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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晴深第4部分阅读

    一夏晴深 作者:未知

    “梅继尧!”我又急又怒,伸手夺过杯子一饮而尽。喝他喝过的杯子,那不是间接接吻又是什么?味道清新的青梅酒竟成了浇到心头怒火上的油,谁知喝得太急反而呛到了,于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一只手轻轻在我背上拍着,我渐渐止住了咳嗽,侧身看向身边的人,行云轻声问:

    “还难受吗?生气了也不能喝得那么急。”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软软的,没有怒气,只有一种酸酸的甜。

    “我们来猜谜语好不好?”东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小乔把亮彤彤的灯笼逐一提过来每人分了一个,我看看灯笼上写着的谜语,是这样的:

    “不省人事(打《孙子兵法》一句)。”

    扭头看看行云手中的灯笼,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华而不实(打一植物名)。”

    “猜到了吗?”小乔一边问,一边把女儿红逐杯倒满,“猜不出来就要受罚,谁先猜?”

    阿松把他的灯笼举起,说:

    “尖尖长嘴,细细小腿。拖条大尾,疑神疑鬼——我这个是狐狸!”

    那么简单,一看就知道了,看着我自己的灯笼我叹了口气,谁让我不爱看兵书呢?可是出乎我意料,除了我,还有行云、梅继尧也猜不出灯谜。我一看梅继尧的灯笼就想笑,说:

    “儿行母忧,打一中草药名。这太简单了,就是相思子。”

    梅继尧也无奈地指着我的灯笼说:

    “就是那句‘知天知地”而已!”

    “行云,你也猜不出吗?”我想了想,说:

    “无花果,是无花果对不对?”

    “你们互猜是猜对了,可是还是要罚哦!”大乔把酒杯推到我们面前,我看看行云,只见他脸色有点晦暗,好像在想些什么,冷凝的表情又不期然地出现了。

    梅继尧大大方方地拿起酒杯姿态优雅地把酒喝下去了,眼睛的余光看看我,嘴角一动又不知道想说什么,我端起酒杯笑笑说:

    “不过是一杯酒,我不见得就喝不下!”

    酒一进喉就好像有什么在喉间进入穿肠过肚杀人放火攻城掠地似的又烧又麻又痛,什么好酒?分明就是要命的东西,这些古人真不知爱惜身体!

    行云沉默地看着我,也拿过自己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丛王德他们跑去放焰火了,我站在地势最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仰望着天空上灿比辰星耀眼夺目的烟花,整个夜空都被点亮了一般,我那曾经美丽过的二十余岁的生命就像烟花一样逝去了却依然存在在我的记忆中。

    我看见身边的行云也出神地看着夜空中美丽如云霞的花朵瞬间坠落,眼神空濛仿佛透过夜空的喧闹在想念着什么,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中原来也可以有那么浓烈的情感,让我想到了刚刚才下喉的极烈的女儿红……

    渐渐的我的头开始发晕,那些烟花生出了无数的影子不断幻变,我试探地向旁边迈出一步,脚下浮浮软软的,我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身边的人说:

    “行云,我好像醉了。”

    耳畔传来一声绵长的轻叹,那么悠远,我身子一软斜靠在他的身上,说:

    “别叹气,我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会对你拳打脚踢的。”

    一只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腰,带着我慢慢地走回去。一路上我记得有几回差点摔了,害得他狼狈不堪,后来他索性背起我。迷迷糊糊中,我问道:

    “他们走了吗?”

    “走了。”

    “我那个师兄也走了是不是?”没有听见回答,我又说:

    “我五岁那年,他带我到市集去玩,不知道因为什么二话不说把我丢下就走。那天天很黑很冷,我在街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瑟缩着,生怕有人拐子把我带走……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话,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后来到了深夜,我爹爹才找到的我。他半句解释的话也没有……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天性如何凉薄的人……”

    背着我的人身子僵了僵,脚步一顿,然后又往前走。

    一觉醒来,惊见微启的窗户放进来的阳光别样的灿烂耀目,我慵懒地揉着眼睛,忽然一惊,马上冲到窗子前推窗一看,已经日上三竿了!

