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第25部分阅读
金竹密语 作者:肉书屋
叹了口气,想要劝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点了点头,慢慢地退了出去。
月罂躺在宽阔的床上,辗转反侧。凉意侵袭,仿佛渗入骨髓一般,她翻了个身,裹紧了身上的锦被,却是一夜未眠。
涑南王府。
“姑母,您要为兰儿做主啊!”一个妙龄少女抱着涑南王的腰低低地哭诉着,脸上挂满了泪珠儿。
涑南王面沉似水,眉宇微蹙,垂眸看了看哭成了泪人的欧阳兰,心中却是一叹。自己娘家就一个弟弟,而他虽然妻妾几人,却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是庶出,却也是家中的宝贝,哪受过这种气?不过一想到她做的事,心中更为烦躁,
“早就告诉过你,少去金竹镇转悠,那里岂是一般人能叫嚣的地方?”
“姑母,兰儿只是听说那里新开了家服装店,里面的衣服都是寻常见不到的,便想买来孝敬姑母,可那些人仗着人多势众,硬是将我赶了出来!”欧阳兰边说边抹着眼泪,一双细长的眼睛早已通红。
涑南王听了她的话,这才压下心头的气恼,沉声问道,
“你是说她们明知道你的身份,还将你赶了出来?”
欧阳兰连连点头,又煽风点火地说,
“兰儿还提到了您,说是为涑南王买的,可她却说,不过是个小小的亲王而已……”
“谁说的?”涑南王一声暴喝,吓得欧阳兰身子一颤,怯怯地答道,
“是、是那服装店的东家……”她一脸受伤的模样,实际上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今日那少女实在太不给自己面子,自己倒要看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抬头间,见姑母脸色极差,气得咬牙切齿,于是又在旁边敲着边鼓,
“给那金竹镇撑腰的,不过就是个恃宠而骄的男人,姑母难道还怕他不成?”
涑南王冷睨了她一眼,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平日里只会到处惹事,也不动动脑子,那男人若真那么简单,只仰仗着一时得宠,又如何能在几年之内牢牢地控制了三国的经济命脉?”
欧阳兰不满地撅了撅嘴,低下头的瞬间白了涑南王一眼,也不再言语。过了半晌,才听到她冷声说道,
“她们母子竟然把我们逼到如此境地!”
欧阳兰听她语气不善,慌忙抬眼看去,却见那双眼睛如虎狼般凶狠,心下也是一颤。这回,姑母怕是真恼了!
实际上,涑南王恼的并不仅仅是欧阳兰这件事。几年前,五公主被杀,像是剜了她的心一样。后来,她在沉痛过后,才把心思都倾注于南宫绯雪身上。可前不久又闹出了那档子事,让她急火攻心,一连在床上躺了数日才缓过来。
几件事合在一起,实在让她再难压下心头之火,攥紧了拳头,对着虚空中冷冷一笑,眼里闪过凶狠恶毒的光芒,南宫熙兰与南宫月罂,走着瞧吧!。
第132章 谁降服谁
大概过了四更,月罂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过多久,又忽然惊醒。她揉了揉酸胀的头,撩开帷幔看去,天已经亮了。起身简单地洗漱之后,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裳,装在一个布包里。
婉儿已经在外室备下了早饭,到里面来唤她的时候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月罂边收拾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店铺刚开业,有些忙,在店中住些日子。”其实她真正的理由只是想暂时离开这园子,给彼此一点距离,她始终觉得,一旦分开了,感情也就会慢慢淡了。
“婉儿有句话不得不问,”她犹豫了片刻,一手按在月罂整理包袱的手上,轻声问道,
“公主难道能永远都不回来吗?”
