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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退散 褪尽铅华第9部分阅读

    小妾退散 褪尽铅华 作者:肉色屋

    个钟头的乌鸡汤就这么洒了苏子一身。

    这事还要从老太太暖胃开始说起。

    年关过的紧张,却也是有惊无险,余韶可虽然不比段瑞,也总算把一个庞大的林家给拾掇的利落,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地位嗖嗖嗖的往上窜。

    终于窜到某一天,老太太饭后要暖胃,一抬手叫唤的不是良辰,而是一旁安静绣花的余韶可。

    “韶可,我这身子不太舒坦。”

    就这么一句,全场都惊了。

    这句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余韶可是老太太的自己人了。

    余韶可的针一抖,刺破了手指肚儿,老太太眼尖,嘴却没说什么,只是一笑,余韶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那一小滴血水正是印在绣着的帕子上,成了鸳鸯的一笔亮色。

    “韶可这孩子,做什么事都费了心血。”老太太一语双关,气氛突然缓和了许多,良辰十分识趣,站着不动。

    余韶可的丫鬟若伊快步走过去,将余韶可手里的帕子接过来,说了句,“夫人,您不是说过,天凉容易伤胃,一早就给老太太炖上热汤了么——这功夫怕是快好了——”

    余韶可十分自然的说,“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这段日子记得事儿多,记性差的可以,娘稍等,韶可去去就来。”

    跟若伊一并出了房间,余韶可才低声问,“若伊,哪里来的汤?”

    若伊没有放慢脚步,只是说了句,“良辰一早就给老太太炖上了。”

    明摆着是让她来捡个好。

    余韶可一抿嘴,点了一下若伊的额头,“你个死丫头,知道了还不说,让我出丑。”

    “哪里让您出丑,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有这个安排,只是听良辰姐姐说老太太正等着喝汤,又看见她递给我的眼神,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若伊说的风轻云淡,可是方才那一幕全靠了她这个极灵的丫鬟才得以那般顺畅。

    若是说姚家还留给她余韶可什么,那就是这个丫头了,鬼灵精一个,好用的很。若伊在姚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很吃香的一个丫头,若不是姚少爷未娶妻要避讳,依着若伊这般的聪明,早被指派给当家人使唤了。后来,姚家全家被逼的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余韶可这一个寡妇嫁入林家,被戳戳点点不得安生的时候,也幸亏有了若伊在身边逢源。

    若伊自然懂得,丫鬟的地位说到底是要看主子的,现在大夫人下堂,三夫人走人,二夫人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方才她有心叫了余韶可一声夫人,而不是二夫人,满场没一个人哼一声,那态度自然也是明了。

    从此,夫人日子好过,丫鬟日子也好过了。

    主仆二人正是这样幸福愉悦的去了厨房端了汤出来,想着抄小路回去免得冬日风吹得凉,没想到小径一拐,食筒一撞,满罐的乌鸡汤都泼了出去——

    苏子全身荡漾着乌鸡的味道,看着余韶可。月光下整个人发亮。

    若伊挡在主子身前,也许是老太太的示好给了她壮胆的本钱,也许是最近苏子低调行事让她忘记了这位半仙一般的苏大小姐是何许人也,竟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了句:

    哎呦,老太太的汤。

    苏子唇微微颤抖,眼睛一溜,端着身子,一身汤水,冬日小风一吹,又凉又腻。

    若伊以为她会默默让到一边去。

    苏子让到了一边。

    若伊以为她会低头不语。

    苏子低头不语。

    然后,当若伊向主子得意的眨眼的时候,苏子冷冰冰的说了句,“若伊,你跟我来一下。”

    若伊跟苏子大眼瞪小眼对看了半个时辰,苏子卧在藤椅里喝着炖好的乌鸡汤,滋润的很,若伊闻着这美味的汤,咽了口口水,不是肚子饿,而是心发慌。

    此刻在老太太屋子里继续绣鸳鸯的余韶可也是一般的坐立难安,眼时不时溜一眼老太太,又马上低下。

    余韶可长的很素淡,不张扬,温婉如玉,通透可人,男人见了欢喜,女人见了也不生恨。就算是此刻有些忐忑,却还是落落大方的姿态,不唐突,不失礼。

    “那汤——”

    “娘,汤时候还没到,您再等等。”余韶可声音越来越小,心里一直打鼓。炖了好几个钟头就熬出这么一罐精华的汤,全都泼了大夫人,汤没了不说,还得罪了这院子里最得罪不得的人。

