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清穿)第24部分阅读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能被救上来,而且我实在想不出她现在有什么自杀的理由,虽然和沐晨风的婚事似已铁板钉钉,但沐晨风也没逼过她,她现在能常常见到八阿哥,也是很满足很开心的,真要死,那也该到和沐晨风成亲那天,一切都不可改变了,再去死。如果一个人对现状还算满意,对未来还有所期待,受点刺激该也不会去寻死的。
那福晋就很有谋杀的嫌疑了。她是和格格发生了什么口角冲突,失手将她推了下去,还是她本就想置她于死地?后者的话,有动机,因为八阿哥现在对格格没有那么回避了,好像还很喜欢格格去他府上,往日格格在宫里,她没有下手的机会,也断不可能让她死在八爷府惹人非议,难得今日格格同意到将军府,沐晨风又没陪着,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备,她才动了杀机。
我装作给格格敷额头退烧、擦汗,心里却在进行着极可怕的分析,越想越毛骨悚然,背心都被冷汗湿透。我不敢转头看福晋,但感觉她的目光却一直在我身上,她会不会在猜想我的想法?她也知道失足坠井的说法很难让人相信吧?那我应该怎么反应?问她?不管怎么问,都会打草惊蛇。不问,装傻,我就这么白痴,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问题,但是好难装得像,对着随时可能杀我灭口的人,我哪还能有那么从容不迫的演技?宫里险恶就算了,怎么宫外也是如此?为什么老天就不让我过一点轻松的日子?
我又开始想那些没用的了。
“小陌——”她忽然开口叫我,我吓得手一抖,慌忙强装镇定,转身陪笑,“福晋有何吩咐?”
她神色如常,笑了笑,“八嫂想你答应一件事。”
我还是陪着笑,“福晋要奴婢答应什么?”管她要说什么事都先答应她吧,一切等我和格格平安回宫再说。
“今日的事,”她有些迟疑,“你不要让太后知道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有什么为难的大事,太后要我紧盯着格格照顾她周全,我先去找满堂红,找百里曦,后又找沐晨风,都是办自己的私事,格格出了这等大事,我有失职大罪,哪里还敢去对太后说?当下忙道:“奴婢回宫不会说。”
她听我这样说,似是放心了。又找着胤祯的话题和我闲聊,虽然胤祯也是让我极度烦躁的话题,但是也比说今日这个事好,我还是小心陪着话,一点都不敢大意。
终于等到格格一觉睡醒,我也如释重负,她还要邀我们去八爷府吃饭,我哪里还敢去,八阿哥在府上还好,要是不在,我和格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格格似也不想去,借口身体未好要早些回宫休息,她也不再勉强。
一路上格格都沉默不语,似在想着心事,临近宫门,她才看着我轻叹了一声,“小陌,今日的事不要让太后和八爷知道了。”
我微微一怔,“要瞒着八爷,不太可能吧?沐将军……”
“我会让沐将军什么也不说,”她还是很恳切地看着我,“你也不要对八爷说。”
我暗叹口气,点了点头,我去对八阿哥说什么?说他最爱的老婆要害死格格?他信我才怪。对着格格,我还是忍不住问道:“格格只是失足坠井,为什么怕八爷知道了?”
她垂下头,咬着嘴唇,半晌才道:“怕他会多想,以后又不让我去他府上了。”
她还敢去?我真是佩服她。那些为爱情痴傻,命都不要的女人,和我不是有代沟,是鸿沟。我已经不知道还能说她什么,只是淡淡问,“要是足够合理,八爷也不会多想什么,是吗?”
“是意外,”她紧张地看着我,语气忽然有些激动,“和那时福晋拿莲子羹烫伤我的手一样,只是意外。我不想这些小事困扰胤禩。你答应我不要对他说。”
意外?她就是承认不是自己失足了?是福晋推她。至于是故意还是无意,除了福晋,没人真的知道吧?她这柔弱又痴情的性子,我实在是看得着急,也许,我对八阿哥也并没多喜欢,不然,看着两个情敌往死里斗,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怎么没有高兴呢?
我装作不太在意,随便问:“意外是怎么发生的?”
