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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迂臣 作者:堇谣

    他想也不想便拿这话出来吓唬顾承念。可他哪里知道,那日刺客之死已经在顾承念心中留下了深重的阴影,这句话比起往日便加效力非凡,听皇上说要他脑袋,顾承念脸白,倒退几步便想跪下,谁知他刚才直在往后退,此时已退无可退,脚下空,随着巨大的水声,顾承念仰面朝天,平平躺进了湖里,在湖面上绽放出朵巨大的水花。

    刘深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急忙喊侍卫。他自己也冲到湖边往水里看,所幸湖水并不深,顾承念扑腾着已经了起来,此时已是浑身湿透,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瑟瑟发抖。他看见刘深正俯身看着他,连忙在水里弯下腰去:“皇上饶命,臣知罪了!”

    刘深看他落魄又惊慌,衣服上头发上还挂着绿色的水草,真是又可怜又可笑,想到他落水和自己也有关系,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左等右等侍卫们还不来,想是没有听见,刘深便伸出手,“来,朕拉你上来。”

    “使不得!”顾承念连连摇头,“臣的手太脏,皇上您贵为天子…”

    这跟天子有何干系?刘深拧着眉毛打断他:“没事,会洗洗就好,赶紧过来。”

    顾承念仍是摇头,嘴里还是九五之尊之类的话,边便想走到低处自己爬上去。

    刘深手都伸了出去,这么来面子便有些挂不住,顿时脸黑了下来:“朕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

    皇上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不听那叫欺君,要杀头的。这才会儿顾承念两次感受到性命危险,不敢再说什么,将手在湖水里洗了又洗,才去抓刘深伸了半天的手。

    顾承念倒也不重,但是他手上沾了水,又湿又滑,刘深有些使不上力,连忙又伸出只手,两手并用将他从水中拉出来。顾承念想用脚蹬着使劲,不想鞋子沾满了湖底的淤泥,脚下滑,整个人又往下坠。刘深正弯着腰想起来,被他拽着个踉跄,竟也向水里摔去,只听哗啦声,两人跌作团,起又摔进了湖里。

    刘深是面朝下掉进去的,顿时呛了好大口水。他狼狈地从水中爬起来,咳嗽了几声,转头发现顾承念整个人还坐在水中,湖水赫然已经没顶,连忙伸手将他拽起来。

    顾承念被掉下来的刘深砸了个正着,这会儿显然懵了,眼睛都有些发直,呆呆地在齐腰深的水里,只是不住地咳嗽。巡逻的侍卫这次终于听到了动静,过来发现皇上落水了顿时大惊失色,火速冲了过来。

    “快来人,皇上落水了!”

    侍卫们跳进水中将刘深抬了上去,太监们慌忙将他用缎被裹起来,搀上了轿子,送回了他平日住的畅春居。

    宫女太监们来回奔忙着,褪下了湿透的衣裳,准备了热水让刘深泡暖身子。出来换好干衣服,又端来了热姜茶。

    “皇上,初春的水里寒气太重,喝杯姜茶暖暖身子,还可以祛寒。”

    刘深斜倚在暖床上,接过递来的茶,这才想起顾承念来,问道:“顾承念呢。”

    “回皇上,顾大人已经回去了。您刚才在泡澡,所以没来禀退。”

    该问的也没问出来,还出了这么大的丑,刘深心情极度跌宕之后,反而异常平静了。他用茶碗盖拨拉着茶碗里的姜丝,漫不经心地道:“哦…那他换了干净衣裳了吗。”

    “…没有,顾大人待上了岸,见皇上在沐浴,就走了。”

    “嗯?”刘深抬起眼看了看在旁伺候的太监,居然又是那个完全不会看眼色的家伙,心情立即恶化。他放下手中的茶,翻个身背冲外边。

    “你出去,换个人进来。”

    大概真的是有些着凉,接下来几日刘深都有些懒懒的,整日窝在屋内看书,最也就去花厅逗逗画眉。再呆几日,便觉无聊,正好太后派人来瞧他最近过得如何,想想也许久未与母后相聚,便不再等陈习,摆驾回宫。

    回来的第件事自然是去懿安宫问安。

    “给母后请安”

    不等刘深说完,太后白氏已走上前,捧着他的脸疼爱地抚摸。“我的儿…”刘深笑着去拉她的手,道:“母后,孩儿都大的人了,你还这般…”

    “怎么了?做母亲的看看你气色如何不成吗?”白太后今年还不到四十,年轻时本就是倾城倾国之貌,现在随着岁月风霜,眼角唇边有了细纹,风韵却丝毫不减当年。这会功夫她已将刘深的脸摸了个遍,又捏捏他的胳膊。“你还是有些瘦了,在畅清园吃得不好吗?听说你在园里落水了,没染上风寒吧?”

    刘深听落水的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母后,这是哪个嘴舌的奴才告诉您的?”

    “还用得着人来告诉,我天天差人去问,你倒好,走了半个月,像是忘了你母后般!”白太后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点不高兴的神色都没有,这时宫女奉上茶来,她就要去接,刘深连忙拉住:“母后别忙了,孩儿自己来就好。”

    白太后这才住脚,视线仍然跟着刘深,看着他端起茶,道:“都下去吧。”

    屋子里的人应了,都悄悄退了出去。

    刘深看白太后终于坐下,冲他招手,便端了茶和她起倚在短炕上。白太后往他腰后塞了个垫子,伸手拍拍他的背,又仔细端详他几眼,才开口道:“前阵子刺客的事,你居然也就没跟为娘的吐露半个字。”

    刘深看她摒退左右,便猜到她要说这个事,刚要解释,白太后又开口:“你也不必再解释,无非是怕我担心,这是你孝顺,我都知道。我只问你,查出这刺客的底细了吗?”

    说到这,气氛不知觉就严肃起来,刘深也不再瞒,老老实实说:“是弦皇叔。”

    像是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名字,白氏沉默了,垂下眼帘,许久才悠悠叹口气。“他到如今,还是惦记着皇位,不肯满足现状吗……”

    刘深也跟着沉默。江淮王觊觎皇位,从他出生起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弦皇叔是父皇最小的弟弟,当年深受先祖皇帝宠爱,自父皇即位后便直耿耿于怀,虎视眈眈,这事他从小到大,早就从仆从们的窃窃私语中知晓得清清楚楚。父皇在世时治国有方,明里暗里手段高明且雷厉风行,弦皇叔的造反永远也只能存在于故事中。而现今,却已成了摆在他面前实实在在的危险。

    “皇上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刘深笑笑。“想好了啊,早就想好了,母亲尽管放心。”

    跳过这个话题,又和母亲闲话番,商量着何时把几个弟弟从封地召回来聚聚。在懿安宫用了晚膳,刘深有些心事重重地出来,走了几步,觉得实在心烦,便决定先不回仁政殿,到处逛逛。

    第4章 四  烫伤

    按照本朝开国高祖留下的律法,皇族宫室严禁穷奢极欲,切尽量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