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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竹密语第28部分阅读

    金竹密语 作者:肉书屋

    墨话中的意思。童昕今日赢了自己三局棋,说不定明天就去镇上的棋社找人挑战。他棋艺很差,一想到他每次输给别人时一副懊恼的样子,便觉得好笑。

    奚墨打了个呵欠后慢慢起身,淡青色的衣袍如水般飘落,他缓步走到圆桌旁,瞧了眼棋局上毫无章法可言的黑子,伸出削尖的食指移动着棋子,轻声询问,

    “那年,我是如何到园子的?”

    慕离一愣,抬眼向他看去,见他表情依旧冷淡,看不出任何心事,可眼眸却有些闪烁,忍不住问道,

    “你当真忘了?”

    奚墨嗯了一声,他倒不是全部忘了,而是思绪很乱,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哪个又是幻象。最近这段日子,头脑中更是凌乱不堪。

    “是王夫与公主将你带回来的。不过你那时身中剧毒,初来时人事不省,应该忘了来之前发生的事吧。”

    奚墨手指一僵,停在了棋盘的某一处,缓缓地眨了眨眼,原来真的是她……他还记得自己在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一双纯粹无害的大眼闪动着焦急之色。那天极冷,雪花洋洋洒洒地落满他单薄的身子,他感觉体内像有无数条毒蛇互相撕咬,疼得已经接近了麻木。他想,即便不会被毒死,也会被冻死吧?

    本以为就会那么死去,可偏偏一双温热的小手捂在他冰冷的脸上,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糯糯地急唤道,

    “你不要闭眼睛,不要闭眼睛……”说完竟急得哭了,滚烫的眼泪落在他黑漆的眼眸中,霎时暖了他一向冰冷的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不希望自己死。于是,他破天荒地对面前还很小的女孩笑了笑,那笑说不出的舒展,却也极为脆弱。

    女孩忽然想起奶娘曾说过,人死之前会回光返照,可能会比先前更精神,她见他笑得十分灿烂,吓得转头喊道,

    “爹爹,爹爹,快来,快来呀!”

    他觉得身子极冷,冷得彻骨,但脸上却是温暖的,从未有过的温暖。接着,他慢慢闭上了眼,昏死之前耳畔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温润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奚墨缓缓地透了口气,觉得往昔的事越发明了。他那时初来园子,体内毒素不得缓解,因而常年卧病在床,从未看过月罂小时候的模样。而他一向性子冷淡,身边不要任何小厮丫鬟服侍,也从不打听任何消息,对自己初来园子的事也从未多问。

    只是后来每月都要取几滴指尖血,说是要给自己的小妻子。他听完更是反感,但那时既无去处,飘荡在外又肯定被那些人追捕,只能委曲求全地留在园子里。时间久了之后,竟萌生出家的感觉,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后来身子好了一些,但那时月罂已经入宫,他并未见过,只是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南月国的小公主。他讨厌女人,尤其是那些手握重权的女人,印象中她们无一不是残忍而嗜血的。但庆幸的是,自己只是个名义上的夫君,他的代价也只是每月的几滴血而已。

    第148章 黏人的大宠物

    第148章黏人的大宠物

    慕离见他面上仍如往日一般平静,可眼眸深处却翻卷着波澜,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似无意地问道,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奚墨将指尖捻着的最后一颗黑子放进棋盒中,便与他告辞,出了离园。

    慕离透过雕花木窗,看着浅淡的月光洒在他单薄清瘦的背影上,似乎永远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

    月罂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就觉得有温热馨香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抬手揉了揉鼻子,却听耳畔传来媚笑声。强睁开眼看去,见那妖孽看上去精神极好,正眼巴巴地瞅着她看,眼神纯黑灵动,活脱一个大型宠物,想到这咧嘴笑了笑。

    “一大早就这么笑,莫不是昨晚梦见我了?”花寻眨了眨狐媚的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脸认真地等着她的回答。

    月罂皱了皱鼻子,这人永远这么自恋。昨晚本来没有丝毫睡意,可自从与他一起之后,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一夜并未梦到什么,睡得极其安稳。

    “梦见了,还梦见一只超级黏人的大宠物。”说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盆架前梳洗。

    花寻偏头想了想,忽然笑得花枝招展,随着她也跳下床,走到她身后搂着她的腰,随着她走来走去。

    月罂对他这偶尔出现的孩子般的性子实在有些无奈,可却又不反感,甚至心里像是被什么添得满满的,也许这就算是幸福吧?