月罂垂了眼,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抿了唇,岔开话题说道,
“你也收拾些随身的东西去吧……”
婉儿看她眼神坚定,无奈地呼了口气,转身退出了房间。她刚走,月罂便无力地坐在床边,唇角漾开一抹苦笑。
草草地吃过早饭,她只带婉儿一个人离开了园子。走到花月轩前面的分叉路口,月罂停下了脚步,向通往“离园”的那条路看去,空荡荡地异常冷清,她停了片刻,最终抿唇离开。
马车停在园子门外,无情等几个侍卫穿着普通侍从的衣裳站在马车两旁,见月罂过来都行了礼。无情茫然地接过两个包袱,与婉儿对视了一眼,见她向自己摇了摇头,也就没多问什么,转身放到了马上。
月罂爬上马车,揭开车帘向里面望去,不由得一愣。只见车中角落处冷冷清清地坐着一个人,身着淡青色的云纹衣袍,两鬓的青丝拢起,在头上松松地挽着,用一根青玉簪固定,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里面的人听到声响,微睁开慵懒冷清的眼,扫过她所在的位置,随后又转过脸,阖上了眼眸。月罂犹豫了一下,转身又跳下马车,对无情吩咐,
“给我匹马。”
“公主,外面很冷。”婉儿满脸疑惑地瞟了眼马车,低声劝到。
坐里面更冷!跟那个冰块一样的男人同乘一车,不被冻死才怪!
“公主,这是慕公子的安排。”无情走到她面前,俯身回道。
月罂愣了一下,最终没再反驳,她知道只要是慕离的安排,都自有道理。拉过婉儿的衣袖又说,
“跟我一同进去。”
如果在平常,几个丫鬟倒是都与她在同一辆车中,几个人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可当婉儿看见车中坐着的人时,为难地咧了咧嘴。正在彼此僵持的时候,车帘揭开,奚墨面色冷然地走下马车,手中还提着药箱,想要回园子。
月罂看到他手中的药箱,忽然间明白了他为何会在车上,忙扯住他的衣袖,挤出一丝歉意的笑容,
“一起走吧,一起走吧。”
奚墨眉头慢慢蹙起,冰冷的视线扫过她攥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慢慢地抽出衣袖,眼神极为嫌弃。四周的侍卫们均是错开眼,心底却是疑惑万分,两人明明是夫妻,怎么看着这么别扭?
月罂看着他虽平静却不屑的眼神,心中一堵,自己招他惹他了,每次都这么给她脸色看?见他又要往园中走,无奈地快走几步拦在他前面,阻挡了他的去路,强压下心头的气恼,好言好语地说道,
“我刚刚不知道你要去哪儿……上车吧。”她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满是无奈地盯着他冷峻的眉眼。
奚墨眼中仍透着丝丝倦意,又走了一步,却被她马上挡住,睨着一处地面,沉声道,
“让开。”
月罂见他仍这副模样,火顿时冲了出来,不但不让,索性贴近了他,仰头向他看去。不得不说,这人虽然长得清冷,但五官却是极其俊美,丝毫不输于园子中的其他男子。只是他这性子,她实在不敢恭维,用只得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
“你不去就算了!到时候我在外面请个大夫,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上有伤,让那些将他视为眼中钉的人趁机来偷袭!”说完愤愤地哼了一声,擦过他的衣襟,提步上了马车,刚坐到车上便低喝了一声,
“走!”
本来心情就是极差,偏偏一大早遇见这么个别扭男,月罂靠在车壁上重重地呼了口气,就不相信没有他还不行了!不过马车并没有动,她刚想再次开口,却见车帘揭开,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奚墨坐在车帘附近,却没说话,更没有看她。只是眼眸深处漾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人难以觉察。
月罂这才舒了口气,刚刚只是一时气恼,正想着一会儿该去哪请个大夫来。看他上车,也没言语什么,两人隔着很远,各自望着一处,互不理睬。
婉儿在外面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心想着这园中的几个公子脾气怎么都这么怪,不过后一想,自己这主子脾气更怪,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也不知道日后谁会被谁降服!
月罂坐在车中,感觉气氛实在压抑,揭开窗帘假意欣赏着风景。探头向马车后面看去,见婉儿与无情并肩骑马,看起来极其和谐。婉儿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喜庆,晶晶亮亮的大眼挂着笑意,与无情正说着什么。
而无情只是垂眸浅笑,面色异常温和,他这哪是平日里见过的模样!月罂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忽然一笑,莫不是这两人看对了眼不成?
婉儿抬头间,见她探出头来,只当是有什么事,忙带着马紧走了几步,到了窗前问道,
“公主有什么事吗?”
月罂手撑着头,笑睨着她的脸,打趣道,
“想给你找个婆家。”
婉儿一张小脸顿时更红,又羞又恼,极不自然地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嗔怪着,
“公主可别再这么说笑!”