    我叫苦不迭,今天上的是宋老夫子的课,不能再惹他发脾气,年纪大了血压很容易升高……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脏兮兮的沾了泥巴草屑的衣服,何况一身酒气臭烘烘的……我无奈地看向窗外,忽然窗外的老槐树上的一样什么东西在阳光中特别的刺眼。

    翠绿的叶子之间,吊着一盏走马灯,树叶的缝隙疏漏下来的几缕阳光掩映着,上面的人物图画忽明忽暗看不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挂上去的。我站在树下,那盏灯高高地挂着,灯上依稀可见的女子,梳着一根黑亮的大辫子,穿着单衫罗裙,一手轻提裙裾,脚步轻盈的往前走。

    那是我吗?我怔了半晌,面前的那盏灯只有数尺之遥,而我却无法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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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年少容易轻别离

    秋赏红叶冬赏雪。

    夹在诗经里的红叶鲜艳的颜色还没有退却,那漫天漫地飞舞而至的雪花已在眉睫,日子从我们的手中渐渐地逝去了而我们还浑然不觉,仍然还是每天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大乔小乔她们嚷着要到院子里去打雪仗,而我穿着厚厚的夹袄不管阿松如何劝说都不肯出风荷院一步。

    我的爹娘到后山赏雪去了,行云走进屋来看见我穿了那么多衣服还一副瑟缩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说:

    “本来想着你还不愿意出去的话我就强行抱你出去,可是你现在穿得像个雪球一样,我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行云,你不觉得很冷吗?”我指着窗棂上的雪花,行云身上只着着一件毛领棉布长袍。

    “走吧,整天不出屋怎么行?”他还是把我拉出去了。院子里头阿松他们已经分成两个阵营严阵以待了,我一走到王丛和大乔那边,阿松他们的雪球已经落到我的身上脚下,幸好我穿着够厚的衣服也不太痛。我躲到一个荫蔽的地方说:

    “我来指挥!”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就此展开。

    可是还是有几个雪球落在我的头上,散落的雪洒了我一脸,我脱去手套,气愤地抓了一大把雪搓成一个雪球,正想扔出去的时候一只如白雪般没有什么颜色的冷硬的手抓住我的手腕,我抬头一看,穿了一身天青色棉袍腰系白色暗花锦带的梅继尧正站在我面前冷着一张脸看着我,我手中的雪球滑落地上,我想挣开,他却一把把我拉起,说:

    “给我回屋里去!”

    “为什么?”我委屈地大声说,“放开我,不要你管!”

    行云走出来拦在他身前,沉声说:

    “师兄,放开她。她不愿意…”

    梅继尧冷冷地看向我说:

    “告诉行云,我为什么要带你走!”

    “我知道我曾经因为玩雪长了冻疮,但这是以前的事,这回不一定就会长!”我固执的说。

    “不一定?那几年是谁满手冻疮写不了字,冬天里所有的课业都找我代劳的?你的记性真是好!”

    行云走到我面前,抓过我被梅继尧握住的手,对梅继尧笑笑说:

    “原来是这样。师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她冻着的。”说罢,他暖暖的大手把我另一只手也捉起,放到自己的面前呵着气揉着,一边宠溺地看着我说:

    “还冷吗?怎么不早告诉我?!”

    众目睽睽之下,我忽然感到无比的尴尬,梅继尧喜怒不定的脸上浮现一丝讽刺的笑意,然而眸子里的光芒更加冷冽,就像初春的太阳照上雪峰融化的第一滴雪水一样,温度极低。他冷哼一声,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以为自己能看清楚吗?自以为聪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笨丫头!”

    抛下这句话,他也不看众人,独自走了。

    “小乔,你觉不觉得继尧哥哥近来有些不正常?”大乔看着梅继尧的背影说。

    “好像总爱说些深奥难懂的话。”王德接过话说。

    “那我们还打不打雪仗?”阿松问。

    “你真是个呆子,还敢打?师兄刚才已经翻脸了,你的策论考试还要去请教他的!”王丛给了阿松一个栗凿。

    “好了,都是我不好。我让我娘做煎糕给大家吃好不好?”

    结果,预计中一场轰轰烈烈的雪仗和平演变成一次意外的聚餐。

    过年的时候,行云没有回家,大年夜我把一个红色的小钱袋放在他手里,他不解地看看我,我笑着说:

    “这是你今年的压岁钱。不要随便花掉哦!”

    他失笑,“好像我比你大三岁!”

    我把他带到大柳树下,从里屋拿出两个罐子,还有纸和笔。他奇怪地问:

    “这是做什么?”

    “我们把不开心的事写出来,把我们的愿望也写出来,埋在这个罐子里,一年后再挖出来交换着看看那些烦人的事是否已经了了,愿望是否已经实现,好不好?”