    直到她洗净了脸,简单地梳好头发,他仍像个树袋熊似的贴着她,就差让她背着了。无语地扭了扭腰,竟然还是甩不开他,偏过头狐疑地看了看,问道,

    “你有什么事吧?”

    花寻眨了一下眼,在她白嫩透明的脸上轻啄了一下,软声道,

    “我最近有些忙,可能要离开几日。”

    月罂一愣,转过身去,仰头看着他邪魅的脸庞,心中霎时闪过不好的念头,

    “难道是母后……”

    “不是女皇的命令。”他及时打断了她的猜测。这一夜,她睡不着,他同样也睡不着,听着她轻声叹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他心里也极为凄凉。

    他不想她再过这样的日子,而唯一能改变的就是将她带到一个完全与世无争的地方,不受各国限制,可此时的处境却是极难实现。五大国明面上相安无事,可私下里却暗潮汹涌,无论身处哪一国,都不会如愿。

    这些年他一直明里暗里地周旋于各国之间,与各类人打交道,无非是想让他们离开时能够全身而退。他用自己的能力换来无数需要的东西,金银自不必说,眼下仍欠缺的便是兵力。

    “那赤焰卫不是一块牌子就能调遣的,他们都是世袭的死士,既认牌子,又认牌子的主人。此时得了这牌子,我就得亲自去看看。”

    “他们既然认主人,难道你去了就能归顺你吗?”

    花寻轻挑眉梢,笑容中带了些许玩味,

    “当年瑜南王与西司国交战之时,动用了这三千死士,损伤惨重。瑜南王过世了之后,剩下的那部分人溃不成军。我与那些世袭的家族有些联系,便在他们内部暗插进人手,现在那三千人中主要力量都是我当年送去的人,你觉得此时的主人该是谁呢?”

    月罂惊愕不已,当时听到南宫绯雪丢了牌子的事,没觉得是多大的事,后来才知道那三千死士能抵三万普通士兵,实在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怪不得当日母后可以因为这个责罚她。

    她看着花寻笑意盎然的脸,心中却很不是滋味,没想到他竟然几年前就暗存下这部分兵力,这些年还指不定做了些什么,实在难为他了。她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不太感兴趣,既然知道他此行没什么危险,也就放了心,于是靠在他胸前轻声道,

    “万事小心……”她虽不想让他离开,却又不想干涉太多,每个人都有必须做的事。他要找那个血珠子救人,自然也需要更多的人手。

    花寻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又说,

    “今晚开始回园子住。”

    “不回。”

    “不行。”他语气虽然柔和,却带着不容人反驳的霸道。

    月罂有些郁闷,却说不清为什么,一赌气推开他,转身坐在矮凳上闷闷不乐。

    花寻轻声笑笑,走到她面前蹲下,嫣红的丝袍铺了一地。他抬头看着她撅起的小嘴,似有似无的泛着珠光,眼中笑意更深,

    “为什么不愿回?”

    她也不回答,难道告诉他,自己一直躲着那个人不成?

    “在躲着慕离?”他一语道破,笑吟吟地将她看着。这些日子他发现月罂有些不对劲,后来问了婉儿,才知道伊人坊刚开业那晚发生了什么。婉儿虽然没看到详细的情形,但只说了看见的事,花寻就明白了个大概。

    月罂喉咙一哽,更是没办法说什么,一阵懊恼与惭愧。手绞着衣襟上的穗子,咬唇不语。

    花寻见她如此,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握住她的手,又轻声道,

    “你体内流着他的血,这些年一直如此,与他心意相通也是自然,何须要躲?”等了片刻,见她仍是不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只能点到为止,这种事还是要她自己想通为止,换了个话题又说,

    “我这些日子不在,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现在局势混乱,你可知多少人等着除掉你?”花寻收起了玩笑模样,抿紧薄唇,等着她的回答。见她犹豫了片刻后慢慢点了点头,眼中才重新绽放出笑意,捏了两下她细嫩白皙的脸蛋,笑说道,

    “这才听话。”

    月罂极为懊恼地躲着他的手,两人又闹了会,她得了空又说,

    “那些刺客八成是右丞相派去的,你今后要小心她。”

    花寻倒是毫不在意,起身边收拾东西边回答,

    “先前只是不小心罢了,岂会再中她的埋伏?何况她胆量本来就不大,经过你那样‘威胁’之后,想来也不敢再惹事了。”

    他自从听完月罂说如何吓唬了小荷,又是如何威胁萧虹的,不禁哑然失笑。他倒是喜欢她这样,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第149章 你不找小姑娘?

