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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晴深第21部分阅读

    一夏晴深 作者:未知

    吧,我知道是你!”

    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一身兰色长衫,负手而立,孤傲卓绝。

    “蜻蜓儿,过来。”他冷冷地说道,“跟我回去,我便不与长信侯计较。”

    我手足冰冷,整个人陷入一种空前的恐慌之中,身子微微地发抖,嘴唇颤动着吐出两个字:

    “不要!”

    慕珏又向我走近两步,对司马承中仿似视若无睹,皱着眉说:

    “你可知道我在军营中连甲胄都未着就一路追寻你,一天两夜了……不要企图耗尽我的耐心,再胡闹也是有个限度的。”他伸出手来,“过来,你犯了再大的错,我也既往不咎!”

    寒光一闪,司马承中的宝剑如闪电般刺向慕珏的肩胛,慕珏手掌一翻拍开他的剑锋,冷笑着说:

    “长信侯若要多管闲事,那可就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她不愿意跟你走!摄政王欺凌弱女子,不怕贻笑天下?”我从来不知道司马承中的剑法有这般的好,有力而不失灵巧,险招迭出,有好几回差点被慕珏的屹罗掌击中,却也还能釜底抽薪地避开了。可是没过多久就落了下风,慕珏身形诡秘,斜出一掌拍向他的左胸,谁知是虚招,司马承中回剑相护时那一掌却飘渺虚空地拍中了他的右肩。司马承中身子飞出两丈跌倒在地,我奔过去扶起他,只见他脸色青紫,一道黑气若有若无地出现在眉心,我心里又急又痛,连忙问:

    “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他看着我发红的眼眶,勉力笑了一笑,刚想开口说句什么,一口鲜血却喷涌而出,我大惊,回头看着慕珏,只见他轻轻一挥手,埋伏在树林四周身穿黑衣的弓箭手齐齐现身,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我们。

    “想不到,长信侯竟要命绝于此,我们一场相识,总算是故人,长信侯放心,我定会把长信侯送回东庭司马氏宗祠之内。”

    我用尽全身力气抓过司马承中手里的剑,他脸色微变,我对他苍白地笑笑,低头向他耳语了两句,他眼神一冷,伸手想拿回他的剑,我却已经站起来,走开了一步。

    “放他走!我留下!”我瞪着慕珏,眼眶因愤怒而再次变红。

    他直视着我,“这一次,你过分了,不允许你讨价还价,过来!”

    我脸上凉凉的一片,嘴角绽开着笑靥,伸出洁白的左手手腕,剑锋一拖,我的手腕上便赫然多了一道深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慕珏脸色大变瞳孔微缩,正想要上前来时,我的剑已经斜斜地搁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站住!有情有义的摄政王不是想娶我为妃吗?今日如不遂我心愿,他日又如何遂王爷的心愿?我只要一匹马,和长信侯的一条命……”我看着勉力站起来的司马承中,又说:

    “承中若再走一步,我的剑也会再深两分。承中的情义太重,晴儿有愧于心,日后若念着晴儿的好,便试着抛开恩怨纠缠,自在快意地生活着……就好。”

    剑身很重,我光洁的颈上已经有一丝血痕,而手腕几乎要麻木了,我朝慕珏大声说道:

    “摄政王还在犹豫?怕是我颈上伤痕未够深入?”手一动,那道血痕又加深了,慕珏的眼中冷意更深,冷声说:

    “牵一匹马来。”

    我看着司马承中翻身上马,那深沉的眸光中尽是愤怒和深深的痛楚,他决然地策马而去,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放下你的剑!”慕珏终于忍不住发怒,眼眸中的怒气挟着风暴而来,“夏晴深,若是你不想我命令追风骑去围杀司马承中,你最好把那柄该死的剑给我拿下来!”

    没有声音了,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更不要说马蹄声,我虚弱无力地垂下手,重重的剑刃跌落地上。我无助而绝望地对慕珏笑笑,说:

    “真要谢谢摄政王,原来,我这条命,还是有一点点价值的……”

    话没说完,我的心蓦地抽痛,喉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出,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慕珏身形一闪便稳稳地抱住我,力气大的惊人,正昭示着他隐忍着的盛怒。

    “若不爱我,为何不放了我?若是爱我,何苦折磨我?行云,你告诉我,你究竟对梅继尧做了些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对不对?”

