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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清穿)第13部分阅读

    清梦断魂(清穿) 作者:po18.site

    爷自个的营帐,也待不得?”

    “可是,我……”

    “算了,先放过你。”说完,他一撩袍子便出去了。也不知道他这一去要多久,连忙缩在被子里将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下来。话说他找来的这衣服还真合身,就像本来便属于我的。换了干净的衣服,脸上的伤也上了药膏,可怎么等也不见他回来。正想着要回自个的营帐,有人掀帘子进来,还是刚才在外间伺候的小厮,冲我笑道:“格格,您先吃点东西吧。”说完,从食盒里取出汤圆和糕点,摆放在桌子上。

    “四爷呢?”我问道。

    他弓身退到一边,回说:“主子被万岁爷叫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主子吩咐过了,让格格先在这里休息,等主子回来再做安排。”

    我望着一桌的糕点,确实也觉得有些饿。可又担心,万一皇上闲来无事要找我,又该如何是好。算了,我还是先回自个的营帐吧。

    那小厮却先我一步,挡在帘下道:“格格,王爷有句话让奴才转达的,说蒙古王爷正在大帐同皇上议事。”他见我未说话,又道:“王爷说了,格格听了这句话自然就明白了。”

    我当然明白了,蒙古王爷在,巴斯王子肯定也在。我这么回去铁定会撞到枪口上,万一康熙再一时兴起把我给推销出去,那可是没有后悔药可以挽救的。

    我看了眼那眉目俊秀,满脸笑容的小厮道:“你该不会就是高无庸吧。”

    果然,对方直点头道:“回格格的话,奴才正是!”

    我了个去,还真的是他啊。看来以后跟他打交道的日子多得是了。

    我吃了些汤圆,话说古代大的汤圆真的就只是汤圆,一碗圆溜溜的白果子,最多再放点糖水什么的,没滋没味的,而且还特粘嗓子。改明儿我来露一手,让这做菜的师傅瞧瞧,什么才叫做货真价实的汤圆。

    不过,糕点却是一等一的好。古时候吃饭的点儿少,一天两顿足以应付。在点心上却做足了功夫,单是成碟的糕点就叫人看得眼花缭乱。高无庸送来的又是我最喜欢的兰桂糕,有兰花的淡雅和桂花的香气四溢。

    吃饱了,又没事做。老四屋子里的东西我可不敢乱翻的,就算他敢乱放,老实说,我还真不敢随便乱看,谁知道自己下一刻还会看到什么。

    就只能趴在桌子上打盹。虽然熏了艾草,还是有几只蚊子在耳边嗡嗡的飞过。打不到它我还躲不了它嘛,索性看他一时也回不来,和衣钻进被子里裹好身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从来不曾见过的男子,说他要去远方执行某项任务,对方派了一胖一瘦两个人来接他过去。梦中的自己万分不舍,拉着他的手不松,非要自己也跟过去不可。他却执意要离开,甩开了我的手将我推倒在地上,怒气冲冲的说:“你拦不住的,不知道吗?”

    我突然惊醒过来,脸上一片冰凉。

    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边擦擦眼泪,身后传来人说话声道:“醒了?”一扭头见他也和衣躺在床上,而我整个人几乎是依靠在他怀里,被下那只手有意无意的将我朝他身后带去,吃了一惊,连忙转过身子,想要爬起来,他却是用力一拽,这下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了。

    他看着我道:“怎么哭了?”

    “你快放开我,万一被人看见了,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却一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低声道:“这里谁还会看见。”他眼神中有某种信息太过于明白,我怕自己再挣扎,万一擦枪走火。一手搁在胸前,护着敏感部位,一手推着他的下巴不让他靠近。

    “四爷,你不能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比起说话,我倒是还有其他事情想做的。”说着整个人更是伏低着要压下来。我又怕又羞,推着他下巴的手怎么也使不上力,眼见着他的唇就要落下来,慌神道:“四爷,你这样可是要负责任的。”话刚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我瞧了半天,拨开我挡着他的手臂,顺势一带,两个人的身子愈发紧贴在一起。我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心想,不会吧,他打算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非礼我?

    他伸手点了点我额头道:“是不是负责就可以了?”

    呃,这算什么嘛?