她有些不敢看我的眼睛,埋着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道:“真是意外,小陌你就别再多问了。”
“奴婢也不想多问,但总得统一个说法,”我轻叹了一声,想着要怎么套出真相,沉吟道,“那井沿那么高,怎么可能一脚踏进去了?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事没那么容易瞒,八爷又常去将军府,万一让他听到一点什么,他要是问起,奴婢怎么说?”
“他真知道了,也不会问的,”她幽幽一叹,眼眸里忧伤弥漫,“掉到井里的又不是福晋,他怎会问?”
我怔了怔,心里又纳闷了,她不是一直很自信八阿哥真爱的人是她么?怎么一下又这么悲观了?难道还真是福晋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她一时想不开自杀?
我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追问,她又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知道你爱瞎想,但今天的事真的只是意外,福晋很生气我老是想着胤禩……”
“她还能管人家心里想什么?”我不觉冷笑,“她管得也太宽了吧?”
“她说我什么都比不过她,连胆子都没她大,”她有些委屈的样子,声音又低了两分,“我不服气,她就叫我和她比试。”
“比谁的胆子大?”我惊讶地看着她,“不会是比谁在那井沿上站得久吧?”
她竟然点了点头,我无语了,她是疯了还是傻了?换了是我,我才不理那么多,胆子小怎么了?我就胆小了,把命看得重一点才活得久,哪里不对了?这个傻格格,什么都去和福晋争,和她比,要比也比八阿哥爱谁更多啊,比那些没用的,我已经没法再和她说话。
她又看了我一眼,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道:“结果她没站稳,就要摔倒,我去拉她,她以为我是想害她,就甩开我的手,我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真的只是意外。”
我无奈点了点头,“嗯,的确是意外。”不做得跟意外一样,那也不是八福晋了,今天要不是有我在,格格已经救不活了,格格真死了,她还可以说她是自杀,死无对证。我是坏了她好事的人呐。
格格又很小心紧张地看着我,轻声道:“小陌,你别去对八爷讲。”
我又点了点头。我去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理她们这些疯子的行为。
这件事无人再提,过了些日子渐渐就淡忘了,我也没了那种生死攸关的紧迫,直到八福晋又请格格到府上去。
格格是一心认定当日的事是意外,一点也没觉得可能是福晋害她,对福晋又请她去府上是满心欢喜。她越轻松,我就越担惊受怕,这两个女人单挑群架怎么样都行,为什么非要把我拉扯其中?太后那老糊涂为什么看她们的事看不明白,我装个病想告天假不陪格格她就把我看明白了?
祈祷无事发生?还是祈祷贵人天降?坐在舒服的马车里,却感觉像是在奔赴刑场。福晋又想干什么?这次不是连我也要一起除了吧?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求子
到了八爷府,八阿哥果然不在府上。我忽然觉得很绝望,一心只在想可能发生的各种事,对福晋和格格在那聊什么也没听得进去。
“小陌——”福晋忽然叫我,“你也应该去求一下。”
“求什么?”我没有听清上文,只好装傻笑问。
“求神呀,”格格微微笑道,“我们说了那么久,你都没听么?”
求神?我倒真的该去求神,我那坎坷的命途,何时才能华丽地颠覆逆转?
“一起去吧,”福晋神色很兴奋,“我马上叫人备车。”
“去哪里?”我顿时紧张起来,八爷府不适合当凶案现场,相对来说还安全些。若出了府,可怎么办?
“苦法寺,”福晋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方才就说了呀,前几日去大觉寺上香,见到几个大肚妇人,听说她们之前也是很久都没有孩子,都是去苦法寺求了送子大仙,后来就怀上了。”
我顿时愣住了,我还没成亲,她叫我去求送子大仙?还有那苦法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真那么灵,该很有名气才对。圈套,一定是圈套。
“这种事骗钱的吧?不能信。”我知道这样说也没什么用,但还是要拖延下。
“是真的,”福晋似有些不满我不信她的话,声音高了两分,“那么多人都灵验了,大仙很灵的,小陌你不能这么亵渎神灵。”
我微微苦笑,还是装病吧。起身跟在她们旁边,忽然往格格身边一靠,装作要晕倒的样子,格格慌忙扶住我,惊道:“小陌,你怎么了?”