    使唤了房里其他丫鬟去赶紧重新炖上,只是余韶可也知道火候不到就出锅老太太这么精明的,一下子就尝的出来。

    而且,这个时候,若伊还不在。

    余韶可慌得很。

    若伊也慌得很。要打要骂,悉听尊便,若伊跟着大夫人回屋子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可是半个钟头过去了,苏子一直看着她的小炖锅,时不时舀出半小碗汤来尝尝,也不知道卖的什么关子。

    “若伊。”

    苏子一开口,若伊一激灵,看着沐浴过的大夫人那披散下来的湿发,此刻有种女妖的感觉。大夫人比起她主子,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气都不可比,任是哪个男人都会选余韶可。

    若不是她已非初嫁,怎会沦为妾室?

    又怎么会处处被这苏家小姐和她娘家人欺压?

    “大夫人。”

    “乌鸡,枸杞,参须,小火慢炖,味道刚好。”苏子一边说着一边舀了小半碗出来,她吃过汤的碗,她用过的勺子,像是什么也不介意似的,一边向着若伊挥了挥手,一边递过了汤碗。

    若伊彻底愣住了,哪有下人被主子伺候喝汤的道理?这大夫人莫非是想借题发挥收拾了她?

    忐忑不安的接过了汤碗,若伊等着那一声“放肆——”,等来的却是苏子冷冷的一声,“尝尝。”

    若伊抬起脸,对着她的仍旧是一张笑的诡异的脸。

    咽了口口水,若伊不敢用汤匙,就那么顺着碗边溜了一口,双手还有些抖,汤洒了少许在衣襟。

    “难不成林家惯用汤水洗衣服么,洗了我的还不够,你也来跟风。”苏子这话也说不出是讽刺还是打趣,若伊实在捉摸不透这阴晴难测的女人。

    “知道你错在哪里了?”苏子慵懒的斜躺着,灭了火,将汤罐子的盖子掩上,一边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苏子一边问了这么一句,若伊噗通跪了下来,高举汤碗,说:

    请大夫人责罚。

    苏子看了她一眼,噗嗤笑了。

    笑声不大,声音不高,却让若伊没由来的一冷。

    “参须。”

    “啊?”

    “你错在,乌鸡汤没放参须。”

    若伊怔怔的看着苏子,原来她所说的“错”,是指煲汤的用料。

    这女人到底想怎么样啊!

    接下来苏子的一句话,更是让若伊高举的汤碗摔在了地上。

    她挥了挥手,说。“把这汤给老太太端去吧,别让她等的急了。”

    ……

    “哦,对了,叫春喜进来,收拾一下,别伤了脚。”

    余韶可端着汤碗小口喝着苏子送过来的汤,老太太笑盈盈的对众人说,“看看,二媳妇儿煲汤很不错,还知道乌鸡汤要放参须,用了心思。”

    余韶可有些愣神,若伊轻推了她一下,她方才缓神过来,看了看若伊。

    主仆二人都有些懵懂,不知这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子屋里,春喜撅着嘴,愤愤不平的说,“主子,他们吃饭都不叫你一声,多亏我们一早煲了汤,现在可好,却让若伊直接端走了,你这里饿肚子吹冷风,这是为什么啊——”

    苏子半睁眼,“恩?你说什么?”

    “要我说,应该主子亲自送汤过去,叫老太太知道是您熬的,叫老太太知道二姨太把汤弄泼了——”

    “天冷,风大,头发没干呢。”苏子点点太阳|岤,“容易头疼。”

    春喜捡起的瓷碗碎片又砸到地上,苏子碎碎念,“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春喜嘴巴张的老大,从苏家到林家这么多年,没见过小姐这样豁达过,她素来是酸气哄哄飘忽不定的,怎么今个儿开始温柔起来了?

    只是,这温柔也很诡异。

    苏子闭目养神不再多说,人一到晚上就开始犯困。

    她才不会笨的为了一碗汤和老二翻脸。现在林家缺个管家,那女人做的顺风顺水,正是牛市,这时候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找她的麻烦,实在不聪明。

    在新的管家来到林家之前,在余韶可被打回二姨太这身份之前,苏子不会自找没趣碰钉子的。

    只是,她也未尝那么好心,为她人做嫁衣裳。

    哼着小曲,苏子轻声吩咐着春喜,“春喜,去老太太那里,这会儿,该叫人了。”

    春喜狐疑的看着半仙的主子,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只看见她挥挥手,叫她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待会你就说,汤烫嘴,我命你放在屋外凉着,怕脏东西吹进去,压了纸封口,用了镇纸。明白么?”

