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晋显风流第19部分阅读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此时此刻,宋清玉已经不知在心中骂了罗福多少句,在这个关头上竟然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这么不负责任的将自己三人留在了这里。

    可就在宋清玉感叹世风日下的时候,背着老娘的罗福又跑了回来,看到屋内的情形后,苦笑一声,开始扶着门框喘粗气。

    “怎么不跑了?”谢道韫觉得有趣,明知故问道。

    罗福喘息着苦笑道:“前有狼,后有虎啊”

    “罗福,”前来讨债的灰衣男子指着谢道韫道:“只要你把这个小妞给我做妾,我就免了你的债”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些小弟也开始很适时宜的y笑起来。

    屋内的光线实在是昏暗了些,所以那些讨债者只能模糊的看到谢道韫的容颜,却看不到她身上绫罗绸缎的衣饰。

    谢道韫仿佛没有听到那灰衣男子的话语一般,问向罗福道:“你欠他们多少钱?”

    “一贯……”

    谢道韫冷笑一声,道:“我竟然才值一贯?”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的这句话一般,当那个“贯”字结束后,从罗福的身后就蹿出几道人影来,二话不说的动手,将前来讨债的几人掀翻在地。

    办完事后,后来出现这几人的头领向着谢道韫躬身一揖,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将那些还浑浑噩噩的讨债者压了出去。

    宋清玉有些尴尬的反应过来,急忙收了那张着双臂护着身后谢道韫的姿势,侧身低首,恢复成那派有些清冷的模样,只是面色有些微红。

    从头到尾看清了这一幕的罗福干咽了一口吐沫,回神过后急忙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将他背后的老娘轻轻放下。众人这才发现,罗福的娘亲竟然正在睡梦中……

    罗福的一口白牙凑到谢道韫身边笑道:“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还以为后院的那些人也是来讨债的,还在寻思张老三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手下了。”

    谢道韫淡淡的看着他,直将后者看着自惭形秽后,才指了指身前不远处那宋清玉之前拿出的两贯钱,问道:“钱是给你的,干嘛不拿着还债?”

    罗福微微一怔,旋即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次的笑容却敛去了之前的讨好和卑贱,只余下贫贱不能移的风骨。

    谢道韫略微沉默,低身将散落在地上的两贯钱拾起,一面递给罗福,一面开口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要由着自己的娘亲住如此简陋的房子,每日衣食不能温饱,还要受着追债的胆战心惊么?”

    罗福沉默,半晌后才又一次讨好的笑了起来,双手将那两贯钱接过,一口白牙在略微昏暗的室内显得特别明亮。

    “谢府的住处虽然陈旧些,但总要比这里好的,你若是不嫌弃,今日带着你母亲亲过去便是。”谢道韫回身牵了谢玄的小手,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之前说的差事还留给你,一个月两贯钱足够你们母子两个花销的。你仔细考虑一下吧。”

    宋清玉出门之前,也淡笑着拍了拍罗福的肩膀,道:“府上都是不错的人,伯母跟着过去,也能享两年清福。”

    罗福微微笑了笑,点头。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四章 锦书来

    第四章 锦书来

    “这是半年庄园的收入账册,家中人丁的名单以及月例支出,这是人情往来的走动账本,哦,还有这些是家中的日常开销,主子对下人的打赏、膳食的开销、裁衣服的钱、一些细碎玩意儿什么的都在这里了。”郗路指着向小山一样的账册,面无表情的对着这个皮肤微黑的少年道:“小娘子的意思是,让你先将这半年的收入支出理顺清楚,做个账目报什么表的出来给她过目。若是做的合了小娘子的意思,你就可以一直在谢家做下去了。”

    那少年自然是罗福,他如今已经换了一身宋清玉的衣服,虽然不怎么合身,但穿到他身上却也显出几分洒脱不羁来。他笑嘻嘻的应下了郗路的话,又恭恭敬敬的将郗路送到了门口。

    “吓死我了,”见郗路走的远了,罗福才出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还以为是给他当娈童,就他这身板,还不压死我?”

    郗路却是个耳目清明的,虽然离得远了,却也将罗福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闻言不由得猛地一怔,嘴角抽动着双拳紧握,心想着自家小娘子是在哪里找到这么个活宝?