    他想了想,也欣然道:“好。”

    于是我们各自写好了纸条埋了罐子,行云离开时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

    “一年,我们约定了。夏晴深,你不要忘了,也不要违约。”

    我站在风荷院的门口一直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不见,心头隐隐约约有一丝甜甜的憧憬。

    那时的我,懵懵懂懂,不知道是憧憬那样的一个男子还是憧憬一份美好的感情,也不知道越是美好的东西往往越经受不住考验而易碎。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盛夏又来了。

    我以为今年十五岁的生辰会过得比去年好,谁知道就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一件意外。

    大小乔说要带我到后山的玄碧湖去游湖,玄碧湖面积极大,天然而成清澈无比,我听了很是动心,可是一想起神算沈培方说过的话我就不敢去了,去年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我极怕事件重演,于是说:

    “不了,你们去游船,我在岸边看着就好;游完船后我们就下山玩好吗?”

    “我在岸边陪你?”行云问。

    “不用了,你跟他们去就好。”

    于是,我一个人坐在岸边,看着他们的船渐行渐远。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没回来,我就站起来沿着湖岸四处走走,走近黄杨树林前忽然看见湖面有一个身影如蜻蜓点水般在上面行走,我吓了一跳,人没看清,那件衣服我却是认得的,我大声喊了他一声:

    “梅继尧,你是人是鬼?”

    梅继尧远远地看见我,仿佛也吃了一惊,脚下一顿,忽然整个人就落进了水里,顷刻间水花四溅。我呆呆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而涟漪过尽梅继尧还是没有露出水面……我不是应该高兴的吗?我做梦都想着让不熟水性的他也溺一回水,让自己也取笑他一番……我一下子急了,快步走到水边大叫:

    “梅继尧,你在哪里?快出来,别吓人了!”

    半晌没有动静,顾不得衣裙被浸湿,我走进水里两步,又喊:

    “梅继尧,师兄,你不要怕,我去马上找人来救你!”我想着行云他们都差不多要回来了,刚想转身时,面前平静如镜的水面忽然一声闷响一人破水而出,顿时碎琼乱玉般的水花扑面而至溅了我一身,梅继尧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我面前爽朗地笑着,笑声没有任何杂质清澈纯然得如这山间的露水溪涧的清流。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看着我,好笑地问:

    “你是在担心我?告诉我,有多担心?”

    忽然他的目光停顿在我身上,我低头一看,天哪,刚才的水花把我的衣裙全打湿了,薄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露出玲珑浮凸的身段,我惊呼一声双手紧抱胸前,一边恨声说:

    “不许看,你这个大色狼!转过脸去!”

    梅继尧倒是马上就转过脸去不再看我了。

    我转身准备上岸,谁知道脚下踩到一块松松的石头,脚一歪,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水里,狼狈不堪。

    一双有力的手臂把我从水里抱了起来,梅继尧皱着眉头问:

    “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脸色发白,气得连声音都发抖了,这个人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我都特别的倒霉!我冷声说:

    “放开我。”

    梅继尧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只是沉默地抱着我走上了岸边。就在这时,我听见王丛他们喊我的声音:

    “蜻蜓儿,蜻蜓儿——”

    “我不要见到他们。”我心慌意乱地说,我不想再尴尬一次。梅继尧于是抱着我飞身进了黄杨树林。

    一放下我,他就把自己的长衫脱下来。

    “你想干什么?!”我敏感地问。

    他把长衫挂在两棵树之间,隔开了他自己和我。然后他说:

    “等我一下。”不多久他就回来了,隔着长衫把一个小包袱扔给我。

    “这是我带来的练功用的替换衣服,你把它换了。”

    我接住包袱,他又说:

    “我不是第一次抱你。晴儿,从你三岁起我抱过你多少回了?每次抱你都当你是一个小女孩,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你不要总是耿耿于怀,想到男女之大防上面去了……如果你想不开,想让我负责任的话……”

    “放心,不会让你负责任的!不过就是抱了一下而已。”我小声嘀咕着说:

    “你以为我是那些贞洁保守到神经质的女子?我才不会呢……”

    “什么是神经质?”他不解地问。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因为这时候的我,要放声大哭了。

    怎么会倒霉成这个样子的?我看着脱下的衣裙上殷红的一片,懊恼地几乎想要撞树而死,我这一辈子的人生第一次来癸水居然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环境当中,叫我情何以堪?