    第149章你不找小姑娘?

    送走了花寻之后,月罂返回到店铺中,向秦婶问了问店铺近几日的情况。生意虽然不像开业那几日那么好,但比起其他成衣店来说,赢利情况也是不错的。眼看着开业快到两个月了,月罂又让她将那几件蒋大娘曾参与画图的衣裳所赚的利润分出一半,派人给蒋大娘送去。那是她先前答应过的,必然不能食言。

    而巧的是,过了没多久,有人送进来一个竹筒给她。月罂打开一看,原来是蒋大娘带给自己的几款图样,看服饰特点都与南月国的有所差别,想必是花霰国所特有的样式。

    月罂在竹筒中还找到了一封信,展开一看,信的内容很简单,大概的意思是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好,儿子的生意也不错,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儿子儿媳居然还能这么孝顺。那些图样只是一些基本款式,让自己再添加些新的花样之类的。

    重新叠好信纸之后,月罂忽然想到了个点子,于是对秦婶说,让她找人收集各国的衣裳款式,这样就可以做出伊人坊自己的特色来。南月国中有不少来自各国的商人及百姓,他们要么是从自己国家制作好衣裳带来,要么是入乡随俗,与南月国多数人穿得一样。

    如果店中添加了不同国家的服装,倒是会吸引这部分人的。月罂之所以会想到这个点子,不仅是由这封信得来,还联想到前世年轻人常会受欧美风、日韩风的影响,买一些带有国外特色的衣裳,而且那类带着异域风情的衣服往往卖得极好。

    秦婶听到这个主意眼睛一亮,真不知这个小东家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奇怪的东西,忙点头应了,去吩咐人立刻着手办这些事。

    想到了一个新点子,月罂一时间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哼了几句歌,甚至还随着节奏扭了两下。放下手中记录得密密麻麻的账本,转过身去却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只见对面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形颀长的俊朗男子,湖蓝色的衣袍显得整个人气焰柔和了许多,这人正是童昕。他似乎被她这奇怪的曲子和扭来扭去的样子震住了,见她恢复了正常,噗地笑了出来,

    “你唱的是什么,难听死了!”

    一开口就点了她的火,月罂白了他一眼,向前走了几步挑眉说道,

    “我在自己店里唱歌,关你什么事?又没让你听!”这臭小子每次见到她都主动挑衅,好在今天店里人少,否则一会儿两人打起来得被多少人看了热闹!她现在似乎成了思维定势,觉得两人每次见面都一定会打架一样。

    她说的虽然蛮横,可童昕似乎一点也不恼火。浓眉一挑,狭长的眸子黑润剔透,

    “小无赖,鬼点子还不少。”

    月罂听他这么说才明白,原来他刚才一直在店里,肯定把自己的计划听了个完全,懊恼地走到他面前,恐吓道,

    “你若把我这计划透漏出去,我就……”边说边晃了晃拳头,示意要给他好看。

    童昕哧地一笑,懒散地伸长了腿,样子极为不屑,

    “手下败将,还好意思与我过招吗?”

    月罂眉毛顿时立起,恨得牙痒,这男人真讨厌,总戳自己疼处说话,不就是输了那么一次么!

    “过招就过招,谁会怕你!”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下意识地往后窜了窜,眼睛骨碌碌地瞟了眼四周。

    店铺刚刚开门,伙计们也没来几个,整个大厅也就两三个人,何况花寻刚走,又没人给自己撑腰,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自己已经吃了一次亏,可不能再主动找麻烦。不过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店,怕他做什么!于是又有了几分底气,

    “这是服装店,不买衣服赶快走!”

    “哟呵,小无赖脾气倒是见涨!”他见月罂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释然,古灵精怪的模样倒是有趣,冲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

    月罂翻了个白眼,自己又不是他的丫鬟,才不会听他的,不但没过去,反而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挑衅地将他看着。

    童昕唇角笑意微僵,这丫头,看来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想到这又邪恶地笑了笑,慢慢坐直了身子,动作极为缓慢,月罂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转身就要溜。心里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难道还因为他上次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么?