    ——

    从罗福家折回后便到了午时,陪着父母用了饭,又从父亲的手上夺下一个盛满酒的酒葫芦后,谢道韫才领着谢玄一起来到书房。

    二人如今每天早上第一件事,便是修习书法。谢玄临的是父亲谢奕手书的《毛诗》,谢道韫临的卫夫人的《名姬帖》。这《名姬帖》还是谢奕从王逸少那里求得的真迹,字体娟秀灵动,最适合女子临习。王羲之早年便是师从卫夫人习字,而后成为一代书圣,自然是离不开卫夫人的教导。

    今日临习《名姬帖》的时候,谢道韫却是微微出神。整整十一年,她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融入了现在的生活,每日读书习字,闲时吹笛作画,或煮一盏清茶助兴清谈,或手谈一局棋局消磨时光,实在是清雅的紧了。

    这下围棋原是郗超教的,但郗超也是只会皮毛,二人便胡乱下着,而谢玄便在一旁更加胡乱的枝着昏招,想起那时,却也逍遥。

    说起郗超……他在三年前便参加了品级评定,被评为三品。十三岁的三品士人,却是足以引人注目了。而谢道韫原本说过的那句“圣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也终于在郗超定品之后流传开来。

    郗超最开始从旁人口中听得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在谢奕的府上,闻言不由惊愕异常,向谢道韫投去询问的目光。但谢道韫只是淡笑着视若无睹,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候的心情是如何的紧张,有种秘密快要被拆穿的紧张感。

    郗超看了谢道韫半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和答复,也不知到底看没看出什么一二来。但想来郗超也察觉出谢道韫不愿多谈,至始至终也没有出言相询。

    自郗超被评为三品后不久,他便随了他父亲的意,去了琅琊王府上当椽吏,那可是个极清贵的职务,谢道韫听父亲话中那意思,郗超大概只要没事儿作作诗,弹弹曲,调戏调戏府中婢女也就是了……

    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谢道韫都会想:“郗超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应该不会调戏婢女吧?”但之后又会赌气般的想:“他调不调戏婢女,跟我又什么干系?”

    郗超到底有没有调戏王府中的婢女,这个日后再论,反正这三年来,郗超是来看过谢道韫两次的,当然了,每次都打着探视姑母的名头。不止如此,郗超每月都会寄给谢道韫一封书信,信中或只有几句话,有时甚至不过几个字,都是写着一些郗超平日中看到的奇闻妙事,每每引得谢道韫一阵轻笑。

    慢慢的,谢道韫只觉得郗超的字倒是越写越好,而这每月每月的等待却有种云中谁寄锦书来的感觉。

    说起写信这档子事儿,倒是不能不提王徽之了。自王徽自四年前赠给谢道韫那首《濛濛初雪时》获得后者的回信后,王徽之便愈加的一发不可收拾,寄信的频率比郗超都勤,平均半月一封。

    要知道,此时寄信可不像后世那么方便,多是由人转代的。而王徽之为了寄信,明显的以权谋私起来,有事儿没事儿的撺掇着小吏从建康到晋陵跑一趟,逸少公看在眼里,竟然也只是随他去了。还好晋陵里建康不远,否则这得多少公款消费啊……

    至于王徽之信的内容,一提起来谢道韫就要头疼。每封信中必赋诗一首,当然了,不是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就是在感叹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不过是三四年的功夫,王徽之信中的诗句,就几乎把曹植《落shen赋》的句子全部摘抄了一遍。

    对于这些信,最开始,谢道韫还要礼尚往来的回上两封,但发现王徽之的愈演愈烈后,便索性一字不再回,都成了单方面的信息传输。可王徽之却是热情不减,继续每月两封书信,雷打不动。

    去年王徽之也定了品级,却是二品,比郗超还要高。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就难说了,毕竟现在的朝堂是由北方士族把持着,而王谢二族又是北方士族的领军人物。当然了,王徽之毕竟也是家学渊源,说起经义文章来,倒不一定就比郗超差。

    王徽之定为二品后,却没有出仕为官,而是继续在家中闲逛着,带着他的弟弟王献之到处蹦跶。

    对于王献之,谢道韫却是十分好奇的。一是因为王献之和其父王羲之并称二王,其书法造就值得一览外,二便是因为王献之那可怜的婚姻。

    按史书上说,王献之长大后本与郗道茂结婚,且琴瑟相和,但之后由于王献之本人太过出众,被新安公主司马道福看中。司马道福强逼着王献之休了郗道茂,与其成婚。

    对于这个强硬的小三儿司马道福,谢道韫还是很想见上一见的……

    “阿姐,想什么呢?”谢玄见谢道韫一直在出神,不由得将小脑袋凑了过来。

    谢道韫回过神来,见自己提笔太久,以至于面前的纸上都被笔尖滴上了墨迹,不由得自嘲一笑。

    “画什么呢?”谢道韫没有回答谢玄的问题,反问道。

    谢玄指了指窗外的一株正芳菲的桃树,道:“画桃花啊爹爹布置的嘛”