    慕珏听到我叫他“行云”时一震,他的眼神深如瀚海汹涌涨潮。

    “对,所以他不会来救你的。”

    “司马承中会告诉他的!”我气若游丝,可是还是凭着一口气说了这句话。

    “司马承中中了我的修罗掌,你觉得他还能勉力支撑回到东庭?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任你了……我爱不爱你,难道这还需要怀疑吗?”

    我两眼直直地瞪着他,愤恨、伤心、绝望……几乎让我连呼吸都觉得不能自已。他横着抱起我想要上马,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行军的声音。

    “摄政王且慢!”东方铭的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他带着一大队兵马手执火把地把这一处地方包围了。

    “奉圣谕——”东方铭阴狠的眼神交集着痛恨和耻辱,高高举起手中的黄|色卷轴,“摄政王府乐伎夏晴深,妖言误国,特下令打入奴籍,归由一等侯府处置!”

    “这是谁的意思?”慕珏的声音中透着威严以及冷戾。

    “摄政王没听清楚?圣旨当然是皇上下的令!”东方铭一挥手,马上有几个士兵走到慕珏面前准备把我拉走,慕珏掌风一扫,那几个士兵顷刻倒地。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能耐从我手中夺人!”慕珏冷笑,“有什么后果我自会向皇上交待,你稍安勿躁!”

    “恐怕摄政王还不知道,东庭宣阳王司马继尧倾尽东西两营大军以及西乾借来的骑兵共三十万大军压境,现在朝堂上三大家族已经开始准备议和,他们对慕氏表现出来的不信任……不知道摄政王将如何应对?因为这该死的女子,我折损八万大军。现在屹罗的兵力与东庭相比过于悬殊……难道摄政王还有心情去想些风月之事吗?用这个女子的命,平息东方家族和全国上下的愤怒,王爷觉得如何?”东风铭拿出一封盖了蜡印的书信让人交给慕珏,说:

    “左丞相让我转交此信与王爷。”

    看罢,信纸碎裂成片。慕珏沉默着,他的怒气隐忍不发,在微凉的夜风中凝聚扩张。

    “若是政局有变,慕氏的基业危在旦夕。现在满朝大臣都在等摄政王回天都共商国事,不知摄政王考虑清楚了没?若是还需思量那也无妨,反正,”东方铭冷冷地说:“她的血也差不多要流光了。”

    慕珏这才发现我手上的血几乎把他胸前的整片衣襟都染红了,他抿着唇撕下一边衣袖绑住我的伤口,几个士兵走过来把我带到东方铭的马下,东方铭俯身长臂一伸一揽就把我拦腰抱到马上来。

    “东方铭,你记住,她是我的人!待我回天都上了玉册宝牒后,她就是摄政王妃!”

    “这个当然!回到天都,东方铭再到府上拜谒!”他低头看我,嘴角带出一丝冷笑,“你,可有话对摄政王说?”

    我虚弱地看了慕珏一眼,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当初在青林山上时时收起冰冷面具默默相伴对我浅笑温存的行云?

    “不用了,我只希望今生今世与此人再无干系。”我闭上眼睛,不去看慕珏那张瞬间变得发白的脸。

    东方铭一夹马肚,带着身后的士兵驱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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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心寄明月,流影入君怀3

    我昏昏然地躺着,仿佛全身都虚脱了,依稀中又回到了那一个夜晚……

    花市如昼,游人如织,他看着她的眼中温情脉脉,映出灯色辉煌。热闹喧嚣的夜里,那只白玉般温润的手始终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

    继尧,继尧……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时而抬起头来对他灿烂一笑。她还不会说话,她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能发出声音来,但是,若那一天到了,她要甜甜地喊他一声:继尧……

    不是哥哥,也不是师兄……

    他把她带到一处暗黑的屋檐下,迅速地把她塞到不起眼的阴冷角落里。

    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可是……

    他俯下头匆匆在她额上一印,“晴儿乖,等我。”

    我的视线追随着他,只见他疾步狂奔向城外走去,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黑衣人手执短刀快速追上。青林山下,他便被团团围住。

    “杀!”其中一个黑衣人阴狠地说道,随即发起了杀招。

    ……

    他抱着我,坐在石阶上,举目俱是满湖碧翠,荷花袅娜。

    “快则三月,迟则半年,晴儿等我,好不好?”