    刚迈出两步,后衣领忽然被他拽住,苦着脸回头望去,见童昕笑得极其邪恶,心里早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我也没惹你,怎么总来找我麻烦!”她回手去打他的手臂,可坚硬得如同钢铁,敲得自己手怪疼的。

    “你这无赖,竟然教小虎子小豆子如何泡小姑娘!”童昕说完眉梢挑起,一想到昨天两个小鬼说话阴阳怪气的样子就火大,好好的两个孩子竟然让她教成了那样!

    月罂顿时满头黑线,干笑了两声,软声道,

    “男人嘛,早晚都会找小姑娘的!”

    童昕本来很生气,可看她笑得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气竟消了几分,不过仍板着脸,强忍着笑,又吓唬她说,

    “你若再教那两个孩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我再摔你一次!”

    他不说还好,刚说完这些,月罂顿时一阵气结,叫嚣道,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难道你这辈子不找小姑娘么!”

    “谁会找那个?天天哭得稀里哗啦的,烦都烦死!”童昕声音圆润洪亮,此时听了竟然还带着不屑的语气。

    月罂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估计是没小姑娘喜欢你吧,真是可怜呐……”

    这话与昨天那两个孩子的语气完全一模一样,童昕哼了一声,手上用力,将她提到了半空,转了个圈让她面对自己,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再说一遍试试?”

    月罂盯着面前放大了的俊朗面孔,以及那双幽黑纯粹的眼眸,缓缓地眨了眨眼,心却突突地跳开了,这话她可不敢再说第二遍了,

    “好话不说二遍!”她翻了翻眼睛,四下看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悬在半空中,反正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一撒手,自己马上跳下来,肯定不会像上次一样摔得那么丢人!

    第150章 是攻还是受?

    第150章是攻还是受?

    “你!”童昕咬了咬牙,面对这么个软硬不吃的小东西,竟没了主意。先前那次两人过招,他后来想想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了。尤其看到她被摔得怔怔的样子,也说不出哪不对劲儿,只是觉得自己以后不应该再那么对她。

    可他想归想,月罂却不知道,与他大眼瞪小眼看着,见他眼中呈现出自己气鼓鼓的模样,又觉得无奈,

    “你什么你,你就这么提着我,也不觉得重?”她虽说体重很轻,但好歹也算长成了,可他居然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提起她,力气还真不容小觑,也不知是吃什么变的。

    童昕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她问完,撇了撇嘴,

    “还没我一把剑沉,倒像只小猫小狗。”于是又向上伸了伸手臂,让她离地面更高。

    童昕身材颀长,长得又人高马大,两人同时站着都比她高一头,此时将她提在面前,忽然觉得仰头望着她的感觉也不错,于是咧嘴一笑,看这丫头以后还会不会向自己叫嚣。

    “你才是小猫小狗!”月罂在半空悬着,衣领勒得要透不过气来,一手“抢救”着自己的脖子,一面又抬腿向他踢去,暗自骂道,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下场!

    他们两人此时面对面站着,月罂一脚踢去,正好踢向童昕的小腹。他眼角瞄到她的动作,猛然一惊,飞快地侧身躲过,这才幸免“遇难”!转过身来的时候脸色发青,低吼道,

    “你这死丫头!往哪儿踢呢?”

    月罂好不容易把手放在衣领和喉咙间,连喘了几口气,意识到刚刚自己下脚的地方,顿时有点囧。不过她见他脸色发黑,看样子倒是很生气,忽然哧了一声,上下打量着童昕,反问道,

    “你不是这辈子都不想找小姑娘吗?那还躲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一连串的反问让童昕的脸色更黑,这哪儿还有个小姑娘样,分明是个泼皮!也不知道从哪学的,看来以后再不能让小虎子和小豆子靠近她了!

    月罂见他越来越气,也有点心虚,不敢再看他。但忽然想到他明明说不想找小姑娘,刚才又那么惊慌,莫非……他是断袖不成?