    我刚想发火,他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落在我的脸颊上,只觉得明明面子上一片冰冷,可心里却是无端端生出万束小火苗,扑腾腾的满满一天空都是烟花。我瞪着眼睛看他,他笑了笑,居然伸手捂住我的眼睛道:“还看?”说完,双唇已经覆上我的嘴唇,我心里一惊,连忙收紧牙关,不让他再继续深入。他试了几次,试图用牙齿挑开,反正我紧闭着牙齿连呼吸都快忘记了。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挡着我视线的掌心,依旧辗转在唇际低声呢喃道:“你想憋死自己,可还得问问我的意思。还不张开?”

    我推着他,连连摇头,可碍于两人实力的悬殊,我最多只是扭开了脑袋,身子依旧牢牢在他禁锢之中。

    他居然伸手解我前襟上的盘扣,这下可真的吓到我了。我管不了那么多,猛地使力将他从身上掀了下来,连忙起身往帐外冲去,可刚抬腿,双脚一轻,人又处于悬空状态。他将人又扔回床榻上,双手撑在我脑袋两边,有些气恼的问:“你自己惹的事,还想跑?”

    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的朝他下身看去,可是袍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我便回道:“我哪里惹事了?明明是你自己?你……”

    这家伙一直看他待谁都是冷冷的,怎么今天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动辄就吻上了。

    老实说,我对亲吻这事并不怎么感冒,也是因为老爸是牙医的关系,总觉得这样其实挺不卫生的,交换口水啊,牙齿相撞啊什么的,再说了,出了羞于说出口的愚笨技巧外,我也啥感觉也没有。不过是直挺挺的躺着,等着他结束。

    好半天,他才放开我,眯眼问:“第一次?”

    “废话,我……”我忽然想起来,貌似是上辈子的事了,在那翠竹林里,十三爷说以后他会娶我。

    老四见我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开口道:“这次,我会寻个日子向皇阿玛要了你。放心,我向皇阿玛开口 ,如今还是有几分机会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想起那日十三爷也是这么说的,问道:“明明我和十三爷就是有婚约的,可是皇上不肯我嫁给他,只怕是这样,未必肯让我嫁给任何人。”

    他听后,有些怒气的松开手,坐到一边沉声说:“你回去吧!”

    我不知道自己说什么触怒了他,拉着他的袍子道:“四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他只是拍拍我手背,没有再说什么。帐外一阵吵闹声,像是在找什么,见他眉头一皱,唤高无庸进来,高无庸打个千儿道:“主子,方才九爷找不到宁格格,这会就差把整个营地都翻起来了。”

    “皇阿玛可知道?”

    “应该不知道,万岁爷这会正在跟蒙古王爷议事,已经有好一会了,里面只有李德全在跟前伺候,又吩咐不准打扰。”高无庸看看他主子,又看了看我,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自己胸前方才被解了两粒的纽扣,连忙背过身子,躲到四爷身后,还不忘在他背后锤了下。

    往来有白丁

    往来有白丁 说话间,门外又是一阵喧哗。

    四爷看了我一眼,指着榻后的夹缝道:“你先避一避。”我望着那狭小得几乎容不下半个人的缝隙,又指指自己。四爷瞪了一眼,一边扣中前襟的纽扣,一边往门帘处走去。咦,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动过他的盘扣了。难道是他自个解开的?

    这人,还真是无语了。

    我这边刚猫着身子挤进去,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听着有些耳熟,仔细分辨知道是九爷,他急切地追问道:“四哥,你可见着蕙宁了?底下人说看见你同她一道骑马出去了。”

    四爷的声音淡淡的地问:“怎么了,她还没有回来?”

    九爷更是着急道:“刚才皇阿玛随便问了句,要是再找不到,可就要惊动皇阿玛了。”

    四爷又说:“我方才回来早,没见过她,要不,你再去别处找找看。我再派几个人也去帮你寻寻。”

    外面一片嘈杂之后,又瞬息安静下来,我缩在角落,想不明白四爷为何要我躲在这里,又不告诉九爷事实。

    正想着,一双藏青色镶金马靴停在面前,伸手将我拽了出来,我仰着脖子问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他却反问我,说:“你打算这样见他?”又指指我手上和脸上的伤痕道:“找不到你,自然也就不会有事。”

    “可万一皇上知道,追问下来,我……”

    “就算九弟与我不合,可你的事,他都会多几分思量的。”

    我想了想,问:“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我总不能整晚都躲在这里啊。”

    他一挥手说:“去吧。”

    门帘却被人从外面掀起,十三爷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高无庸一脸欲哭无泪。四爷抬手让他先出去,我也正打算顺着一边溜掉,可十三爷一伸手拦住我说:“你留下来。”

    我看了眼十三爷,又望了望四爷,叹口气,往后退到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

    十三爷两步走到四爷面前,说:“四哥也不解释一番。”

    四爷回道:“你想听什么?”