    谢道韫和谢玄学画之事,一直没有拜别的师父,而是由谢奕亲自教导。别看谢奕整日喜好饮酒,但才情却不是胡吹的。不论是书法绘画,还是经义辩玄,都是上品,给谢道韫姐弟两个做老师只高不低。只是这个师父是在是有些不负责任,经常是说好了下午教课,却因为大醉而忘记了。

    学了近三年的画,谢道韫发现自己和弟弟在这上面都没有什么惊人的天赋,只是资质平平而已。但每日两个时辰的练习下来,如今所做的画作倒也能够拿给人看,而不至于贻笑大方了。谢道韫有些迫不及待的等着顾恺之那个小屁孩长大,很想看看在后世见不到的画圣的真迹。

    正出神的往窗外望,却见到了在外面驻足等候的李兴。谢道韫知道李兴是有事要禀报,却顾及着自己在作画而不敢打扰,这才在外面候着。谢道韫向着李兴挥了挥手,示意他进来。

    李兴便是思儿奶娘林裹儿的丈夫。因为林裹儿的缘故,李兴也除了佃户的身份,转而到内院来当值。李兴原本的职务是护卫,但经过郗路的训练后,谢道韫觉得他身手和头脑都不错,便让他做了贴身护卫的头领。之前在罗福家中,收拾掉那几个讨债人的就是李兴。

    李兴领命而进,向着谢道韫和谢玄行了礼,这才道:“小娘子,按您的吩咐,那几个人全被扔进府中的大牢里了。属下来请示,要按什么罪名定罪?”

    听着这样的问话,谢道韫忽然觉得自己有种“我就是王法”的嚣张感,她摆了摆手,道:“用不着乱按什么罪名,那几个人纵横乡里,又怎么可能不触犯律法?找人查清楚,该入什么罪就入什么罪便是了。那个罗福呢?安排下了?”

    “是路爷已经将他安排在了后院,按小娘子您的吩咐,未敢怠慢。”

    谢道韫点了点头,对李兴道:“没什么事了,李叔你也忙了一天,下去歇歇吧”

    李兴道了一声不敢后,便唯唯而退。

    “阿姐,那个罗福真的能帮着咱们管家么?”谢玄放下了手中的画笔,饶有兴致的问道。

    “按清玉哥说法,城里的几家大买卖的掌柜都要找他算账的,想来他在数术一道上却有能力。”谢道韫道:“不管怎么说,一定是会比咱们强的。若是不找人好好的理顺账目,这些进进出出要由谁来做?娘亲不懂,路叔心又不够细,那一条有一条的繁复账目,我看起来都头疼。若是让旁人来做,又难免会有纰漏。这罗福……不管怎么说,看起来人品倒是好的。”

    听到这里,谢玄的小眉毛一挑,调侃道:“见到有讨债的上门,转身就跑,连阿姐你都不顾,这叫人品好?”

    谢道韫无所谓得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她娘,她管我做什么?”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五章 这时春

    第五章 这时春

    整顿财务的事情,是谢道韫几年前就想要做的。但碍于年纪太小,对郗氏说过几次,后者却全当是小孩子家胡闹,也没有当做一回事。直到今年,郗氏觉得谢道韫渐大了,是时候知道些持家的东西,这才放出一部分账目,让谢道韫学着理家。

    毕竟是士族家的女郎,将来不论是嫁到谁家中,都一定是主母,这持家的本事是不得不学的。若是将钱财管的严了,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但若是管的松了,又难免让手中的权利分散到那些小妾之类的手中,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是极多的。

    郗氏算是幸运的,谢奕虽然好酒,但却不好色。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女子的娘家也没有阻止女婿纳妾的道理,毕竟开枝散叶是正途,更何况这魏晋之时,士族中的一些人对于达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其中最为出名的恐怕就是魏时的何晏。

    说起来,郗氏并不是多么精明持家的女人。她只是十分平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前几年的生活围着谢道韫姐弟二人转,这些年却是围着思儿转。

    思儿已经四岁了,早已到了满地跑的年纪。不知是什么缘故,思儿开口说话要比平常孩童晚些,一直到两岁才学会开口叫娘亲。思儿平素只跟郗氏和她奶娘亲,一旦看到生人,就要将自己藏到郗氏身后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偷瞧。就连见到谢奕也是如此,虽然口中唤着爹爹,却怎么也不肯跟谢奕亲近。