    想到这忽然间两眼放光,邪恶的本质爆发,马上又转过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童昕:浓眉如裁,星眸似水,薄厚适中的嘴唇,淡淡的小麦色肌肤,胸前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小片精壮的胸膛,细窄的腰身,修长的双腿……看得她啧啧了两声,这男人不仅模样长得好,连身材都这么好。

    童昕被她红果果的眼神看得有些别扭,偏头咳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可她在自己手中吊着,两人的距离反而因为他一动变得更近。月罂在半空中晃了一下,忙扶住了他的肩膀,看着他有些闪避的眼神,一脸兴奋地问道,

    “你是攻还是受?”

    童昕有些茫然,眨了眨眼,黑漆的眸子如初生婴儿一般纯粹晶亮,犹豫了一下问道,

    “什么……意思?”

    月罂边比划边兴奋地解释着,

    “就是你和男人那个啥的时候,你是在上还是在下?”

    “哪个啥?”

    月罂顿时一头黑线,这家伙是单细胞动物么,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忽然又想到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攻受”这个词才对,偏头想了半天才想到该如何解释,

    “就是你和男人花前月下,巫山云雨之时,谁在上谁在下?”

    童昕这才听懂她说的是什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顿时气得通红,声音猛然提高,吼道,

    “你说我是断袖??”

    月罂吓得一缩脖子,难道他觉得不好意思了?还是说这个世界不允许男男一起?想到这四下望了望,那几个伙计早没影了,估计是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没人敢在附近留着,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

    “没事,我支持你!”她满眼放光,目光坚定而执着。

    童昕手一抖,真想把她扔出去!!正想开口,却听见门口响起急切的低喊声,

    “童公子,快住手!”

    他偏头一看,见秦婶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想要拉开他却又为难地停了下来。

    秦婶刚刚吩咐完伙计去忙,见一个个的都在门前假装打扫碎雪,随便问了一个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童昕在整个镇子极有名,一般人都不敢惹他,这些伙计也自然不例外。她不知道童昕和月罂两人先前就认识,只当是两人闹了矛盾,这才三步两步进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一个又是对自己极好的东家,这两人怎么对上了?

    “婶子,你别管,今天我非好好收拾收拾这丫头!”童昕气得脸色发青,这小无赖脑袋里不知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这么下去,那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被她带坏了!

    而另一面,月罂见他并不像是难为情的生气,好像真恼了。忙在半空中扯着秦婶的衣袖,

    “婶子救我!这家伙疯了!”

    秦婶见月罂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心疼,转过脸为难地看着童昕,又不敢掰开他的手,只能好言劝着,

    “童公子,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她只是个小姑娘,经不起你这样啊……”

    童昕望天吸了口气,这丫头,好人都让她做了!自己反倒成了坏人!冷哼了一声,

    “小姑娘?我看倒是个小泼皮!婶子你可知道她都教你俩儿子什么了!”

    月罂还没等秦婶回答什么,马上小声嘟囔着,

    “认字,读书,背诗,讲故事……”

    秦婶连连点头,自从她们三口人搬来这小院,那俩孩子倒是乖巧了不少,经常姐姐长姐姐短的跟着月罂学这学那,倒是让自己省了不少心。而他们俩倒也有很大长进,先前任自己怎么教也不学,可这会儿偏偏听月罂的,这两个月来不仅认的字多了,连诗词也会背了几首,只是背的那些虽然好听,自己却从未听过。

    “你倒好意思说!”童昕脸贴脸地与她对视,恨得牙痒痒,怎么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他不愿看秦婶为难的模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才松开了手,

    “婶子,我这就带你去看看,那俩小子跟她学到了什么!”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后院走去。

    月罂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一松手,她就稳稳地落在地上,除了脚麻了一会儿,其他都没事,暗自美了半天。

    秦婶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犹豫了再三才开口道,

    “姑娘,童公子其实不坏,是个好人……”

    “嗯,我知道。”月罂蹲在地上,揉了揉仍然发麻的脚腕,冲她咧嘴一笑。从第一次见到童昕,他抢了自己想买的小屏风开始,就知道他是个好人。非亲带故的,自己买了假货又不损失他的银子,他何苦管这些!