    “晴儿?”一衫之隔的他见我良久不说话忍不住叫我了。

    “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就好。”我说这话时已带了哭腔,梅继尧一听,沉着地问:

    “你确定你没事,真的自己回去就好?”

    “是的,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就好。”话刚说完,我忽而就打了一个喷嚏。梅继尧离去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四周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我忍不住哭了,真是冷心肠的人,把我连累成这样说走就走,从这里到书院有长长的一段路,恐怕回到家时所有的人都看到我的笑话了……

    两树之间挂着的衣衫忽然被扯落,我怔怔地望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玩世不恭的神色和戏谑的笑容,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尽是心疼和无奈,他大步走到我身边蹲下来,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绵长的叹了一声,这一声是如此的熟悉可我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听到过。

    “傻丫头,长大成|人而已,这有什么好哭的?很难受吗?”

    “都是你害的!”我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别过头不去看他。

    他把弄脏的衣物放在包袱里交给我,然后一把横着抱起我,我大惊道:

    “你想干什么?”

    “送你回去!”

    “别人会看见的!”

    “我就说你受伤了!”

    “会弄脏你的!再说……”

    “反正,今天又不是第一次抱你了,觉得吃了亏就告诉我,我会负责。”

    幸好天色已经昏暗,他抱着我走进风荷院时也没有什么人看见,只是把我娘吓了一跳,以为我哪里受到了严重伤害,进了里屋梅继尧放下我之前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师妹,以后对我好一点,听我的话多一点,可能我一高兴就把今天的事忘了,嗯?”

    “梅继尧!你要挟我?”我恨得牙痒痒的,刚才还感激他也算是个谦谦君子,谁知道没一阵子狐狸的尾巴就露出来了!

    他嘴角一扬,对着我可恶一笑,“不是要挟,是要求……”

    我把手中的包袱朝他摔去,他一下躲过,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那里竟有殷红点点,我的血似乎一下子涌上头脑,满脸通红,几乎是哭着说:

    “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结果,一连好几天除了上学,我都躲了起来。阿松总问我那天我到哪里去了让他们找了好久,我推说身体不舒服回去了。行云脸色却怪怪的,但是我情绪很低落,也没有说什么。

    行云送我的紫水晶发串不见了,我想着应该就是那天丢了的,一连几天有时间就跑到那黄杨树林去找,可是它却像平白消失了一般。我沮丧地走出树林,没想到梅继尧就站在树林前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师兄可看见我那束发的紫晶串?”

    梅继尧摇摇头,磊落风流身长玉立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没有想象中的尴尬,然而我也无半点心绪去招惹他,自顾自的向书院走去。

    过了两天,我坐在院子老柳树下发呆时,梅继尧径直走了进来,一个招呼也不打,在我面前扔下一个小布袋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打开一看,的的确确是我那紫晶串,却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妥;不过能找回来就好,我心里舒了一口气,不再想太多了。

    “行云,明天下午我们去后山放风筝好吗?我做了一个好大的蝴蝶风筝。”第二天中午下学的时候,我挨过行云的桌子小声说。

    行云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发上的紫晶串,又看着我微微一笑,眼神不明意味地闪过一丝讥诮,可消失得太快了,快得让我反应不过来。

    “明天下午我有事,如果你愿意等我,我会来。”他说。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结果,第二天下午,我在后山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行云。大乔小乔却来了。小乔吵着要放风筝,她做了个燕子风筝,要和我的风筝比一比。我无奈,只好开始放风筝了。

    风很大,却不太猛,本来就是放风筝的好天气,我的蝴蝶风筝是我做好后精心上色的,用了明黄丹朱靛青等多种颜色,即使飞了很高,还是可以看见栩栩如生的一抹色彩在天空任意翱翔。

    我看看不远处的小乔,她也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风筝,那燕子飞得太高,只剩一个黑点了,她兴奋不已的大叫说:

    “蜻蜓儿,我的飞得比你高啊!”

    “是吗?”我看向她,嘴角的微笑顿时变成了惊恐,“小乔,小心!”我把手中的线轴抛落在地向她冲过去,她的脚已经踩在了山崖边,整个人惊叫一声就要向下滑,我明明可以抓住她的手的,指尖触到她的手腕时脚下细碎的沙石直往下掉,于是连带我自己也滑下了山崖。

    我拼命抓住一块微微凸出的山石,才没有继续往下掉;扭头看看小乔,小乔抓住了一根黑褐色的树藤,也在死死地支撑着。大乔冲到山崖边面如死灰地看着我们两个,大声地对我们说:

    “你们要撑住,我找人来救你们!”

