见笑了。”卫子夫放下手中的箜篌,说道,“人说你是蜀中才女,果然名不虚传呢。”
卓文君虽然出身商贾之家,却是受过最好的礼仪教养的,她微微屈身,说道:“蜀中才俊无数,才女之名,文君不敢当。”
“文君过谦了。本宫听仲卿说了,你们夫妇在马通将军寿辰时,共奏的那一曲,堪称人间仙乐。”卫子夫将箜篌交到了宫女的手中,温和的说道。
“人间仙乐,是过奖了。若说到这乐曲,那次宴会中,另有一人的表现也不在我们夫妇之下。”卓文君说道。
“这个仲卿也说了,他对那曲《精忠报国》赞不绝口呢。”卫子夫点了点头,说道,“听说,那女子还表演一曲,名唤《汉宫秋月》连仲卿那样的武人,也听出了其中的哀婉之意,可惜本宫似乎无福耳闻了。”语中尽是惋惜之意。
卓文君先是不解于卫皇后为何惋惜,稍后想了想,便明白了,皇宫重地自然不能随意让那等商人之女随意进出,而这位卫皇后显然不是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奏请皇上批示的人,因此自然只能遗憾了。于是,她开口说道:“娘娘若有意,文君可以为娘娘演奏。”
“文君可以为本宫弹奏?”卫子夫咋然听到这话,脸上的惊讶十分明显。
“是的。”对卓文君来说,复制那样一首乐曲自然不在话下,而且那日宴会结束后,她早已经在自己家中用古琴将《汉宫秋月》练习过数遍了。话音未落,她将古琴摆于几上,玉手微提,琴弦轻动,果然是那首《汉宫秋月》。
这首《汉宫秋月》对于卫子夫的震撼是空前的,《汉宫秋月》本就是一首表达后宫宫怨的曲子,当今世上如果说到这宫怨,身在宫中十数年的卫子夫恐怕是对此理解最为深刻的人了。这首曲子,让她仿佛回到了当年被斥入冷宫的那一年,想到近来皇上新宠信的王夫人和李姬,她不由得更加苦闷。卓文君一曲奏毕,却发现卫子夫眼神恍惚,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后,皇后娘娘。”卫子夫从恍惚中醒来,发现卓文君正担忧的望着她,心中一惊,强自镇定的夸奖道,“真是首好曲子呢。”
“是啊。”卓文君虽然察觉到了卫子夫的心神不属,却也不敢揭破。稍后卫子夫故作无事,又和卓文君闲扯了些别的,而卓文君自然配合着说着。
“娘娘,娘娘,皇上朝这边来了。”这时一个宫女从外间跑了进来。
“皇上来了?”卫子夫忙起身,她向卓文君笑了笑,说道,“司马夫人,你先随宫女到偏殿回避吧。”
“是,娘娘。”
刘彻已是而立之年,但是顺心如意的帝王生涯使得他近来越发的意气风发。他扶起在殿外迎接的卫子夫,点头嘉许,虽然近来他已经不独宠于她,但是卫子夫温婉的性子和谨慎的行事风格仍然让他满意。
卫子夫仰起头,望着刘彻说道:“皇上怎么来了?”
“仲卿出征在即,朕让他来见见你。”刘彻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卫青,笑着步入殿内。
卫子夫紧随着刘彻的脚步走入宫内,待到三人都坐定自己的位置,卫子夫方笑着对卫青说道:“仲卿此去,千万小心啊。”
“承皇后娘娘关心。”卫青说道。
“此处没有外人,你们姐弟也不必如此拘束。”刘彻笑了笑,说道,“据儿呢?怎么不在这里?”
卫子夫对这个儿子极为紧张,一贯亲自教养。虽然刘彻已经为这个不满一岁的太子建立了博望苑,但是刘彻每次进椒房殿都能看到他白白胖胖的小身影,这次难得没看到,他不由得惊讶。
“今天司马夫人入宫教臣妾箜篌,故而将据儿送到博望苑了。”卫子夫解释道,“卫长在那里陪着他呢。”卫长公主是卫子夫为刘彻生的第一个公主,今年已经14岁了,由她来照顾自己的幼弟,卫子夫自然要放心些。
“司马夫人?可是凤求凰的卓氏女?”刘彻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了自己所欣赏的那个司马相如当年出名的那件风流韵事。
“正是。”卫子夫也是一笑,说道,“今日见过这位司马夫人之后,子夫才知道何谓才女呢。刚才她居然能够将只听过一次的曲子弹出来呢。”
“是吗?”刘彻今天的心情显然不错,他说道,“那她现在回府了吗?”