    后来在茶馆见到他,又听他说,即使没有银子也可以听他讲的段子,也觉得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而自己在酒楼中惹到萧虎时,也是他挺身而出,那时他也并未看见自己;她初回园子的时候,那晚他递给她的烤鸡翅,虽然味道远不如前世吃过的,可却是她来到这世间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两人虽然见面就吵,甚至大打出手,可她还是对他反感不起来。总觉得他特别像前世的人,不知不觉,连和他吵架都能找到一种熟悉感。

    当然,月罂并不知道自己被“绑架”的那晚正是童昕救了她,如果知道了,可能更会添加几分好感了!

    “婶子,咱们也去看看!”月罂在地上蹦了两下,觉得脚好了许多,拉起秦婶的袖子也去了后院。

    秦婶一脸迷茫地跟在月罂身后,偏头看着她有些不解,童公子那么对她,她竟然都不生气吗?

    【做项目时看到了一段话,很美,写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燃起泥炉,在殷殷如血的枯炭火上,听泉水被灼伤的呜咽。又从蜡封的陶瓶中撮起一勺香片,隐约取出一个偷偷储存的春天,置入壶中,看这些洁身自守的叶芽,在沸水的滋润下渐次开放,恍如青春再现而一夜舒展……”】。

    第151章 五夫??

    第151章五夫??

    月罂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院的主屋,只见童昕大咧咧地坐在榻上,两手撑着膝盖俯身望着面前站着的俩小孩,面色虽难看,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凶,反倒有点温柔,

    “跟你们娘亲说说,那个无赖姐姐都教你们什么了!”

    月罂何时听过他这么和声细语的说话,嘴唇紧抿,忍着没当他的面笑出来,没想到这暴力男居然也有“和蔼可亲”的时候。

    小虎子回头看月罂走了进来,正兴奋地准备跑过去,忽然见秦婶随后进来,忙定住了脚步,缩了缩脖子,糯糯地唤道,

    “娘亲,姐姐……”

    小豆子也随着他低唤了一声,手绞着衣襟,偷偷摸摸地拿眼睛瞟着秦婶,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两人从小就没了爹爹,一直都是被秦婶一个人拉扯大。秦婶怕他们没爹太过娇气,从小就更严格的教育。虽然先前家里很穷,所有的生活来源都是靠秦婶做针线活赚的,可她却仍然为他们请最好的师傅,读书、写字,每样都不落下。也就是如此,她才比寻常的母亲更为严厉,两个孩子见到她时,总是说不出的畏惧。

    月罂上前摸了摸两人毛茸茸的头,笑说道,

    “你们今天乖不乖呀?”

    小虎子连连点头,因为门牙少了一颗,说话也有些不清楚,但语气中的自豪确是听得出来的,

    “姐姐,我们把那首诗背下来啦!”

    小豆子在旁边也跟着附和道,声音磁糯温软,像棉花糖一样讨人喜欢,

    “是呀是呀,姐姐再教小豆子一首吧!”

    旁边传来一声轻哼,童昕不屑地撇了撇嘴,就这无赖模样,会教什么诗?一把拉回小豆子,又说,

    “别打岔,把你们昨天对我说的那些再重说一遍!她让你学会写字以后做什么?”

    小豆子撅了撅嘴,偷瞄了一眼秦婶,也看不出来她究竟高兴不高兴,随后看了看月罂,见她向自己眨眨眼,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挺直小腰板,有模有样地回答,

    “姐姐说过,字写得好看,人才长得美!”

    “不是,下一句!”童昕耐着性子,当着俩孩子面也不好发作,手撑着下巴,睨了眼不以为然的月罂,又哼了一声。

    “算了童公子,姑娘教他们的时候,我也是常在的,确实不错……”秦婶忙过来打圆场,可童昕却是不理。

    小虎子看弟弟犹犹豫豫地有些为难,将他拉到一旁,自己站到童昕面前替弟弟回答,

    “姐姐教给我们一首诗,里面有这样两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姐姐就说,美丽贤良的女子,是很多男子喜爱的对象。如果将来想要娶到这样的姑娘,现在就应该好好练字,好好读书,长大做个有出息的人……”

    小虎子边说边瞄着秦婶,见她面色虽然不变,可眼眸深处却化开一抹赞许,这才放下心来。

    童昕细品着他这些话,刚刚差点冲出来的火气竟被慢慢化解了,也不知道是这两句诗的意境太过唯美,还是小虎子的声音太过清澈,心里竟然有了些怪异的感觉。抬眼向月罂看去,见她正得瑟地对自己挤眉弄眼,忽然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肯定是这小无赖提前教好这俩孩子的!