    “要我说,就是父亲您一身酒气冲天的缘故”晚饭的饭桌上,谢道韫毫不留情的指责道。

    坐在主座上的谢奕不免有些尴尬,看了看另一个小食案旁正被奶娘抱着喂饭的思儿,摸了摸胡子。

    “爹爹说下午要去点评阿姐和玄儿的画作的,结果我们在书房等了一下午,爹爹您也没去”谢玄小嘴一撅,带了几分撒娇意味的嗔着。

    郗氏在一旁但笑不语,只瞧着谢奕这个一家之主被两个孩子数落。

    “呵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还说起你们父亲大人的不是了?”谢奕明显觉得自己落了面子,一吹胡子一瞪眼的道:“今天你们顾叔父拿着新得来的玉棋坪来寻我手谈,我怎么也不能推辞啊”

    谢奕口中的顾叔父姓顾名澹,字子义,乃是顾恺之的父亲。而晋人口中所谓的手谈便是下围棋了。

    谢玄不以为意的吐着小舌头,表示着自己不接受这个借口。

    “虎头哥?”旁边的思儿听到“顾恺之”三个字后,眨着大眼睛就看了过来。

    顾恺之的小名叫虎头,他的娘亲张氏与郗氏关系不错,所以便经常抱着顾虎头来窜门。虎头和思儿的生辰不过只差了三个月,从小玩到大,倒也真算是竹马绕青梅。

    除了郗氏和奶娘之外,思儿最亲近的便是顾虎头。照谢道韫看来,思儿之所以与顾恺之亲近,完全是因为顾虎头比较笨,思儿对他起了怜悯之心所致。

    思儿如今已经起了大名,唤作谢思秋。谢奕给起她的名字的时候,名字是入了族谱的,也就是说,从那以后思儿就真的成了谢家的一员,而不再是一个身份不尴不尬的养女。虽然起了大名,但大家早已习惯了,所以还是思儿思儿的唤着。

    谢道韫很庆幸,谢奕没有给思儿起名叫谢思春……

    没有得到对于“虎头哥”的回应,思儿吧嗒吧嗒小嘴,继续将小脑袋缩回奶娘怀中吃饭去了。

    被一双儿女数落的谢奕清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对郗氏道:“子义说,明日要携妻儿去城外游春,问我去不去,我当时便应下了,你晚上让人准备一下。”

    此时的笠泽正是风景秀美的时候,郗氏笑着应了。

    “好哦又可以出去玩啦”谢玄笑着摆手。

    “就知道胡玩儿”谢奕瞪了谢玄一眼,叱道:“你如今都九岁了,再过些年,也该参加中正品评了若是不通经义,得一个五品六品的回来,小心我让你去跪宗祠”

    谢玄被谢奕数落的悻悻然,吐了吐小舌头,低头扒拉起面前的饭菜来。

    小思儿在一旁瞧见哥哥的模样,低声咯咯的笑。谢玄偷偷的瞪了她一眼,吓的思儿小身子一缩。

    “就知道欺负妹妹”谢道韫将一些看在眼中,弹了谢玄一个脑瓜镚儿。谢玄一肚子的苦闷无处宣泄,捂着脑袋悻悻然的鼓着腮帮子。

    谢道韫不由得暗自思付,自己这些年是不是把玄儿宠溺的过了些,万一好好的一代名将,在自己的培养下变成了废柴,那自己怎么对得起后世千千万万的历史学家啊

    用罢晚饭,谢奕总算是履行了下午的承诺,为一双儿女点评起画作来。二人皆画的桃花,谢玄画的是一树之景,用湿墨点出一片氤氲之感,谢奕看过后,批了个“形态柔美,神气不足”的评语。而谢道韫却是只取了一株桃枝来画,仅细细勾勒三朵或全放或半开的桃花。

    谢奕品评谢道韫画作的时候,不由得微笑着捋着胡子,道:“韫儿知道以小见大,这是极好的,只是这作画的本事……”说到这里,谢奕提笔,在画作的右上角批了“取景极佳,笔法略糙”八字。

    谢道韫假意嗔着道:“爹爹这评语分明是在说我不适合学画,那我还是不学了,以免贻笑大方。”

    “意在笔先”谢奕闻言笑道:“韫儿胸中是有大沟壑的,只不过是被笔法生疏而困住了。相比之下,这笔法却是要比意境好练的多的,只要韫儿肯下功夫,就算不能名扬天下,名扬晋陵也是不错的”

    谢道韫不由得在心中腹诽道:“将来名扬晋陵、名扬天下的是顾恺之,我又算得上是哪根葱?”

