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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晴深第20部分阅读

    一夏晴深 作者:未知

    消息后,我回了屹罗……”

    他注视着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只是回了屹罗之后,想起那天对你的承诺,一直无法释怀。后来,我是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跟梅继尧易地而处,我也可以像他那样甚至比他更要对你好。”

    “放开我的手。”我冷冷地说,“今天我跟你说话,已经是破例了。我从没有要求你解释些什么,摄政王,若你不愿意放我走,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我累了,跟你说话很累,放开我!”

    慕珏的脸色变得铁青冷硬,眼神蒙着一层灰霾,他放开我的手,我头也不回地朝紫烟阁走去。我体会他的苦衷,谁来体会我的苦衷?也许他是真的爱我,然而爱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他却选择了我最痛恨的一种。

    他封锁了所有关于战争和梅继尧的一切消息,甚至在我醒来后我发现我手上的紫玉戒和那柄匕首甚至是缠在我左脚脚踝上的红线都不见了。那根红线是乞巧节时我跑到月老庙求回来的,一根缠在了继尧的手上,另一根我自己缠到了脚上。大概他是想要抹杀我身上一切关于过去的记忆……

    紫烟阁的紫檀书桌上放着一张泛着桃花香气的请柬,映月斟上一杯茶递给我说:

    “姑娘,这张请柬是东方皇后派人送来的,是不是告诉摄政王一声?”

    我打开请柬,上面写着闻说夏姑娘琴技卓绝特邀至太掖宫参加慕氏王族家宴云云……我放下请柬,对映月说:

    “是今夜吗?”

    “是的,姑娘。”

    “给我准备一下衣服,带上独幽,告诉送帖子的人备好车驾接我们,我们准赴邀约。”

    东方华容想见我又岂会是出于欣赏琴音?我不能每天都呆住紫烟阁里等,我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慕珏中午时分就离开了王府, 皇后的人傍晚时就到了,紫烟阁的侍卫却不肯放行。映月拿着皇后的请柬递给侍卫,我淡淡地说:

    “你现在拿着这请柬去请示王爷,若不行就半路上把我们追回;若是你坚决不放行,耽误了皇后的事情你一样性命难保。”

    那侍卫马上放行,于是我们坐上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皇宫。宫门早已有太监候着,一下车便带着我们进去。屹罗的皇宫面积极大,虽不算是琼楼玉宇金碧辉煌,但是宫殿楼宇气势恢宏,庄严不凡。太监把我和映月带到皇后的静坤宫门口,恭敬地朝里面说道:

    “禀娘娘,夏姑娘带到。”

    里面走出一个小太监,把我引进了静坤宫。

    穿过重重纱帐帘幕,掀开一栊水晶珠帘,我静静地站在薄如蝉翼的紫罗纱帐外。透过纱帐我看见有一女子坐在妆镜之前,身披八宝祥凤金丝宫袍,璀璨的明珠华丽的流苏映出一身夺目光彩。她的长发披垂在肩后,宫女正在给她梳发,只听得她轻声道:

    “夏姑娘来了吗?还不给哀家请进来?”语气中带着一点点不满一点点嗔怪,分明就是一个娇弱任性女子的语调,可是那声音却软软糯糯很是动听。紫罗纱被掀开,我走了进去跪在地上行礼,东方华容站起来转身看我,说:

    “你就是夏晴深?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我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大为惊叹,东方华容果真不愧是屹罗第一美女,肤若凝脂,檀口瑶鼻,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湛蓝夜空中的幽亮的黑宝石,眼波荡漾处情意顿生,温柔得似春水一湾,时而有月色缠绵。

    东方华容对我的惊愕的表情似是了解地一笑。也对,这世上不论男女,见到这等绝色女子的表情都差不多是一样的吧。

    “夏姑娘是摄政王的贵客,本宫一是好奇,二是听说姑娘的琴弹得极好,想亲耳一闻,因此相邀。听说姑娘是摄政王在东庭的旧识?”

    “皇后谬赞,小女子的琴音只是乡野的粗鄙之音,不能登大雅之堂;与摄政王在东庭相处过一段日子,其实,尚算不得什么深交。”

    “夏姑娘不必谦虚,”东方华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样饰物,笑笑说:

    “东庭民丰物阜,人杰地灵。当年阿珏从东庭回来就带了这样的一个发串回来,我们屹罗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一种晶石……”

    我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白,这个发串,跟当年行云送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和阿珏从小相识,说是青梅竹马亦不为过。我的爹爹是他学武的授业恩师,当年他离开屹罗,我也伤心过许久……阿珏生性冷傲,不善与人交往,不过他从东庭回到屹罗后,倒是改变了许多。不知道他的改变是否有着姑娘的一份功劳呢?”