    可如果自己再追究下去,倒有些小题大做了,只能忍下这口气。拍了拍小虎子的脑袋,和声道,

    “以后好好读书、写字,别跟那些脑袋里都是歪主意的人太亲近。”见小虎子点头答应,这才慢慢呼了口气,看来自己有空就要常过来转转了,这孩子的教育问题从小就不能含糊。

    秦婶见气氛缓和了许多,忙取过桌上的茶碗,为两人倒了热茶,笑说道,

    “只是误会一场,说开了也就好了。”

    两人各自接过茶水,互相对望了一眼,一同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喝着茶水,谁也不理谁。

    秦婶随意找了个话题聊了两句,见两人说着说着就对着抬扛,很是无奈。无论自己换什么话题,两人最后总能吵吵起来,最后只能以店中忙碌为由,离开了后院。走之前还不忘给俩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在中间哄着点二人,别闹得太大就好。

    若是先前,她倒是不敢将两人留在屋中,可刚刚听月罂对自己说完那些话,才知道原来她对童昕并不反感,也就随着他们去。

    而且她也有点私心,童昕也快二十了,镇子上这个年纪的男子哪个不是娶了妻的?别说媳妇了,连孩子都可能好几个了。可童昕这些年一直对女人不理不睬,虽说他是公主的夫,可也是能纳妾的,若是他对月罂有了感情,自己便从中做个媒,说点好话,说不定还能为他俩牵个红绳。一想到这,竟没来由地高兴起来。

    主屋的中央放着一个大火盆,里面的炭火烧得丝丝作响,热气慢慢散发出来,烤得脸上暖洋洋的。月罂和童昕两人各捧着茶碗坐在火盆两侧,相隔不远,面对面坐着,可却互不理睬。眼神追着那两个孩子跑,看他们闹着,也跟着笑。

    童昕不经意地转过脸,目光扫过面前坐着的清秀少女,见她白皙的小脸被火光照亮,肌肤看起来光滑细腻,还隐约地泛着红润,像昨天吃到的苹果一样,看起来极其诱人。不由得摇了摇头,不能被这丫头的表面骗了,实际上她就是个小无赖!于是开口道,

    “喂,小无赖!”

    “我有名字!!”月罂猛地转过头,冲他皱了皱鼻子,真是个讨厌鬼!

    童昕不以为然地吹着茶叶末,懒洋洋地问道,

    “那叫什么?”

    月罂刚想回答,忽然又咽了回去。她才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是谁,那些认识的人,不是对自己礼让三分,就是趋炎附势,她多数都不喜欢。而潜意识里比较喜欢两人现在这个样子,互相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也没什么等级观念,说话也很自然。

    于是轻咳了一声答道,

    “我姓贝。”

    “姓贝?叫贝壳吗?”

    “你才是贝壳!你们全家都是贝壳!!”她忽然又开始抓狂,这讨厌鬼怎么一会儿好的时候都没有!刚消停一会儿,这又来惹自己!

    童昕对她的话倒是不以为然,他看着月罂气呼呼地瞪着眼,觉得十分有趣。一直觉得女人都是园子里小丫鬟那种哭哭啼啼的样子,或是王公大臣那样阴险虚伪的模样,没想到这小丫头与她们一点也不同,竟然这么好玩!

    想到这咧嘴一笑,又补了一句,

    “小贝壳……”

    “小王八!”月罂嗖地站了起来,看他笑得十分灿烂的样子,真想揍上一拳,这讨厌鬼也太可恶了!

    童昕脸上一僵,她居然敢骂自己王八!正想站起身,一直偷瞄着他们的小虎子却忽然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可怜巴巴地劝道,

    “哥哥姐姐别吵架……”

    小豆子也忙跑过来扯住月罂的衣袖,眼巴巴地将她看着。他还记得娘亲走时给两人递来的眼色,就是不想让哥哥姐姐打起来。

    童昕哼了一声,懊恼地放下茶盅,提步就要出去,却又被小虎子拉住,

    “童昕哥哥,你去哪儿?”

    还没等童昕回答,月罂忽然问道,

    “你叫童昕??”她眼睛瞪得溜圆,先前只知道他姓童,没想到居然叫童昕?她回想起认识他以来的种种事,顿时心凉了半截。

    童昕勾了勾唇角,俊朗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邪恶,打趣道,

    “怎么,听了我的大名,吓成了这样?”