“不,尚在偏殿呢。”卫子夫说道,“臣妾让她出来和皇上一见吧。”
刘彻点了点头,卫子夫便向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刻机灵的退到偏殿请人。卓文君进殿后,向刘彻和卫青分别行礼,刘彻似乎对她的风范相当满意,态度尚算和蔼。
“文君,皇上有意欣赏你的琴艺。你为皇上奏一曲《精忠报国》吧。”卫子夫如是说道,提醒卓文君需要弹奏的曲目。《汉宫秋月》虽然深得她心,却不是能够在皇帝面前弹奏的曲子,尤其是在她的宫殿中,一旦让皇上认为身居皇后高位的她心有不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娘娘。”卓文君也是大家族出身,自然知道其中的玄妙,她笑了笑,说道,“不过这词,文君唱来怕是不成样子的。”
“若是司马夫人不弃,青可以配合夫人。”卫青忽然开口道。
“仲卿,你会唱?”刘彻朝卫青挑了挑眉,卫青自建元二年为建章监以来,可以说一直在刘彻身边,这十多年来,刘彻对他也算了解,没想到,卫青居然还会唱歌。
“这,此曲不与别曲同。”卫青尴尬的说道。
“那,朕倒真的很有兴趣了。”刘彻看着自己的小舅子,打趣道。
卓文君的琴艺自不消说,曲子的感觉更甚于当初在马通府上,而配上卫青的吟唱,完完全全表达出了歌中的原意。刘彻由最初的不在意到最后被曲中之意完全震动了,当最后一句“堂堂大汉要让四方来贺”唱毕时,刘彻不由得想起自己所主持的对匈奴的反击完全结束后,所能得到的。
“好,好曲。”到最后连刘彻也不由得为之击掌,他问道,“这曲子是长卿做的吗?”刘彻对此曲甚有好感,想当然的认为是司马相如所作,便如此问道。
“禀皇上,此曲并非相如所作,乃是茂陵一商贾之女所作。”卓文君答道。
“商贾之女?”刘彻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问道,“那仲卿是在何处听到这曲子的?”
“回陛下,是在马通将军府上。”卫青说道,“陛下应记得前日是马通将军生辰,陛下亲自令他宴请茂陵群豪,此女是其中之一,乃是彭城煤行的陈皎。”
“彭城煤行?”刘彻自然对这个煤行有印象,每年的冬天,皇宫都向这个煤行在长安的分店购买煤炉子。他笑着说道:“看来亦是一奇女子啊。”
然而对于刘彻来说,这种懂得歌舞乐器的女人,后宫中已经有太多太多,虽然这首歌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但是也不能让他对这个女子有太大的兴趣。此刻的他几乎是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对匈奴的反击战争中。
他对卫子夫笑了笑说道:“你与仲卿好好聊聊,朕先走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离开,这对姐弟恐怕也说不上什么心里话。
“恭送皇上!”卫子夫、卫青、卓文君在身后恭送他离去。
而此时的茂陵邑,陈府内。陈娇正和李希对视着。
“姐夫,”头一次,陈娇觉得这声姐夫,叫的如此艰难。
“李希当不起。”李希摇了摇头,说道,“娘娘,过去两年是李希狂妄了。”
陈娇心中一跳,没想到李希会这么明白的将事情挑明。
“姐夫,为什么要让人到广陵来抓我?”
“娘娘,到如今,这重要吗?”
“是的,已经不重要了。”陈娇心中有些难受,没想到李希已经不愿意和她坦诚相对了。
“希今日现身,只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和娘娘说清楚。”李希淡淡的说道,“娘娘身份尊贵,希高攀不起。”
“娘娘特意让人抓住庄昕想来也不过是为了引李希出来,说明为什么不对身在江都王府的你施以援手,是吗?”李希慢慢踱步走到大厅门口,说道,“娘娘,李家就如同影子,一旦遇到了阳光就必须回避。所以,从你在江都王府求见江都王的那一刻起,李家就已经无力再保护你了。”
“我以为……”
“娘娘,”李希打断了她的话,“李希并不是万能的。李希今日和娘娘说这一切,绝对是推心置腹的,娘娘不必有什么疑虑。李家上下对娘娘的心,并未改变,但是李家的很多事情,是不宜让朝廷知晓的,希必须保护自己的家人,请娘娘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