    “爹爹那玄儿哪?玄儿哪?”小谢玄也跑过来凑趣,将自己的画作塞到谢奕的鼻子底下。

    “玄儿的画啊。”谢奕沉吟了一下,旋即哈哈笑着道:“努力努力,也许有青出于蓝的可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谢奕的意思,自然是说谢玄能够胜过自己了。小谢玄闻言笑了一下,却又立即想到自己姐姐可以名扬天下,不由得又撅起了小嘴。

    “别听爹爹胡说”谢道韫见谢玄颓丧的模样,不由得出言道:“玄儿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那么懒,平日里除了喝酒就是喝酒,根本就没有时间作画的。所以啊,要我说,玄儿想要超过父亲定不会难,也就是两三年的功夫罢了”

    谢玄闻言眨了眨眼睛,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用力的点了点头。

    “咳咳为父还在这里好不好”谢奕吹胡子瞪眼表示着自己的抗议,却被姐弟二人自动自觉的忽略掉了。

    两辈三人斗了半天的嘴后,便在一片轻笑中各自回了卧房。说好了明日卯时用早饭,辰时启程去游春,今日都要早些安歇。

    谢道韫回房后,青杏儿和菡萏便向往常一样迎了过来。

    青杏儿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大丫鬟,早已脱去了孩童的稚气,一举一动中渐渐的散发出温柔的女人味儿来。性子却没有什么变化,微酸中带着甜,十分着人喜欢。

    菡萏也已经十六岁,不论是面容还是身材都婀娜起来,面色总是微羞的红着,像极了池水中那将要绽放的莲花。

    谢道韫不由得微微感慨,自己这个小主子还没有如何,她们两个丫鬟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不知她们会择到什么样的夫婿,在这个问题上,自己一定要帮上一帮。

    青杏儿正在为谢道韫宽衣,见后者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微觉诧异,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小娘子看什么呢?奴婢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没,就是在想……”谢道韫想着措辞,却找不到什么委婉的说法,只好笑着道:“在想青杏儿姐姐你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原以为青杏儿会脸红或是会娇嗔上两句,谁知青杏儿闻言却是面色一白,咬着下唇道:“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了么?小娘子要赶奴婢走?”

    “胡说什么呢?”谢道韫略微一怔,不曾想青杏儿会想到那地方去,假意怒道:“青杏儿姐姐你在我什么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什么时候把你们当做是下人看过?”

    青杏儿这才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不由得面色微红。但又想到谢道韫的那个问题,便微蹙了眉头,一面继续给谢道韫换衣,一面摇头道:“奴婢只想一辈子在小娘子身边伺候,不想嫁人。”

    谢道韫愣了愣,这才问道:“这又是胡说什么?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就算青杏儿姐姐你现在没有心上人,不代表日后没有啊”

    “弄梅姐不就一直都在主母身边伺候,没有离开么?”青杏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弄梅的不同,抿了抿嘴唇,微笑着摇了摇,转移话题道:“若说起这心上人来,奴婢心中没有,菡萏妹妹的心中可是有一个的”

    “姐姐你……怎么无故拿妹妹我来取笑?”在一旁铺床的菡萏骇了一跳,急忙羞红着脸直摆手,看那又羞又急的模样,青杏儿的话似乎竟是真的。

    ——

    (看到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女孩儿,遇到给寝室安空调的校长,就嫁了吧~)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六章 不纯洁

    第六章 不纯洁

    陪嫁丫鬟这种习俗,也不知是从何时流传下来的弊病。但大户人家的娘子嫁人,娘家总要跟过去一些仆人,纵使在那边帮衬不上什么忙,单单是摆开个阵势为娘家作脸也是好的。毕竟女方家的势力大些,嫁到男方家中就会免于受欺负。

    谢道韫可不觉得自己是会挨欺负的妻子,准确的说,她还没有考虑过自己成为某人的妻子。如今不过是十一岁罢了,虽然此时的人结婚早些,但也不需要这么早就开始担心吧。但是青杏儿和菡萏两个……

    从骨子里来说,谢道韫这世是极为互犊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宁肯得罪谢柳之也要将青杏儿救下。若不是她想要保护身旁的人,以她慵懒的性子与成为米虫的生活目标,她也没有再次努力习武的可能。

    对于婚姻这个问题……谢道韫虽然不是什么激进的女权主义者,但她对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太过主观的想法,只觉得它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就如同爱情一般。