    我垂下头,“皇后误会了,小女子与摄政王只是淡泊之交,谈不上相知。”何来相知?我心里泛起一阵浓浓的悲哀。原来当初在青林上他心中已有他人,而我还傻乎乎地一厢情愿把自己的一颗心贴过去,怪不得梅继尧说我是个笨丫头。那串紫晶发串……

    东方华容看着我,那动人的容颜中不经意地带着一丝怀疑和轻蔑,她又淡淡地说:

    “谈不上相知?可是哀家知道,阿珏为了你,几乎连军情都要延误了。”

    “皇后明鉴,夏晴深出身草野,自知福薄,无心高攀王爷,更不用说什么红颜倾国。皇后切勿听信那些不足信的传言,小女子担当不起……”

    “今夜的家宴是为国舅而办的庆功宴,你可愿操琴一曲饱哀家的耳福?”她微微一笑,脸上的顾虑如风消散。

    她和慕珏,仅仅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

    “谨承懿旨。”

    我走出静坤宫,双膝几乎要麻掉了。东方华容远远不如她的外表那般柔美可亲,她想要知道我的心意,想要告诉我不要痴心妄想攀附慕珏,让我在宫廷宴会上奏琴,很明显是要提醒我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其实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月上梢头,太掖宫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满座的宾客陆续到齐,身穿紫色蟒袍的年轻男子一进场就掀起了一阵鼎沸人声,那些奉承的话赞叹的话起伏不息。我隔帘而坐,映月在一旁候着,我今天只是穿了一身素淡的罗裙,头发也只挽成了简单的样式,脸上几乎不着什么妆容。我知道任是再美丽的女子也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卖弄,更何况是一个没身份地位的乡野女子?

    “屹罗的大军与东庭的大军在襄城对峙,而一等侯东方铭的兵马趁机击退了襄城邻近洛水关的东庭军队,重新夺回了洛水关,东方铭年且十九,少年得志好大喜功,而东方皇后对这唯一的兄长宠爱有加,故而今夜破例在宫内宴延。”映月在我耳边小声说,“姑娘奏琴完毕之后定要趁早出宫,奴婢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我点点头。这时众人的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下来,因为东方华容来了。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过了不久一位小太监掀开帘子进来对我说:

    “皇后娘娘说了,姑娘现在可以开始了。”

    我心中冷笑,那么喧闹的酒宴,没有任何的颁旨就让我弹琴,不就是对牛弹琴?这位皇后娘娘真是懂得伤人自尊,可是她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况且,事情也未必如她所愿。

    我手指按弦,轻捻慢拨,先弹一曲《阳春》,舒缓的乐调寄流水的淙淙之韵,铮琮的滑音似有花间莺语,一时春光缭绕万枝凝绿,配以独幽的音色温劲松透,纯粹完美地把初春的光与色融进绵绵的乐音之中。

    在座宾客开始时尚有谈笑之声,但是须臾便满座静寂一片。

    我微笑,心下暗自沉吟片刻,曲风一转,一阵凝重低沉的曲调锵锵而出,指尖密密拨弦,似有万马千军呼啸而至,间杂黄沙漫天旗幡迎风而动,激烈严肃而紧迫,这一曲《关山月》本就是渲染战争的惨烈的。

    我尚意犹未尽,指上的痛楚传来,我放慢了速度,旋律逐渐变得哀伤低沉,白马啸西风,征人在天涯,枯藤老树夕阳残照,不知是游子思归还是白发苍苍的父母望断天涯……

    “哐啷”一声酒杯摔在地上裂成数片,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平地而起:

    “你是在给本侯爷庆功还是扫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哀怨之曲来讽刺本侯爷!”

    整个宴会厅肃然无声,我轻笑一声起身掀开帘子走出去,对着那个一脸盛怒的紫袍俊逸侯爷款款施了一礼,道:

    “侯爷怕是误会了,小女子这一曲说的虽然是战事之惨烈与征人之思乡,但绝无讽刺之意。侯爷胸襟博大宽宏大量,或许能容小女子把余曲奏完?”