    春喜一个字都听不懂,苏子摆了摆手,“去吧,这么说没错。”

    一脑子浆糊的小丫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老太太屋子去了——

    人刚跨进老太太院子,就听见良辰的声音,“愣着干什么,叫春喜过来——”

    被打发出来的小丫头小跑出来一头撞上春喜,结结巴巴的,“春春春——喜姐——那个——”

    春喜也是一愣,真是绝了,主子长了顺风耳?怎的知道老太太会叫人?

    入了屋子,看着摔得粉碎的汤罐,乌鸡汤里还有一块石头,上面写着个字。

    苏。

    这不是小姐屋子里的镇纸,怎的会跑到汤罐里去了?春喜似乎已经猜到了主子小惩大诫的鬼戏法,心里暗笑,脸上却极肃穆,怯怯说了句,“这汤烫嘴,主子命我放在屋外凉着,怕脏东西吹进去,压了纸封口,用了镇纸。结果一转身镇纸就不见了,我正寻思着呢——”

    老太太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余韶可和一脸青色的若伊,心里已经知道这十之八九是此二人被苏子忽悠了,给她们买单的却是老人家的肠胃。

    喝下去一罐泡着镇纸的乌鸡汤,老太太想想都反胃。

    余韶可咬着嘴唇什么都不说,若伊半响硬着头皮站出来,“是奴婢拿错了瓦罐。”

    “你跑到苏小姐门口拿错瓦罐?”老太太敲着拐杖,平日见这丫头挺聪明一个人,没想到却是被苏子玩的团团转,现在连圆个谎都漏洞百出。“那我原先煲的那罐汤呢!”

    老太太一个快嘴说了出来,余韶可脸面更挂不住了,满屋子女眷一下子都明白,那汤原来是老太太给二姨太长脸的——

    脸没长成,喝了一肚子墨水,难怪老太太也顾不得前后呼应了。

    正是这个时候,苏子大摇大摆进来了,老太太和一家子女眷都不太搭理她,她也就不自讨没趣搭讪,而是直奔春喜,张口就问,“春喜,你这儿呢,不是叫你去账房拿个新镇纸么?怎么耽搁在这儿了?”

    春喜吞吞吐吐,满屋子沉默,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这被冷落多时的大媳妇儿,也不知说什么好。

    若伊麻利的凑了过去,用下裙挡住了那苏字镇纸,可挡不住满地碎片,苏子一捂嘴,“哟,喝汤啊,刚巧我也喝了一锅,就是味儿有点不对。”

    她一这么说,老太太眉头更锁了。什么味儿不对,你喝了我的汤,还来炫耀!

    苏子噤噤鼻子,突然说,“对了,若伊,这阵子你伺候老太太比较多,我得来请教你,这乌鸡汤味儿为什么不对呢?”

    若伊硬着头皮,一字一顿的说,“得放参须。”

    苏子点点头,“不愧是聪明的丫头——记性——真好。”

    长记性了,下次,再敢泼老娘一身汤,老娘可就没这么好脾气调教你了。

    苏子低眼看了看满地碎片,对春喜摆摆手,“走吧,拿镇纸去,我文化不够,得吃点墨水进肚子——”

    老太太脑子里那根弦,一根两根三根的崩断。

    是什么,在轰然崩塌。

    轰然。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跳出来重申一下最近讨论比较多的两个问题

    1 真身穿越和性格分裂的冲突问题 (我就直接贴我的某个回复了)

    呃 没写过穿越 对魂穿身穿这个问题研究的不是太清楚 而我写文一向都是不按常规出牌的。

    我是这样觉的,既然穿越本身就是个违反常理的事儿,那也不用太讲究,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呗。

    为啥真身穿越就要带着衣服一起穿呢 为啥真身穿越就不能和古代人的性格融合嘞

    如果真的为了好理解的话,亲们不妨这样理解:

    1 人除了身 魂 还有磁场。这两对夫妇能够互穿就是因为跨越时间磁场相互感应(汗,这么说好像科幻) 穿越过来的现代夫妇被古代那对夫妇的磁场感应 所以性格分裂

    2 如果上面这个解释无法让亲们接受 那不妨想象成这两位是魂穿+内脏穿好了(喷血,这下子又变成鬼片了)