“奴婢觉得有些头晕,”我装作很晕忽的样子,“不如改日再去吧。”
“今日是吉日,错过了就不好了,”福晋皱了皱眉,“小陌你就在府上歇着吧,格格陪我去就行了。”
她将格格害死了,可以说个意外没什么事,我却是失职大罪,反正都是死,我还是跟着去吧,还有机会挣扎下。我装作头不是很晕了,笑道:“奴婢还是跟着吧,去药房买些清神的草药闻闻就好了。”
“那就别多耽搁,误了时辰。”福晋很急切的样子,拉起我们就走。
出了门,马车先去就近的药房,我拉开车窗,装作只是看街上新奇的东西,实则一直留心观察暗中有无跟着我们的人,果然不多时就看到两个在八爷府上出现过的人,始终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走进药房,我趁伙计给我抓草药的间隙,向老板要了纸笔,迅速写下“苦法寺救急”几个字,卷叠起来,拿出沐晨风送给我的木雕郁金香,将纸卷塞进两层花瓣之间,还好这信物我随身带着。悄悄递给老板,又塞了许多银子给他,低声道:“一刻时分后,送去镇国将军府,一定要交到将军手上。若将军不在,一定要找到管家文伯,给他说是人命关天的事,让他找将军。”一刻钟以后,应该能避过八福晋的手下了。
老板很惊奇疑惑地看着那朵木雕花,但见了我给他的银子,又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好。”
我不敢多耽搁,拿起草药又回到马车上。福晋一直很兴奋地在说生孩子的事,格格也一直礼貌地微笑,虽然不是她给八阿哥生孩子,但似乎也很希望八阿哥能添个孩子,对福晋求神求仙的事也显得很兴奋。我忽然想起那晚在八爷府上许的那些心愿,我也希望福晋早生贵子,原来我也是一个伟大的人。
我也没太听她们说话,继续留心外面,那些人始终躲在暗处跟着我们,对那苦法寺在什么地方我是一点也不清楚,此时是往城外而去,通常寺庙也是在什么山上,要是到了那荒郊野外,福晋打个暗号,那群人扮成山贼土匪冲出来,我和格格两个弱女子难道还能反抗?眼见离出城不远了,我越想越害怕,说什么也要先摆脱福晋手下的人。
前面是个十字街口,我记得那日从满堂红出来,曾见到右边街上有个算命先生在那摆摊,忽然有了一点主意,头晕还没好,又要装肚子痛,还要表现得很痛苦的样子道:“福晋、格格,人有三急,奴婢想……”
“小陌你事情真是多,”福晋有些无奈地打断我,撇了撇嘴,“你去吧,我们停下等你。”
我飞快地窜出马车,快速转过街角,谢天谢地,那算命老先生真在那里。我一边给他塞钱,一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待他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再若无其事地返回马车上。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经过街口时,我故意拉开了车窗帘子,叫道:“咦,那里有个算卦的,福晋,不如先去算一卦吧,奴婢曾经听说求仙问神这样的事,除了时辰要选吉日,应该避忌的还要有所避忌,不然就不灵了。”
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一说求子可能不灵的话,她立刻就十分重视紧张,拉着格格下车道:“那先去瞧瞧。”
我也紧跟在他们身后,走到那算命先生的面前,暗中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地高声叫道:“夫人、姑娘们要算上一卦么?说得不准分文不收。”
福晋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先随便说一说。”
“说我吧,”我抢着道,“我是最不相信这些了,看你能不能说得准,就相面吧。”
他仔细地瞧着我半晌,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掐指算着,然后沉声道:“观姑娘面相,姑娘应是庚午年出生……”
“你这也叫算呀?”我不待他说完,笑着打断他,“你看我这样子,也大概猜得到我什么年纪了,这个不算,你说其他的。”
他继续仔细地盯着我瞧,沉吟道:“姑娘的名字取得不好,姑娘命相五行缺水,名字若是带水,那是最好,或者,金生水,名字若是能带金,也还可以,但是水生木,姑娘明明就是缺水,何以生木?名字竟还带双木,木克土,土克水,此为大忌,姑娘若是坚持要用现在的名字,一定会有大祸。”
我猛然一惊,姓林这一点我是事先告诉他的,但是其他的话都不是我教的,他真的能看出一个人的旦夕祸福吗?林芷陌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当然是祸之所伏,我真是命相缺水,那叫孟清就好了吧?若他真能看穿天命,那就是预示了林芷陌这个身份终会被揭穿,我只有在这之前恢复孟清的身份才能避过大劫吗?