    东方铭看着我盈盈浅笑的双眼,冷哼一声,“本侯就看你如何自圆其说!若是惹恼了本侯,你就别怪本侯不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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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人不归,目断天涯3

    我坐回珠帘之内,稍一定神,延续着刚才没弹完的乐谱,几个延长音之后,一曲婉转而喜悦轻快的琴音流畅地滑出,盛世太平喜乐洋洋的情景如在目前,大有张灯结彩欢呼喜庆之感。

    一曲终了,我走出珠帘,不卑不亢地说道:

    “阳春三月,大好时光,家人相聚其乐融融。然而战事一朝来临,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少年白头,妻离子散,人间之苦莫过于此。侯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边关要塞,立下显赫功勋,尽快把这样的战争结束实在是百姓之福,由此展望屹罗的民生,将来定是安定和平安居乐业,侯爷觉得,小女子所弹的所说的是否有理?”

    东方铭脸上表情不变,嘴角却弯起一抹诡异深思的笑意,“你很聪明,琴也弹的很好,你是宫里的乐师?”

    东方华容走到我面前,“夏姑娘,哀家今日当真是领教了姑娘卓绝的琴音。哀家要赏赐你……”

    我立即下跪,“皇后娘娘,小女子别无所求,惟一心愿耳。”

    “哦?”东方华容声音带着笑,我知道她和我正默契配合着一件事。

    “小女子本是东庭人,蒙摄政王赏识,居于屹罗多月。如今思乡情切,希望娘娘能大发慈悲放我回归东庭侍奉父母,夏晴深感恩不尽。”

    一根冰冷的手指托住我的下巴稍一用力就扳起了我的脸,我愕然地迎上东方铭那张俊朗得还带着丝丝稚气脸,他冷酷地笑笑说:

    “原来你是东庭人!怎么?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铭儿!”东方华容稍有不悦,转而微笑着看向我,道:

    “夏姑娘,本宫乃念你孝心可嘉,故……”

    “有劳皇后费心了,她是摄政王府的人,她的去处,本王自会为她安排!”身后传来一个威严而冷漠的声音,满座皆寂。这一瞬间我心里那点少得可怜的希望又轰然倒塌,我死死地咬着唇看着自己的裙裾。慕珏大步走上来行了一礼,我感觉到两道冷得有如冰箭的目光射向我,只听得东方华容说:

    “摄政王日理万机,哀家实在没想到摄政王会对王府中的一位乐伎的去留也如此上心,战事日趋紧迫,摄政王难道不觉得心力交瘁?”

    我的手腕一紧,接着整个人被慕珏拉起,他的手像铁钳一样钳制着我,我痛得脸色都有些变了。

    “她不是我府中的乐伎,皇后,她是我要娶的摄政王妃!”

    东方华容的脸变得煞白,我也仿如雷击,目瞪口呆地看着慕珏,他清冷静寂的容颜上现出一丝温柔的浅笑,对我说:

    “发什么呆?我说过,从那天起我对你绝不再有欺骗。”

    说完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拉着我拉着我大步离开太掖宫。

    他带了我去乾元殿,去见那瘫痪在床的屹罗国君高文帝。

    那位两眼无光形如枯槁的老人居然就是一国之君?慕珏拉着我跪下行礼,高文帝的眼珠子间或一轮,身旁的太监喊道:

    “平身——”

    见过高文帝,走出乾元宫,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禁瑟缩了一下。慕珏握过我的手,他手心的温热阵阵传来,我没有拒绝,任凭他握着。出了宫上了马车,我仍然处于心神恍惚之中,他一连唤了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

    “我父皇,刚刚你也给他诊过脉,也知道他只能是这样的一种状况维持下去了吧?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我看向他,眸色冷然。“你让万神医去给陛下诊治过吗?”

    “万神医与我父皇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是不会诊治我父皇的。我亦无法强人所难。”

    我别过头,不看他。

    进了王府,他把我送回紫烟阁。走到紫烟阁门,我要进去了,他却还是不放手。我沉默地看他一眼,想要用力挣脱,他却固执不放。

    “摄政王还有要事与我相商?”

    “蜻蜓儿!”他轻叹一声,“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如愿?你可知道你今天这样胡闹会惹出多大的事端来?”

    “我只是想回家,何来事端?还有,摄政王,你今日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你收回那句要纳我为妃的话,我人微福薄,受不起,更何况,我已经是宣阳王妃了,请摄政王不要强人所难!”

    “你——”慕珏一脸盛怒,眼中尽是伤痛,“他对你的好,难道我就给不到吗?夏晴深,别忘了,当初在青林山是你先惹的我!我如此待你,你就连一点感动都没有?!”