    月罂顿时满头黑线,他说得没错,自己是被吓着了,先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出现在身边的讨厌鬼,竟然是她的五夫!!

    第152章 当局者迷

    第152章当局者迷

    月罂懊恼地揉了揉额头,真是头大!爹爹为自己选的这几个夫君还真是各有各的特点:一个妖孽,一个腹黑,一个冷若冰山,再加上这么个暴力男,真是齐全了……一时间竟没了跟他吵架的动力,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先出了房间,

    “是,是,我很害怕……”

    童昕眨了眨眼,愣在门口,这丫头居然没张牙舞爪地反驳自己什么,实在有些奇怪。见她单薄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无趣。又嘱咐了两个孩子好好练字、念书,随后哼着小曲儿从后门出了院子。

    月罂趴在二楼房间的软榻上,拿着蒋大娘送来的几张图样翻来覆去地看着,可心思却一点也不在上面。几日来发生的事一直纠缠着她,越来越心烦。索性放下图纸,仰躺在榻上轻阖着眼。

    忽然,一串悠扬的琴声从暗香楼中传来,如空中铃铎,丝丝入耳,又似雪山间的溪流,清澈甘美。一时间竟平复了她烦乱的心,任思绪随着那美妙的琴声飘荡在九霄云外。

    月罂轻叹了一声,好美的曲子。自从开了这店起,便常常听到他弹琴,而且每次都会带给自己舒心宁神的感受。琴声仍在继续,她却忽然很想过去看看。几乎是毫无理由的,月罂起身出了房间,慢悠悠地到了暗香楼门口。正门大开,厚厚的防寒帘子抵着外面的冷气,也让她无法看清里面。

    直到她伸手去揭门帘时,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来这做什么?正想离开,门帘又从里面打开,一身艳丽华服的女子出现在月罂面前,正是蝶香。蝶香微微一愣,随后笑容绽开,如花间的彩蝶一般灵动,拉着月罂的手就往屋里引,边走边笑说道,

    “外面这么冷,姑娘怎么也不快些进来。”

    月罂对她笑笑,倒没办法走了,随着她坐在矮桌两旁,四下望了望。此时正值晌午,店中倒是有些清冷,只有零散的几个人轻声慢语地闲聊。相比于另一侧闹哄哄的酒楼,这里的确是个高雅的场所。

    蝶香接过丫鬟送来的茶水,为月罂斟了一杯,如玉般的手腕上带着一个青翠玉镯,光泽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制成。镯子随着她手的动作往下滑了滑,正露出一个雕琢出的图案,花纹繁琐,月罂细看了看,也没认出是什么,

    “蝶香姑娘这镯子真好看,一定很贵吧?”月罂倒不是赞美,而是她确实觉得好看,想不到蝶香这么有钱!后一想,她家主子这么有钱,这手底下的人也自然差不了。

    不料蝶香听完并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反而不着痕迹地抖下衣袖,将镯子盖上,随后抿唇一笑,

    “姑娘过奖了,只是个不值钱的东西罢了。”说完又换了话题,问向月罂,

    “姑娘可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呃……我只是闲来无事,过来坐坐。”月罂讪讪地摸了摸脸,总不能说因为听了人家的琴声,鬼使神差地就来了。

    “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姑娘早该过来坐坐了,蝶香可是派人请您好几次了。”

    月罂笑了笑,她先前确实派人请过自己,可那些日子花寻伤势还未痊愈,一时不得空。后来他好是好了,可更是黏人得紧,自己稍有空闲还要画些新的图样,哪有空出来。

    “前些日子小店刚开张,有些忙,蝶香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楼上的琴声一直萦绕在耳畔,低柔舒缓,比在自己房间中听得又清晰了几分。

    蝶香见月罂听得入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楼上某个房间,随后轻声询问,

    “姑娘喜欢我家公子弹琴?”

    月罂想也没想地嗯了一声,

    “觉得很熟悉……”她的思绪随着琴声的高低而变幻,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音乐之中一样。最终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又说不清道不明。直到琴声慢慢止了,又坐了片刻,才与蝶香告辞,离开了暗香楼。

    忙忙碌碌?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