    综上所述,亲们若是能理解就理解 理解不了就当bug吧 反正这bug不影响乃们看文的乐趣就好了咩 嘎嘎

    我就是一个不太按着常理写文的人 思绪凌乱跳跃 行文诡异纠结 经常写出个天雷 但是请相信我 我这纯属自然雷 非人工雷

    不是故意雷你们的 摸摸头

    ps 回答了太多次数这个穿越的问题~~ 对手指~~ 既然都这么写了,改了这文就不对劲了,所以乃们就头顶避雷针继续看吧

    2 余韶可的定位

    余韶可,第一女配,算是第一对立派,而非反派。

    我一直不想把她写成一个典型性坏女人,因为站在她的角度来看,从纯粹的感情角度来看,苏子才是入侵者。

    至于余韶可为何嫁入姚家,又为何再嫁林家,这些剧情会在下文慢慢展开,请不要心急咩~~~

    管家

    一个家里不能没有女人,没女人那是男生公寓。

    一个院里不能没有管家,没管家那是家境中落。

    林家富裕,为安魁首,走了段瑞,管家这个位子自然成了必争之地。年一过,余韶可这代管家就正式下岗了,林少伟这边大门开了半扇刚传出点招募管家的风声,那边就十里长街的伸长了脖子期盼上了。

    管家这差事,是门艺术。

    眼要间歇性失明,耳要选择性失聪。腿脚该利落利落,该瘸就瘸绝不含糊。腰板硬的时候要给主子撑脸,软的时候要能趴在地上当踏板。

    最关键的是那嘴巴,上下嘴唇一碰出来的不能多一字,也不能少一分。

    贯穿管家行业的核心要素就是,等距离外交。

    段瑞算是此中高手,不仅把林家打理的条条顺顺,还几家吃好处,最后带着老婆儿子快活去了,也算修成正果。

    为安城从此流传着哥的传说。

    自从林少伟引进了先进的轮岗制度解决了人事问题,林家对这主子层出不穷的点子就叹为观止。众人当然不知,这位研究人研究到骨子里的性学教授背后还有个酒店经理做智囊,但凡两人举手表决通过的,拿出来百用百灵。

    因此这次,林少伟决定公开招募管家,来个才能大比拼,谁也没说个不字。

    这也算是为安城的一件大事,传来传去的,等到林家正式贴出告示开始甄选管家的时候,连几公里外的大大小小的城镇都来了人。

    甄选采取笔试,从习俗礼节到账房知识,从案例分析到应急预案,涉及面之广之杂,令人咂舌。

    林少伟本就是一届教授,出题考试是安身立命之根本。

    苏子也曾在酒店人力资源部混的风生水起,手下淘汰的应考者不计其数。

    在如此惨绝人寰的考题下能成功突围的,必定能在林家大院这沼泽地里生存下来,而只有生存下来,才不至于给林少伟添乱。

    林少伟的初衷很简单,不给自己添乱,而得来的结果就是,麻烦跟着管家一并找上了门。

    成绩最优者同时有三人,而且论起后门来,哪个都不简单。

    冬日高悬,大院当中,寒风瑟瑟,林少伟的女眷们终于看到了这三个候选管家,三个声音同时冲出出来:

    晓姐姐!

    姚斌?

    鼎爷——

    然后三个入围者同时对着三个方向各自应声,“哎!”

    …

    这年头,全都是有后门的。

    其实这三个候选管家,林少伟和苏子是一个都不认得的。两人全屏成绩录取,公正公平公开。可惜古代人才太集中,高素质的管家都集中在那几个院子,就和现代国际化大酒店的高管一样,同一班人马你跳到我家我跳到他家,跳来跳去逃不出这个圈子。

    眼下,来林家大院应征的,都是圈子里的好手,也都是来自那几个相熟的大家。

    而每个人都是带着一个家族的利益来的。

    女眷中一声叫出“晓姐姐”的那个,是丫头春喜。小姑娘毕竟年轻,规矩总是记得不牢,这主子们挑选管家的时候,她一个丫鬟叫出声来总是不合礼的。

    可是,眼下谁也顾不得教训她了,因为春喜叫的这么一声,那三位管家之中唯一一位妇人竟然回了。

    两个男性候选人都彬彬有礼的让这“晓姐姐”先说话,于是这晓姐姐就站了出来,开口说,“见过大少爷、老妇人、各位主子。奴婢苏晓,姓跟的原来的主子家——”