    我苦笑,是啊,这是我自己造的孽,当初不自量力想要去温暖一颗冰冷的心,如今才发现错爱。

    “是我惹的你……”我飘忽地一笑,“可是,当初你的心里本来就已经有人了,可是你一直瞒着我,你对我所谓的情有独钟根本就是假的吧!那串紫晶发串我如珠如宝了如许多年,如今才知道并非惟一,东方皇后的手里也有一串……换作一个寻常女子,面对着你今夜的温柔言语,确实会感动非常,可是,我做不到,甚至连撒个小谎来骗你我都做不到。”

    他的手一僵,我趁机抽出自己的手转身便要踏进门内。

    “那发串,由始至终只有一串。”他似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夏晴深,我告诉你,由始至终我只给过你一个人,可是你在和梅继尧私会时把它遗失了。”

    我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私会?我什么时候与师兄‘私会’了?”

    “你的十五岁生辰,黄杨树林……”

    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原来,我就是那时候丢的发串,“然后呢?”我问。

    “然后?”他走上前,直视着我,“然后我捡到了,带回屹罗时华容以为这是我带给她的礼物……你不要误会。”

    那我后来拿回的发串……我忽然明了,脸上现出一抹明亮的微笑,温暖而动人,是他,怕我找不回发串伤心,所以让人做了一串一模一样的给我,原来我一直拿在手上的,是他的一份情意……

    “你一直觉得,那一天我和梅继尧是在黄杨树林里幽会吗?”我笑了起来,甚至觉得伤感都显得多余,“摄政王,误会的人是你,那一天,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说完我不顾他一脸的茫然若失,转身走进紫烟阁并用力掩上门。听着他的脚步声已然远去,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脚一软便跌坐在地上。

    行云,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没有告诉他,除了那紫晶发串外,还有一件事足以证明他的谎言。高文帝的脉象沉弱,肾气消竭精元耗尽,所以脸上没有血色,这样的症状绝非一日之寒,不要说三年,就算是四五年前高文帝也不可能再有子裔。慕遥……却长得与行云有五六分的相似,这其中的蹊跷不用言说也知道是如何一回事。

    可是,他竟然还是想让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而继尧,没有一点的消息,摄政王府守卫重重,我心里几乎都要绝望了。

    数日后,我百无聊赖地到花园去走走时,经过树树桃花,意外地在临湖的陶然亭里见到了一个人,东方铭。

    东方铭一双桃花眼水光荡漾地打量着我,浅浅一笑说:

    “我们又见面了。”

    我行了一礼,“一等侯好大的兴致,”我看看桌上的棋局,“独自一人在拆解残局?”

    “我在等摄政王,等待已久正打算离去,不过,等来了佳人也是件妙事。”

    我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一等侯那夜好像还欠小女子一份赏赐。”

    “哦?”他脸上笑意不改,手却执起了我的左手,“可是想本侯陪你赏花?”

    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说:“一等侯若能成全小女子,将来必能得到丰厚回报,放小女子回东庭,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饶有兴味地盯着我,“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而开罪摄政王?”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慕氏,为了屹罗朝廷。现今战火未息朝堂动荡,摄政王若是娶了朝廷上有势力的某些家族之女,对整个屹罗的稳定会起多大的作用想必侯爷明了。”

    “你想得真是周到。”他靠近我,极尽亲昵之态,“可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让摄政王不娶你为妃。”

    我极不自然地扭开头,“侯爷指的是什么?”

    “你跟了我,变成我的人,不就可以了?”耳垂处忽然一阵炽热,我大惊,东方铭的气息吹拂过我的脸面,他竟然亲吻了我的耳垂!我连忙推开他,他的手一碰到桌上的棋子发出“哗啦”的一阵响声。

    “侯爷,你的棋子乱了!”我站起来向后退一步,勉强一笑说,“难道侯爷的心也乱了?”

    东方铭的神色蒙上了一层薄冰,“心乱?就凭你?”他带着薄怒的眼里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伸手把棋子重新摆正。

    “这个棋局,黑子虽然看似散漫,白子似乎正得势,然而,”我伸手指点了三个黑子,“这是高手的三连星布局,极其重视外势,注重构建大模样,对边角实地看得较轻,尽是实空,只要白子敢闯进去,它便会予以围歼。”

    他脸上神色一凛,“你也通晓围棋之道?那依你之见,白子如何能突围?”