原本我只是和他串通演戏,原本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算命,可他却好像说中了一些什么,说中的正是我心中最恐惧的事,也许是巧合,可我却好像听进去了。
他还在继续说,“老朽看相多年,还从未遇到一个吉凶双星同栖的人,姑娘这一生,没有只主祸的数字,也没有只主福的数字,注定姑娘命运坎坷,除非远离,或许能避过生死大劫。”
听着他的话,我手心竟渗出了一层冷汗,有些颤声问,“什……什么数字?”
“四和八,”他掐指一算,声音一沉,“四同时主祸主福,八也是如此,姑娘要想趋吉避凶,恐怕是不行了。”
他的话像是在我心脏的位置刺了一刀,这都不是我教他的,他只是随便乱说,还是他真的能看透一个人的命运?这还是巧合吗?我跟着八阿哥夺天下,四阿哥就会置我死地,我跟着四阿哥,八阿哥又会放过我吗?怎么都是避无可避。远离?我要去哪里才能远离他们?
“看似半局死棋,似又有些生机,”他摇了摇头,低语叹息,“老朽已泄露了天机,不能再多说了。”
半局死棋?还有生机?这又是什么天机?我是一个接受了现代教育的人,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啊,怎么这时我却宁愿去听一个算命的给我指点方向了?
他不再理会我的惊慌失措,又看向格格道:“姑娘是辛酉年出生,眼下即将有大喜之事。”
这都是我告诉他的,没什么稀奇,但格格和福晋却是满脸惊奇之色,福晋已迫不及待地大声道:“老先生只相一下面就能说得这么准,那一定是得道高人了,先生也给我算一算吧。”说着便去摇了一卦。
“震卦……”那算命先生似陷入了沉思,闭了眼,捋着下巴上寥寥几根胡须,半晌才睁开眼,叹了一声,“夫人今日不宜外出,恐有血光之灾。”
“什么?”福晋惊得脸色发白,皱眉道,“今日明明是吉日。”
“今日是吉日,”算命先生继续解释,“只不过卦象显示,夫人今日出门则有大劫,若是不能消劫,所求之事,恐怕终生无望。”
福晋全身一阵颤抖,不知是气是怕,这些话都是我教那老先生说的,咒她终生无子似乎有些缺德,但不说严重点,她又不会打道回府,我也只好阴损一回了。
格格向福晋看了一眼,小声道:“那还是改日吧。”
“不行,”福晋斩钉截铁地道,“那几个妇人都说了,今日是拜见大仙最好的日子,错过了今日,就得再等半年了。”
她还真是顽固,说她有血光之灾她都不怕,看样子是下定决心今日要除掉格格了。我将手背到身后,向那算命先生比了两根指头,示意他启动第二方案。
他摆弄着卦钱,又叹了一声,“夫人执意出门求仙,那也应当谨记远离黑色之物,或许能避此大劫,夫人也能如愿求得一子。”
这时他明确说了求子二字了,福晋对他一下又多了两分信任,疑惑地四处张望,忽然叫了一声,“哎呀,我们这拉车的马就是黑色的。那要回去换几匹了。”
“这一来一去,又要耽误不少时间,恐怕错过了最好的时辰,”我趁机插口道,“不如去前面另雇一辆车也是一样。”
她立刻一脸喜色,算命先生继续道:“車马皆是今日大忌之物,夫人若赶时辰,也一定要切忌車马上山,恐有坠崖之险。”
她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多谢先生指点。”说着又放了一些碎银在那算命先生面前,转身向车上走去,格格也跟着上了车,我低声向那老先生道:“谢谢你了。”
“今日真有大劫的人是……”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一边收着卦钱,一边叹了口气,“姑娘多加小心吧。”
我心头一震,不等我多问,福晋已在车里叫道:“小陌,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我不敢耽搁,赶紧上了车,可算命先生最后提醒我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他真说准了,真是那样了,福晋要下杀手了。
知道自己要死,只能等死,本就很可怕了,知道自己要死,但又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死法,就更痛苦了,我已经快要不能保持冷静,精神恍惚地跟着她们换了马车,只听福晋向先前的车夫道:“你自己回府去。”