    十三爷抄手道:“方才九哥前来要人,四哥瞒了过去,我想知道四哥这么做的原因。”

    四爷没有立即回答,望着我,用眼神示意门帘,我立刻心领神会,拔腿就走,可十三爷还是快了一步,挡住了我的去路,道:“四哥,既然已经这样了,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

    “十三爷!”

    “十三!”

    我和四爷几乎同时出声,可十三爷却只是摆摆手,一副铁定要耗下去的样子,往最靠近门边的椅子上一坐,望着我们说:“四哥明知道,巴斯王子依旧惦记着蕙宁,此番也必定会出言求皇阿玛赐婚。皇阿玛既然不肯把蕙宁嫁给我,也绝了九哥的念头。难道四哥以为,用这样的手段,皇阿玛就会就范?只怕到最后一张圣旨遣她去做了姑子也不一定。再不然随便安个什么罪名给她,到头来幽禁至死。这就是四哥想要看到的?”

    十三爷越说越口无遮拦,我急着要上前阻止他,却被离近的四爷扯住,一直拖到门口,推了出去,指派立在门外伺候的高无庸直接送我回去。

    高无庸弓着身子,提着手里的灯笼道:“格格,随奴才这边走。”

    绕过四爷的营帐时,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半丝声响,我安慰自己道,四爷和十三爷即便是眼下起了争执,也只是暂时的。

    历史上,他们两个可是铁似的交情,绝对不会因为我而有所改变的。

    可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高无庸说:“方才十三爷可是喝了酒过来的?”高无庸打个千回说:“格格,您就别问了,十三爷就是这脾气,咱主子不会计较的。”

    想到十三爷,不免想到皇宫里初初见到那粉滴滴的小娃娃儿,又问高无庸道:“金宝儿是十三爷哪个福晋所出的,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高无庸却突然看了看四周,有些小心谨慎的回道:“格格,这金宝儿是兆佳福晋的养女,至于其他的,奴才也不好说了。此番出来前,咱家主子已经将两位小主子接出宫了,格格大可以放心。”

    高无庸一路送我到自己的营帐外,才转身回去。我此次出来没有带翠珠,使唤的丫头也是李德全派过来的,见我回来又惊又喜,指着个小太监道:“快去回了九阿哥,就说格格回来了,不必再找了。”一边过来伺候我,见着我手上脸上都是伤,也不敢多问,这边刚收拾好,准备躺下,营帐外传来九爷说话声:“蕙宁,你回来了?”

    “九爷。”我应了一声,让宫女取了件披风套着,可九爷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只是隔着帘子说:“听说你受了些伤,可要紧?我让人给你送些膏药来。”

    我心里无端端涌上一股暖意,他总是如此厚待我,可我却不能为他做什么,反而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往死路上走,声音有些哽咽道:“只是摔了一跤,不碍事的。九爷还是回吧,明个好点了,我自然去寻你的。”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半响没再说话,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却不料又听见他开口说:“后天八哥和嘉颐就该到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同嘉颐做伴了。蕙宁,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听着他说“蕙宁,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我的眼眶就热了,以前大哥每次出门前都会这么对我说,宁儿,照顾好自己,别闯祸,少惹阿玛生气,大哥走了。

    想着,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大哥了。虽然知道他一切都好,可心里总是会记挂着,念及往日受到的种种照顾,今日的困苦,愈发想念大哥。

    我躲在自己的营帐里也不出去,脸上的伤刚好也是借口。李德全奉皇上的口谕来看过一次,估计回去后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第二日傍晚,就有太医前来问诊的。我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连蒙古人都惊动了,又送了不少补品过来,什么养颜之术的,大滋大补的,成盒成盒的送过来。反正我是来者不拒,你送我就收,人却就是躲在营帐里不肯出去。只要皇帝老儿不下旨,我就是要把这牢底坐穿,也不肯去见那巴斯王子的。他倒是还好,送不不少东西,人也在帐外晃悠了几次,都叫我让人给打发了。