“我哪有闲工夫说笑,”月罂又探头向后望了望,见无情一身藏蓝色的短打衣裳,衬得身材更加修长结实,眉眼俊朗,一脸英气,怎么看都是不错的,又转过脸对婉儿说,
“你们若真是两情相悦,我便跟他说说,他无父无母,想来我也说得上话。”说完眨了眨眼。
婉儿这些年一直跟着自己,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她,若他们真互相有情,自己只是举手之劳的事罢了。
不料婉儿顺着她的眼神望去,一见月罂看的是无情,马上脸色一变,哪还有先前的扭捏,急忙解释道,
“婉儿与无情大哥只是有些投缘,感觉像亲人罢了,公主可千万别对他说什么。”她清澈的大眼中闪着祈求,让月罂一愣,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成?想当红娘,可人家互相没看上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知道了,我不问便是了。”
婉儿这才松了口气,抿唇一笑。
第133章 猫一样的男人
月罂讪讪地坐回到车中,想做回好事却没做成,无奈地摸了摸脸。伸手拿起车中矮几上的茶壶,自斟了杯茶,想了想是不是应该给那“冰块”倒上一杯。感觉他很久没有声音,狐疑地向车门的方向睨了一眼,顿时嘴角一抽,这人就这么喜欢睡觉?
奚墨倚着车壁已经沉沉睡去,刀裁一般的眉毛下,长而软的睫毛轻贴着眼睑,安静得像只家养的小猫。如冷风削过一般的挺立鼻梁下,少有血色的薄唇轻抿,看起来极其疲倦。
月罂不自觉地看了会儿,心中微微感叹,这男人睡着的时候才觉得像个正常人,为什么平日里总那么清冷?
正想着,车轮好像压过什么东西,车子忽然一晃,她身子也跟着向一侧扑倒。手中仍紧紧地攥着茶盅,茶水却顺势泼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正洒在他露在外面的脖颈上。虽然不算滚烫,但也是热水,肌肤霎时间便红了一小片。
月罂囧得差点咬了舌头,这命怎么这么衰啊!明明离他那么远,不想触这霉头,可偏偏这么倒霉!慌忙抽出衣袖中的手帕,爬到他面前,苦着脸去擦滴下来的茶水,连声说着对不起。
奚墨微睁开眼,狭长的眼中仍带着迷茫,视线聚焦在面前带着焦急的清澈眼眸上,忽然一愣。他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看着她,先前只是不屑,更有些是厌烦,不过他此时就这么直盯着面前少女的容颜,她乌黑纯粹的眼眸和记忆中的那双眼睛渐渐重合在一起,几乎一模一样……
月罂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表情,郁闷地擦着暗红色的茶水,有的顺着衣领流了下去,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她讪讪地收回了手,干咳了一声,这衣服里面就没办法擦了,本想着他会骂自己一通,苦着脸向他望去,却见他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暖意。只短短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面容上又恢复了清冷,淡淡地开口道,
“无妨。”说完靠着车壁,又阖上了眼眸。
月罂暗自呼了口气,他竟然没恼!像捡了什么便宜一样慢慢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拍了拍胸口,好险!真弄不清楚这人的脾气,还是离远些为好,想到这,她又朝车里面挪了挪身子。
奚墨虽然阖着眼,可心中却漾起层层涟漪,世间真的有这么相似的眼睛吗?他一想到当年的情形,心口上就仿佛堵了什么,死了许久的心仿佛又感知到了疼痛。
月罂推开雕花木门,见花寻仍静静地躺在床上,稍稍放下心,睨了眼一旁守着的聪儿,见他正手撑着头打着瞌睡,不由得一笑。轻轻地走上前拍了拍聪儿的肩膀,聪儿猛然惊醒。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去休息,自己则坐到床边,看着睡熟中的男子。
花寻仿佛听见了屋中的响动,眉头先是一蹙,随后慢慢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她,待看清楚之后才勾唇一笑,声音慵懒而又暧昧,
“才回来吗?”
月罂微愣,笑问道,
“天已经亮了,你难道整晚都睡着?”
花寻坐起身向窗外望去,郁闷地揉了揉眼,暗自嘀咕,
“奚墨那臭小子,莫不是药中又给我加了什么东西不成?”
月罂扑哧一笑,摇了摇头,正想对他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清冷的咳声。花寻偏头看去,一见门旁倚着的颀长身影,眉梢一挑,指着他懊恼地叫嚣,
“那日为何对我下迷|药?”