我猛然一惊,他要是倒回去,暗中跟着我们的人可能就会发现我们换车了,还是摆脱不了他们,我也不及细想,暗中取下一只耳环,装作到处找的样子,下了车,福晋也没有起疑,我趁机压低了声音向那八爷府的车夫道:“你往右边那条道走东城去,然后再回府。”此刻我们是在城北,让他带着那帮跟梢的人往东去转一圈,再来追我们应也追不上了。
出城不远就有一座小山坡,福晋还真是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弃了马车,我们就步行往山上走。她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也安排了后着,虽然摆脱了路上的人,但那什么苦法寺里,还不知安排了怎样的陷阱。如今只能拖延上山的时间,等着沐晨风来救命了。
可恨那上山就只有一条道,想迷个路都不行,福晋还在一个劲儿地催我和格格走快点。我心里又急又气,暗骂沐晨风,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骑马都没我们走路快么?还是他没在府上,还没收到我告急的信?又或者那个苦法寺根本不存在,他根本找不到?一想到这里,我就彻底崩溃了。我之前怎么一点也没怀疑这点?福晋只是要把我们引到荒郊野外杀人灭口,哪还真有什么苦法寺?
山林中忽然起了一阵浓雾,这个时节这个时辰,根本不应该起雾,是烟?
等我意识到可能是迷烟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觉头脑渐渐发沉,周围的东西也变得模糊起来,我这个擅长写武侠小说的人,竟然没有想到这一招。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心死
醒来的时候天色渐黑,我还真在一座破庙中。苦法寺?我转动着还有些迟钝的脑筋,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一点也想不明白。方才我们都晕倒了,要杀要剐都不能反抗了,但是怎么还没有死?难道福晋不是打算要我们死?还有比死更残忍的事?
倒在我身边的格格动了一下,渐渐醒转,我扶她坐起,她一脸茫然,又很惊慌,紧抓着我的手,“小陌,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回答不了她,四处张望,忽见福晋和几个道士走了进来,格格抓着我的手不停地抖,可能因为害怕,还往我身后躲了躲。我也怕得要命,一点主意也没有,心里只在盼着沐晨风快些出现。我当时怎么会想到把命交到他手里?我怎么没想向其他什么人求救?还是觉得他是仇诺吗?在这个凶险陌生的时空,只有仇诺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可是他究竟在哪里?
我用力揉了揉太阳|岤,现在命悬一线,我还在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眼见那几个道士向我们一步一步走来,我赶紧拉起格格往后退,心里却有些纳闷,这苦法寺,原来是道教?看那几人的目光又很柔和,不像是有歹意的样子,我又更加迷惑了。
福晋快步上前,向当先一人笑道:“她们只是陪我一起来的,大师不用对她们做法。”
我又是一惊,做法?这不会是一个邪教组织吧?福晋还真是来求子的?我又捶了捶头,不知道是不是那迷烟的影响还没消失,现在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想什么都很迟钝。
摊牌问吧,命都快没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拉着格格走到福晋身边,装作很惊疑地问道:“福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离她很近,要是她有什么异动,我就立刻拿她当人质,生死攸关,我才不管她是谁,她要是暗算我,我也不让她好过。
但她没什么异样,指着那为首的道长道:“这就是那位送子大仙了,方才我们在林中晕倒,就是大师做法将我们接了来。”
我顿时无语了,过去的人真是太迷信了,居然拿这种鬼话来骗我这个现代青年。现在头没先前晕了,也可以开始思考,这一切若不是福晋作怪,那就是她也被这帮邪教分子骗了,那这帮人是想图什么?绑架?劫财?甚至有更大的阴谋?是八阿哥的敌对政党,有什么事想用福晋威胁他?想用格格威胁沐晨风投靠他们?