    一会儿,我死死别住的那块石头开始有点松动了,看看小乔,她大概是已经筋疲力尽了,人已经顺着树藤下滑了不少。正在此时,小乔眼睛里忽然燃起一丝光亮,她大声的说:

    “继尧哥哥,救我!我快要掉下去了!”

    我艰难地抬起头一看,果然,大乔把梅继尧找来了,他铁青着一张脸看着我,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常常用来开玩笑的一个选择:

    如果你妈和你老婆不会游泳却同时掉进海里你会先救谁?

    可是,我和小乔对他而言,应该不算是两难选择吧。

    “继尧哥哥,我很难受……”小乔几乎要哭出来了。

    手里的石头继续松了松,我的手已经渗出了鲜血,我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在这之前,我还是清楚地看到那个白影落在了树藤那边的山崖,心里没来由的一痛,我告诉自己,理智上承认小乔比我娇弱年纪比我小应该先救她;但是情感上我却觉得属于女人的自尊心受损了,一定是这样,所以心里才不舒服……

    石头终于松脱,我下坠的时候依稀听到什么声音在悲怆地叫喊着,是风的声音吧……忽然被什么挡了一下,然后我整个人就摔在地上,以为这一回不死也要粉身碎骨了,岂料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好端端的,除了刚才被山石划伤了手臂流了一袖子的血之外也没什么地方伤到了。

    看看身下,自己居然身在一大块繁繁密密的浓绿如墨玉的草地上,抬头看看面前有棵参天大树,刚刚应该是它救了我一命吧。我艰难地站起来,手臂痛得想要断掉一般,抬头看看山崖,陡峭之极,恐怕没办法爬上去了。我茫无头绪的走着,忽然听到了瀑布的声音,心里一喜,从这个方向一直往上走应该可以走回后山。

    不知走了多久,天都已经黑了,我的双腿走得几乎要麻了,有几次我几乎就要哭出来,终于走上了后山玄碧湖边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喊:

    “师兄,你看,是蜻蜓儿,她没事,你不用担心了!”是阿松,他手里的火把耀花了我的眼睛,我踉跄两步走过去,迎面一个人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说:

    “你还好?伤到哪里了?”梅继尧看到我满是血的衣袖时,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我用力拉回自己的袖子,冷冷地看着他说:

    “担心我?不必了,我还死不了!”

    他一下子僵住在那里,火光映得他脸上的表情明灭不定,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阿松跑过来说:

    “蜻蜓儿,我扶你吧,你的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刚才我不需要帮忙,现在更不需要了!”

    我回到书院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阿松说:

    “行云呢?下午他说要来的……”

    阿松挠挠头,有些难过地说:

    “蜻蜓儿,行云走了,他的家人来带走他的,说是家中有事……”

    我的头脑轰然作响,我跌跌撞撞地跑到行云住的东厢,不顾一切地推开他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扶风书院,床上的被铺,桌上的茶具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以那样的姿态呆在这个房间里,那个忧郁孤单的背影就这样消失了吗?

    风吹皱一池春水,风不变,水亦不变,瞬间即复平静。乱的却是人的心。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那一天他象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我不想给他什么,只想让他站到阳光下,不要让自己的影子总是那么孤清。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穿一裘蓝衫是如此的好看,眉头无意间轻皱,眼眸幽深如海,自以为无人能懂,却不知心事已经写满了一脸……

    年少容易轻别离,不知以后回首往事,行云,你可会有悔意?

    我静静地站在房内,眼泪不设防地流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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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渐行渐远渐无情

    深秋时节,枫红如火。

    “蜻蜓儿!”阿松喘着气跑过来拍着我的门,我开了门,不满的瞪着他说:

    “不是说好了在书院门口等吗?”已经约好了和他们一道下山赶集上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卖,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呢!

    “去……去不成了。豫南城守备孟大人来了,正在议事厅向夏院士求亲……”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求亲?求亲!”我一下子反应过来,用力摇晃着阿松的肩膀问:“替谁求的亲?我爹答应了吗?”