奚墨不以为然地走了进来,眉眼倦怠清冷,说出的话却比面色更冷上三分,
“你很吵。”
“你!”花寻郁闷地咬紧红唇,愤愤地将他看着。
月罂知道当日的情形,忙过来打圆场,生怕惹那“冰块”生气再转身离开,拦住了想要下床的花寻无奈地解释道,
“他若不用点迷|药,你这几日怎么能睡得安稳!”
花寻听完飞快地转过头,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四目相对,哼了一声,
“你竟然替他说好话!”
月罂推开他的脸,白了他一眼,他这醋劲一上来,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别闹了,换药!”
花寻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最终无比郁闷地躺在了床上,感叹道,
“真是今非昔比啊……”
月罂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性子有时候真跟孩子一样。也不再理他,转身出了房间,吩咐伙计们准备开张。
一大早,街上的人很少,店中清清冷冷,只有几个伙计忙忙碌碌。她这店铺采用了现代服装店的样式,大厅中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长长的衣架,上面挂满了各色衣裳,看起来色彩跳跃鲜艳,使整个冬日都多了一番别样的韵味。
月罂正清点着挂在外面的衣裳,忽然看见门外站立着一位四十几岁的妇人,长相淳朴可亲,衣着虽朴素却洗得极为干净。她探头向里面看着,神色间有点局促。
月罂连忙迎了出来,笑问道,
“这位婶子,要买衣裳吗?”
妇人见她态度和蔼,也少了几分拘谨,抿唇笑了笑。她虽不算年轻,可一颦一笑间仍有几分姿色。衣着虽朴素无华,但举手投足间却落落大方,一看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妇人。
“这位姑娘,小妇人是来找你们东家的。”
月罂微愣,找自己的?她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妇人,并不认得,于是点头说道,
“婶子随我来吧。”
妇人随着她一同进了一层客房,所过之处均扫了两眼,顿觉诧异。正如那公子所说,这家服装店的确有点古怪,心里一直合计着,这东家究竟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待两人隔着圆木小桌坐下,妇人才晃过神来,不安地问道,
“这位姑娘,难道你就是店铺的东家?”
月罂笑着应了,接过伙计端上的茶壶,为妇人斟了杯茶,问道,
“婶子可有什么事吗?”
妇人只是开始有些惊诧,随后得体地接过茶盅,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个大概。原来她是想应聘这店中的管事,而且这人是慕离昨日推荐的人选。
月罂从见到她起印象就不错,能感觉到这妇人并不仅仅是普通的农妇,说话落落大方,丝毫不小家子气。举手投足也颇为得体,虽说衣着朴实,甚至有些破旧,但她并在意这些。
而且,既然这人是慕离推荐的,必定也有过人之处,她也没再多考虑什么,直接应下。问了问她家中的情况,妇人说丈夫死得早,家中只剩下两个儿子。月罂点了点头,考虑到她家里离店铺实在有些远,就让她带着儿子先暂时住在店铺的后院,平时也有个照应。
妇人并没想到月罂会这么快就答应,也自然没想过全家都可以搬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月罂笑笑说,
“这店铺后院平日里也没人住,你们一家住在那里也顺便照看,而且店中有什么事,婶子也可以随时过来,于公于私对我都是有好处的,你也别太在意。”她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只是互惠互利的事罢了,妇人听完这才舒心了些。
妇人夫家姓秦,月罂便称她为秦婶,带她又熟悉熟悉店中的情形以及服装的各种款式售价,便让她回去先收拾东西,明日开始工作。
送走了秦婶,月罂上了二楼,推门进去,见奚墨正想对花寻说什么,看她进来,抿紧唇,不再发一言。她忽然觉得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看奚墨的表情,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问,刚想退出去,却听见那妖孽媚入骨髓的声音,
“夫人,过来……”花寻说完对她勾勾手指,斜飞的眼线媚态横生,又对她轻轻眨了眨眼。
月罂嘴角微抽,无论多少人在旁边,他都丝毫不会顾及。
第134章 一定见过他
奚墨收拾好药箱,始终没再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正想转身离开,步子忽然一顿,对懒洋洋躺在床上的花寻叮嘱道,
“伤口愈合得很好,不过不易剧烈运动。”
花寻手撑着头,斜睨了他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我可是连屋子都出不得的……”说完极懊恼地瞟了眼月罂,又忽然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味。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蓦地红了脸,干咳了一声。
月罂反而一脸喜色,这几日一直担心他的伤,此时听完顿时觉得放下了重担一样,笑吟吟地看着奚墨,
“我会看好他,保证不跑也不跳!”