    ……

    我回过头,转过身去,走出归澜亭。亭外五丈处一个月白身影站立着背对着我,我忽然定住了,我不敢叫他,不敢惊动他,更害怕他一转过身来便彻底摧毁我的念想。

    我对自己说,他会回来的,一定会……

    我就这样看着那个身影,默无声息地,眼泪流了一脸……

    继尧,继尧……

    ……

    脸上冰凉的泪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闭着眼睛,温热而柔软的感觉在我脸上盘桓不去。好像藏身于一个温暖的空间,是什么紧紧地抱着我,熟悉的气息淡淡地萦绕在我身边,我贪婪地呼吸着,伸手攀紧了拥抱着我的坚实温热的怀抱,无意识地低声呢喃道:

    “继尧,继尧……”

    身子忽然被抱得更紧,那温热柔软一下子落到我的唇上,倾诉着思念和渴望,那么小心翼翼而怜爱地安抚着,唇上的干涸之处似被丝丝细雨洒过,接着便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侵入得更深……

    “嗯……”

    唇舌交缠,气息顿时变得滚烫而灼热,缠绵着纠结着有如侵略有如倾诉有如怜惜……我胸腔里的空气几乎全被抽空,忽然惊觉到这是一个绵长的亲吻。

    吻?……

    吻!

    我霍然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被放大的脸,瞬间似是掉进冰天雪地,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推开他,心里不禁痛恨自己,一脸的震惊、羞耻,伸手对着那张东方铭那张可恶的脸狠狠地一巴掌打去,东方铭手一伸便握住了我的手腕,看着我一言不发,深深的怜爱与悲悯自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那种风流不羁的冷漠神态。

    我挣开他的手,坐起来缩到床角,浑身发软无力,手指颤颤地指着坐在床沿东方铭说:

    “你不要过来!无耻!下流!乘人之危——”

    “侯爷,营中的大夫到了。”一个副将在军帐外恭敬地禀报道。

    “让他进来。”

    我垂下双眼看着自己的手腕,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圈洁净的白布,手上刮伤过的地方也细细地涂了药膏。东方铭对那个身穿灰布衣的大夫说:

    “她的身子很烫,你给她好好地诊脉。”

    那大夫走至床前,我仍然缩在一角,他便为难地看着东方铭说:

    “侯爷,这……”

    东方铭皱眉,走到床前冷冷地对我说:

    “你不过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想让一个女人屈服,我有的是办法!”

    “生不由我,可是我若要死,我有的是办法!”我倔强地驳回。

    “夏晴深!”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在发烧!”

    “侯爷不是想要折磨我一雪前耻吗?这不正好?反正暂时死不掉,侯爷刚才不也抓紧时机羞辱了我一番吗?”

    东方铭怒极,眼中现出一丝心痛,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说:

    “真想死?本侯可以成全你!反正,你为了司马承中连命都不想要了……一心寻死?想来,司马继尧现在如何,你也不再关心了吧!”

    听到到那个名字,我的心宛如被刀锋利刃割过。罢了,我始终无法掩盖住自己的软弱,我问:

    “司马继尧……他,到底如何了?”

    东方铭转过身来,我叹了口气,重新坐好,伸出手来,让大夫把脉,大夫开了方子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我浑身像被火烧,手足却冰冷异常,东方铭伸手搁在我额上,我一手打开,冷冷道:

    “侯爷可以说了吧?”

    他不说话,坐在床边凝视着我。我心里忽然一阵莫名的恐慌,恐慌之余只觉得熟悉异常,这样的感觉曾经在什么时候有过呢?我记不起来,记不起来……

    “九月二十,司马继尧赶回宣阳王府,见到的是一个时常昏睡在床记忆消退的夏晴深。”他缓缓开口道。

    “不可能!”我盯着东方铭,“你撒谎!”

    “有这个必要吗?”他问。

    不可能的…我的眼里尽是茫然空洞,“世间不可能有如此相同的两个人,就算有,他也不会认不出我的。”

    “不但是模样,若是连声音都一般,甚至连身材、身上的衣着物件都一模一样呢?”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敲得我的心极痛。

    我终于明了,我的紫玉戒,继尧给我的匕首,还有脚上的红线为什么会不见了。行云,他处心积虑给我设的局……

    “据说摄政王府中的万神医,最大的绝技不是解毒疗伤,而是削骨去肉的换颜再生之术……”

    整容?我心下暗暗吃惊,原来这项技术古已有之,只是习得此道之人万中无一。心下如灌冰雪一般凉透了,找一个与我身形、声音相似的女子,彻底改变其容貌,李代桃僵鱼目混珠。饶是梅继尧再聪明睿智,也是断断不会想得到的……

    我自嘲地一笑,闭上眼睛,拉过被子,“侯爷,我累了,侯爷自便。”

    东方铭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忍住,只是伸手掖好我的被子。我翻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痛,全身的骨骼都像是被火煎熬过一般,我处于一种混乱的无意识状态,偶尔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晴儿,晴儿……”

    这是幻觉,我的眼角坠出泪滴,有情人真能心有灵犀?到了屹罗这么久,我一直忍耐着,坚持着,极少掉泪。可是现在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我想要见他,想要质问他,想要……再多的想要只是痴想,不要说是慕珏,即使是东方铭,我也逃不掉。

    身子迷迷糊糊地只觉得颠簸着,不时地有什么撬开我的唇流进清凉的水或是苦涩的药。有时听到马的嘶鸣,听到人声的喝叱,混乱不堪,更分不清日夜。

    “站住,干什么的?”