    “敢问一等侯此棋局从何而来?看来不似一般对弈之道,更似是临震对敌生死相搏。”

    东方铭眸中精光一闪,却沉吟不语。我伸出手去捻起白子在几个空位上下子,笑笑说:

    “破了一边边空,再来一个四角穿心,定能突围、逆转。”

    东方铭看着白子,瞬间褪去了冷漠神情,一脸的神清气爽,他看着我,说:

    “就这么简单?”

    “即使是行军布阵想要突围,也只需把分散的兵力集中起来强攻对方薄弱的一处,往往能化险为夷,转败为胜。”

    “你实在很聪明。”他一手搅乱棋局,“想本侯如何帮你?”

    “屹罗的桃花诞那天,我想到宏光寺上香,听说那里香火鼎盛……可是三月风大,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好,本侯当送你一场烈火……”

    屹罗桃花诞,游人香客接踵摩肩地走在上宏光寺的山路上,忽然见山顶上冒出火光和阵阵黑烟,他们停下脚步,遥遥相看。

    火灭后,起火的禅院中有一具来不及救出的女尸和一具烧得变了形的古琴,听说,那是摄政王府中的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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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心寄明月,流影入君怀1

    十天后……

    襄城一片萧条,大街的店铺紧闭门户,街上冷冷清清的不时有士兵队列经过,大部分老百姓都逃了,要不逃到天都附近,要不干脆逃到越关城去。我躲在大街拐弯处一个不起眼的门旮旯里,蜷缩着身子,身旁是一根竹竿一个破碗。

    如你所见,我现在只是兵荒马乱中的一个孱弱无依的乞丐。

    东方铭放火烧了禅院后,本来是用轿子把我送下山去的,可是映月提醒我,不可尽信此人。于是映月打扮成我的样子上了轿子,而我随着惊惶下山的香客匆匆下了山,不敢有半步停留,身穿着男装混在流民之中出了天都,没过半日,天都便全面戒严,各个城门把守得很紧,似在搜查什么。

    慕珏这么快便发现了那具女尸另有其人?偏偏这时我身上带的被人尽数偷去,于是我流浪了差不多九天,终于到了襄城。这时候的我蓬头垢面,襄城的守军拿着一副图像在比对出入城门的人,自然认不出我来。

    出了襄城,过了回龙峡,就能回到东庭……

    我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城门处走去。心里已经想好了出城的理由,可是才刚迈出没几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我心剧跳,一队骑兵掠过,为首的将领勒住马回头看我,马鞭一指大声说道:

    “这里还有一个!”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两名士兵抓住了,我大声说道:

    “你们究竟是干什么?!”

    “干什么?!是男儿就要保家卫国,来呀,把今天抓到的统统带到军营!”

    于是我便和其它十余人被抓了壮丁,我分到了襄城的军营里当了一个火头兵。

    “你!过来!”一个郎将掀开帐子指着我说。我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到一个很大的营帐,他指着营帐后方的一个空位说:

    “到那里去站岗。”随手扔了一枝长枪给我就走了。

    夜晚的风吹得营地的旗帜猎猎地响,我双手横抱着想要驱寒。这样一站,不知不觉就夜深了,我正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声音伶仃地闯进我的耳朵,我浑身一颤睡意全无。

    “听说你的人也在找她?”声音中透着清冷威严,还有一丝怒气,是慕珏的声音,我这才知道我来守的营帐竟是主帅的营帐。

    “是,不杀了她怎能解我的心头之恨?”竟然是东方华容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堂堂皇后居然纡尊降贵来到军营。

    “这件事还没有搞清楚……”

    “怎么没有搞清楚?!明明是她向铭弟献计,让他集中兵力突破东庭大军的防线,谁知道竟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八万大军全军覆没,几乎甚至连自己都身陷敌手。堂堂一个一等侯竟然丢盔弃甲地战败而回……阿珏,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气!”

    慕珏叹了口气,“东方铭也是太冲动了,若他不是好大喜功,怎会中人埋伏?”