她晶晶亮亮的眼眸清澈干净,如幽谷中的清泉一般动人,奚墨不自觉地扫了她一眼,又淡漠地移开视线。可心中却不如表面这般平静,这双眼,实在与记忆中的太过相似……
月罂看着他离去的寂寥背影,若有所思地叹道,
“真是个奇怪的人,难道他从小就是这副模样?”
花寻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昨日生意如何?”
月罂坐在他身旁,连连点头,把昨天的事都重复了一遍,包括去暗香楼接到的那笔生意,不过却故意忽略了有关慕离的那些事。
花寻捕捉到她眼中那抹不自然的神色,伸出手指在她眼角处抚摩着,柔声询问,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她觉得自己已经极力掩饰,可仍被他看了出来,只能编了个谎话,
“只是有些累罢了。”说完不等他思索,反问,
“你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儿?”
“西司国。”他丝毫不掩饰什么,平平静静地与她对视。
“你去那儿做什么?”月罂觉得诧异,西司国与南月国水火不相容,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两国互不往来,这几年的关系一直剑拔弩张。只不过西司国很小,除了联络一些小国勉强自保之外,并不会对南月国构成什么威胁。
“只是去查一些事情。”
“什么事?”
花寻迟疑了一下,才说,
“小事而已,不用担心。”
她看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就没再追问,心想着每个人都有隐私,自己问太多反而让他为难。于是点了点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俊美面容,忍不住伸手覆在他的脸上,微凉,
“今后万事要小心……”
花寻眼中含笑,没有回答,只是偏头吻了吻她细腻的手心。他喜欢看她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刚过了晌午,暗香楼就有伙计送来两匹布料,均是素色的上好锦缎,上面印有精致的花纹。
从这天开始,月罂便开始着手绘制图样,那日与蝶香简单地说了说自己的想法,蝶香又补充了几点意见。她按照最后定好的样式,又根据布料的颜色,先后绘制了几幅不同的图样。
对方看似没有要求,可实际上这图样却也不简单,如果仅仅为一个人做衣裳倒是容易,只要根据其肤色、身材、喜好等方面设计就好,可她面对的是整个暗香楼中的伙计,既要考虑同一款衣裳穿在不同人身上的感觉,又要考虑衣服上的装饰是不是对每个人都适合。如此一来,图样又先后改了几次。
月罂拿着几幅最终的图样又去了暗香楼,最终水寒选择了其中一款,她这才放下心来。一来二去的,月罂倒觉得暗香楼的东家脾气实在不错,虽然隔着朦胧的紫纱,仍能感觉到他唇边常含着浅笑。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自己对他十分熟悉,有时候商量好图样,她也会在暗香楼多坐一会儿,听他弹弹琴,仿佛所有烦闷的事全被琴声卷走了一般。不过,她对这人的长相也实在很好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仍是带着帷帽,难道脸上有什么难看的疤痕不成?
正想着,凉风顺着半敞的木窗吹进,拂开他面上的紫纱,他弧度极好的精致下颌露了出来。轻纱慢慢地拂动,一点点地将他淡粉色的唇角,细腻的肌肤展露出来。月罂呼吸微蹙,虽然只得这半张脸,可对她来说,却那么熟悉。她一定见过他,一定见过!
月罂当时紧紧攥着身侧的衣襟,才压抑住揭开他面上轻纱的冲动,最终风止了,而那绝美的脸庞又重新掩于紫纱之下。
“想什么呢?”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月罂觉得身上一暖,一件锦狐毛领披风搭在了肩上。一双手顺势环在她细弱的腰间,恬淡的香气让她唇角扬起,收回了望着窗外的视线,偏头笑道,
“你还没睡?”
花寻嗯了一声,头枕在她的肩窝里,向窗外的暗香楼望去,细长的凤眸在灯火的映衬之下闪动着点点光泽,
“图样不是画好了么,还在这里做什么?”