    “一等侯要出城办事,还不速速让开?误了大事小心尔等性命?!”

    接着又是一段漫长的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热度退了一些,意识开始逐渐回来了。

    我竟躺在一辆装饰典雅舒适的马车上,怪不得一直觉得颠簸。

    “这是哪里?”我抚着额勉强支撑起来,才发现车厢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这时,外面驾车的男子恭敬地回答道:

    “姑娘,我们已经到了东庭京城。”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落在东方铭的手里的吗?我心里乍然一喜,随即又有些黯然,是梦吗?怎么一觉醒来竟然有人告诉我我已经回到了京城?

    这时马车忽然一顿,马嘶鸣一声被人硬生生地勒住了。

    我掀开车窗的布帘,陌生的阳光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我的眼睛极不适应这样的光线,刚想把帘子放下来,只听得汹涌的人潮声中有人在说:

    “这不就是宣阳王府的车驾?人说宣阳王风流俊朗,儒雅温文而不失天家贵气,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你看,这朱雀大街都被围观的百姓堵塞了……”

    我的心强烈地跳动着,再也顾不上许多,一掀车帘就要跳下马车,赶车的人吓了一跳,连忙说:

    “姑娘,爷临时接了密旨进宫,你……”

    我充耳不闻,直接就向人潮中挤去。朱雀大街两旁都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官差在维持着秩序,大街当中缓缓的走来八个人抬着辇,装饰华美的辇四周挂着薄如蝉翼的纱用以挡风。辇上坐着一男一女,只见那女子身穿杏黄软烟罗襦裙身披宝蚕纱,莹白如玉的脸上素淡雅致,眉毛细长如柳叶却不秾丽,杏眼晶莹如有水漾,乌黑的瞳仁中眼波流转清丽动人,挺直的鼻,樱唇微启带着稚气的浅笑,慵懒地斜靠在身旁男子的怀里。

    他握过她的手,她指上的紫玉戒如烟雾凝结一般透明朦胧透出温润。他对她宠溺地笑着,俯身拾起辇上她脱落的鞋子,轻声说:

    “晴儿,你又淘气了。”说着便轻轻地俯身细心地给她穿上鞋子。

    那是我在梦中才能见到的人,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那张脸那个笑容,而如今他对着另一个女子浅笑温言细心呵护,那样浓烈的爱,到底给了谁?

    “继尧!”我用尽力气大喊,“是我,我是晴儿,我回来了!”

    回答我的只有渐渐远去的辇车的影子。

    这一瞬,我的心有如空心的坚果在阳光下裂开数瓣,痛得我的心肺似乎都被撕裂一般。周围的人奇怪地转过头来看着泪流满面的我,都在小声议论这个脸色苍白如鬼披头散发的女子究竟是不是患了疯病。我茫然地立在街头,眼神空洞无物地看着车辇消失的方向,直至人群散去。

    那赶车的人急急忙忙上来拉我,“姑娘,你听我说……”

    “放开我。”我木然道。那人一愣,被我空洞的表情吓了一跳,手不禁垂了下来。

    我向着宣阳王府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我不甘心,就连失望也是如此的不彻底。我要站在他面前,我不相信感情是可以代换的,我不相信……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晴儿——”

    我迟缓的脚步停住,转过身去,身后五丈处立着一人一马,那人发冠高束,斜飞入鬓的浓眉下一双凤目俊秀绝伦,褐色的瞳仁流光逆转写满情意,温柔怜爱地看着我。我看着他,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薄唇微抿向上扬起弧度,说:

    “晴儿,来,跟我走,我们回家……”这个声音亲切而熟悉。

    洁白修长的手掌在我面前摊开,我眸中光影迷离,泪水差点要夺眶而出。

    他的手等着我,只要我伸手,他就会牵我走。

    我的手没有动,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晴儿?”他微微皱眉,眼中尽是心痛。

    我盯着他那身还没来得及更换的翻云暗花紫缎锦袍,胸前还沾有我手上流过的血迹,一字一句地问:

    “你到底是谁?你在玩什么把戏,我的一等侯东方铭?”