    苏晓看了眼一脸错愕的苏子,微微一躬身,“奴婢在京城苏家做了十几年的内管家。”

    京中大户,一个管家不够用,有时候会请到两个甚至三个,分工各有不同。而眼下这苏晓,正是在苏家纵横驰骋十余年的王牌管家,主内,伺候女宾是一流,极适合目前林家大院这阴盛阳衰的客观分布。

    苏晓话音刚落,林子茂这蹦跶的兔爷也不甘示弱,上前揪住三个管家里年龄最大胡子拉碴颇有颓废风的中年男子的手臂,兴奋的忘乎所以,“这是鼎爷啊,你们不记得了?鼎爷啊!”

    院子里大多人都不认得他,老太太起初也只是觉得面熟,经林子茂这一说,才恍然大悟,“鼎子?”

    “大夫人——哦,不,老太太——”

    鼎爷一抬眼,看了眼老太太,充满沧桑味道的一笑,“转眼间快十年,老爷子去了,老太太也改了称呼了。”

    这回错愕的从苏子变成林少伟了,看来这大叔还是林家的老人儿,这要是老太太让自己过去问个好,还真不知说什么。林少伟将忐忑掩盖的很好,先发制人,温和的问了句,“鼎爷这些年过的还好?”

    “原来少伟认出我来了,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林少伟彬彬有礼的一笑,既不失礼,又没丢了做主子的架子,分寸拿捏的得当,换来这位鼎爷的一个点头。

    “成熟了,不愧是当家人。”

    老太太长长吐了口气,如释重负,说了嘴,“鼎子你肯回来,我看就不用再选了——”

    还没等苏晓和林少伟言语什么,鼎爷自己先开口了,“这样不妥,老太太,我看还是当家人说的准吧。”

    林少伟感激的点了点头,看了眼一旁不言不语的余韶可,又看了看三个管家里剩下的那个挺拔峻峭的男人。

    貌若潘安也不过如此,可惜是个下人。

    “韶可,你认得这人?”

    余韶可慢慢点了点头,低声说,“姚斌。”

    方才和春喜、林子茂一同叫出声的,就是余韶可。虽然那一声柔柔弱弱的掩盖在兴奋的春喜、林子茂的声音中,但是林少伟还是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还注意到她脸部那微妙的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林少伟突然想起自己教过的一个女生,一个暗恋他这个闷马蚤教授的女生,当她怯怯的约他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个暗恋她的男生。

    那个时候,教授,女生,男生,一个等边三角。林少伟已经不记得那女生的名字和相貌了,只记得她看见那男生的时候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就像此时一样。

    余韶可叫出声的时候若伊狠狠拽了她袖子一下,余韶可自知叫的不是时候,一直埋着头期待没人注意到。

    方才苏晓和鼎爷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她还一丝窃喜,没想到相公竟然又把话题牵了回来。

    相公明明认得姚斌的,相公也明明知道她和姚斌是什么关系,却是非要在全家人面前质问,莫非?

    少伟你,不会是介意了吧?

    想到这里,余韶可还有些许的期待的甜蜜,看着林少伟没有表情的脸,暗自揣度,半天也没再多说一句。若伊替她着急,于是顾不上主子奴婢的,站出来就说:

    “其实他叫余斌,是余家的账房,后来跟着来了姚家,做了一段时间管家。”

    若伊说这番话时,不是对着林少伟,而是对着院子里其他人,仿佛认定林少伟早已认识了这姚斌一样。

    莫非当年灭掉姚家,和姚斌打过什么交道?林少伟正猜测着,这边那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走上前来,一看,好好的一个俊俏的男人,却是个跛子。

    实在可惜。

    “林当家的,又见面了,当年您说过,总有一天让我为你提鞋。”说罢,那比林少伟整整高出一头的男人竟然真的蹲了下来,伸平了手,“请吧。”

    林少伟居高临下打量着这男人,又看了看余韶可难看的脸色,院子里安静的很,林少伟低手,温和的说:

    替我提鞋的人很多,为我管家的却不多。你起来。

    姚斌抬起头,一脸错愕,不自主望向余韶可,那女人只是一侧脸,姚斌低下头,说了句,“谢当家的。”

    一个是京中苏家殿堂级的管家苏晓,此番千里迢迢来应征,怕跟兴趣爱好无关,纯粹是苏眉放过来帮衬苏子重夺正妻席位的。

    一个是和林家很有渊源的老人鼎爷,能叫兔爷围着他打转,能让老太太亲自开口为他大开后门,也是得罪不起。

    一个是在余家、姚家先后做管家的姚斌,一看就和余韶可有什么过往,可能是催花工程最意外的财富,不可轻易放过。

    林少伟看了看这三人,个个都是精兵强将,每个人身后都有着庞大的势力和不得不来的理由。

    林家就像一张蛛网,而他就是那正中心的蜘蛛,周身布满细线,每动一下都牵连无数。

    苏林余姚,三个管家一台戏,是让他们放马过来?还是大门一关过个清闲日子?