    不料想,他居然会跑去见四爷,说要想方设法见上我一面的。更想不到的是,四爷居然会答应。

    又过了几日,八爷和嘉颐才到了营地,听说是去给他们的额娘祭拜,所以路上才耽搁了行程,皇上听了也没多加责怪,只是吩咐不可在生是非。如今的八爷不管做什么,康熙看在眼里都觉得他居心叵测。这不,八爷刚出了大帐,康熙就扔了手里的茶盏,当着蒙古人的面骂道:“假情假意,别有用心。”

    当时九爷也在,我看着他正要起身说话,连忙上前一步道:“皇上,嘉颐格格初来营地,我去看看她可好?”

    康熙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九爷道:“你这丫头,别给朕再弄一脸伤回来,成何体统!”我撇撇嘴,反正被他骂成何体统也不是一次两次的,皮都厚得多,还是跪在地下等着他答应,果然,老爷子叹了口气,打发我出去。我怕九爷再生事,还不忘瞪了他一眼,他却是眉眼具笑,冲我点点头。刚出大帐,前来奉茶的女官迎面走来,我瞧了几分眼熟,想起翠珠以前提到过,皇上身边伺候的一个女官有几分像极了桑娘的,难道是她?

    我几步迎上她,她见着我,手里端着托盘,弓身请安道:“宁格格吉祥!”

    我一怔,张口唤道:“桑娘?”她只是笑了笑道:“格格认错人了。奴才是乾清宫里伺候皇上的,名唤雨蝉。格格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奴才还要去奉茶呢。”说着就绕过我走了。

    雨蝉?如果说翠珠的眼神有问题,我还能相信她只是认错人了。可连我都觉得眼前的雨蝉出来样貌上有些不同,举止神态,说话的强调,就连进退应答的神色都如同桑娘无异。阿玛说桑娘被姨娘从府里逐出去了。又怎么会进宫呢?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可不是连女扮男装都难以分辨的古代人,我是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分子,会弄明白的。

    到了八爷的营帐外,就听见八爷安抚嘉颐的声音道:“你先别着急,皇阿玛现在不得空,得空了自然会见你的。”

    嘉颐语带哭腔的说:“那什么时候得空,不准我靠近大帐,也不准我去见他,那何必还要我跟着出来。我看皇阿玛必定是怕我留在京城里跑了。”

    八爷有些生气道:“嘉颐,别乱说了。”嘉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正想着还是回去算了,可她已经撩起帘子跑了出来,见着我面色有些尴尬道:“是你?”八爷也走了出来,冲我一笑道:“你来了,方才谢谢你替九弟解围。”

    我呵呵一笑,故意不去理会嘉颐脸上的尴尬道:“我是来看看嘉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两的营帐比较靠近嘛。”

    八爷淡淡一笑道:“不必了。皇阿玛吩咐了,嘉颐就住在我这边。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我一听,楞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那个营帐明明就是空置着,皇上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八爷笑着说:“蕙宁,你还是带嘉颐出去走走吧。她在草原上待习惯了。”

    “好啊。”我爽快的应承下来。不管如何,她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我当然希望她好好的。

    同嘉颐慢慢往营地外走去,也不怕走得远,因为后面还有几个人自打我们出了营地就一直跟着的。嘉颐不说话,我也当做没看见。

    眼见着就快看不见营地时,嘉颐寻了个空旷的草地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冲我说:“坐吧。”

    我刚坐定,就听见嘉颐叹了口气道:“皇阿玛不肯见我。自打我从牢里出来,皇阿玛连问都没问过一句。我是他嫡亲的女儿,却比不过你。”她说着看了我一眼,眼神哀怨,我只能尴尬得报以微笑,殊不知,我反倒宁愿康熙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这样我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嘉颐又说:“上次的事我真傻,我居然真以为皇阿玛会相信我是清白的。我居然求皇阿玛放过我们一家子。蕙宁,你说我是不是疯了。皇阿玛当初一声不响就将我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五年来不闻不问。寻常人家的父亲怎么会如此待自己的女儿。”

    我拍拍她的肩膀道:“可你必定是生在帝王之家。你的阿玛不是你一个人的阿玛,他更是大清的主子,好多事情都在他一念之间。”

    嘉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以前皇阿玛就总是夸你懂事,知进退的。总是让我们几个学着,可我终归不是你,学不来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还好,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皇阿玛为什么就不肯呢?”