    他苦笑,走到我身前,俯下身,捉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柔声说:

    “不是什么一等侯,是我,你的梅继尧。”

    手下的皮肤传来暖暖的热度,我抚着他的脸,那些许粗糙的触感让我的眼泪无声滑落,心里干涸荒芜的那一片土地仿佛有清泉流过,舒畅地喜悦着。他温润而怜爱的目光笼罩着我似太阳一般温暖而让人安心。

    可是这张脸,又是如此的可恨……

    我的手一扬,“啪”的一声就打了他一巴掌。

    我看着他,等着他愕然的表情出现,可是没有。他只是微微笑了,眼眶发热微红,眼底尽是了然。

    “打吧,是我不好,瞒了你,苦了你,却没有保护好你……你怎么解恨就怎么打吧!”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还有愧疚和隐隐约约的心疼。

    我“哇”的哭出声来,这么长时间郁积在心的痛苦怨恨和思念倾泻而出,我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胸口,边哭边骂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折磨我?你抛下我不管不顾,怎么可以回过头来耍弄我?梅继尧,我恨死你了!”

    他站着不动,任由我捶着,轻轻伸出双臂拢我入怀。我本来就是硬撑着走到这里的,连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了,挥出去的拳头绵软无力。他的怀抱越来越紧,温热的吻落在我的耳畔,说:

    “晴儿,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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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相思罢处,多情还似无情1

    和风几许,轻柔的吹来,拂动着轻纱帐幕,窗格子放入疏漏的阳光照着旁边鹤嘴炉缓缓升起的宁神冰片香的淡烟,四处一片静谧,偶有鸟儿一两声悦耳的幽鸣。

    我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平静安心地睡过一觉了?我舒适地睁开眼睛,温和无声的阳光和和暖暖地透过薄纱帐投在我的身上。看看身上的丝被枕席,才发现这里不是嘉鱼水榭,昨日虚脱一般被他带回王府后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这里……枕畔传来丝丝木叶气息,是他的味道。

    原来他把我带回了天心阁他的房内。

    “姑娘醒了?”一个丫鬟替我掀开纱帐挂好,“洗盥的用具都准备好了,姑娘可要现在用?”

    “王爷呢?”我坐起来,另一个丫鬟马上拿过一件外衫给我披上。我看看那个站在一旁的丫鬟,发现她模样长得很秀气,皮肤很白,眼角眉梢带着一种自信和骄傲。骄傲……我心中闪过一丝奇怪,接着又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了,丫鬟有什么好骄傲的。只是,这一屋子捧着水杯盆子在伺候的丫鬟,我竟是一个也不认得。

    “王爷昨夜都在处理公文,宿在书房了。”她真的是惜字如金,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我盥洗后穿好衣服,便有人捧过早点到我面前,我皱皱眉,说:

    “我要到书房去,你把这个拿去书房吧。”

    “姑娘,大夫说了,让姑娘好好地静养,跑到外头吹了风,伤了身子就不好。”那个丫鬟虽是在微笑,但是我怎么觉得她一点都不和善。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叫思婉。”

    “那好,思婉,我现在要到书房去,你跟不跟着随你的便……”我忽然觉得有些眩晕,深深吸了口气就要往外面走。

    还没有走两步,便听见梅继尧的声音了。

    “孟如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坐着辇招摇过市?!你可知道连太子都从没如此铺张过?让你代本王行事几天,你就得意忘形了!”

    孟如敏?这个名字好熟悉。

    “王爷息怒,如敏怎敢忘形?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消除他人疑心罢了。王爷,人已经送回了屹罗,今早我便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我想要走快一点,然而身子有点发软,脚步一顿想要扶着墙壁,谁知一不小心便打落了架子上花瓶。“哐当”一声花瓶碎得一地都是,旁边的丫鬟连忙上前扶我。

    “晴儿?”梅继尧快步走进内室,看见我的脸色这般苍白,眼神微微一痛,柔声说: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他伸手抱起我把我放回床上,“大夫说你失血过多,很容易头晕,要好好地养着身子。”

    他对我温存地一笑,可是也难以掩饰脸上的倦容,眼里不知怎的多了几丝血丝。

    “你昨夜一夜没睡?”我伸手抚过他的脸。

    他按住我的手,在指上烙下一吻。然后从怀里拿出紫玉戒,神情专注地给我戴在指上。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被行云带走的?”