    我握着枪的手微微发颤,原来我猜想的都是真的,那个棋局我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在青林山和梅继尧下棋,他总是喜欢下一些看似散漫的子来降低我的警惕性,三连星布局是他的杀招,我不想和他下棋,于是故意去集中棋子去破他的边角,结果只是导致他更大范围的狙击围杀。

    我教给东方铭的,就是那种自投罗网但求速死的低劣招数。

    “你不用替她求饶,你一直说你只是利用她来钳制司马继尧,可是,你告诉我,现在你不遗余力地找她还是出于这个目的吗?屹罗的东方家族、禤氏家族都等着你的首肯跟你联姻,可是你迟迟不回复甚至还扬言要把她纳为王妃……”

    “华容,这件事我不想再谈,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至于她,若是你先我一步找到她,你……”

    “阿珏,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东方华容的声音里带着愤怒,我可以想象到她这时惨白的脸色,“你的心里,果然,是有她的……你说过,这一生,有了我和遥儿,就够了……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

    “是太多了,华容,就因为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可是,从你进了皇宫那一天开始,我们便无法回头了。”慕珏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意。

    一阵浅浅的抽泣声传来,慕珏叹了口气,说:

    “华容,你放心,我绝不会背负你和遥儿,遥儿的帝位我也绝不觊觎。”

    “你还是坚持要娶她为妃?可是,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你,你何苦自作多情?!”

    东方华容这句话说得如此中肯,我心中暗自叹息,只听得慕珏冷冷地说:

    “她对我的心,第三者无从评价。”

    东方华容冷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我心中升腾起不寒而栗的感觉,站正身子,心神却有些涣散。慕珏恐怕真的是不愿放手……我每天呆在这里,能保证他不会发现?

    忽然眼前黑影一闪,接着几个士兵拿着火把和明晃晃的兵器冲过这边来大声叫道:“有刺客!”

    有刺客?我马上呆住了,随着这声喊叫,整个军营都沸腾了起来,军帐一掀我便看见一身甲胄的慕珏走了出来,我连忙低下头,心却砰砰直跳,担心害怕之极。我趁着混乱走回火头军的营帐,一进去马上吓得手脚发软,里面躺着两具尸体鲜血淋漓的,我刚想大叫,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我的嘴巴,来人压低声音说:

    “别说话,否则马上杀了你!”

    我怔了怔,随即心内一阵狂喜,那人又说:

    “你送饭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军营内有女眷?”他松开了手。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着他说:

    “大公子,别来无恙?”

    司马承中摘下蒙面的黑布,脸上的五官依旧桀骜凌厉,那双眼睛如同黑宝石一般熠熠生辉,惊讶之余,定神凝视着我,眼中酝酿着思念、沉痛和悲悯。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我怔了怔,他的手却已经抚上了我瘦削的脸,半响才说了一句:

    “你还好吗?”

    我傻傻的不懂反应,他走向帐后,拔剑一划,帐篷裂开了一道大缝。他拉着我闪身出去,军营里灯火通明,混乱渐渐止息。他带着我到了军营北面吹了一下哨音,俄而一匹黑马长嘶而至,军营的士兵立即有了反应。司马承中一跃上马,伸手一拉我便稳稳当当地坐到了他的身前,他一夹马肚,黑骏马扬蹄疾奔,将身后追来的士兵远远地抛下。

    我们一直向北面的一座高峻的荒山奔去,只要过了那座山,就到了回龙峡。我以为他会策马上山,谁知他在离山五里的距离时便拉着我跳下了马,我和他伏在半人高的草丛中看见那马不停地向山上奔去,不多时,一队军容整饬的骑兵扬尘而至,也随着那匹黑马上了山。

    司马承中拉着我沿着山脚的路一直朝西走,那里有一片大大的村落。越过了村落,又是一片荒山。我跟着他翻越这座山,举步维艰,脚上有好几处都被磨破了,他回头看我,皱皱眉说:

    “怎么了?走不动也得走,他们迟早会搜索到这里来的。”

    于是我咬咬牙,又跟着他走在黑魆魆的山路上,忽然不知踩到什么树藤,身子一软就跌倒在地。司马承中回身拉我,我轻呼了一声,脚上的痛楚几乎让我掉泪。他蹲下来捉起我的脚脱了鞋子,有好几处水泡已经磨出了血。他二话不说把我背起来继续往山上走。天刚亮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这座山,到了回龙峡边一个稀疏的村落。

    我趴在他的背上,疲累之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竟然身在一家农户之中,身上已经换过农家的粗布衣服。一位荆钗布裙的中年妇女微笑着对我说:

    “姑娘你醒了?我去告诉你相公。”说罢转身出去。

    我相公?我揉揉太阳|岤,坐起来,呆呆地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心里还是无端地恐慌。对于慕珏,此时想起来是一种深深的恐惧,我真不敢相信此刻的自己已经自由……

    门吱的一声开了,司马承中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布衣,手里拿着一盆热水,走过来看看我发怔的脸,说:

    “我跟他们说,我们是逃难的夫妇……”

    我抬眼看他,微微一笑说:

    “无妨,为了解燃眉之急,我理解。”

    他放下水盆在我脚下,蹲下身子抓过我的脚,我愕然地挣了挣,他沉声说:

    “别动。”

    说着一手脱下我的脚套,看到我的脚上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和好几处磨得出血的红肿,他皱起眉头问:

    “很疼是不是?”