这些日子她每晚都留在隔壁客房忙着画图改图,有时候会忙到天亮,索性就在榻上休息。月罂任由他抱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竟多了几分暖意,不再像先前一样冰冷。她伸手覆在腰间的手臂上,又望向对面闪着灯火的热闹场所,
“你可认得那暗香楼的东家?”
花寻转过脸,在她脖颈间咬了一小口,吓得她一吸气。无意识地问了这句话,竟忽略了身旁这个可是千年一遇的醋坛子。
“你已经有五个夫君了,难道还想再收了他不成?”他轻哼一声,不过言语里并未听出任何气恼的情绪。
窗外涌进的风顿时让她心里凉飕飕的,回眸间,见他漆黑的眼中流动着光泽,美得如夜空中散落的黑宝石,不由自主地吻上他的眼角,轻声呢喃道,
“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虽然心里有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可她却无法把心分成一块块,即便是对自己这种做法感到纠结羞愧,可依旧要这么斩断不该有的情思。
花寻微愣,心中仿若淌过一丝暖流,他知道这句话是她发自内心说的,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即将到来的情势。她身体中流着那几个人的血,即便此时能拒绝他们,可日后呢……
他伸手抚摩着她带着凉意的脸,终是欲言又止,偏头含了她的唇,回吻着她。唇舌交缠间,他温柔的气息将她包裹在其中,恬淡的香气仿佛融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她觉得骨头都软了三分,倚在他怀里,脑海深处像是绽放了无数烟花,绚烂而又绝美。
他温柔而强势地卷着她的舌,手臂紧紧地圈着她纤弱的腰,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即便只有此刻,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人,也就够了……。
第135章 终是爱上了
连着几日,服装店的生意都不错,有些王城附近的小姐夫人们也经常结伴而来。除了店中的生意,另一个让月罂惊讶的就是秦婶。她表面上虽然不卑不亢,态度和蔼可亲,可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
原本被自己弄得一团糟的数据,经秦婶仔细核对之后,变得简单明晰,井井有条。几天下来,不禁让她叹为观止,赞不绝口。也难怪她会崇拜秦婶,月罂可以说对数字无爱到了极点——从前世学数学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没及格过。
这天客人比较少,店铺已经快到了打烊的时候,伙计们多数都已经歇息去了,大厅中只剩下月罂和秦婶两个人。她趴在案桌上看着秦婶记录着当日服装的进出数据,边看边感叹道,
“婶子,你写的字真好看。”几日下来,月罂索性直接称她为婶子,这样也显得亲切。
秦婶抿唇笑笑,她对这个小东家实在喜爱至极,没有丝毫架子不说,有时候嘴甜得像是抹了蜜。自己家的两个臭小子,整日在外面疯玩,哪会安安静静地陪自己坐会儿?她手中仍记录着数据,含笑地看了眼月罂,说道,
“我看姑娘的字也不错,笔锋飘逸灵秀,倒有几分男子的潇洒之气,可是花公子教的?”她在店中几日,自然看出来月罂与花寻之间的亲密,两人虽说以打闹为主,但能看出他们彼此之间毫不掩饰的爱意。
秦婶说完,很久都没听到回应,停了笔向她看去,却见她卷翘的睫毛垂下,怔怔地出神,疑惑地唤了声,
“姑娘,你怎么了?”
月罂猛然间惊醒了一般,乌黑纯粹的大眼中晶晶亮亮,见她眼神关切,忙扯出一抹笑容,回答道,
“只是想到些事罢了,没事。”她不是想到了些事,而是想到了那个人,那个连着几日一直不见踪影,得不到任何消息,像是从生活中凭空消失了的人。
“姑娘有心事吧?”秦婶放下笔,拉着月罂的手问道。她是过来人,也同为女人,自然比旁人多了几分敏锐。
月罂视线凝在纸上,少了些平日的强装镇定。经过多日的相处,她觉得与秦婶很投缘,虽然她知道有些话并不能乱说,但此时的矛盾心情,却可以找人倾诉一番。而婉儿终是个小丫头,整日过得无忧无虑,自己真不想给她添什么烦心事。想到这,低低地嗯了一声,开口问道,
“婶子,我想问你个问题。”月罂抿了抿唇,抬眼向她看去,又试探地问道,
“如果两个人整日见到,其中一个习惯于依赖对方,而分开之后,她心中又常常想到这个人,想他此时在做什么,最近忙不忙,一整天有没有高兴的事,有没有按时吃饭……如果得不到想知道的结果,就心神不宁……这样的感觉,会不会只是太依赖了?”