    他看着我,沉静而深情,“你以为,那样的不要命的自投罗网的棋招,除了夏晴深,还有谁会用?莫说东方铭不谙棋道,就算是一般的人也看不出我散漫无章法的布兵阵式,更不要说在我大举围攻之前便采取突围了。”

    “然后呢?”

    “东方铭被关在牢狱之中,曾经问过他这样的策略是从何而来的,可是他骄傲得很,关了两天一句话都不说。于是我又秘密回了京城一趟,终于明白了一切。接着,我便带着几个亲信到了屹罗……”

    “可是我根本认不出你来。”

    “万钟楼的易容术虽然高明,这样的人万中无一;可是另一种易容无需改变人的相貌,只需要一张人皮面具即可,而我只需要模仿东方铭的声音就可以了。更何况,那一夜光线不明朗,即使点了火把,行云也不大看得出。他当夜就回了天都,等他发觉赶回襄城时,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了。”

    “那封信是真的吗?”

    梅继尧笑起来,“当然是假的。你想想我对东方铭所知不深,怎敢四处与屹罗大臣联络?那份圣旨倒是真的,是东方华容借高文帝的手颁的旨。”

    他的手拉过被子给我盖至腋下,我忽然醒悟,那一天他也是这样给我掖好被子的,如果是东方铭,他定然不会这样温柔细心。

    “假晴儿呢?”

    “我已经把她送到襄城军营,东方铭我也放了……”

    “可是我还是生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

    “害得你怎样?”他好笑地看着我,半眯着的狭长凤目情意逼人,像三月桃花一般灿烂动人,傲然风流。我想起那个缠绵的热吻,脸上一红,垂下眼睛不再看他。

    “晴儿,”他的头伏下来轻靠着我的脸,“九月十九我已经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谁知路上出了点意外,回到王府时已是九月二十。原谅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耳鬓厮磨,他温热的气息阵阵袭来,我只觉得安心至极。

    “你,不用到越关城督战吗?”

    “屹罗已经派人送来和书。”

    “那……司马承中……他怎么样了?”

    他支起头看着我,目光明澈如水。

    “他死不了,大概,也活不了了,一直在昏迷……”

    我用力撑起身子,“带我去看他!”

    “不行。”他收起温柔,板起脸,“已经有太医在为他医治了。”

    “他救了我。”

    “你已经还给他了!”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你知不知道那天夜里你究竟流了多少血?就为了他一条命,他就那么值得么?”

    “你……吃醋了?”我想起在襄城军营中他负气说的那番话,不禁笑了。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脸色苍白,消瘦不堪,你还有力气去医治别人?”

    我吐了吐舌头,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笑着蹭了他几下子,说:

    “别生气,不去就不去好了。”

    对于我难得的温顺,他起身离去之前对我说了一句:

    “晴儿,别再打你的小算盘,我真的会生气的。”

    中午时我一口气喝了两大碗鸡汤,自觉得精神爽利了不少,手脚都好象有力气了,然后对思婉说:

    “你让人把嘉鱼水榭的杏花叫过来,我有点事情吩咐她。”

    杏花很快就过来了,她见到我时倒也很平静,脸上荡漾着淡淡的欣悦;我却像见到了故交朋友一般高兴热情,拉着她说东道西的,直到思婉很不耐烦地走出了内室。

    我对杏花耳语了几句,她连忙说:

    “姑娘,不行的,王爷知道了不知会有多生气呢!”

    我也知道他会生气,可是不做这件事,我于心不安。

    一个时辰后,一个小厮带着一个小挂箱走到后院,牵了一头毛驴推开院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脸色苍白,宽大的男子衣袍罩在身上是显得如此的弱不禁风,关上院门的一瞬心里弥漫过不知是罪恶感还是内疚,梅继尧会担心的吧?梅继尧会生气的吧?可是我已经出来了,难道还要走回去吗?好不容易瞒过那个思婉的那双眼睛,想必她现在还以为夏姑娘在卧床静养呢!我哄得杏花给我绑了手塞了嘴,现在正有一床大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密密的呢!我换上杏花的衣服低头出去时,谁也没有发现!

    正暗自安慰还加一丝丝得意时,我一转身,便看见了一脸冰霜之色的梅继尧负手立在我身后几丈外。我忽然觉得有些寒意,人间四月芳菲尽,芳菲尽后不应是夏始春余暖意盈人的吗?

    “嗨!”我看着他,笑了笑,说有多勉强就有多勉强,“好巧啊!”