    脚上一阵温热传来,夹杂着舒张的疼痛,我连忙说:

    “大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他头也不抬地说:

    “叫我承中。”

    “承……中,我自己来就好。”我很尴尬,难以接受他突然的纡尊降贵,堂堂一位侯爷居然给我洗脚,动作是那么轻柔那么小心翼翼。窘迫之余心内涌起一阵感动,他一直以性命相挟,可真的在关键时刻,他却不远千里来寻我……

    “不是夫妻吗?丈夫给妻子洗脚是很自然的事,怎么,觉得我不配?”

    “不是——”我痛得吸了口大气,他接着我的话轻笑道:

    “不是就行了,洗完了我再给你涂药膏。”

    他抬起头看着我,嘴角有一丝甜蜜的笑意,脸上阴霾全无,就像天窗投射进来的阳光一样明朗灿烂,那张干净俊朗的脸上尽是坦然。我怔怔地说:

    “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

    他沉默着给我擦净双脚,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细心地给我涂上。

    “大公子……承中,你为什么会到屹罗来?”

    “我以为你知道。”

    他一句话就把我堵住了,我闷闷地,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地问他:

    “宣阳王呢?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救我?为什么来的是司马承中而不是他?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酸痛,肯定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而我是不知道的。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他?你是想这样问吧?”司马承中给我穿上脚套,坐在我身旁,脸上的晴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桀骜冷漠的表情再次占了上风,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你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的目光坦率而锐利,如此直白的质问竟教我连一句搪塞的话都说不出。

    “司马继尧能为你做到的,难道我就不可以?还是,你从来都没想过给我一个机会?”

    不等我回答,他站起来拿起水盆就往外走,高大的身影平添了一份寂寥落寞。

    我哑口无言,我知道的,他的恨表现得有多深,他的情就有多深。可是像他说的那样,情,必须以情来还,我已经无力还情,又何苦给他虚妄的希望?

    晚上吃饭时,我才见到了司马承中,他坐在我身旁,看看他一脸的疏离,我也深觉尴尬和不自然。这家人姓陈,丈夫是猎户,上山打猎未归;妻子务农,因为远离襄城,倒也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平时自给自足,日子倒也还过得去。他们三岁的儿子虎儿已经能蹦来跳去地帮一些小忙了,陈大嫂对我说:

    “山野人家,只有几味素菜招待,你们不要见怪。”

    “怎么会?陈大嫂收留了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放到司马承中的碗里,陈大嫂笑眯眯地说:

    “你们小夫妻还真是很融洽,若不是战乱,生活应该很美满才对。”

    他看看碗里的菜,又看看我,眼里不知怎的就多了一种温情,他伸手也夹了一箸菜放在我碗里,轻声说:

    “娘子,吃饭吧,凉了就不好了。”

    吃过晚饭,陈大嫂和虎儿很快就歇下了。我站在院子中间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斗,墨蓝的天幕如一幅看不见边际的绒布,明亮的星子精灵地眨着眼睛,四月的和风吹来,很平和也很温馨,可惜……

    可惜他不在我身边。多少次我在生死危难关头都有他相伴,唯独这一次我忽然感到恐慌,那是一种莫名的不详预感,他再身不由己也不可能这样放任我身在屹罗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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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心寄明月,流影入君怀2

    入夜,司马承中便带着我静静地离开了这家农户,沿着蜿蜒的小路继续向西走去,回龙峡的水势很急,远远便听到了湍急冲荡的水声,那气势仿佛要吞噬大地一般。夜色黑如泼墨,山林里时而传来一两声令人惊栗的夜枭的叫声。

    他背着我,夜露似乎已经把他的衣服沾湿,坚实的背上透着温暖,我轻声说:

    “大公子,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顿住脚步,在一处隐秘的树下放下我,点燃了一堆篝火。

    “告诉我,为什么司马继尧不来救我?”我脸上淡淡地笑着,可是心里不知被什么抓着绞着痛成了一团。

    他把身上的长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一手拂开,说:

    “大公子,我有知情权。司马继尧到底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是谁?”他看着我说,眼神有些复杂,“宣阳王的男宠庆庭?或许你应该先向我坦白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屹罗慕珏对你志在必得?”