正如她所问的一样,这正是几日来一直折磨她内心的事。她想得到别人的肯定,甚至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没错,这只是依赖而已,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可她潜意识里却又不想得到这个答案,所以她一直不敢问、不敢说,只是让这种矛盾与纠结一直缠绕着内心。每当这种感情太过于强烈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躲在客房中绘制图样,想要用其他的事来填满所有思念的时间。
她眼眸深处闪过祈求之色,说了一通之后就那么望着秦婶,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面前的人因为她的某个动作而转换了本来要说的答案。
秦婶微微一愣,随后面露温和之色,慈爱地笑笑说,
“那她为何不见一见那个人呢?”
月罂咬了咬唇,说,“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秦婶见她如此,心中便已经明了了几分,不由得暗叹道,终究是为了个情字,
“难道她想用这种办法将不该有的感情抛弃吗?”
月罂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她不知怎么,面对秦婶时,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抱着她的佣人的身影,都是那么慈爱,那么毫无芥蒂地温暖着她。
“那么她这样做,肯定会让那个人伤心了吧!”
月罂微愣,心却更是纠结,会伤了他的心吧?自己离开这么久,一直没再见过他,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有,他一定也放弃了吧?既然如此,自己还这么纠结做什么呢?不由得苦笑了笑,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他仿佛已经刻在了自己的生活中,人虽然走了,但自己的习惯中却处处有他的身影。他从她的身边抽离出去,带走的又何尝只是独身一人?
低声交谈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二楼的楼梯旁站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嫣红色的锦服贴着他完美的身形,衬得一张如暖玉凝脂般的面容越发俊美耀眼。
花寻薄唇紧抿,神色间却少了些往日的妩媚嬉笑,睨视着楼下眉间紧蹙的少女,暗叹了口气,终是爱上了么……
这日,奚墨又来为他换药,拆过绷带之后,见伤口大多已经愈合。月罂这才舒了口气,轻抚着他伤口周围完好的肌肤,自语道,
“希望别留下什么疤痕。”
奚墨依旧不语,却听见花寻轻笑一声,妩媚的眼眸向她眨了眨,打趣道,
“夫人不是喜欢金戈铁马的将军?哪个将军身上没有几道伤疤?”
月罂撇了撇嘴,他就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着奚墨的面又不好驳他什么,收拾起拆下的绷带走了出去。
待她回来的时候,见奚墨正准备离开,便吩咐聪儿送他回园子。她前些日子才得知,原来奚墨身子一直不好,并不懂任何功夫,来来去去也从不骑马。
送走了他们,月罂又转身回了房间。走到桌案前,拿起昨晚画好的图样又瞧了瞧,想着应该再添些装饰才好。店中生意越来越好,开业前准备的款式也自然少了些,这些日子她一面忙着为暗香楼准备衣裳,一面又研究着新的款式,不由得感叹,原来开个店是这么麻烦的事,恨不得自己有两个脑袋四只手!除此之外,更让她感到焦头烂额的,还有那只躺在榻上悠闲自在的妖孽!
她本来是为了清静,也为了让花寻好好地养伤才搬到隔壁,可这样反而让他更闲不住,隔三差五地就去隔壁转转,还一再嘀咕着,“我伤得这么严重,你却躲着享清福”。说完一双细长的凤眼中又含着委屈与埋怨,让她觉得自己确实没尽到责任。
最终,她实在架不住花寻软磨硬泡的要求,将绘制的工具等东西全部搬到了这个房间里,也就替下了聪儿照顾他。
第136章 磨人精
谁知这妖孽折磨人的手段实在不是一般二般,几日下来,将她折腾得团团转。不过好在他只是白天指使她做这做那,晚上都会老实地去睡觉,留给她画图的时间。
“夫人,我渴了。”某人懒洋洋地在软榻上喊道,声音慵懒魅惑。
“嗯,我去倒茶。”月罂应了一声,放下毛笔。去桌案前倒了杯茶,又将茶盅递给了他。不过他看也没看,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摩挲着,斜挑的媚眼轻眨,只说了一个字,
“烫。”
她想也没想地凑到唇边吹了吹,却没见到他狐媚的眼中浮现出得意的笑。待茶水凉了些,她又将茶盅递给他。不过他并没接过,反而凑近了些就那么喝了一小口,还笑笑然地斜睨着她的眼。
月罂对他这勾人的样子早已经见惯不惯,忍着笑,无奈地看他一点点喝完,又转身回到桌案旁。可没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妖孽又喊道,
“夫人,我饿了。”
“我去准备吃的。”说完出了房间,没过多久便端进来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等她侍候他吃过了饭,刚将碗筷收拾下去,没过多久,又听那混世魔王阴阳怪气的抱怨着,
“夫人,我总这么躺着,腿都酸了。”说完还可怜兮兮地敲了敲腿,眼巴巴地将她看着。
月罂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望天呼了口气,这哪是病人,明明是磨人!还是个千载难遇的磨人精!