    他忽而也笑了,咬牙切齿地笑着,眼里浮冰碎雪般没有一丝温度,不像平时那般二月春风拂面,而是恻恻轻寒。

    “是啊,真巧。”他身上的白玉蟒袍在阳光下泛着一身的光彩,更衬得他温润如玉气度不凡,他注视着我,那样的目光下我无所遁形。

    “不知庆庭大夫要到哪里去呢?”

    我轻咳一声,“王府里真是藏龙卧虎,恐怕我说句话打个喷嚏都有人千里传音送出小报告……”

    梅继尧伸出手掌,阳光下那只白玉般修长的手掌上脉络清晰可见,一只青色的小鸟不知从何处飞出,轻轻地落在他的掌上,埋首低啄,依恋异常。

    “我在太子府议事时,便知道了。”他走到我面前,手掌轻轻一扬,青鸟又飞走了,“你答应过我的。”

    短短几个字,竟让我心头一窒。

    “即使救不了他,我也该去看看。明知道还不了他的情,我只想不要再欠他那么多。”更何况是欠他一条命,恐怕我这辈子都难以心安,我望着梅继尧,说:

    “你要相信我。”

    他走过来拉着我推开后院的门径直地走了进府,我没想到他这般雷打不动地禁止我到长信侯府去,我也生气了,挣扎着说:

    “梅继尧,你别这样,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梅继尧!你这个小气鬼……”

    走到月华阁门口,他才放开了我的手。

    “他的人就在里面,章太医在给他诊治,你要看他,进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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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相思罢处,多情还似无情2

    我看着他,他的眼中坦荡无砥,一片清明。

    “他一直在里面?”

    “三天,我给三天时间给你。三天之后,我把他送回长信侯府,届时他是生是死,与人无尤。”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忧虑,“晴儿,你不可以再擅自出府。”

    “好。”我知道他与司马承中之间的恩怨不是说散就散的。

    走进月华阁,内室之中司马承中双目紧闭地躺在榻上,章太医正在给他把脉,见梅继尧和我进来,便对梅继尧微微点头致意。

    “长信侯的伤势如何?”

    “没什么起色。”章太医摇摇头,“这一掌倒是不重,但修罗掌的毒一日不解,他的神智就一日不能恢复。修罗掌的毒必须用碧玉青蛇的骨粉为解药,可是……当今皇上的病情时有反复,也是因为这种毒。”

    我站在榻前,看见司马承中眉心上隐隐有道黑气,想起当初梅继尧也曾中过修罗掌但是大难不死,不禁灵光一现,看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梅继尧说:

    “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第二天清早,司马承中还是没有醒来。我让人拿了一个小盆子里面放了水装了条小鱼,放在地上;然后便开始替他在相关|岤位施针,时间到了拔出金针后,我用一柄小刀割破了他的右手食指,看着他的略显暗紫色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盆中,片刻之后,那条小鱼便挣扎着翻了翻身,死了。

    我无奈地看看梅继尧,梅继尧冷冷地说:

    “夏晴深,还想得寸进尺?你别忘了,他是我的仇人。”

    “那好吧,我不勉强你。”可他也是你的兄弟,若你要他死,他还能躺在此处?你不愿救他,昨天又岂会割腕取血?我拉着他的手臂就往门外走,“师兄,若是他真的死了,说不定日后我会心心念念他的好呢……”

    梅继尧顿住脚步,看着我,嘴角抿出那样深的弧度,我不禁失笑。我知道,这一次我又得逞了。

    第三天,施完针后,又如是地给他放了手指的血,水盆里的鱼坚持了很久仍是生蹦活跳的,我舒了一口气,正以为他身上的毒已经清除的时候,那条鱼却又翻了肚子。然而这种失望并没有持续太久,司马承中终于醒了。

    我看见他的手指动了动。

    他的意识还在涣散中,我只得吩咐丫鬟给他喂一些肉汤和清粥,接着他又沉沉睡去。两个时辰后,坐在一旁的我忽然听到他迷糊地呢喃了一句:

    “庭儿……不要这样……”

    我的心一紧,一酸,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说:

    “承中,我在这里,我们回东庭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我的手。

    我仔细地给他检查过肩部的掌伤,那处瘀青已经逐渐散去,手脚的知觉还是很正常,内脏也没有什么大碍,按道理说他的血还是余毒未清,必定会造成伤害,可是我根本检查不出什么来。

    “我要回长信侯府。”他似乎很疲倦,双眼微闭。

    “你知道这里不是侯府?”