    “我不是庆庭,我叫夏晴深,小名蜻蜓儿,司马继尧是我师兄。”沉吟半晌我决定还是坦白,再瞒下去也没有用。

    “你是大儒夏泓的女儿?”司马承中眼神一震,“怪不得……”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说实话……”

    “夏晴深……”他把几根枯枝放到火堆上,火光映照下,他的表情竟有些许茫然,他抬起头来看我,“你就是那个传闻中他已经落水身亡的未婚妻?”

    我点点头,“他从六岁起便师从我爹,无亲无故,孤伶伶的一个人,在青林山生活了十几年……”

    司马承中打断我,沉声道:

    “无亲无故?我从一出生就受人冷落,我的父王从没有正眼看过我,我的娘亲似是步步为我筹谋,可实际上是为了消解自己心中的怨恨。是谁让我如此悲惨?难道是我自己选择的?司马继尧有什么值得你去同情的?”

    “我不同情他,也不同情你,我只是想,”我看着他,诚挚地说:

    “爱无所偿并不是最痛苦的,恨无尽头才会销毁幸福。在这件事里,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你何不放开怀抱?这样你的心才不会时时被这些痛苦往事缠绕。”

    “我曾经想过,”他注视着我,眼神幽暗,双手毫无预兆地稍稍用力揽过我的腰,我被动地伏在他的怀里,刚想推开他,他却在我耳边说:

    “到现在我还在想,若要解脱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杀了他,要么得到你。杀了他,前尘往事都可作一个了结;得到你,那些伤痛不堪的过往便会被抚平或是遗忘,可是啊,这两条路,似乎都走不通……”

    他的怀抱是这样温暖,暖得我心里好一阵酸楚,即使是不经意的,我毕竟也是伤了他的心,我悄声说:

    “承中,谢谢你……”

    “不用谢我,若我告诉你,慕珏之所以在九月十九到宣阳王府劫走你,是我通知他的,你还要谢我吗?”

    冷风蓦然擦过衣襟,我猛然推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说:

    “不然慕珏怎会知道九月十九这个好日子?”

    这一瞬间,愤怒似燎原之火汹涌而来,在我险些想要歇斯底里地发作之前我看见了他眼内的痛楚和无奈,如潮水般一阵阵荡过。我心里不知怎的竟然就平静下来了。

    “你这样做,是想让慕珏解了我的失心散之毒,对不对?”我沉声问。

    司马承中惊异于我迅速的反应,冷笑道:

    “为什么不说我是乘人之危坏人好事?”

    “现在的东庭,兴德王已经把颢王封作太子。与屹罗的这一场战争,本来司马继尧是不可能取胜的,他率领的东营大军一开始折损了大量的兵马,我和肃王都以为这一次屹罗定然会夺走边塞三城,然而,西营的岑桓大将军竟然及时率领主力大军赶赴边关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尔后,司马继尧亲自到西乾,不知是如何说服了西乾的彰元帝借给他骑兵十万,收复了东庭的失地。这样一来,本来东营里属于肃王的势力在战争中消耗殆尽,东庭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剩下的军队都是颢王的人……优劣之势显而易见;”

    “更何况,我们一直苦苦寻查的盟书,竟然是在兴德王手里,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了肃王和屹罗慕氏的关系。原来由始至终,我们都是输家,他放任肃王,只是为了锻造颢王。”

    我心下一片了然,这就是天家父子啊,儿子算计父亲,父亲也在算计儿子。沉疴日久的兴德王只是身体不好,满脑子的帝王心术却是从未减弱……

    “肃王现在如何?”

    “兴德王命他看守祖陵,实际上是被圈禁了。”

    “那你呢?”

    司马承中眼内有暗芒闪动,我清楚地看见他眼内的我清晰的影子,他说: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不就是投闲置散的长信侯?否则哪有时间到屹罗来寻你?”

    “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一开始到现在,司马继尧都没有回过京城,更不知道宣扬王府内发生过什么事,对不对?”

    司马承中还未回答,一个声音穿破夜空的寂静,像粗糙的指划过喑哑的琴弦一般沉厚,却比夜枭的号叫更让我心惊胆战。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晚……”

    司马承中霍然起立护在我身前,对着一处阴暗的树影说道:

    “出来吧,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