    林少伟侧脸看了看一直没吱声的老婆大人,此刻她一尊冰雕没任何表情,只是眸子对上林少伟的,淡淡的说了句:

    管家总是要有的。

    不能让余韶可再做下去了,再下去就从管家真的变成“管家的了”。

    不管是谁,先把坑占上再说。

    林少伟清了清嗓子,依旧温和的说:那就都收了吧。

    从此林家大院的妖孽,又多了三只。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的男女主的图雷飞了很多人

    于是我叫水老大赶工重做了一个 为了表示我是个亲妈

    做戏

    三位管家马上就被安排了各自的职务,为了防止不正当竞争和小团体,三个管家的业务互不重叠,有利于和谐稳定的大环境。

    苏晓常年一直在苏家伺候女眷,在女人之间周旋是这位管家的强项,因此毫无例外的担任了“内管家”一职。女眷们的饮食起居、丫头们的发薪监察、各个小院子的关系,都是她一手负责的。

    鼎爷本是林家庶族的人,那时候老太爷身体还硬朗,嫡族庶族还没有撕破脸皮,因此院子之间相互走动也算频繁,林家大院和各个分系算是树干和树枝的关系。鼎爷生于斯长于斯,对林家嫡族庶族的各路人马都摸的清清楚楚,处理林家内部的各族事务是游刃有余。

    姚斌从余家开始就是做账房的,从小做大一路被余老爷收了做管家,后来跟着余韶可到了姚家,也一路拼杀稳固了地位,成为当时为安首富姚家的主管家。此时在林家,那林林总总的外部事务他来抓盘最适合不过,而这个颇有故事的男人天天和林少伟在外奔波,也比较利于林少伟搜集情报。

    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虽然甄选的时候有些火药味,但是三个人一旦被恰到好处的分工后,都很快的投入到本职工作中去。

    苏晓凭的是一颗察言观色善解人意的玲珑心,鼎爷凭的是满腹经验和这失踪十年间的阅历,而姚斌则凭着一颗天生经商的头脑,三个人的业绩平分秋色,坐享其成的自然是林家大院的女眷们。

    今年春天来得早,节过了没多久,天气就暖和上了。这等时节,正是大户人家出来走动社交的好时段,趁着预算充足、业务不忙的时候,冬困了三个月的女人们出来晒晒衣服首饰、走亲访友,显示一下身份地位和幸福美好的生活。

    “春游?”

    苏子正画着眉毛,一旁苏晓声音不高不低不亲不疏的,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她的回复。

    苏晓入了林家已经有些日子,虽说林家上上下下都猜测她是苏家派来帮衬苏子的,可这位干练专业的女管家没显露出半分偏袒的意思,除非全家的大事要一一通知,极少来苏子房间,就连通知春游这样的大事,也是巡礼问过老太太和几位年纪大的女眷,又问过了余韶可,才来了苏子这院子。

    屋子外此刻正站着原先语嫣的贴身丫鬟彩云,语嫣走了之后这彩云一直无事做,此番苏晓来了就把她收了帮忙。

    春喜端着洗脸盆子跟彩云擦身而过,进了屋子看了看苏晓,笑盈盈的说,“晓姐姐真见外,到了自己姑娘屋子里,还站着那么远——”春喜一瞟门外站着的彩云,“还带了个丫鬟来,其实姐姐吩咐什么,叫我一声就好了么。”

    “春喜,你是大夫人屋子里的人,我怎么能使唤你?这大户人家规矩多,你在苏家的时候年龄还小,我也没有管好你,来了林家,可不能这么任意妄为。明白事理的,知道是我没有教好,不知道,会碎嘴在你家主子身上。”

    春喜不明白这晓姐姐怎么会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看了看主子,仍是一副看不出喜悲的面孔,于是知趣放下盆子,走到主子身后站着,等着她画了眉,为她梳头。