    至于青杏儿和菡萏……若是她们不想结婚,那就不结。若是她们看上哪个,自己能帮忙就帮忙。但这忙要帮到什么程度,比方说万一对方是有妇之夫之类的情形,那,还是遇到了再说……

    但实话实说,若青杏儿真的不结婚,等待她的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陪嫁丫鬟的命运。若是陪嫁过去,还能想原来一样做丫鬟也就罢了,万一你情我愿或你请我不愿的成了通房丫鬟,再抬举个妾室,那可就真的不怎么和谐了、

    青杏儿毕竟不是弄梅,弄梅是跟着郗氏的,不需要考虑这以后的事情。可青杏儿不同,她的主子是谢道韫,而谢道韫以后终归是会到嫁娶的年纪的……

    谢道韫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些有的没有从脑中撵走,伸手挑开锦布车帘,欣赏起外间的景色来。

    这整个一行有六辆牛车,谢奕和顾澹坐在头一辆,四周有谢顾两家十余名仆从拱卫着。往后便是郗氏、顾澹的妻子张氏在一辆牛车中闲聊,她们的怀中各自抱着思儿和顾虎头,时不时的有欢声笑语从那辆牛车中传出。几个丫鬟仆妇紧跟在那牛车边上,以便随时满足车中人的需要。

    再往后的第三辆牛车上所坐的,就是谢道韫和青杏儿、菡萏了。谢道韫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脑袋伸出车外向后看看,见后面弟弟的牛车上没有什么动静,看来小谢玄并没有做出什么调戏贴身丫鬟的举动出来。

    也是,说起来这小子才九岁,似乎还没有调戏小丫鬟的资本……

    说来也巧,就在谢道韫向后看去的时候,第五辆牛车、也就是谢玄车后的那一辆上,也有人伸出头来向前望着。谢道韫的目光和那人交汇,不由得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摆了摆。

    “小娘子在向谁打招呼?”青杏儿觉得奇怪,出言问道。

    谢道韫将脑袋缩回来,指着菡萏嘿嘿笑了笑。

    车中另外两人立即明白了这个动作的意思,青杏儿掩嘴轻笑,菡萏满脸绯红。

    最后的那辆牛车上,所装的就不是人,而是游春所带的东西了。什么垫子啊、炊具啊、雨具啊、备用的衣物之类之类的,总之一定会比野外生存训练手册上齐全些。

    除了仆从和丫鬟外,还有三十余名骑着马的护卫在车队两旁行进,保证着车中这些贵人们的安全。

    虽然花费了十一年的时间来习惯,但谢道韫看到如此场景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感慨一句“奢华啊”。

    “困啊”这是谢道韫紧接着的下一句感慨,她柳眉一竖,好看的皱了皱鼻尖,道:“都是那个死罗福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活该被讨债的追着跑”

    青杏儿和菡萏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轻笑起来。而在倒数第二辆牛车上,有一个正在歪在车座上小憩的家伙打了个喷嚏,伸出慵懒的手揉了揉鼻子,懒懒的睁开了眼睛。

    “我说,你脸红什么?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一睁眼睛就看到对面的宋清玉,偏生后者平素清冷的面容上竟适时的升起了一丝红晕,罗福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宋清玉瞪了他一眼,将拳头放到嘴边清咳了两声,以掩盖自己的尴尬。虽然那些红晕被压下了不少,但他不时向外瞟着的眼角却暴露了一些问题。

    罗福挠了挠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头发,脑袋宛若乌龟那么一伸,也不需要用手掀起帘子,直接眯着眼睛向前面瞧去。

    宋清玉骇了一跳,生怕谢道韫还在向这边观望,急忙伸手将罗福揪了回来,清清冷冷的道:“若是你折下车,我可不去救。”

    “无情啊”罗福抱怨了一句,眼珠一转,无缘无故的嘿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被罗福这两声莫名其妙的笑弄得心虚,宋清玉语气平淡的问道。

    罗福总算是直起了身子,一脸老怀安慰的伸手拍了拍罗福的肩膀,一面叹气一面道:“我看着你长大,担心了这么多年,你总算能够嫁的出去了啊”

    宋清玉被噎的无语,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闭目深呼吸,清冷的转移话题,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何这么困?昨晚没睡好么?还是谢家给你准备的房子不够好?”