忽然觉得冷汗簌簌而落,不能再想下去。若是这样,那要脱身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送子大仙一摇拂尘,向庙宇中的案桌走去,其余的人分散在他周围,像是在布什么阵法,他就像电视里常见的茅山道士那样,拿起一把木剑挥舞着,口中念念有词。只是求个子,又不是收妖,我越发确定这帮人装神弄鬼一定是有大阴谋。
大仙一剑刺中符纸,纵身跃到我们面前,我惊得拉着格格往后退了一步,他继续舞着木剑,绕着福晋走了一圈,口中大喝一声,“中!”也不知他耍了点什么戏法,剑尖的符纸就自燃了起来,格格和福晋都是满脸惊奇,目瞪口呆。他又跳回桌前,将木剑往案上重重一拍,端了一碗水向福晋走去,咧嘴一笑,“夫人先前一直无子,是因为那千年狐妖缚在夫人腰上,方才已被贫道收服,夫人喝下这碗圣水,立刻就会怀上孩子。”
立刻?这么违背常识的话也说,开什么玩笑?怀孩子又不是单方面能成的事,八阿哥现在都不在,怎么可能立刻就怀上孩子?但不知福晋是求子心切,还是真没什么科学文化知识,竟然想都不多想,接过碗就要喝。
我慌忙抢过,低声道:“福晋,出门在外,东西不能乱吃乱喝的。”
“大仙很灵的,”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一边来抢我手里的碗,一边有些怒气地道,“小陌,你别胡闹。”
我都是为她好,她还说我胡闹,正准备趁拉扯间装作不小心将碗摔了,忽觉手里一松,那碗圣水已经被大仙接了过去,他先还柔和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无比,眉头一竖,向着福晋怒目一瞪,“此圣水乃是向太上老君求取,已被施了法,若是不喝,贫道也不敢保证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我拉着福晋退后了两步,“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直说吧,想拿人质去向谁谈什么条件,也要保证人质完好是不是?”
“臭丫头胡言乱语什么?圣水既然求来,就必须得喝。”那大仙勃然大怒,反肘撞向我胸口,那一撞用了好大的力道,骨头都似要被他撞断,退了两步才站稳,痛得我眼泪都不禁流了出来,再看福晋,已被他将那碗水强灌了下去,忽听格格一声惊叫,她已被两个小道按到在地,一人抓住她双手,一人捏开她的口,将又一碗圣水灌了下去。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又有两个道士向我抓来,我大惊之下,本能地闪身躲过,就往庙外跑去,可那些人一步当我两步,天黑又辨不清路,没跑出多远就被他们抓住,那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灌下去,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穿肠毒药么?掐着脖子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恐惧袭来,让我半点也无法思考。是福晋要害我们?还是其他的人?我已无法想得清楚。
他们竟不再管我了,将我扔在路边就返身回庙里了,看来我不是他们要对付的主要对象,或是他们已经给我服下毒药,不得解药,我也跑不了。是下山求救,还是回庙里周旋?我的脑子已经完全坏掉了,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脚下好似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好困难。
格格和福晋竟然不在庙里了,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倒吸了口凉气。不知呆了多久,外面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我慌忙钻到案桌下躲起来。
脚步声渐渐移入庙内,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只听之前那大仙的声音问,“都安顿好了吧?”
又听一个阴沉的声音带着两分j诈的笑意,“好了,老大,这次有多少银子?我们怎么分?”
大仙冷哼了一声,“事情还没办完,别先想着分钱,等事成后,一千两银子我们五人平分。”
又听另一个声音带着一丝滛邪的笑意道:“即使没有钱,这事做得也值啊,那女子长得好生标志,我都可以想象等会儿有多销魂了,哈哈。”
“我倒觉得跑了的那小妮子带劲儿,你们怎不把她抓回来?”
“兄弟放心,她能跑到哪里去?等下药性发作,你还怕她不爬着回来找男人?”