    “豫南城守备孟大人的儿子孟如敏,十八岁,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我放开阿松,撒开脚步就向议事厅奔去。远远看见夏泓爹爹正在送一位身穿锦缎长袍头戴高山冠身材高大粗实的中年男子向书院门口走去,我停住脚步,心里一阵冷似一阵。

    决定了吗?一件人生大事就由两个谈笑风生的家长简单谈话就决定了吗?如果我没有那些记忆,没有那样的思想,或许我会像个温顺的古代女子一样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

    “晴儿?”爹爹走到我身旁,慈爱地对我笑笑,说:

    “你知道了?我们的晴儿还真是已经长大了。”

    我拉住他的手臂,“爹爹,女儿还小,你不要急着把我送走。”

    “已经十五了,及笄了,爹爹不能误你终身。”他一路和我走回风荷院。

    我心里哀叹一声,十五岁,还没发育完全呢!

    “爹爹,女儿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他在堂上坐下来,丝毫不意外地看我一眼,淡淡地说:

    “哦,你要如何做主?”

    “我不要盲婚哑嫁。人都没见过,谁知道会不会缺胳膊少腿的,或是有心理障碍的!不认识的人不喜欢的人我统统不嫁!”

    “那到现在为止,你认识的男子有多少呢?在其中,你看得上父母又看得上的又有多少?”

    我一时语塞,如果现在真要找个认识的人来嫁,那真不知道要嫁谁。我咬咬牙说:

    “没有的话,我就等,总是会有的!”

    夏泓叹息一声,“晴儿,你要等到哪一天?恐怕等不到,也恐怕等到合适的人时已经过了合适的时候了……父母总有一天老了,就操不起这份心了,爹娘再好,也不是陪你过一辈子的人。”

    这番话听得我的鼻子酸酸的,娘掀起布帘走进来,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蜻蜓儿,别难过,真不愿意就在爹娘身边多呆两年好了。”

    “孟大人的令郎我见过,人是不错的……只是,你的性子太散漫,玩心太重,只怕以后不能孝事翁姑。”

    “是啊,是啊。”我连声说,“爹爹你就推了这桩婚事吧,我不合适。”

    “我是帮你推了,但理由是我已经把你许了人家了。”爹爹微笑着说,“真能管住你又会对你好的人,我看就只有他了。”

    这笑容让我无端地寒心,我问:“有这样的人吗?是谁?”

    “梅继尧,你师兄。我要把你许配给他。”

    那一瞬,天崩了,地裂了。不然我的脸色不会如许苍白,我的手不会因为想起这个人而愤怒得有些颤抖,我从牙关里蹦出一句话来:

    “爹,为什么是师兄?他不见得愿意娶你的女儿。”

    “晴儿,继尧将会是扶风书院百年来最杰出的院士。”爹爹不无骄傲地说,又对着娘亲会心一笑说:

    “我的弟子,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我难道还不清楚?”

    娘轻拍着我的手抚慰地笑着说:“傻丫头,如果不是你,继尧他早就……”

    爹爹轻咳一声,娘把那半句话吞了回去。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愿意听,我咬着唇说:

    “爹,我不想嫁……”

    “可是这样的话孟家的婚事就无法推脱了。”爹爹的这一招真狠那。

    我点点头,苍白无力地笑了笑,虚弱地说:

    “好,我嫁给师兄。只要他愿意娶,我就愿意嫁。”

    自从后山坠崖事件过后,我就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想不到,竟然要和他做夫妻!

    他不是不好,只是我们的心各不相属,成了亲也只是平添一对怨偶。

    我回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包袱。胡乱塞了几件贴身衣物,再把行云送给我的印章和发串用小袋子装好。然后分别找到阿松、王丛王德、大小乔借银子,最后加起来大概有十多两银子。尤为关键的是讹了阿松两套衣服。最后我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了两封信。

    第一封——

    爹、娘:

    晴儿走了,爹娘莫要生气伤了身子,一年半载后爹娘气消了晴儿自回来领罪认错。娘身体不好,容易咳嗽,晴儿已留了方子在阿松处,爹要好生照料自己,保重身体。

    不肖女晴儿叩上

    第二封——

    继尧师兄: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也许与师兄修了数百年能得以相识,可是缘仅至此,未曾修得千年之果。料想师兄亦不乏红颜相伴,小妹晴深当是放心地送上退婚书一份,不愿以一己之私妨碍师兄的大好姻缘。

    夏晴深顿首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已经身在渡头了。青林山落在我身后的远方,我回头遥望,熹微的晨曦之中,青山秀水怀抱中的扶风书院已经无法看见,那一处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此时此地一别,也不知何日重见。