    “房子当然好”罗福一脸疲懒的笑,他摆着手道:“小爷我活了十六年,终于可以不跟我老娘在一张卧榻上睡觉啦小爷我欣慰啊”

    宋清玉无视罗福这些无聊的乱语,只等着他继续向下说。

    “不过说起来,”罗福一口白牙再次暴露在空气中,他挑了挑眉毛,道:“昨晚我没睡好,韫儿小娘子也没睡好。”

    宋清玉一怔。

    “嗯小爷在韫儿小娘子的房中呆了大半宿,她能睡好才怪”罗福的笑容有些欠揍,“哦是啦韫儿小娘子昨夜还在不住的赞叹那,说我果然是天赋异禀。哎那一声又一声的赞叹,如今还萦绕在我耳边啊”

    宋清玉的思维显然是被罗福成功的引向了某个不纯洁的方向,他明知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也禁不住用冰冷的目光瞪着罗福。

    “咦?宋兄你怎么这样看我?”罗福摊手表示着自己的无辜,“不是我主动的啊,是韫儿小娘子主动要求的,所以我只好配合一下了。”

    不知是因为不习惯这大袖宽袍,还是觉得天气有些热,罗福随手将下摆一撂,露出一双小麦色且看起来极为健康的大腿来,还恰到好处的在右腿根儿处挠了挠。

    宋清玉忍无可忍,闭着眼睛几次深呼吸,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和隐隐的一股妒意,撩开牛车前面的帘子,对车夫说了声停车。

    “宋兄,你干嘛不回来车上坐,偏要下车走?不累么?”罗福从牛车做的龟壳中伸出脑袋,一口白牙十分耀眼,耀眼的欠揍。

    宋清玉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罗福来。今日本是休沐日,若非一早韫儿小娘子派人相请,自己是绝没有资格参加太守府家人的游春的。不知是慌张还是什么,听说是韫儿小娘子相请,宋清玉下意识的就顺手捞来了罗福,让他陪着自己一同前来。到得现在,宋清玉觉得自己已经悔青了肠子。

    “不过说起来,罗福真的很有能力啊”谢道韫所在的牛车上,青杏儿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的确很有能力。”另外二人应和着。

    “罗福就是人长得黑了些,背脊微微有些弯,仔细看的话,其实长得还是挺好看的。”青杏儿继续出言评价。

    魏晋的女子评说男子容貌,这并不是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相反,这样的事情在此时十分常见。若非如此,又哪来得建康城中看杀卫玠的事情?

    “不过昨天夜里,罗福也却是无礼了些,哪有那么就往里闯的?”菡萏也在旁边数落着,每次说话她的脸都会发红,这次也一样,红的恰到好处。

    谢道韫几人可没有注意到自己几人的对话,若是被旁人断章取义后是多么的不纯洁。只听谢道韫应和道:“菡萏说的极是,罗福那臭小子是太着急也太高兴了些,所以行为才会如此的粗鲁。”

    打马而过的郗弓耳力极佳,听到牛车中传出的零零散散的话语,面色更加冰寒了些,转头看向罗福所在的牛车,隐隐生出几分杀意。

    “这也不能怪他,”青杏儿接着道:“毕竟是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府上半年的账目算了个利落,这可是平素那些自诩高明的账房五六日的工作量那所以他才会那么无礼的,大半夜的就要闯进小娘子的卧房。”

    好吧,原来是这么回事。

    郗弓一向冰寒如雪的面容难得的黑了黑,双腿一夹马腹,快马向前去了。

    “只是算账算的忘了时间,所以才会大半夜的闯进内院罢了”牛车上的罗福无辜的露着一口白牙,向车下的宋清玉解释着,“话说,你的思想不要这么不纯洁好不好?”

    ——

    (因为影子最近要考试,所以前些日子一直在存稿,结果连封推的时候都木有加更,实在是问心有愧啊~这几天怕是要一直发存稿了,等影子二十号考完了,再加加更什么滴

    亲们应该也有好多要考试了的吧要加油哦~哈哈~)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七章 大生意

    第七章 大生意

    感谢不请自到童鞋的打赏~~(__)

    ——

    正是水光潋滟的时节,一艘颇大的游船在水面上荡漾着,船头有人举盏,负手对酌,欣赏着两岸的山色空濛。

    不远处的濛濛雾里,似有几艘小渔船,不知有没有悠然放歌的渔父,正唱叹着天人合一的句子,浑然洒脱的垂钓,忘却世间的一派烦浊。

    隐隐传出几缕悠扬的歌声,那是采菱的少女正哼唱着吴侬软语的甜腻调子,为这浩浩然的水汽中,增添了一种别有的娇媚。

    笠泽是一片广袤的水域,据谢道韫所知,自己前世的人们称这里为太湖。

    牛车从晋陵府出来后,大概向南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停了下来。大家登上仆从们早已安排好的游船,悠悠然的懒坐在船上游玩。