    苏子听着苏晓和春喜对话的时候,一直对着铜镜画眉毛,一声没吭,那手稳稳的,就算苏晓说了那句“碎嘴在你家主子身上”的时候,也是一般淡定。

    苏晓暗自察言观色,这二小姐还是当年的脾气性子,又冷又酸,不好亲近,,以她这秉性,这几年该把林家上下里外都得罪光了。难得林少爷有良心,就算她已被下堂,依旧是疼爱有加,每晚都来苏子这儿就寝,也不怕闲话。

    “春喜,以后别叫晓姐姐了,就跟彩云她们一样,叫她苏家管,听见了么?”苏子放下眉笔,散开头发,春喜闷闷应了一声,刚要去拿梳子,却被苏子先拿去了。

    转身,扫了一眼苏晓,苏子也是不高不低不亲不梳的说了句,“苏管家,劳您为我梳个头如何?这算不算坏了规矩呢?”

    苏晓没做声,只是向外挥了挥手,彩云识趣走了,那春喜也低着头出了屋子,出去前还左瞧瞧右看看,不知主子生气了没。

    大门一关,春喜往院子外面走,就被彩云一把擒住,春喜正要喊疼,另一侧又闪出个人来,春喜一瞧,居然是老夫人房里的良辰。

    这大清早正是丫鬟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怎么一个两个都跑来这里了?

    春喜还没说什么,良辰给彩云一个眼色,两人架着春喜就往余韶可院子去了,来了院子口,却是一盆水泼出来,若伊端着个空盆子,没好气的说,“夫人身体欠佳,经不起你们吵闹,方才苏管家来过问了些事儿,这会又歇下了。”

    满脸都是送客的表情。

    彩云一脸错愕的刚要开口说什么,良辰很明白的开口说,“只是路过,没想到惊扰夫人。”

    若伊点了点头,看了眼懵懂的春喜,慢慢掩上了门。

    良辰和彩云一路把春喜驾到后院佛堂,大清早空空无人。

    彩云一手放开春喜一边说,“那若伊真是过分,明明是她说了要春喜来问话——”

    良辰打断了彩云的话,“你什么脑子,叫春喜来问话的是我,关若伊什么事——”

    彩云噤声,春喜就算浆糊脑袋也明白过来,这是二夫人要打听事儿,可又不好直接来问,所以拐了这么个大圈子。

    “苏管家都说什么了,春喜?”良辰怎么说也是丫鬟里的老大,春喜平日里尽量不跟她冲突,可是被她明目张胆的架过来,似乎是逃不掉了。

    “就说春游的事儿。”

    “春游又不是头一遭,她要亲自去么?”

    “她还不是亲自去问了二姨太——”春喜一句话让良辰哽在那里,彩云马上跟了句,“我看苏管家和大夫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两个人都半天才一句话,不知道什么猫腻。”

    良辰瞪了一眼彩云,“小心了你的舌头。”

    彩云跟着语嫣多年,素来没什么规矩,这时也发觉自己措辞不当,吐了吐舌头。

    “春喜,我知道你早跟苏管家认识的,苏管家为什么突然在苏家不做了,跑来我们院子,你知道些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都好些年没回苏家了,彩云你也看到了,晓姐姐,不,苏管家她对我也是冷冰冰的,没半点旧情。”

    彩云点了点头,她站在屋子外,将苏晓对春喜那番话都听去了。

    “你真的不知道?”

    “良辰姐,你们几双眼睛盯着我那院子,苏管家来过我们院子几次,你们自己也知道吧——我们主子早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了,现在连苏管家也看人下菜碟,我真替主子不值。”

    “难道说,她就只是来问春游的事儿那么简单?”

    良辰和彩云面面相觑。

    “苏管家,你就只是来问我春游的事儿这么简单?”

    苏晓手中的梳子在苏子的头发中慢慢顺下,未曾有片刻停留,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女人的鼻息,春日暖了许多,阳光冲破了窗,撞碎在地上一路斑驳。

    就在这斑驳之中,苏晓五根手指慢慢滑入苏子的头发,手指轻触她的头皮的刹那,苏子一颤。苏晓轻声笑了,“你小的时候就爱我这样搔,一转眼这么多年了。”

    这是苏子穿越至今,第一次感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温暖,看着铜镜中有些扭曲的苏晓的影,她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这个细腻如水的女人和方才那个公事公办的管家谁才是苏晓的真身。

    “晓姐姐。”苏子轻声一句,料想春喜和自己多年,惯常叫苏晓,该是自己也这么叫过,没想到苏晓只是一笑,“二小姐,你怎么跟了春喜叫了,我以为你还会叫我一声——姐。”

    苏子肩膀一颤,苏晓快速挽起头发,娴熟的连一根碎发也没有留,“当然,你若不再这么叫了,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主仆有别。”

    “什么,你说苏管家是苏家庶族的小姐?”