    不知我娘遍寻不到我的踪迹时会是如何的伤心,我心里一酸,眼泪就要掉下。看着面前烟波茫茫的江面,我的心头比之更为茫然,渡头的艄公吆喝一声,船就要开了,我小心地上了船坐在船头上,回望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故乡,泪水终于忍不住跌落襟前。

    我们前世曾经是什麽

    你若曾是江南采莲的女子

    我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那朵

    你若曾是逃学的顽童

    我必是从你袋中掉下的那颗崭新的弹珠

    在路旁的草丛中

    目送你毫不知情地远去

    你若曾是面壁的高僧

    我必是殿前的那一柱香

    焚烧著 陪伴过你一段静默的时光

    因此 今生相逢

    总觉得有些前缘未尽 却又很恍忽

    无法仔细地去分辨

    无法一一地向你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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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花开自有时

    第十章 风来吹叶动

    一年后,徽州歧安城醒春堂。

    “庆庭,让你到仓库里拿袋子黄连怎么去了那么久?又偷懒了不成?”孙掌柜的嗓门是出了名的大,他一喊整个醒春堂的伙计都听到了,东阳连忙走到后门处接应我,看见我满头大汗的样子,他笑笑说:

    “庆庭,我来就好。”说罢他拉过我手中的麻布袋子,轻轻一扛,整袋黄连就稳稳当当地扛上了肩头。

    我心里默叹一声,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回到药堂,孙掌柜又指着我说:

    “看看你,都是男人,人家东阳就是会干活!”

    “掌柜的,我不满十六,是童工啊!怎能和人家东阳比!”我甩甩酸痛不已的手臂,不满地抗议道。

    “童工?我买下你可是用了成|人的价钱!再说了,品花楼的那些女子来找你诊症时怎么不见你说自己是童工了?”此话一出,旁边的伙计全都哄一声笑了。

    我无从辩解,只得红着一张脸,到后堂去收拾药材去了。

    我果然是不能碰水的。一年前撑船渡我过江的那个艄公竟然是一个水贼,把船驶到江流中心时抢了我的包袱还把我推到水中,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被人救起侥幸逃过一劫。然而身无长物孤身流浪在外,终于由于涉世未深被人贩子卖了,途中想办法逃了出来却在醒春堂的门口被捉。

    当我破口大骂诅咒人贩子会被砒霜毒死被雷劈死被狗咬死时,药堂里孙掌柜可能不堪噪音扰耳就用十三两银子把我买下,于是,我就成了醒春堂里的一名伙计,偶尔也断断症抓抓药。

    我真正出名,源于为品花楼里的封三娘治好了脸上的黄褐斑。

    封三娘曾是品花楼的头牌,可是后来脸上长了斑,以色事人的职业连色都没有了自然要遭淘汰。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还真是吓了一跳,二十来岁的姑娘脸色枯黄,双目无神。

    “你不用给我看症,我没有诊金付你。”她说。

    “看得好就随便给一点,看不好你可以完全不给。”我在醒春堂里闲来无事,不知是她的脸让我起了怜悯之心还是过分无聊想试试自己的本事。

    “我连抓药的钱都没有。”

    “那你能找到青瓜、鸡蛋、蜂蜜、面粉这类东西吗?”

    她点点头,怀疑地看着我。

    三天之后,她再来醒春堂时,在我面前放下了一大锭银子,我说:

    “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脸好了很多,小大夫,你能把我的脸全治好,这银子就是你的。”

    “你哪来的银子?”

    “借的。”

    我把银子推到她面前,“那我又把这银子借给你。我开药,你要按时吃,不管外服内服都要照我的话去做,行吗?”

    一个月后,她脸上的斑好得差不多了,吃了些补血的药后连脸色也变得红润。她盈盈地对我行了一礼,说:

    “无言感激,庆庭大夫,半个月后的花魁甄选我终于能参加了。你以后到品花楼来,我定当好生酬谢。”

    我被那后半句话吓了一跳,连声说不用客气。封三娘临走时妖娆无限地看我一眼,看得我有点毛骨悚然,后来照了多次镜子之后,再三肯定自己作女子时不够温柔可人,当男子亦无潇洒风流之态,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当我的庆庭大夫。

    结果第二天醒春堂大门一开,不知是品花楼还是什么倚红阁的姑娘们竟然一窝蜂地跑来让我给她们开美容方子,孙掌柜在她们走后气愤地大声说:

    “庆庭,看看你招惹了什么客人上门了?我们醒春堂的名声都要变臭了!”