    嘉颐突然让我想起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她钻进自己的怪圈子里,出不来的。她只是一味的恳求皇上给予恩赐,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求不来的,交换的代价往往又是她无法承担的。

    整个下午,我都在听嘉颐说起草原上的种种日子,伊吉王子如何厚待她,她的孩儿又如何听话乖巧。一直到八爷派人来寻我们回去,她才打住话头。我送她到八爷的营帐外,嘉颐突然拉住我的手说:“蕙宁,你还会帮我的,对不对?”

    阅金经

    阅金经 又过了几日,我脸上的伤几乎全好了,也就再没有理由继续窝在营帐里不肯出来。康熙爷下了指令,要我们几个都随他遛马。我心想,老爷子也知道我那点骑马的本事,这种事什么的纯粹是开我玩笑。可我也没有活得不耐烦想要抗旨什么的,还是规规矩矩换了旗装,牵着九爷的飞燕随着大部队出行了。

    虽然我更搞不明白老爷子明明年纪一大把了,还非要做这么冲动的事情,好证明自个依旧年轻的。不过一众阿哥的马上风姿却是有些看头的。藏青色长袍的三爷和四爷打头阵,四爷今天穿的是天青色的长袍,果然英姿飒爽,不同于往日的厚重,今个的装扮真是神清气爽,随后的是宝蓝色长袍的八爷,绛紫色的九爷和大红滚金丝的十爷,等了半天,才见十三爷牵马过来,他还是往常的装扮,一袭深蓝色长袍裹身,没有特意准备什么,好在本身就是道风景线,冲四爷点点头,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若是非要找出什么出彩的,那一定就是嘉颐格格了。她今天可谓是做足了功夫,着一身嫣红旗装,骑着一匹溜黑骏马,直当当的倚在八爷一旁。替我牵马的小厮,凉凉的吸了口气道:“这回主子可是要出风头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连忙闭嘴,拱手立在一旁,我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那小厮望着我道:“回格格,奴才只是看嘉颐格格骑的宝马并未一般人可比,所以才……”

    宝马,我怎么看不出来。

    那小厮又说:“嘉颐格格骑的可是一等一的汗血宝马,先头万岁爷得了两匹,也不常舍得骑的。可嘉颐格格骑的那匹一看就更甚,这马上竞技,比得不仅仅是骑术,您骑的这匹飞燕虽个头小些,可论起速度来也不慢,但嘉颐格格那……”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先头已经落旗,众人都一声吆喝,飞驰而去。果然,嘉颐的马儿一路领先,离康熙的宝马也不过只是稳稳的半个身子,速度不急不缓。再看嘉颐,整个人如同和马儿融为一体,在马背上或立或跃,引得一旁蒙古人阵阵喝彩。

    我却着实替她担心的,她如此急功近利,落在康熙眼里又是罪过一桩,到头来还是算在八爷头上。这个嘉颐格格,正是枉费她在宫里待了十几年,怎么一点也不懂事的。

    我叹了口气,拉马慢慢的颠着,反正我的兴趣不在此,随便应付下就是了。

    原地转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一回头居然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巴斯王子,虽然他如今的样子比早年前见到的成熟了几分,举手投足间也多了几分王者的霸气,可那一头小辫子却未减分毫。他冲着我笑,拉着缰绳,慢慢踱到飞燕旁,飞燕身子本就娇小,一下子连带他也高出了半个头。

    我瞪了他一眼,牵马就走。

    他却说:“宁格格,我还以为今日再见,你该是十三福晋了。”见我不答话,又说道:“我已经求过皇上了,让他将你许配与我。”

    我一惊,问道:“皇上答应了?”