    谢奕和顾澹自去船头饮酒下棋,偶尔爽朗的大笑几声,却不知是棋下的好了,还是酒饮的尽兴。

    郗氏和张氏将怀中的孩童交给身旁的仆妇,仔细的嘱咐了,这才互牵着手到了内舱,捞起家常来。

    顾虎头在八九个仆妇的照看下满地乱跑,思儿躲在奶娘怀中看着顾虎头,咯咯的笑着。不论是长相还是性子,顾虎头都十分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他的一双眼睛长得有些外开,在浓眉的衬托下,仿佛似见到了有趣的事物一般。至于他的性子……

    谢道韫从面前的吃食点心中拿出一颗酸杏儿,又摆摆手将顾虎头叫道自己面前,将酸杏儿交到了他手中。顾虎头睁着眼睛盯着那酸杏儿瞧了半晌,这才呵呵一声傻笑,将酸杏儿塞到了自己嘴里,可劲儿的嚼着。

    思儿在一旁吧嗒吧嗒小嘴,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虎头哥。却见后者脸上的表情从幸福转为痛苦,哭丧着小脸张着嘴,双眸含泪的看着谢道韫,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一旁的仆妇急忙上前来,拿出手绢哄着顾虎头将那酸得让人倒牙的杏儿吐出,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儿,这才哄得他破涕为笑。

    旁边的众人都瞧着顾虎头虎头虎脑的样子有趣,倒也没人责怪谢道韫,当然了,若是郗氏在这里,定要数落她了。

    却见顾虎头将口中的蜜饯儿吃下,吧嗒吧嗒嘴,又伸手拿起了一颗,屁颠屁颠的走到思儿身边,将蜜饯儿递给思儿,道:“妹妹吃这个,这个甜的,不酸的。”

    思儿“偷偷”的咽了一口吐沫,摇头奶声奶气的道:“虎头哥吃。”

    谢道韫瞧着欣慰,也没有了逗弄顾虎头的兴致,便又随手拿起一颗蜜饯儿放到思儿手中,对两个小屁孩道:“一人一个,小心吃多了牙疼。”

    两个孩子互视着将蜜饯放进嘴中,品尝到那甜甜的滋味后,相视着笑了起来。

    谢玄被谢道韫传染了一身的老气,竟不愿意带着弟弟妹妹到处玩,只是像往常一样跟在谢道韫屁股后面,只是这种时候才上前捏捏妹妹的手,拍拍顾虎头的头。

    至于宋清玉和罗福两个……

    舱内全是女眷和孩子,他们二人也不好进去,宋清玉便心思不宁的在谢奕身边观赏棋局。而罗福则是凑到了船上的渔夫身边躺着,一面看着渔夫撒网捕鱼,一面与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谢道韫从舱内出来后,在船上绕了一圈,见到这样一个人口分布后,便回头跟青杏儿窃窃私语了半晌,让青杏儿领着菡萏去谢奕身旁伺候去了。看着菡萏离去时那满脸的红云,谢道韫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心中想着,还好菡萏不在奴籍,什么时候不做丫鬟了,便可恢复谢家佃户的身份。只是,那宋清玉虽然是庶族,但毕竟是七品官人,不知能不能瞧得上菡萏……

    这种东西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就算自己能够帮助他们打破些身份上的差距,却也无法左右他们的感情。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现在着个什么急?一念至此,谢道韫自嘲一笑,带着谢玄转身向着船尾走去。

    朝那渔夫要了一根鱼竿,谢道韫便有模有样的来了个坐江垂钓。小谢玄也学着谢道韫的样子,将手中的鱼线一荡一抛,乐呵呵的跪坐回垫子上,等待着鱼儿上钩。

    此时船已经停在江中,自有仆从小厮在船舱的最下层忙活着生火造饭,准备这酒食。

    罗福懒洋洋的歪在一旁的竹席上,打着哈欠享受着不怎么强烈的日光浴。

    “我要开源节流,依你看,这开源要从何处开,节流要从哪里节?”谢道韫头也未回,淡淡的问着话。

    罗福舒服点的伸了一个懒腰,微笑着问道:“小娘子不过十一岁,怎么就想着这么复杂的问题。想当年,小人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天天猫在被子里思考明日偷谁家的鸡。”

    “无鸡可偷,自然只能想着如何让鸡多下些蛋。”谢道韫回答道。

    罗福眼中有笑意,看了谢道韫的背影半晌,忽而咧嘴笑道:“小娘子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又何必来问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