只能再次放下笔,坐到榻边,为他捶着腿。谁知那躺在软榻上的人好不得意,轻吹着茶叶末,悠然自得地边品茶,边笑意盎然地将她看着,又柔声细语地说道,
“夫人,过来抱抱。”
“抱你个头!”月罂忍无可忍,一拳下去,顿时让他含着的茶水喷了出来!
月罂躲闪不及,茶水全喷到她的脸上,顿时愣了神。花寻笑得身子直颤,一边捂着嘴乐,一边拿过帕子为她擦着脸,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笑得更放肆。
月罂一把拍开胡乱擦在脸上的帕子,气恼地盯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妖孽,眼珠骨碌一转,扯过他胸前的衣襟在脸上擦着!你喷了我一脸,我抹你一身!
花寻忙往后躲着,可背后就是软榻的靠背,又能躲到哪去?只能边笑边推着她的头,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她几日来一直被他这么故意折磨着,现在得了空,更是不放过他。看他笑得灿烂妖艳,真恨不得咬他一口。这么想着,她也自然这么做了,身子往前一窜,一口咬在他细腻光滑的脸上,他肌肤细嫩,仿佛剥了皮的鸡蛋一般,咬上去口感十分好,索性又咬了两口。
花寻连躲带闪,手撑着她的腰,不让她近前。月罂虽然恼他,但还是顾及他的伤,并不碰触他的腰腹。见他推着自己,略抬起身子又向他咬去。可他身子忽然一僵,瞬间停止了躲闪,喉咙中发出一声极尽压抑的喘息。
月罂一愣,见他眉间微蹙,只当自己碰了他的伤口,慌忙向他的腰间摸去,急切地问道,
“碰着伤口了吗?”虽说他的伤大部分都愈合了,但还是不能不小心一些。
腰间缠着的绷带早已拆去大半,只剩下一处简单地包扎着。月罂正想解开腰带去看,手却被他按住,疑惑地望去,见他神色极不自然,
“没事……”他偏头咳了一声,脸上浮出一抹红润。
月罂狐疑地看了看他,明明有事!也不顾他的阻止,硬是扯开他腰间的丝带看去,绷带上依旧干净整洁,四处摸了摸,看样子确实没什么,这才舒了口气。
头顶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随后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真是个妖精……”
月罂视线沿着他敞开的衣襟向上望去,忽然意识到两人的位置实在尴尬。她刚刚咬他时顺势跨坐在他腰间,此时又将他衣裳剥开,怎么看自己都像个女y贼。一点点地看过他细腻如脂的肌肤,不由得暗自咽了咽口水,这妖孽身材还真好。
最终看向他妩媚动人的眸子,尴尬地笑了笑,刚想翻身下来,他抚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又将她按了下去,随后轻哼了一声,
“勾出我的火,还想跑不成?”
她偏头咂摸着他的话,忽然感觉到她压着的一处坚硬如铁,意识到什么之后,脸腾地红了。饶是她从现代过活了十几年,面对男女之事,也仍有些顾忌。尴尬地笑着,慢慢地挪了挪身子,可每动一下,便引来更多异样的感觉。
花寻冷吸了口气,握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随后身子贴了上来。斜飞的眉眼依旧媚入骨髓,只是多了些平日少有的情与欲,他贴近她的耳畔,哑声道,
“我想要你。”说完不等她答话,温热的唇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一点点磨着她。柔软的触感从脖颈间一直滑到她的面颊上,细细地吻过她乌黑的眼眸,挺立的鼻梁,最终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辗转厮磨。
月罂手扶着他柔软的腰,心却跳开了一片。脑海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