    他打量着我道:“也没拒绝就是了。”

    见他这么说,怒气上头,想着我可是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但他就像是惹人厌的苍蝇,一直嗡嗡的吵得我的生活不得安生,又见四周没人,口无遮拦的骂了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向皇上要我!我告诉你,就算这个世上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跟你!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还有啊,你那一头小辫子也不处理一下,没有洗头水可以找我来借,我看着就觉得恶心,还有你这一身装扮,怎么看都是个土鳖。土鳖知不知道,乡巴佬,不是,骂你是乡巴佬污辱了乡下人。你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了,看见一次我骂一次,看见两次我骂你两次。我管你是什么王子的,在老娘眼里,你连一坨屎都不如,那玩意还能肥田,你能做什么!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啊!连你身后的树都比你有看头。”

    我骂完了直呼解气,立刻牵马掉头就走。

    我撂下巴斯王子,一个人骑马回了营地。原先热闹的场面已不复存在,四下静悄悄的。

    难道他们还未回来?

    我下马进营地,只见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全是人,从最外面的侍从到最里面的阿哥,李德全和徐公公正跪在康熙的脚边。康熙背对着大家。我正准备避开,有只手拉拉袍子,低头一看是高无庸,他用眼神示意我赶紧跪下来。我静悄悄的跪了,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高无庸拿眼睛一瞥,我顺着他的视线,见最里面跪的正是八爷和嘉颐。嘉颐整个人都快埋进了地里。我猜估计又是这个姑娘闯祸了。

    九爷突然出声道:“皇阿玛,即便是八哥有错,也是出于对自己手足的爱护,不像有些人,只求自己的利益,一味的把别人往死路上逼!”康熙听后一转身,语气里已经听不出喜怒道:“九阿哥,你的意思是朕在逼迫你们,是朕这个做阿玛的把你们一个个往绝路上逼。八阿哥,这可也是你的意思?”八爷还未开口,九爷跪走几步,朗声道:“皇阿玛,这是儿臣的意思,同八哥无关。八哥有错,嘉颐妹妹有错,可错不在自己。皇阿玛您想想看,这些年来,八哥到底做过什么了?就是嘉颐也不过只是一片痴心,做母亲的想念自己的孩儿难道也有错了吗?我……”

    “九阿哥!”康熙的语气极冷,上前几步,一把揪住九爷的衣领,将他推翻在一旁。九爷跪正了身子,还想说话,李德全见状,连忙上前抱住康熙的腿道:“万岁爷,您消消气,保重龙体要紧。九阿哥您就少说两句吧。”

    康熙踉跄了几步,勉强靠李德全才稳住身子,语气悲愤的说道:“好啊,你们,朕的好一群孩儿啊。好啊!”

    眼见着人就要晕厥过去,四爷突然上前几步,扶住康熙,喝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众人手忙脚乱的传了太医,将康熙扶进大帐休息。没有他老人家的吩咐,我们还是只能跪在地上,约莫过了几个时辰,四爷才从帐中走出,面带戚色道:“都散了吧。八弟九弟,嘉颐,你们进来。”

    我从地上起身,扯住高无庸问个究竟,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道,方才还好好的,嘉颐格格马术精湛,皇上问她要什么赏赐,她回说什么孩子,又哭哭啼啼的说了些话,万岁爷一怒之下叱责了八爷。

    我在大帐外又等了会,见太医匆匆忙忙进出的,准备先回自己的营帐去,李德全才从大帐出来,唤道:“宁格格,万岁爷叫您呢。”

    我进大帐,嘉颐格格正被两个宫女搀扶着出去,八爷和九爷还跪在地上,康熙歪坐在软榻上,神色有些和缓,四爷挨着康熙站立,手上端着茶盏。我先给康熙请了安。康熙冲着八爷和九爷冷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大帐内只剩下康熙、四爷和我时,康熙叹了口气问四爷道:“巴斯又跟朕要人了,老四,你怎么看?”

    我心头一惊,眼神直向四爷看过去,四爷弓着身子道:“皇阿玛几年前不是拒绝过了?”