    “掌柜的稍安勿躁。其实这些姑娘们跟码头上干苦力活的搬运工人有何区别?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银子,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何苦歧视她们?如果真的是盛世太平人人安居乐业,有哪些女子愿意过这种生活?掌柜的能怜悯一个落魄的庆庭,为何就不能怜悯这些沦落的姑娘呢?”

    孙掌柜哑口无言,悻悻的离开了。旁边的东阳看着我,温厚地笑了。

    过了两天,孙掌柜干脆在药堂侧门处放了一张桌子,让我隔天就在那里候诊。就这样,我和品花楼的姑娘打得火热熟络不已,她们甚至常常让我到品花楼出诊。

    这样的生活其实还痛苦一些,因为整天会遇到那些姑娘的马蚤扰挑逗,后来没办法了,我只好声称自己先天在那方面就有缺陷,不能人道,无药可医,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自己如何因此而遭人抛弃的辛酸史,惹得听的姑娘们都掬了一把同情泪。

    为了避免女子身份被发现,我还想尽办法在所有裤子的那个位置缝上一个小袋子,用几层竹笙包着小小的红薯干,每次到青楼出诊都会塞上这么一团。幸好,有几回品花楼里的小谢姑娘悄悄把手往我那里一伸,我想吃人似的看着她,她吃吃一笑说:

    “庆大夫,谁叫你俏得像个姑娘似的?来品花楼这么久也没亲近过谁!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叹了口气说,“不是告诉过你们,我先天……”

    小谢温柔得象一抹夜来香一样靠在我身上,眼波如水情深款款地看着我说:

    “庆大夫,其实我不介意,要不,我晚上陪陪你,当作诊金?”

    我捏起她的下巴哈哈大笑,然后抓过药箱,落荒而逃。

    孙掌柜一连两天嗓子都不舒服,骂人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整个醒春堂忽然变得安静。最近来看外感发热的百姓很多,大家都忙不过来了,我这个专看妇科的大夫有时也要帮忙诊症。孙掌柜看见我连蒙白布,问:

    “庆庭,你装神扮鬼的,把病人都吓跑了!赶快摘下来!”

    “掌柜的,这叫口罩,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被传染了。”我顺手从衣服的布袋子里拿出一颗我自制的清音丸递给他,“试试看,对嗓子好。”

    掌柜的半信半疑地拿过药丸,“这是什么?”

    “这叫清音丸,家传秘方。”刚说完,东阳就在那边喊我过去,我走过去一看,是品花楼的丫头紫眉。

    “庆大夫,我们姑娘让你下午出诊,这是诊金。”紫眉把银子放我手里,我沉吟一下,问道:

    “你家姑娘的脸可是大好了?”

    “好了,完全看不到斑点,比以前还要白滑呢!”说完她稍稍欠身就走了。

    这次轮到我发愁了,脸都已经好了,还找我干什么?

    走进品花楼翠微阁封三娘的闺房,封三娘正坐在妆镜前梳着她那浓密的黑发,从镜子里看见我来了,她微微侧身欣悦地看向我,眼波盈盈尽是笑意,那身鹅黄绉纱衣裙合身的裁剪把她姣好的身段尽显无遗。

    我暗叹一句,青楼果然是销魂窝,销金窝,销……

    “你来了?”她的声音缠缠绵绵地萦绕上来,我放下药箱往旁边的贵妃榻上一趟,悠游自得地说:

    “说吧,哪儿不舒服?我看你是心里不舒服吧!”

    “庆大夫真聪明!”她小步走过来坐在贵妃榻旁的小凳上,把头依偎在我身边,说:

    “我要包起你,包起十五天,你开个价吧!”

    我仿似听到了前所未有的笑话,大笑了一阵子然后说:

    “你确定你包得起?想当花魁也用不着出这招吧!相貌本是天成,就算我开再多的美容方子也没有办法把东施变成西施,你又是何苦?”

    她嗔怨地看我一眼,说:

    “容貌是其次,我只是不想你把信心给了她们。”

    我一愣,封三娘原来还不是个花瓶,我想了想说:

    “看在你的这点聪明份上,我就帮帮你好了。不过,你不要包我,小谢她们知道了还不把我吃掉?”

    “真的?”水样美人兴奋地看着我,猝不及防地在我脸上留下一个香吻。

    “你干什么?!”我大惊失色,用手捂着脸,封三娘咯咯地笑着说:

    “这是除诊金之外赠送的,怎么样,我待你还不错吧!”

    是我遭人非礼了,大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