我惊得呆住,他们再往下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仿佛一瞬跌入谷底,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原来那圣水不是什么穿肠毒药,是蝽药或者迷|药。是什么人付了一千两银子让他们做这件事?八阿哥的政敌?怎么可能?太子和四阿哥拉拢沐晨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这么对格格?而且他们也不至于那么卑鄙啊?那就是与政事无关了。福晋推格格坠井,不料遇到我这个会急救的人,格格没死得了,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借什么求子把我们引来这鬼地方,收买了流氓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未免八阿哥追查怪罪,她还用了苦肉计,但她还有八阿哥帮她解决,我和格格就只能被这群流氓糟蹋么?这才是比死更残忍的。
我终于知道等着自己的死法是什么样了,果然痛快一刀才是最便宜的事。一颗心压得好紧,想哭却都已哭不出来。现在怎么办?趁药性还没发作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肯定是不能回宫,那京城之中我还能躲去哪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百里曦!还好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在危难的时候想起。格格也必须一起带走,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没法向太后交代。
想到这里,像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里却还是压得好紧,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仙似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绑好了么?别让她跑了。”
“放心吧,老大,跑不掉的。不过听说那女子贞烈得很,就怕她到时寻死。”
“哈哈哈,那个时候,保证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差不多了吧,去看看,先乐一乐。”大仙的声音似在远去。我又等了片刻,外面寂静无声,料想他们已经走了,我才从案桌的布幔里钻出去。
走出大门,又瞧不见人的踪影了,绕着破庙走了一圈,才发现庙子后面还有几间厢房,里面隐隐有人声,料想格格就是被关在那里。我思索着怎么才能将她救出来,又绕回庙子里,准备找一些可以利用之物。似乎只有放火还稍稍可行,要找烧起来烟很大火却不大的东西,正在那破庙里一阵乱翻,忽然听见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我又赶紧躲到案桌下,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转瞬就到庙外。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给我搜。”
我心里一惊,一块大石瞬间落下,激动得都快哭出来,八阿哥来了,他终于来了。
我爬出布幔,正要冲出去,就遇到他正好走进来,他脸上本还带着焦急愤怒的表情,在看到我的一瞬,神色就缓和下来。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很快消失,一人匆匆跑到他身边,低声道:“福晋和格格在后面厢房。”
他神色又一暗,也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疾去。我紧跟着跑出去,这才看到外面黑压压地站着几十个人,之前那五个道士已被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破旧的厢房里,格格和福晋被分开绑着,格格脸颊红肿,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定是那些人对她动手动脚,她不从便打了她。沐晨风快速给她松了绑,一脸心疼之色地看着她。另一边,八阿哥也给福晋松了绑,将她小心抱进怀里。
福晋紧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怀里,浑身轻颤,低咽道:“胤禩,我好怕……你怎么才来?”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更紧地抱着她,柔声道,“不用怕。”
福晋还是将头埋在他怀里,低泣不止。沐晨风伸出手想拉格格起来,格格迟疑半晌,终还是没有握住他的手,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时,常常跟在八阿哥身边的那名精壮汉子走了进来,低声道:“八爷,那五人服毒自尽了。不过有一人被救下,没有死得了。”
八阿哥的神色更加暗沉,冷冷轻喝,“带回去,看好他。”
福晋抬起脸看着他,娇艳的面上还带着两行清泪,仿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八阿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先回去。”
“那你呢?”福晋有些紧张地问。
“我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他转头向身边的精壮汉子看了一眼,沉声道,“你送福晋回府,路上小心些。”
福晋又在他怀里撒娇了片刻,才跟着那随从走了。
他向我看来,眼里的寒光像利箭一般直直射向我,那一瞬,我感觉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骤然冷了许多。心似乎有一瞬停顿,然后剧烈地加快。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脸上像覆了一层冰霜,比四阿哥一贯的脸色还要冷峻。“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好陌生,陌生得我半晌没醒悟过来他是在对我说话。
“说话!”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无比慑人的冷厉,“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话,像一双无形的手掐着我的脖子,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做了什么?绑架?就因为我不是那些人的目标跑了出来,他就断定是我干的么?就算我真有那么丧心病狂的设计,我也没那财力人力啊。他怎么会不知道我是无辜的?他怎么会怀疑我?