    康熙道:“朕记得,当时想着将这丫头许配给老十三,可你也瞧见了,老十三自个府里都乱成团,那金宝儿虽然乖巧,模样儿也跟老十三极为相似,他一口咬定,朕也没奈何。总不能让蕙宁进去受了委屈吧。朕本想,这几年给她许配门好亲事,可十四这一仗打得太久。这回,朕只怕也没借口拒绝蒙古人了。”

    四爷道:“皇阿玛,您还是问问蕙宁的意思吧。”

    康熙横了我一眼,道:“问她,早几年不是你额娘拦着,只怕她早就答应了。”

    我心里一团乱,虽然想着康熙迟早会问,可没想到这么快。我望着四爷,又想起阿玛和大哥,连忙出声道:“皇上,阿玛年事已高,大哥又常年不在身边,奴才还想再伺候阿玛几年,皇上,奴才……”

    “你阿玛那边朕自有主意。你年纪也大了,朕不能一直耽误你啊。”康熙说完,再不看我,只是吩咐四爷道:“过几天把这消息告诉巴斯,也算替朕了却了一桩心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四爷从大帐里拖出来的,只记得自己猛得推开他,撒腿就跑,一直跑,没命似的狂奔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他不是应承了吗?不是说要向皇上要了我吗?刚才为何不开口?他为什么不说?眼睁睁看着皇上将我许配给了别人,还要他传达的?

    他根本就是在骗我,虚情假意的欺骗我!

    倒是我痴傻了,他是雍正啊,我还以为他应许的就一定能做到。我居然痴傻得不知从何时,更不由分说将自己的一颗心都记挂在这个人身上。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以前的穿越女主都是怎么回去的?她们既然能穿越时空就一定能回去?就算那个时空里我只剩下一具尸体,我也要回去,就算留在时空夹缝里,我也要回去。

    我以为穿越是福,能穿过来是本事呢。我以为自己知晓未来的走向,必定能在这纷繁复杂的局面中保全自己。我以为他若真对我用情,必能护我周全的。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康熙的假,简直让人深恶痛绝。他明明就知道一切却依旧装作毫无知觉。他处死夕玥不过是掩盖自己的罪孽,他借德妃的手杀人不眨眼,是他要我连求死都不能的。

    对了,死。死过之后我应该就能回去了。她们不也是这么回去的嘛。只当作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已。

    我独自站在高岗处,脚底是空旷无边的大草原,明明天大地大,却没有我的安身之处。还是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所以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那好,我离开就可以了。只要我走,他们的一切都不过只是纸上的一行小字,历史上一列列的名字,故宫博物馆里陈列的一件件物品,再和我没有了半点关系。

    只要我死就可以。

    我一步步往崖边走去,每走一步,都在心底问自己一句,这么死掉就可以了?

    这么死掉就可以了。

    半只脚已经搭在悬崖上,只觉得狂风拂面,如刀割在脸上。我解开头顶的旗髻,脱去身上的旗装,连那马靴都扔到崖下。这些都是康熙赐的,这些都是他的恩赐,我死也不要带在身上。终于轻便了,我赤脚向前跨去,心中一片呼号: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身子前倾了几步,胸中悲痛难以抑制,终于还是跪倒在崖边放声大哭。下一刻却被一个怀抱稳稳的搂住,滚落到安全地带。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月三日。晴。

    中午还有一更。

    调素琴

    调素琴 他脱下袍子将我裹住,一遍遍的在我耳边低吼着:“你居然敢来寻死。你居然敢寻死。谁准你死了!谁说让你死了!”有力的双手将我紧锁在怀里,好像稍微松开我就飞了似的。我散开的长发被风胡乱的吹起,和他的人他的身绞葛在一起。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低声道:“我不想嫁,不要让我嫁过去,不要让我嫁给那个人,我宁愿死也不要。”

    他猛的托起我的下巴,吼道:“你再说一个死字看看!你要是再敢寻死,我就让你一个府里都替你陪葬!不要死,我不准你死,苏尔佳蕙宁,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

    我望着微红的眼睛里强忍住的泪珠,心里阵阵刺痛,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他只是一个名字,舍不得他只是画册中难辨男女的模样,眼前的这个才是真的,眼前的这个才是我的四爷。我抚摸着他消瘦的面颊道:“我不想嫁,我现在不想嫁给他。我不愿意了。”

    他死命的扣着我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相信我,蕙宁,你相信我,不会的,不会的。”说完,又紧紧的抱住我。

    我摩挲着他的脸颊,轻轻的吻上他的唇畔。是的,我有太多的不舍,拖累着自己不肯去死,我除了相信他还能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咬着他的唇畔,毫无技巧,只是胡乱的舔舐着,他配合的张开嘴角,吮吸着我的舌头,好像要把我整人都吸进肚子里才好。虽然我主动在先,可还是被他压在草地上,低头吻我的唇,手已经越过中衣,直探到腋下,他指间所及,触碰着胸前的娇软,轻点慢捻,只觉得突然好像一股热流顺着小腹直达身体的每个角落。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我,替我拉拢好衣服。我见他停手,有几分诧异的道:“四爷?”