    良辰像是捡到宝一般,扯住春喜的衣袖就不放,春喜看着这两个丫鬟如狼似虎的,腿肚子都发软。

    “晓姐姐和眉大小姐是同一年的,一个是庶族的姨娘生的,一个是苏老爷的正室生的,而且那姨娘是个戏子——”

    彩云的脸色有些沉,跟着语嫣多年,一说到这出身,她也跟着神经质。

    “毕竟也是姓苏的,老爷自然放心叫她管家,而且苏家老夫人也说不出的喜欢她,苏家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春喜有些黯然,“只是五六年都过去了,这次晓姐姐来林家,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哼,世态炎凉,苏老爷子去了,眉大小姐掌家,定是这五六年没少欺负她,她终于熬不住就跑了呗。”彩云头头是道的分析,“看来苏管家专门跑来林家,是来整治大夫人的,八成她也听说了下堂的丑事,特意来踩一脚!”

    “晓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哟,还晓姐姐呢,人家可是不认你,吩咐你叫她苏管家。”

    良辰看了看彩云,示意她少说几句,“你现在跟着苏管家了,说话注意分寸。春喜,你也知道苏管家对你家主子的态度,如果她们说了什么你听不懂,可以来问我——”

    春喜傻笑着,说了声,好。

    “眉大小姐嘱咐我,林家沼泽地,要先稳住脚跟,先传出些风言风语。”苏晓将刻有苏字的金钗端正的插入苏子的发髻。“这一会儿,估计春喜正跟那些碎嘴的丫头们说,我是苏家庶族的小姐。”

    苏子一想起苏眉那彪悍的作风,丝毫不意外她会指派苏晓来做戏。

    “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们顾及我的身份,不会轻易把我扫地出门。”苏晓两只手放在苏子肩上,轻轻揉着,“这发髻高,端着肩会有点疼,晚上也叫春喜帮你揉揉。”

    “恩。”苏子对于这么凭空跳出来的伪装的“姐”,有点不知所措。

    大户人家,人情冷暖,父母儿女也许比不得一个贴身丫鬟和主子的关系吧。苏子能够想象,当年在苏家,这个苏晓是怎样一直陪在她身旁,深知她的性子,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让她放下主子的身份,叫她一声姐。

    苏晓是她没有血缘的姐姐,苏眉是她没有回忆的姐姐,这两个女人给她的家庭温暖,让苏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身边不再只有林少伟这一个人了。

    她终于在这片荒寂的土地上生根,吸收着本不属于她的阳光水分,顽强的生长。

    “那么,私下我还是可以叫你一声姐吧。”苏子握住苏晓的手,“我知道你方才对我和春喜冷言冷语,只是做戏。”

    “为了你我的安全,还是不要这么叫了,现在那几个鬼灵精都被春喜支开了,包不住下次这么好运气。”苏晓扣住苏子的冷冷的手,“这大半个月我注意观察了这院子的人,谁聪明谁糊涂谁装着聪明装糊涂,我也算是摸到门路。只要你我继续陌路,我就能帮你化险为夷。”

    “姐,你太过虑了,院子里折腾的欢的,不就是老太太和余韶可,顶多拉上她们屋里的丫鬟,我早和她们过招了,我应付的来。”

    “二小姐——”苏晓拍了拍她的手。“其实这院子里真正厉害的角色,你还没遇上。”

    苏子一皱眉,“你指的谁?”

    “鼎爷,姚斌。”

    ——姚斌可以为了余韶可上刀山下油锅,这个我明白,可鼎爷?

    ——鼎爷他,知道我们苏家的软肋。

    作者有话要说:

    从左到右分别是:

    失踪十年身份之谜的鼎爷

    貌若潘安是个跛子的姚斌

    细腻如水潜入林家的苏晓

    另外,很多人怀念蘑菇,放出来放放风

    故事

    三位管家一进入角色,不仅林家大院的女眷们开始养春膘,就连林少伟也养成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