    他不回答我。那么,梅继尧的血解了他身上大部分的毒这件事他也知道了?他会作何感想?这个时候,成阅匆匆走进来对我说:

    “姑娘,王爷请你到天心阁的客厅去,说有客人来了。”

    我走进天心阁,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穿着粉色单衫襦裙肩披纱罗的女子一阵风似的扑过来,猝不及防地被她搂住脖子,我吓了一跳,只听得那女子欢喜而娇憨地大声说:

    “蜻蜓儿,我想死你了!怎么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大家?”

    这不是小乔的声音吗?我惊喜地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少女,她已经长得和我一样高,出落得水灵灵的,我看着她,眼眶微微湿润。

    “小乔,我也想你。大乔呢?还有王丛王德阿松他们可好?”

    小乔扭过头去看一旁的梅继尧,笑着说:

    “继尧哥哥没有告诉你?当年以为你死了,他便把阿松带到了京城,现在阿松可是赫赫有名的将领了,你不知道?王丛王德还留在书院里,不过,他们现在正赶来京城。而我姐姐,一来京城就被某人截住带走了……”

    “他们也要来京城?”我很是惊讶,抑制不住心内的喜悦看向梅继尧。

    梅继尧走到我身旁,牵过我的手,笑着说:

    “我们大婚,自然要把最好的朋友请来观礼,不是吗?”

    我有些愕然,他点点我的鼻子,“别一副迷糊样儿,去年的九月十九已经过了,你早已经是宣阳王妃,只是欠一个仪式而已。我已经请了旨,等宗人府核过金册玉牒,就可以了。”

    “继尧哥哥!”小乔哀怨地圈住他的另一只手,说:

    “你对蜻蜓儿这样,我会吃醋的!”她眨巴眨巴晶莹灵动的大眼睛,“不如,也纳我为妃如何?”

    我愣住,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了,反而是梅继尧好笑地看着我,说:

    “晴儿,你说呢?”

    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笑得如此的可恶,小乔则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呃……这个可能不行……就目前来说,他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想说的是这一句,还有一句是,如果他敢纳妾,那我就先杀了他然后自杀……出于矜持,我当然没有这么说。

    小乔“扑哧”一声笑了,对梅继尧说:

    “继尧哥哥,恭喜你,你终于修成正果了!”她又拉着我,说:

    “蜻蜓儿,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你的在乎……”

    宣平这时走进来,对梅继尧说:

    “王爷,长信侯他说他现在一定要离开王府。”

    梅继尧点点头,“好,你派一顶轿子送他回侯府吧。”

    “我去送送他。”我说。

    还未走到月华阁前,我们就看见仆人扶着司马承中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来,眼看要上轿子了,我快步走上去,小乔好奇地跟在我的身后。

    “承中,”我叫住他,“你日后要多注意身体,若有什么不适就让人来找我……”

    他脚步一顿,并不回头看我,还没听完我说话,就冷冷地打断我,说:

    “不必了,承蒙宣阳王府照料几日,今后不须再麻烦。就此别过。”

    说罢便上了轿子。我对他这样的冷漠显然有些意外,他的轿子渐渐地出了王府的大门消失不见了,我心里有些不安,看看身旁的梅继尧,他一脸的平静无波。小乔在旁边好奇地问我:

    “蜻蜓儿,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也是个这么‘低温’的人,好像跟行云差不多……”

    我眉心无端一跳,听到那个名字心中还是不安。梅继尧斜斜地看她一眼,那冰冷的视线马上顿住了她的话。她放低声音,讷讷地说:

    “我是看到你们都没有发现,那个人,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刚才他的脚差点踏错了……”

    我的心顿时凉透了。刚想挪动脚步追出去,梅继尧一把拉住我,沉声说:

    “别追,我会让章太医去长信侯府看看。他这样瞒着你,就是为了不让你发现。他……或许需要点时间……”

    我苦笑,他不想让我觉得欠他良多,可是我已经欠了,不是吗?

    梅继尧衣袖下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他才带着成阅到书房去处理一些事情。

    走回天心阁时,小乔缠着我一定要把司马承中的事告诉他,撒着娇说:

    “蜻蜓儿,我好奇嘛!我今晚跟你一块儿睡,好不好嘛?”

    我拗不过她,只得笑着点头答应。看见杏花向我们走来,于是便对她说:

    “杏花,嘉鱼水榭收拾好了没有?准备好被铺,我要回那里住下。”

    杏花呆了一呆,嗫嚅着说:“姑娘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心觉好笑,天心阁是梅继尧的住处