只听“唰”的一声,寒光一闪,他已抽出了沐晨风手里的长剑,直指向我,厉声道:“你说不说?”
剑身泛着月下寒水一般的清光,剑尖没有一丝颤动,指着我咽喉,他的眼眸映着剑锋的清辉,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冰魄。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干的?他怎么会不了解和他朝夕相对的福晋?只是他不能交出福晋,不能说要害格格的人是福晋。因为要给沐晨风一个交代,他就决定牺牲我了。我能说什么?我说不说话结果都是一样。
哀莫过于心死。杀了我,若能换沐晨风一心一意助他夺天下,那我是不是也算死得有价值?
他一剑递出,我闭上眼,已经可以感觉到剑锋浸入血液的寒冷。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意乱
鲜血滴在地上,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沐晨风徒手抓住了剑锋。我做梦也没想到救我的人会是他,我是那么卑鄙无耻想要害她心爱的格格的人,他怎么会救我?要杀我的人,我没有想到,而救我的人,我也想不到。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漠然地看了我一眼,掏出雪白的手帕,拭去剑身上的血花,还剑入鞘,一边包着手上的伤口,一边淡淡道:“八爷,她是太后身边的人,事情闹大了也不好。”
事情还没有闹大,那一剑,只是在我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但同时,却也将我的心都粉碎了。所有的倾慕、爱恋、幻想,统统灰飞湮灭。原来死亡可以来得那么快,快得还没来得及想过会是死在他一剑之下。
他冷眼看着我,我也静静看着他,明明很难受,却连眼泪都没有了。是恨?是怨?是悲?是怜?统统都不是。只是好像听到心碎的声音,看到两个背道而驰的身影,一切都再已回不去了。
马车抵达宫门,我飞快地跳下车,往宁寿宫的方向跑去。谁都不想再理会,在那纵横交错的宫墙中,我只能是一个人,孑然穿行,在这里,不会有疼我惜我的人,不会有值得我倾付一生的人,我早应该想到,既然只是一枚棋子,那就注定会有弃車保帅的一天,就连我愿意去被利用都还没有资格,只能被拿去牺牲。
眼前忽然好模糊,泪水在这个时候才涌了出来。
他在宁寿宫门口等着我,我只当作没看见,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忽觉手一紧,他轻拉住我的手腕,低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继续质问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还是说他知道我是无辜的,但是不得不牺牲我?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我再也不会那么傻,听他的甜言蜜语,所有的牵绊都已被那决绝一剑斩断。从今后,再无以后。
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中,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到声音嘶哑,浑身抽搐。
这一阵大哭,气血上涌,忽觉一身燥热不堪,一个恐怖的念头直窜上心间,这才想起,我还喝了那什么催|情圣水,这下可怎么办?还好今日紫芸和青鸢在太后那里值夜,我还可以留在这里,不然怎么也瞒不了今日的事了。
钻到被窝里,强迫自己快睡觉,睡着吧,昏迷吧,也许这样就会没事了。可是却越来越难受,浑身像是在烈火中烤着,更有一种恐惧无边蔓延,怎么也睡不着。
外间的门似乎被推开了,那脚步声是青鸢的。她还未走到床前,声音就响了起来,“咦?小陌,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不舒服吗?还是陪格格外出太累了?”
我想答她话,但喉咙却像火燎,只闷声应了一声。
她走近床边,伸手来探我额头,惊声叫了起来,“你头好烫,别是发烧了。”
“我没什么事,”我艰难地开口,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滑柔和,“你去伺候太后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方才看到格格来给太后请安,才知道你们回来了,”她还是不甚放心地看着我,“四爷似乎有事找你,今晚一直在花园等你呢,还说你若回来了,就让我给你说一声,叫你过去。”她又满脸担忧地看着我,迟疑道:“不过你这样子……我去给他说你病了吧。”
我这时本也不想见人,但想到怎么说他也是个主子,等了我一晚上,我称病不见他,别是惹恼了他那就麻烦了,这雍正皇帝的冷绝狠残我是吃不消的。料想他也不可能找我谈天说地,有什么事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