    他点点我额头道:“丫头,这荒郊野外苟合之事,爷可不想委屈了你。”说完,打横抱起我,随着步伐的移动,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下的坚硬,我扯着他的衣服,埋首在他胸前,低声问:“你还好吧。”他深深吸了口气道:“不好。不过值得。”

    我窝在他怀里,流下眼泪来。

    我身上只着了中衣,先前的衣服都被我扔到崖下去了。所以,他抱着我走的一直都是小路,又进了一片林子,就瞧见高无庸拧着个包袱一路小跑过来,也不敢看我们便放下包袱,退到远处把守。包袱里是一套同方才我身穿颜色相近的旗装,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四爷替我套上衣服,说:“你把衣服扔下去,回头还得让奴才们去拣的。”

    我瞪圆了眼睛,低声说:“你早就看见了?”

    他叹口气,将我环住道:“宁儿,答应我,以后再不许做这傻事了。放心,一切有我。”我点点头,将自己的心放在自己的肚子里放好。

    衣服虽然穿好了,可我方才散开的头发,却让自己束手无策。这旗头梳起来本就繁琐,宫里一直都有梳头的女官,我可从来没自己动手过,只能干瞪着发呆,甚至有些邪恶的想,也许可以叫高无庸来梳头,他不是公公嘛,这个应该拿手的。孰料四爷从身后接过楠木梳子,一下下的替我梳起了头发,我打着铜镜,见他笨手笨脚,撇着嘴问道:“你可是头回替人梳头的?你府上那些个福晋什么的,都肯饶过你的。”

    他手里拿着梳子敲敲我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除了你,还有谁敢的。”

    我一听心里更是欢喜,晃着铜镜一边边比划着,结果越帮越忙,梳了半天勉强算绑了起来。我回身抱住他,笑道:“回头哪个宫女都不能给解开的。”

    他护着我,低声道:“你要是喜欢,爷给你梳一辈子。”话虽然这样说,可我还是担心,毕竟一心一意要将我远嫁的人是康熙,只怕蒙古人也已知道。

    四爷轻拍我面颊道:“随我骑马去可好?别的可以不会,这骑马可是必须得学的。”

    我们两个往营地里走去时,天色已经擦黑,当下约好明日再去骑马,他一直将我送到营帐前,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我躺在床上,想着今日的种种经历,只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一回,再没什么可怕的了。又想着四爷的承诺,愈发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夜里四下静极了,除了偶尔侍卫走动的声音,连自己的呼吸都轻而可闻。当窗户边有些响动时,我立刻出声道:“谁?谁在那里!”

    伺候的宫女睡在屏风外,连忙点了灯,人已经冲出去看了。只见木窗掀动一下,一样小东西顺着风滚进来,落在我床下的木榻上,我弯身捡起来一看,只见上书豆大小字,未及细看,宫女已经进来,道,方才只是风吹过去,没事。

    我攥着那布条,重新躺了回去,待四下又静了,宫女已经熟睡后,方才打开,布条上五个小字:明日宴会险。

    那笔迹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我的字迹,正是我常用的小楷。这是何人何时学会的,难道又是有意要加害与我吗?

    一张脸立刻从眼前闪过,那位奉茶女官,难道是她,桑娘?可是她已经装作不认识我了,为何又要偷偷给我送信?宴会?险?没听说明日要举办宴会啊。

    我越想越没有睡意,睁着眼睛一直等到天亮,外面一有响动,便立刻飞奔去四爷的营帐,可里面只有伺候的高无庸,说万岁爷一早就叫四爷过去了,还没有回来呢。我约莫等了会,还是不见他回来,便急着要去寻他,碰巧看见八爷和九爷。九爷三两步上前道:“蕙宁,你这么急急忙忙要去哪里?”

    我楞了下道:“没事,随便转悠。”见着他身后的八爷,脸上虽挂着笑,可神色疲惫不堪,便说:“八爷,嘉颐还好吗?”

    八爷点点头,望着我笑说:“嘉颐不碍事。她总归是该知道分寸的。只是又连累你了。”

    我心头叹息,脸上装作大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